第61章
黑暗像柔软的茧,把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
温似雪鼓起勇气,跨坐在云湛腰际,指尖轻触到对方衣襟时,还是止不住地颤。
她是第一次,之前这种事都是存在于幻想当中,从未实践过
初次必然是害怕的,可这也是她心动后的甘愿。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想把身体与心一并奉上。
“温似雪。”云湛躺在床上,赤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看不出太多情绪。
“其实你没必要的,你听我说”
真的没必要,自己只要变成狐狸然后跟她贴贴一会就好了,这种人间俗事完全可以免掉。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害怕”
温似雪以为云湛是在拒绝她,强忍着自己不舒服也不愿委屈了她。
温似雪咬紧下唇,牵引着那只手滑过自己肩颈、锁骨,每一次触碰都激起细碎的战栗,肌肤在黑暗中泛起薄粉,像被月光拂过的海面。
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却仍固执地把主导权交给云湛。
“云湛,你比一切都重要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黑暗放大了感官,也放大了她的勇气。
当云湛的手环到她腰后。
温似雪忽然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要把自己给你,你就得承认是我女朋友”。
如今那些条件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她明白,真正重要的是云湛需要她,而她,愿意不计代价地给出全部。
于是,她俯下身,把额头抵在云湛肩窝,声音轻得像雪落:“我把自己给你,不求名分,只求你平安、快乐。”
云湛没说话,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就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趴在了床单上。
一道银白的光在黑暗中绽开,像雪夜里突然亮起的灯。温似雪只觉得怀里一空,垂眸的瞬间,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爬上了她的身子。
它通体雪白,毛发蓬松柔软,像一团刚刚落地的雪,又像一朵被月光浸透的云。九条长尾在黑暗中舒展开来,尾尖泛着淡淡的银光。
变成狐狸以后的云湛,眼睛是琥珀色的,在黑暗中泛着温润的光,安静而深邃。
温似雪睁大双眼,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还可以变成狐狸吗?”温似雪她从未想过,云湛会变成这样一只漂亮的狐狸。
她只知道云湛是个吸食精气的狐妖,原来也可以化形。
温似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狐狸背部的毛发。云湛的毛发柔软、蓬松、带着微微的凉意。
指尖在毛发中轻轻穿梭,能感受到每一根毛发的细腻与柔软,像最上等的丝绸,又带着眷恋的温度。
“云湛……”
温似雪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惊喜,“你好漂亮。”
狐狸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对她的触碰感到舒适,九条长尾轻轻摆动,尾尖扫过温似雪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温似雪把狐狸抱进怀里,脸颊轻轻蹭过它背部的毛发,柔软、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杉香。
“原来你是这样的云湛……”温似雪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更喜欢你了。”
狐狸在她怀里轻轻动了动,九条长尾轻轻缠上她的手腕,像一条温暖的围脖。
她轻轻蹭了蹭温似雪的手心,然后用意识和她对话:“贴到胸口上就好了,你放轻松,谢谢你帮我。”
温似雪屏住呼吸,只觉心口被一团暖云轻轻压住,既不重,也不轻,恰到好处地填满她胸腔的空隙。
狐耳微动,云湛的额头贴上她的锁骨,一缕银白狐光从相触处渗入,像春水化冰,沿着血脉缓缓流淌。
酥麻感随之而来。
先是皮肤,细小的电流从锁骨散开,窜向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泛起一层极轻的战栗,像被最柔软的羽毛反复扫过。
继而渗入肌肉,温热的灵流在肌理间游走,每一次流淌都带着细微的震颤,仿佛有人用指尖在她体内弹琴,奏出无声的旋律。
最后深入骨髓,灵魂被轻轻托起,脱离肉体的重量,浮在一片温暖的虚无里。
温似雪忍不住轻颤,指尖插入狐背蓬松的毛发,像抓住一朵云。
“别怕,意识融合而已。”云湛见她状态不对,出声提醒。
狐尾悄然缠上她的腿,尾尖在她血管处轻扫,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酥麻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意识开始交融。
意识恍惚当中,温似雪看见云湛的记忆,跨越千年的岁月、九尾、血月、还有她自己。
云湛也看见她的记忆,春日的图书馆、陈旧的房门、织到一半的毛衣,还有云湛自己。
在某一瞬间,云湛忽然看到了,温似雪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着送给她的毛衣。
两种意识在虚空中融汇,像两条河流汇成一片海,不分彼此,不分方向。
温似雪忍不住抓紧衣角,声音低哑:“原来……是这样。”
狐尾悄然收紧,像要把她整个人嵌进骨缝。
云湛的意识在她脑海里低语,声音比落雪还轻:“人的精神力跟腰确实有差距,不过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温似雪闭上眼睛,眼角渗出一滴泪,却不是悲伤,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她抱着云湛,像抱着整个宇宙的温柔,轻声呢喃:“我帮了你,那就别再走了,好不好?”
云湛这次没说话了,狐尾轻扫,沉默着解除了神识。
雪色狐影渐渐隐去,云湛变回人形,额角还留着细汗。
她靠在床头,抬手轻触温似雪的脸颊,声音低哑却认真:“我忘了很多事情了,也不理解你们的想法,1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我?”
温似雪没有立刻回答。
她牵起云湛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掌心相触的温度让她轻轻蹭了蹭,像猫在撒娇。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温柔又耐心:“因为,你是我认定的家。”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进湖泊,荡开层层涟漪。
温似雪垂下眼,指尖在云湛指节上轻轻摩挲,像在确认这份温度真实存在:“我之前应该说过,小时候,家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父母早就不见了,连年夜饭都没有吃过一顿。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自己给自己买各类生活用品,生日的时候依旧在工作。”
她抬眼,眸子里映出云湛的影子,像终于抓住的光:“直到你出现。你给我戒指,记得我想去游乐园,担心我的安危,给我租房子。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你在我被排挤的时候守在我身边,还会因为我说‘想喝姜汤’就跑去厨房。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惦记是这种感觉。”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越来越坚定:“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也不是因为你变成狐狸多神奇。我喜欢你,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找到了家的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不用再一个人吃饭,不用再一个人回家,不用再一个人对着墙壁说话。”
温似雪把云湛的手贴到自己心口,心跳在掌心下平稳而有力。
“我想和你有一个家,哪怕只是租来的小房子,哪怕只是粗茶淡饭。”
“我想每天睁眼就能看到你,想冬天给你织毛衣,想夏天给你做冰镇饮料。”
“我想把我所有缺失的爱,都给你,也把你的温度,都留给我,只属于我”
她轻声说,声音像夜风拂过铃铛,带着一点哽咽,却满是幸福:“所以,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云湛。”
云湛的指尖在她心口轻轻摩挲,心跳在掌心下平稳而有力。
这样么?
云湛垂下眼眸,赤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破碎,她尝试去理解温似雪的意思,但仍然无法切身体会。
人的喜欢是这样的吗?
温似雪的声音像夜风拂过铃铛,带着一点哽咽:“如果你能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温似雪整个人向前倾去,像被风吹折的芦苇终于找到依靠的支点。
她张开双臂,环住云湛的腰,十指在背后交叉,紧扣得几乎嵌入衣料。
“云湛,不知道未来,我是否还可以这样抱着你,但现在,我只想让你属于我。”
温似雪的侧脸贴上云湛的胸口,鼻尖在那件棉质衬衣上轻轻蹭动,衣服上雪杉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却仍是她最眷恋的安心。
温似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只剩气音:“舍不得,放不下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家。”
第62章
其次早上,云湛买了游乐园的票。
云湛穿了温似雪给她织的毛衣,温似雪戴了云湛送给她的项链。
初春的游乐场,天气正合适。这里不会很炎热,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别有一番清爽。
日光像被洒水车扬起的金粉,落在摩天轮与旋转木马的漆面上,闪闪发亮。
温似雪今天特意画了妆,少女格外明艳。她穿一条白色连衣裙,裙摆绣着浅淡的雏菊,腰线收得纤细,行走时裙角随风扬起。
云湛侧眸,之前温似雪都是披着头发的,今天倒是把长发挽成低马尾了。
“很漂亮。”云湛随手撩了一下她的发丝。
她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当初面对自己的害羞,只有冷静和内敛。
温似雪心尖一颤,耳后泛起红晕,她慌忙的撩了一下鬓发,遮住了滚烫的侧脸。就算是这样的云湛,也是这样让她心动。
“那你喜欢吗?”温似雪仰视着云湛,水波荡漾的双眸明亮灿烂。
温似雪有些痴迷的看着她,云湛是她的月亮、神明
“喜欢,你很适合这样穿。”
漂亮、清纯温似雪将发尾卷成柔软的弧度,耳侧别着一枚珍珠发夹,衬得颈侧线条愈发白净,站在游乐场门口,她像从青春文学插画中走出来的少女,干净又明艳。
"那我以后多这样穿给你看。"温似雪悄悄把指尖塞进云湛的指缝,却只敢扣住最后一节指骨。
她不敢再往前一点,她怕自己握得太紧,会惊跑这场偷来的梦。
想抓紧,但又明知抓不住。
温似雪侧过脸,让日光遮住睫毛,像用光给自己打一层柔焦,好掩住眼底那点贪。
云湛的衣袖被风吹得鼓起,她顺势把整只手藏进去,指尖轻轻摩挲对方腕侧凸起的骨,一圈,又一圈
走到摩天轮下,温似雪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那座巨大的圆环,影子投在她脚边,像一条随时会收口的锁。
温似雪垂下眼眸,在云湛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把鞋尖探进影子里,再往里一点点,想把这段关系也藏进这片暗色。
“要坐吗?”云湛侧头问。
温似雪摇摇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就站一会儿。”
一会就好
再往前走,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今天过成永远。
甜饼摊前,她接过纸袋,指尖在袋口无意识地来回折压,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褶,像给回忆提前折好痕,好让以后翻开时,能精准地回到这一刻。
老板笑眯眯看向温似雪,然后又扭头将视线放在了云湛身上,低声问:“这位好漂亮,是你姐姐吗?”
老板问话时,温似雪顺势把纸袋递到云湛面前,借这个动作,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不是,是女朋友。”温似雪粲然一笑,暗处,她的拇指悄悄压过对方的指背,再迅速收回,像偷了一个不被允许的吻。
云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今天本意是让温似雪开心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路过真人CS店门口的时候,温似雪的步伐明显停顿了一瞬,她的视线扫过游戏场地,而后又急匆匆的收了回来,捏着云湛的指节收紧了一些。
云湛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云湛看了真人CS店一眼,然后直接拉住了温似雪:“想玩这个吗?”
“可以吗?”温似雪停住脚步,眼眸亮了一瞬。
风恰好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她随手把发丝别到耳后,睫毛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色的绒,眨一下,就像蝴蝶在扇动翅膀。
“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想玩这个,看上去你很喜欢。”云湛随口问了一句。
温似雪弯了弯眼睛,像回忆起什么小委屈,又轻轻笑开:“小时候看别人玩,眼馋得要命。后来父母不见了,就没机会。”
她停顿了一瞬,眉间微蹙一下,又接着说:“长大了,自己赚了钱想去,那个老板却拦着我说‘女生怎么玩这个?’我当时气得不行,转身就走,背地里还偷偷骂了他好多坏话。”
温似雪的语气轻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尾音还是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温似雪说话的时候,阳光正好落在她侧脸,细小的绒毛镀上一层金,清纯得近乎透明。
云湛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温似雪,比游乐场上任何一盏霓虹都更亮、更鲜活。
云湛伸手,轻轻捏了捏那只还停在自己掌心的指尖:“那就今天,把小时候没玩到的,一次性补回来。”
于是,云湛二话不说,牵着人往里走。
老板还在柜台后面嘀咕,云湛一个冷眼扫过去,对方立刻噤声,乖乖递上两套作战服。
换上装备的两人走进场地,彩漆油桶、废弃轮胎、迷彩掩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彩弹硝烟味。
云湛一身迷彩,腰带束紧,肩背线条利落,帽檐压下,只露出冷白的下颌和一点淡红的唇。
“你穿这个,好好看”
温似雪看得心跳失速,脸颊悄悄染上颜色。
游戏开始,彩弹横飞,尖叫与笑声此起彼伏。
云湛动作利落,枪法很准,翻身、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忽然,转角处枪声密集。
一群玩家从掩体后涌出,为首男生抬枪直指云湛胸口,彩弹铺面而来。
温似雪几乎来不及思考,整个人猛地扑出,挡在云湛身前。
“砰!”
“咚!”
两人同时倒向后面的迷彩软垫,前面恰好有挡板,一时间没人看到她们。
呼吸在撞击中交缠,鼻尖相触,唇与唇之间只剩一层薄薄的空气。
温似雪听见自己心脏剧烈撞击的声音,像有人在胸腔里擂鼓,分不清是惊吓还是心动。
她撑在云湛肩上的手在发抖,睫毛颤得像被风吹乱的蝶翼,连呼吸都带着细小的颤音。
“云湛”温似雪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云湛,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云湛抬眼,目光穿过温似雪颤抖的睫毛,落在那枚被彩弹击中的位置,颜料在她胸口炸开,却美得刺目。
“你痛不痛?”云湛问她。
“这个没什么感觉的。”
温似雪刚想起身,云湛的眸色暗了一瞬,然后,她抬手扣住温似雪的后脑,微微仰头。
一个极轻的吻落在温似雪唇角,像雪落无声。
温似雪感觉到了唇上一触即分的软,她撑在云湛肩上的手在发抖,心跳的频率飞快增长。
彩弹的硝烟仍在空气里弥漫,却掩不住两人之间滚烫的呼吸。
起身以后,温似雪捂着唇,结结巴巴的问云湛:"怎么那么突然?"
“我看出来你想跟我接吻,然后就亲你了,我想让你开心一点。”云湛牵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晚点想去玩什么?”
“想去坐坐摩天轮。”
晚饭选在园区最高层的旋转餐厅,玻璃幕墙外是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温似雪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刃轻碰瓷盘,发出细微的“叮”,每一下都像她心跳的倒计时。
她偷眼望去,云湛正侧头看窗外,睫毛被灯影刷得纤长,鼻梁挺拔,唇色在霓虹下显得柔软。
那一瞬,温似雪指尖微微发颤,她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又在这一秒全部打乱。
吃完了饭,温似雪提出了要去坐摩天轮。
暮色像被洒水车扬过的金粉,轻轻落在摩天轮巨大的钢架上。
云湛买了票,牵着温似雪坐到了舱内。
“之前我很羡慕那些人间灯火,”温似雪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窗外夜色。
“觉得它们很温馨很幸福。可长大以后又开始逃避,因为觉得自己也许一辈子都得不到了。”说到这儿,温似雪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远方。
云湛抬眸,目光穿过旋转的玻璃,落在她脸上。
温似雪深吸一口气,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却强迫自己继续:“可是在遇到你以后,我似乎又有了希望。”
摩天轮缓缓升高,夜色像被拉开的绒幕,脚下骤然铺展开一片璀璨的灯海。
高楼林立,每一扇窗都亮着不同的光,在夜幕上静静闪烁。路灯连成金色的河流,蜿蜒穿过城市的脉络,车流如织,尾灯拖出长长的光带。
远处的居民区,灯火密集得像打翻的星盘,偶尔有一两扇窗突然熄灭,又骤然亮起。
摩天轮继续升高,灯海愈发辽阔,静静地铺展在夜色里,璀璨得令人屏息。
温似雪站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俯瞰这片灯火。
这就是她曾经羡慕的人间烟火,
也是她现在紧紧握在手里的幸福。
她站起身,裙摆拂过云湛的膝,像一片不敢停留的云。
摩天轮缓缓升空,灯海在脚下铺展,像被揉皱的金箔。
温似雪站在云湛面前,背对着窗外渐近的巅峰,眸子里映出对方微讶的瞳仁。
“云湛……我爱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摩天轮到达最高处。
整座城市的灯火在脚下炸开,像千万颗星星同时亮起。
游乐园的钟声恰在此刻敲响,钟声与心跳重叠,像为这场告白敲下的定音。
温似雪低头,唇贴上云湛的唇,柔软,带着一点糖的清甜与晚风的凉。
她吻得小心翼翼,却又固执地深入,舌尖轻轻扫过对方的上颚,像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眷恋一并灌进去。
云湛没有躲开,反而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指尖穿过发梢,把吻加深,唇齿交缠,呼吸相闻,像两株藤蔓在最高处终于缠紧。
钟声渐远,灯海仍在脚下流转,旋转车厢轻微晃动,像为这场接吻轻轻打拍。
温似雪闭上眼,睫毛扫过云湛的脸颊,像蝴蝶最后一次扇动翅膀。
她心跳得飞快,却不再害怕,因为此刻,她正抱着她的整个世界。
第63章
时明月一觉醒以后发现云湛不在了,感觉天都要塌了。
裴颜汐是次日清晨才过来探望的,她帮着时恪去解决时伯山了。满心着急的赶到病房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哪里还有云湛的身影。
医院顶层,走廊灯白得刺眼,空气却像被抽干。
时明月一手撑在护士台,指节因用力而发青,整个人摇摇欲坠,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
“我订的是你们医院最好的病房!”时明月声音嘶哑,却压不住颤抖,“竟然连人都看不住?现在,马上!去调监控!”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在走廊传开,带着怒意和不甘
护士被吓得连声应是,踉跄跑去调监控。
时明月撑着桌沿的指节泛白,肩膀剧烈起伏,像被抽走脊梁一样身子发软,全靠一口气强撑才没有倒下去。
另一边,裴颜汐站在走廊尽头,背脊挺得笔直,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
她拨通私家侦探的电话,声音冷得发硬:“用最快时间,调附近所有监控,找不到人,你们也别回来了。”
裴颜汐挂断电话,眸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全是云湛苍白的脸和那双赤红的眼睛。
裴颜汐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谁硬生生挖走心脏,只剩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走廊尽头,时明月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在墙边,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光斑。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能看住她。”指尖插进发中,时明月声线里多了几分哭腔。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房间里吗?就算走了也应该有个感觉才是,你就睡得那么死?”
裴颜汐忍不住朝时明月发了脾气,她也不在乎什么阶级尊卑了。
之前碍于时明月的身份,她不想跟对方起争执,在云湛的事情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可时明月竟然是这样看护云湛的!
裴颜汐气急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冷眼看跪在地上的时明月。
“对不起我当时在床上晕过去了,之后就看到了云湛,她说我的梦境是她虚构出来的幻境,我们说完话以后,她就离开了。”
“幻境?你在说什么。”裴颜汐皱眉,时明月是做梦梦到这些了吧。
“你知道云湛的事情吗?”时明月忽然抬头,看着裴颜汐的目光晦暗不明。
“你说。”裴颜汐严肃了起来。
她们找了一个非常私密的地方。
时明月斟酌了一下,既然温似雪都知道云湛的身份,那么裴颜汐不应该不知道,也许是云湛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她说。
在时明月的视角里,裴颜汐跟云湛的关系比云湛跟温似雪更亲密。
“云湛是个狐妖,以吸食人的精气为生。昨天救我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之后才昏迷不醒的,所以我相信那个是她虚构出来的幻境。”时明月边说边注意裴颜汐的反应。
她其实心里有些拿不准,万一裴颜汐不相信
听到“狐妖”两个字以后,裴颜汐的眸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惊讶,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恢复了平静,看上去没什么大的反应。
“我昨天听到过一些传闻,听说你被绑架那天,春日飞雪,你父亲更是遇到了九尾狐这听上去倒是契合云湛狐妖的身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裴颜汐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云湛的异常了,她的身手过于敏捷,确实不似一般人。
裴颜汐走过来,蹲下身,伸手扶住时明月的肩膀,声音低哑:“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些了,那我们现在就统一战线,先把她找到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裴颜汐自己的指尖也在发抖。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云湛不见了,像被风吹散的雪一样,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只妖怪如果真的要跑,她们就算动用所有人力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她们都心知肚明,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了。
就在此时,医院上空,一缕银白数据光悄然凝聚,像被谁从虚空中抽出的丝线,渐渐织成一枚浮动的光球。
21挣扎着趴到了时明月的肩膀上,它是云湛曾绑定的穿越系统。
云湛死了以后,它被迫脱离了云湛,随风飘动,好不容易才找到云湛所在的医院,然而云湛已经走了。
所以它不得不找新的宿主。
它同时绑定了时明月和裴颜汐。
光球拉伸,化成半透的少年虚影,声音带着机械质感的温和:“编号21,云湛的系统。她现在,在温似雪家里。”
“谁在说话?”裴颜汐身子紧绷,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
“我也听到了。”时明月看了一圈,这里没人,那里来的电子音?
“各位好啊额,我是云湛的好朋友,你们可以理解成她的精灵,云湛现在跑了,我只能依靠你们。”21尴尬的扣手,它是真没办法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颜汐率先开口,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狐妖,那么也肯定存在邪物。
裴颜汐眸色一沉,指尖拨通温似雪的电话,冷声质问:“云湛在你那?”
电话那头,温似雪沉默半晌,最终低声承认:“……是。”
温似雪刚和云湛到家,裴学姐是如何的得知的?
温似雪低下头,她不舍看了一眼沙发上得云湛,要分别了吗?
裴颜汐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冷:“她还受着伤,你不把她送到医院里算了,我马上过来接她。”
“啪!”的一声,裴颜汐就挂断了电话。
“是在温似雪那里,这个机器人说的没错。”裴颜汐随手拿起风衣,回眸看了时明月一眼:“你跟我一起吗?还是我把她接回来。”
“跟你一起!”时明月强撑着站起来,跟在了裴颜汐身后。
21又飘到时明月面前,光球映出她通红的眼,声音放轻:“她目前还活着,就是元气大伤,可能需要你们帮一下。”
门铃短促,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时明月和裴颜汐就到了温似雪的家门口。
时明月立在猫眼那一点冷光里,指节还悬在门板上,袖口沾了夜雨的潮气。
裴颜汐落后半步,肩背绷得笔直,来的时候没打伞,风衣湿了一半。
锁舌“咔哒”一声。
温似雪把门拉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走廊灯从她侧脸削过去,照出颧骨上一抹失血的苍白。
她没打招呼,嗓音发干:“快进来云湛忽然就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叫她没反应”
说罢转身,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冰面上,拖鞋在地板拖出细碎的、失控的摩擦声。
时明月与裴颜汐对视一眼,错身进门。
玄关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钝,温似雪的背影在灯下微微摇晃,浴袍腰带系得仓促,领口处锁骨突兀,皮肤透出青白。
客厅没开主灯,唯一的光源来自沙发旁落地灯的灯泡,灯罩边缘烧得发黄。
云湛陷在深蓝布艺沙发里,身体轮廓被灯光镀上一层暗金,却像正在融化的蜡,随时要坍缩下去。
她穿着温似雪的丝绸衬衣,领口第二颗扣子崩落,锁骨下缘凝着一层细汗,皮肤在灯下呈现出近乎透明的苍冷。
狐耳没藏好,耳尖无力地折向后颈,毛发被汗水黏成几缕,偶尔随呼吸轻颤。
时明月半蹲下去,两指并起按在云湛颈侧,指腹下的搏动细若游丝,间隔漫长,像被谁悄悄调慢了时间。
“脉搏这些都没问题,会不会是太累了?”时明月担忧的瞧着她的面色。
裴颜汐没靠近,只立在沙发尾端,双手环胸,目光从云湛松散的衣襟移到她垂落在地毯上的尾尖。
那里原本雪白的绒毛正一点点失去光泽,呈出灰败的枯色。
空气里浮着淡而甜的血腥气,混着狐族特有的冷香,像雪地里打翻的蜜。
温似雪站在灯影交界的地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还在笑,说只是有点累……”
尾音碎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被强行掐灭的哽咽。
时明月收回手,指背沾了一抹湿冷的汗。
她抬眼,目光穿过灯光,直刺温似雪:“多久了?”
“几分钟之前”
温似雪答得机械,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21从灯罩边缘探出半个身子,翅膀振动发出细碎的电流声,声音却异常清晰:“她缺精气,再拖就要退形了。”
“云湛是缺精气了,她是勉强维持着人形来找你的,现在撑不住了。”
温似雪听到21的声音以后被吓了一跳,时明月简单的跟温似雪解释了一下。
21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你们可以跟她双修,嗯鉴于她现在特别缺精气,可能你们要轮番上阵了。”
一句话落地,客厅陷入死寂。
第64章
时明月最先脸红,她的耳尖滴血,她不是古人,但十八年的教养也让她做不出这种事来。
时明月咬着唇,低低地迸出两个字:“简直……荒淫。”
她的尾音颤得几乎碎裂,指尖陷进衣角,真丝勾出裂帛的细响,那布料在她手里皱成一团。
而且,云湛是她已经内定好了的妻子,她怎么能允许云湛同她人双修
这次,是真的在她的底线上疯狂试探了。
时明月抬眼,看见云湛锁骨下淡得几乎透明的红痕,云湛看上去很难受,小口的喘着气
看的时明月心里狠狠一疼。
一次深吸过后,她艰涩的说出:“如果云湛一定需要的话,那我”
接下来,时明月就没有说话了,只是用鞋尖往前挪了半寸。
裴颜汐倚在窗边,霓虹被她身后的玻璃滤成冷釉。
她听完21的指令,眉都没抬,只把交叠的手臂收紧,默默点了头。
“我早年出国的时候,这些事情见得多了。如果是云湛的话,倒也能接受。”裴颜汐看见过地下酒吧的荒诞,也见惯了自己家游艇上白昼如夜的狂欢。
此刻不过把“猎奇”换成“救急”而已。
裴颜汐走到云湛身边,抬手理了理云湛额前被冷汗黏住的碎发,指腹掠过肌肤,温度低得吓人。
那一瞬她眼底晃过极细的阴影,语气有些着急了:“尽快吧,云湛看上去不太好了。”
“尽快”两字从她唇间滚出,带着红酒塞被拔出的闷响,干脆、无回甘。
温似雪缩在最远的椅子里,背脊抵着墙角,灯影把她的轮廓泡得发软,耳垂红得能掐出汁。
她不敢看任何人,只敢看云湛,看那人睫毛在昏迷中仍轻轻剔动,难受的呢喃。
21的话在她脑内转了一圈,化作滚烫的雾,从锁骨涌到眼眶。
她指尖交叠,指节早已拧成麻花。
良久,她松开齿关,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这种事情确实羞人如果云湛真的需要……我也可以的。”
一句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却带着温柔的韧。
21欢天喜地的给她们传授了双.修大法。
“三位姐姐,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轮流来呢?我看这个主卧也挺大的”
21嘿嘿一笑,一起的话事半功倍,云湛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回云湛身上了。
呜~终于不用当流浪系统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正经的精灵吗?”时明月终于绷不住了,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
“三个一起的话,确实有点”裴颜汐垂下头,连她都有点接受不了了。
“我我不行的,我不想给那么多人看到”温似雪诺诺道,她只接受给云湛看。
21被怼了,尴尬的咳了几声以后才说:“我就是说说嘛,轮流也行,那你们把云湛带到主卧去,前面一个人去的时候就锁好门,每个人大概一个小时就够了。”
21说完,客厅里的气氛忽然变的微妙起来。
说归说,现在是真的要做了。
她们三个没一个不害羞的,尤其是时明月她闭上眼,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最后才接受了云湛要跟另外两个人一起双.修的事实。
她们合力把云湛带到了主卧,按照21说的话摆好了阵法。
“谁先去?”裴颜汐问。
“我先吧,我的精气比较足”时明月深吸一口气,为了云湛,她也只能
“我没意见。”温似雪咬着唇点点头,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主卧的灯被调得只剩下一圈昏黄的月晕,像谁不小心打翻的蜜,淌在深色床品上。
房门合拢时发出极轻的“咔嗒”,像替时明月把心脏反锁在胸腔里。
她站在床尾,指尖先碰到领口的第一颗珍珠扣,那扣子冰凉,指节屈了半分,又退半分,真丝衬衫的布料在她掌心里发出窸窣的求饶声。
时明月咬了咬内唇,才终于让第一颗、第二颗,最后一路滑下去。
衬衫落地,声音轻得几乎没有,时明月仓促抬手掩住锁骨,又意识到此举多余。
她的指尖抚摸着云湛的眉心:“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时明月俯身,膝盖陷进床垫,把云湛的下巴托起来,云湛皮肤下的凉意顺着掌心一路逆上,冻得她指骨发颤,却也逼出她骨缝里潜藏了多年的火。
唇与唇相触,先是两片静默的雪,彼此试探温度。
接吻的时候时明月的身体本能的颤抖,她跟云湛接吻的次数其实不算多,还是有些生涩。
可云湛在昏迷中仍本能地寻暖,唇缝微启,像冻僵的狐咬住篝火。一口气渡过去,带着松木与夜雨的味道,反卷而来。
时明月这才明白,所谓“吸食”并非单向掠夺,而是溺人的漩涡她给的越多,就被云湛拽得越深。
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空,却又在下一秒被回赠,带着对方血脉里古老的腥甜,像雪原下涌出的春泉。
她不敢加深,给的吻只维持那一点若即若离的摩挲,却让额头相抵,让鼻息交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肌肤终于相贴,时明月先是一阵战栗,自己的温热与对方的寒凉撞在一起,像热刀切蜡,无声地融出一层水膜。
她缓缓侧过身,让云湛的锁骨抵在自己肩窝,她不敢乱动,怕云湛无法顺利吸食到她的精气,只把手臂绕到对方背后,掌心贴在蝴蝶骨的位置,轻轻收拢。
“乖,我很爱你的多吸一点也没关系。”时明月看着她,眼底一片宠溺,肌肤与肌肤之间顿时生出细小的电火,顺着毛孔钻进血脉,一路点亮她从未示人的暗河。
窗外,风把树影晃成一张晃动的宣纸,月光在上面走笔,写下两个重叠的剪影。君羊:溜玐4⑧笆鹉⒈5⑹
时明月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正被另一颗更虚弱却更古老的心跳牵引,像两枚齿轮终于咬合一处。
待她结束以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时明月精气较足,被吸食以后没有很明显的疲惫,只是面色有些潮红,鬓边的发带着些微湿润,走出来的时候身体多了层薄薄的汗,看着有些让人浮想联翩。
裴颜汐推门时,衣服脱的毫不犹豫。
她踢掉高跟鞋,鞋跟撞在地板上,脆响里带着一句无声的“终于”。
真丝睡袍是她自己刚让助理送过来的,酒红色,系带一抽就整片滑下去,落在脚背像一滩化开的夜。
她没给人欣赏的意思,也没给自己退缩的缝隙,掀被就覆上去。
床垫深陷,云湛的锁骨在震里浮出更清晰的一弯。
低头,她先在那唇上停了一秒,仅仅是停,下一瞬,她直接咬上去,不是轻啄,是咬,带着牙关的颤,带着把过往所有拒绝都嚼碎的狠。
“之前在轮船上不是不让我亲吗?现在还不是被我亲到了。”裴颜汐轻哼一声,云湛的唇瓣被她碾得发红。
她舌尖抵开齿列,闯得毫不客气,却在触到云湛舌面时蓦地放轻,珍惜与占有同时抵达。
这个吻几乎没有任何礼仪,她追着云湛的舌尖跑,对方昏沉里只能被动承接,她便更得寸进尺,
把喘息切成碎片往对方喉咙里送。
“以后你要是还不让我亲,我就天天亲你。”
一口气汲完,她侧头换角度,再覆上,津液交缠发出细微水声,她听得耳热,却舍不得停,仿佛一旦分开,之前那无数次的“不想谈恋爱”就会卷土重来。
一个深吻之后,裴颜汐退半寸,低头重新把云湛抱在了自己怀中,两人额头轻轻相碰,带着亲呢。
昏暗中,她发出一声极低的笑,笑里带着终于得偿的哽咽:“真的好喜欢你。”
那声音被下一波吻碾碎,裴颜汐吻的热烈。
肌肤相贴时,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同频,把温度烙进那层尚冷的皮肉。
她没闭眼,始终睁眼,看云湛睫毛在昏黄里投下的细影。
结束以后,裴颜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身子肉眼可见的虚弱了起来,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
温似雪是最后去的。
少女贴着门缝侧身而入,先是探进半张脸,确认灯光足够暗,才把整个身体挪进来。
云湛在被褥间静静躺着,呼吸比前两次更稳,却仍旧薄得像冰面。
温似雪站在床沿,膝盖并得没有一丝缝隙,足尖内向,良久,她才蹲下去,手肘撑在床垫边缘,像靠近一泓随时会碎的月。
“别紧张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是云湛,没有什么害羞的”
温似雪默念了好几次,真到动手时,却连第一粒纽扣都找不着。
她低头,额发垂下来,挡住眼睛,布料离开锁骨的瞬间,她肩膀立刻缩成两片薄薄的翼,肩胛骨在灯下透出淡粉的晕,颜色一路蔓延到耳后,像雪里突然映出朝霞。
她爬上床的动作极轻,膝盖与床单摩擦,发出细幼的窸窣,像猫踩雪。
指尖先碰到云湛的眉心,又慌不择路地滑到枕头上,最后才缓缓地落在那人的唇角。
终于俯身。
唇贴上去的一瞬,她整个人静止成一张薄纸,呼吸都停了,云湛的吻,依旧让她如此心动。
云湛在昏沉里本能地回吮。那一点极轻的回应,透过唇瓣传来,却比洪水来的更猛。
温似雪猛地一抖,从肩头到足尖,连串细小的战栗像珠链被扯断,她慌得想退,腰却被自己先一步僵住,只能维持那个俯就的姿势,任羞意从胸口涌到锁骨,再涌到额角。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一条接一条收缩又膨胀,肩头发红,像雪里点了朱砂。
气息交缠,她不太会换气,只能一下一下轻轻啄,每啄完就把鼻尖抵在云湛颊边,偷偷汲一口对方呼出的凉雾,再仓皇地送回去。津液不敢深尝,只在唇缝外缘洇出一点水光,又被她慌慌张张抿走。
她没有裴颜汐那么多的套路。
她不敢动,只会用两条细臂环过云湛的背,把自己整个胸口贴上去,像用体温去煨一块易碎的玉。她呼喊着云湛,那声音小到几乎被自己心跳盖过。
过了好久,她只会维持那个笨拙的拥抱,把脸埋进云湛颈窝,让紊乱的呼吸一下一下扫过那人的耳后,像雪片找到归宿,又怕自己化得太快,于是拼命把温度调得更低。
窗外有风掠过,树影摇晃。
温似雪是最容易害羞的,羞到极处时,她连脚趾都蜷起,脚背绷出细细的筋络。可环抱的双臂却固执地收紧,一寸也不退让,那是她唯一能献上的、最笨拙也最干净的精气。
像初雪落在枝头,明知太阳一出就会消失,仍固执地亮给整个冬天看。
第65章
时明月和裴颜汐在门外等了约莫一个小时以后,温似雪也出来了。
主卧的门一拉开,走廊的夜灯把三具刚褪尽热浪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三瓣被剥开的荔肉,尚带潮气,却已在空气里迅速冷却。
三人脸上的潮红未退,彼此的身上都起了薄汗。
她们刚刚跟云湛做了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
呼吸里仍残留着彼此交错的频率,她们却同时听见同一个名字在胸腔里敲锣——云湛。
温似雪攥着门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声音轻,却像雪里突然折断的枯枝:“云湛才醒,不适合……不适合到处跑。我我家靠医院也近,要不然就把留这儿吧。”
一句话被温似雪说得七零八落,之前软弱温顺的她,此刻却带着罕见的棱角。
她抬眼,目光先掠过裴颜汐的唇角,那里还留着未褪的湿润
跟云湛都亲了那么久了都不擦赶紧,这倒是像挑衅。
温似雪咬着唇,她也不能说什么,迅速收回到自己视线,仿佛只要不看,就能假装自己没那么贪心。
裴颜汐低笑一声,笑声短得只剩气音。
她用拇指抹过唇角,把最后一丝水光擦掉:“我私人医疗团队就在楼下,车没熄火,十分钟就可以一路开到家。”
裴颜汐微微侧头,眼尾挑出冷金色的灯影:“你说奔波?她连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下。”
说这话时,她向前半步,鞋跟落地有声,直接点在温似雪的自尊上,激得对方耳尖瞬间通红。
时明月原本站在最外侧,此刻被那半步逼得不得不抬头。
她连外衣都没披好,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下方一块尚未消退的齿印。
那是云湛不小心咬到的
她故意露出来,像雪里按下的指痕,昭然若揭。
听到裴颜汐说要带走云湛,时明月第一个不同意,她看着裴颜汐,一字一句道:“云湛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理应照顾她。”
“而且她跟我还有约定”
“她在幻境里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总之她必须跟我回去。”
时明月越说越快,仿佛只要语速跑赢心跳,就能把云湛带回家,“占有欲”三字深嵌在她的心里她完全做不到放云湛走。
被裴颜汐盯着,时明月的尾音到底颤了,裴颜汐的视线很冷,时明月觉得像被掐住脖子的夜莺,可她仍固执地坚持要带走云湛。
空气骤然收紧,三人的影子在墙上彼此蚕食。
温似雪悄悄把另一只手背到身后,掐自己虎口,用疼逼出勇气:“我……我可以睡地板,不吵她。”
裴颜汐闻言,眸色微敛,毫不留情的回应:“缺的是房间吗?缺的是云湛,云湛就一个人,你们两个都不放手。”
时明月没再接话。她直接抬手看表:“都别说了,半个小时以后我的司机就到楼下,我会直接带走云湛。”
她抬眼,目光掠过两人,温柔大方的小姐罕见的带了些脾气,却掩不住眼底那抹惶急。
时明月比谁都清楚,云湛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可能再也锁不住。
客厅陷入短暂的真空。
呼吸声被放大,心跳声被放大,连远处冰箱制冷的嗡鸣都像在起哄。
她们彼此对视,却又在对视里迅速错开。
那一点刚刚被双修压下去的羞赧,此刻重新浮上来,混着醋意与贪欲,把每个人的眼尾都熏得发红。
兔子好吃窝边草。
这个道理谁都懂。
于是谁也不敢先放手。
过了几分钟以后,房间里的云湛忽然行了,那双赤红色的目重新睁开。
此时的她汲取了三个女人的精气,体力异常充沛。
云湛穿上拖鞋,慢慢走出了主卧。
走廊灯太亮,她垂下眼,睫毛在锁骨投出细碎的影,她看到自己锁骨上有三枚齿痕交错,一枚深,一枚浅,还有一个咬在了她的胸口前
白皙的肌肤上留下难以启齿的红痕,像雪地里被兽类踩过的脚印。
指尖触上去,轻微的疼,却烫得她指骨一颤。
记忆如潮水倒灌:刚刚好像在双修的时候,有人咬了自己一口。
客厅的三人同时抬头。
温似雪看到了云湛,注意到了她身上单薄的衣物以后,立马就去了阳台上,给她拿了一件新的外套。
时明月眼眶一红,直接冲过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凌乱的鼓点,最后一声戛然而止时,她整个人撞进云湛怀里,手臂箍得死紧,仿佛要把对方嵌进肋骨。
“云湛,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让你受伤的,我们回去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你。”
泪砸在云湛肩头,滚烫,一滴接一滴,带着官家千金从未示人的狼狈。
“对不起……对不起……”
时明月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每说一句,就把脸埋得更深,像要把自己揉进云湛的血肉。
云湛被她撞得微微后仰,却没躲。
她垂眸,看见时明月后颈那片尚带潮意的发,一缕一缕黏在皮肤上,那是方才双修时,被汗水浸透的证据。
云湛抬手,指尖悬在空气里,迟迟没落下:“好了,我不怪你,不用道歉。”
狐妖云湛看着她,眼底出现一模复杂,她还以为之前那些话可以劝退时明月的
没曾想,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自己啊。
云湛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每当她想细想的时候,头又开始疼了。
另一侧,裴颜汐两步跨来,她伸手扣住云湛肩膀,指腹紧挨着锁骨那枚齿痕,声音压得极低:“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湛终于抬眼。
她的目光掠过裴颜汐紧绷的唇角,掠过温似雪悬在半空、不敢靠近的外套,最后落在时明月颤抖的肩胛。
她眼底的红没退,却慢慢浮上一层近乎柔软的薄光。
云湛动了动唇,声音沙哑,却带着狐族特有的慵懒:“你们都别这样了。”
她先把温似雪拿来的两件外套盖了一件在时明月身上,然后温声说到:“你穿的也很少,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随后,云湛握住裴颜汐仍扣在自己肩上的手腕,指腹压过对方脉门,她轻轻一带,把那只手拉下来,却没松开,而是顺势插进指缝,牵住了裴颜汐的手。
“谢谢学姐,我好多了。”
最后,云湛看向温似雪,眼尾微弯,露出一个极浅的笑:“辛苦你了,这段时间照顾我很累吧。”
等云湛说完,温似雪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把外套抖开,踮脚披到她肩上。
指尖不小心擦过那枚齿痕,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耳尖瞬间滴血。
那是她悄悄在云湛的脖子上种的草莓
云湛低头,任由衣领被仔细拢好,齿痕被布料遮住,却遮不住空气里仍未散尽的暧昧与硝烟。
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月已中天,照见每个人眼底藏不住的贪婪与怯。
时明月牵着云湛,五指扣得近乎失礼,她维持着一种狼狈的克制,攥紧云湛的手,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跟我回去,好不好?”
声音低得近乎气音,尾音却拖得极长,带着哭腔前最后一层薄脆的壳。
她仰起头,眼底的红血丝织成细网,网住一点摇摇欲坠的光。
时明月害怕听到云湛拒绝的话,又急急补上一句,语气却更软,像把自己碾成尘:“就……住几天,等你好全。”
说完,下颌微微发颤,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云湛垂眸,看见她拇指内侧那道新添的指甲痕。
深而细,是她太紧张以后,自己攥出来的。
狐族天生识得血腥,也识得真心。
那道痕里还渗着极淡的血腥气
恻隐之心被这味道轻轻一刺,便软了。
她抬手,回握住时明月,掌心贴着手背,温度一层层渡过去。
“也好,住几天应该不会麻烦你的。”
云湛一出声,温似雪和裴颜汐都沉默了。
身后,温似雪抱着那件外套,指节把布料攥得皱成一团,却终究没出声。
她低头,额发垂下来,在眼睑投下细碎的影。
裴颜汐倚在墙边,双臂环胸,指背因用力而泛青。
她盯着地板上两人交叠的影子,目光冷得像在评估败局,可唇角那一点自嘲的弧度,终究没扬起来。
沉默是她们仅剩的体面。
“也是了,时大小姐那么卑微,我还是第一次见。”裴颜汐毫不留情,冷眸看了时明月好几眼。
真是好手段,矜持乖顺的大小姐,现在也学会装可怜了。
是她小看时明月了
不过,她从没打算过认输,云湛她是势在必得的。
温似雪叹息一声,她是最没话语权的,裴学姐都这样说了她也没立场要求时明月不许带走云湛。
“走吧。”云湛看她。
那声音太轻,时明月的眼泪瞬间滚下来。
时明月给裴颜汐和温似雪道了谢以后,拉着云湛往外走,脚步踉跄,却固执地走在前面,另一只手把云湛牵的紧紧的,这样下楼有些不方便,但是时明月依旧执拗的不肯放开。
门合拢,一声极轻的“咔嗒”。
温似雪这才松开外套,布料滑落在地,像一场来不及融化的雪。
裴颜汐弯腰捡起,拍去灰尘,动作极慢。
“人都走了,后面再见吧,又不是见不到了。”她安慰了温似雪一声,别又哭了。
司机早在车边候着,车门弹开的一瞬,暖黄的顶灯倾泻而出,像一条柔软的绸带,把云湛的轮廓轻轻裹住。
时明月却不敢松手,先让掌心那截腕骨滑进车厢,自己才跟着俯身进去。
车门合拢的“咔嗒”声落下,时明月整个人随之卸了力,脊背重重靠上座椅,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带着颤音的喘息。
那叹息太长了,长得像把整夜的忐忑一并吐尽。
第66章
时明月侧过脸,车窗外的廊灯被玻璃滤成模糊的光斑,映在她眼底,晃成一片潮湿的水汽。
那水汽里还浮着未退的红血丝,却不再摇摇欲坠。
她的指尖仍扣着云湛的指缝,她无意识地把拇指摩挲到对方腕脉。
云湛乖乖的被她牵着,全然没有挣扎。时明月忽然笑了,嘴角先翘,再是眼尾,弧度极轻,心里坠着的惶恐,此刻全数熄灭,在客厅里的那几分钟,她卑微如尘埃,是如何害怕云湛不会跟自己走,“开车。”
两个字从时明月的唇间滚出,带着少有的急促,尾音却软,像太明显了吓着云湛。
司机应声踩下油门,车身滑出铁艺大门的一瞬,时明月终于松开一直屏住的那口气。
肩膀沉下去,再沉,直至整个人陷进真皮座椅,像陷进一场提前抵达的春夜。
时明月侧过身,额头轻轻抵住云湛的肩,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喜欢你。”
云湛半阖着眼,指节被时明月攥得发疼,却没抽开。
车开了二十分钟,最后稳稳的停到了明月山庄脚下。
云湛的感知力极强,车窗还未彻底摇下前,她就注意到了一抹尖锐的视线,她循着那视线望去,原来时恪。
门廊下,时恪背手而立,大衣被夜风掀起一角,车灯掠过,他目光与云湛短暂相接,眉心刻痕微动,却终究没出声。
引擎低低熄火,沉默比斥责更让人耳膜发紧。
云湛被安置进东侧客房,门阖上,走廊重归寂静。
“乖乖,你现在这里等一会,我晚点来陪你。”时明月半蹲下身子,指节轻缓温柔的触过云湛的侧脸。
说完,时明月又撩动了她肩膀上的碎发:“外面有保姆,要是饿了或者冷了,可以跟她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回来。”
时明月一声又一声的叮嘱,又将空调的温度开高了一点,生怕哪里没照顾好云湛。
“你父亲看上去不是很开心,他不欢迎我。”沉默了半晌的云湛终于开口了,她拉住时明月的袖口,语气淡淡的。
既然不欢迎,为什么要带自己回来?
时明月身子一僵,腰弯下去了一点,消瘦的背影更显落寞了。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相信我好吗?”时明月转身蹲下,紧紧的攥住了云湛的手,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
这次,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让步的。
时明月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楼梯尽头的书房走去
书房门半掩,灯光从缝隙里漏出。
时明月推门,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先低头,后屈膝,真丝裙摆铺成一朵坠落的白昙,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一点怯弱。
“咚。”
膝盖与木地板相撞,声音不大,气氛在这一刻悄然凝滞。
时恪坐在案后,老花镜垂到鼻梁中段,手里一份红头文件,指尖还攥着钢笔。
他没抬头,只翻过一页纸,沙沙声在静夜里放大数倍。
“跪什么?”
语气平淡,像问今日雨水为何偏多。
时明月抬眼,眼底血丝未退,却含着亮光。蹊伶韮四留衫妻伞O
“请父亲准许我与云湛结婚。”
时明月停顿,呼吸轻颤,却将尾音咬得极稳。
“准许我与佳人永结同心。”
一句话落地,书房陷入短暂真空。
时恪终于抬眼,钢笔尖在纸面洇出一粒墨瘤。
他望向跪在地上的是时明月:真丝衬衫领口歪斜,锁骨下方隐约一点齿痕,像雪地里落下的梅花。
那痕迹比任何辩解都直白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木已成舟,且舟已远航。
沉默被拉长,墙上的老挂钟“咔嗒”一声,秒针前行一格。
时恪摘下眼镜,折起文件,动作极慢,慢到足够让威严在空气里结成薄冰。
“永结同心……”他低声重复,似在咀嚼这四个字的分量,随即抬手,将文件随手搁到案角,发出极轻的“啪”。
“起来吧。”
声音听不出悲喜,却也没有再叫“跪”。
时明月没动。
时恪的嗓音低而缓,在死寂的书房里拖出长长尾音。
“她无家世,无背景,出了事。”他顿了顿,指背轻叩桌面:“只能你一个人扛。”
“夫妻本就该同体。她能为我不顾性命,也能在时少轩的刀口下把我完整带回来。”
时明月声音不高,却字字清透,像冰下涌动的春泉。
“别的联姻对象,或许比她更有钱权,但是也贪生怕死的鼠辈。况且,我喜欢云湛,我要的是她,不是靠背。”
尾音落下,她俯身,额头抵上波斯地毯,绣花纹路硌在皮肤,生疼。
那一记闷响,比任何言语都重,她把自己所有矜傲,折成一只纸船,推给父亲。
时恪沉默,指间钢笔转过半圈,冷光闪逝。
“孩子呢?你打算怎么跟她说,她同意吗?她的家人同意吗?”
时恪忽地抛出第二把刀:“分家被我清得七零八落,直系血嗣只剩你。二十五岁前,我要见到下一代。”
时明月脊背一僵。
灯影把她的影子钉在地面,单薄却笔直。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孩子应该是我生。”
“为什么是你?她生不了,是你娶她进来。”时刻不满意了,轻哼一声,云湛这种没家势的嫁进来,还要时明月生
“我舍不得”时明月垂眸,她心疼云湛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她那么痛。
要孩子是父亲的要求,不是云湛自己要的,她不可以这样要求云湛
时明月斟酌了半晌,随即松开齿关,声音低下去,“就算是我生,也要问一下云湛是否愿意,需要她配合我做一个小小的手术,我舍不得逼她,所以……”
她抬眼,眼眸因为疲惫有些泛红,却掩不住那一点柔软的坚持:“这个保证,我给不了。”
话说完,书房重归寂静。
时恪没再开口,只将钢笔轻轻搁回笔架,金属与檀木相触,发出极轻的“嗒”。
“走吧,我今天累了,下次再说。”
门一关,书房里传来了一身叹息,时恪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疲惫的眼。
他将老花镜收紧抽屉里,喃喃自语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时明月回了卧室,云湛已经睡着了,脱了上衣,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块,看的时明月心里一软。
“先去洗个澡吧。”
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氤氲的水汽像一层薄纱,随着时明月的脚步缓缓流出。
她站在镜前,水珠沿着锁骨滑落,滴在脚背,烫得她微微一颤。
镜中的自己双颊飞霞,眼尾还残留着未褪的红,不知是蒸汽熏的,还是心底那一点隐秘的期待。
“幻境中,云湛同我说她喜欢漂亮的、身材好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时明月呢喃了几句,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萌生出来,
她伸手,从衣架上取下那件从未穿过的蕾丝吊带。
烟黑色,薄如蝉翼,边缘绣着极细的银线,像夜色里藏着的星。
指尖触到那柔软的布料时,她几乎要缩回手,胸口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
十八年,她连低领的旗袍都未试过,更遑论这样的衣物。
可脑海中闪过云湛那句带着笑意的、近乎轻佻的话:“我喜欢漂亮的、身材好的、能给我睡的女人。”
那句话曾像刀,如今却成了火,点燃了她心底潜藏的欲望。
她并非圣人,抵挡不了“情.欲之事”的诱惑,在四下无人的夜晚,她也曾无数次肖想过同云湛
时明月咬了咬唇,将吊带从头顶套下。
布料滑过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镜中的女子,肩线如削,锁骨深陷,肌肤在灯下泛着温润的珠光。
胸型饱满却不失挺拔,蕾丝边缘恰好覆在弧度最勾魂的位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一汪将溢未溢的水。
腰肢纤细,却不显单薄,一记浅浅的腰窝在脊背两侧凹陷,仿佛专为指腹探入而设。
臀线圆润,长腿笔直,脚踝骨精致得几乎透明。
她侧身,镜中倒影勾勒出完美的S形,连她自己都怔了一瞬。
“原来这副身子,并非只能藏在高立领与盘扣之下。”
她抬手,取下束发的发圈,乌发如瀑,瞬间倾泻至腰际,几缕湿发黏在颈侧,像夜色里蜿蜒的溪。
她从化妆包里拿了一支口红出来,轻点在唇瓣,抿开,颜色是极艳的玫瑰,衬得肤色愈发胜雪。
镜中人顿时活了,眼尾含春,唇角带怯,像从古画里走出的妖,却又带着闺阁小姐特有的青涩。
时明月赤足走出浴室。
地板冰凉,却不及她此刻耳尖的温度。
一步,一步,像踏上一条无声的琴弦,每走一步,心口便跟着颤一声。
云湛躺在床中央,昏睡中的面容平静,睫毛在灯下投出细碎的影,像栖在枝头的蝶。
时明月在床边站定,指尖攥紧裙摆,指节发白,却又缓缓松开。
她轻轻爬上床,动作笨拙得像第一次偷翻院墙的少女,却固执地靠近那团热源,直至自己的膝盖抵上云湛的腿侧,呼吸交缠。
时明月没说话,只是低头,让发梢落在云湛颈窝:“云湛,那天你对我说,你是个贪图美色之人,那么现在会是你想要的吗?”
时明月轻轻在云湛的唇上落下一吻,少女的眼睫微颤了一下,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云湛,我来了,按照你喜欢的样子。
你可以不要,但我藏不住了。
第67章
夜灯只剩豆大的一粒光,浮在墙角,像谁不小心遗落的星子。
时明月指尖颤着,按下大灯开关,“哒”一声轻响,仿佛替自己关上了所有退路。
她赤足踩回地毯,掌心贴上云湛的腰,那一截线条在薄被下若隐若现,像雪里藏锋。
时明月屏住呼吸,手顺着腰线缓缓上移,指背掠过锁骨,又滑到肩胛,动作生涩得连自己都耳热。
“云湛……”
她唤得极轻,尾音却带着潮气,像春夜第一滴雨落在铜镜上,叮然作响。
指腹下的肌肤温度渐起,她不敢用力,只用指节若有若无地勾画,像描摹一幅易碎的绢画。
每移一寸,心跳便快一拍,胸口那层蕾丝也随之轻晃,擦过云湛的手臂,带来细微的痒,那痒顺着血液逆流,直抵她自己喉间,逼得她几乎要哽咽。
云湛就是在这一片紊乱的呼吸里醒来的。
睫毛扬起,视线先是一片朦胧,继而聚焦,近在咫尺的,是半掩的烟灰蕾丝,月光从窗棂淌进来,沿着时明月的肩线滑下,在胸口折出一道柔亮的弧,像雪顶映初曦。
时明月乌发垂落,发梢扫过云湛颈侧,带着沐浴后的暖香,与夜风撞个满怀。
云湛揉了揉睡颜,声音仍带着初醒的哑:“……你要做什么?”
一句话,三分疑问,七分平淡,一点不受时明月的诱哄。
时明月指尖骤停,整个人僵在她上方。
骨血里的矜持轰然回笼,她猛地攥住床单,指节发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月光下,她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唇瓣张了合、合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她骨子里还是矜持的,做不到理所当然的做这些勾.引之事,上次在幻境当中,是因为怕云湛走,那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就想留下云湛。
时明月所有勇气都在刚才的轻抚里耗尽了,此刻只剩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望向云湛,带着无声的央求:云湛,我已经走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能不能主动一点?
夜灯在墙角蜷成一粒橘色的星,光晕薄得像一层纱,刚好覆住床沿。
时明月撑在云湛上方,乌发垂落,发梢扫过云湛的锁骨,带起细微的痒。
她屏住呼吸,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空气,耳膜嗡嗡作响,血液一路烧到指尖。
“你当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云湛”
时明月急得快哭出来了,眼尾一片绯红:“还是你想让我主动?”
再无法忍受沉默,时明月忽然俯身,不是慢慢靠近,是整个人扑过去,像飞蛾扑火,唇撞在云湛唇上。
齿列相碰,发出极轻的“咔”,血腥味瞬间漫开,她却顾不得疼,只凭着本能吮住那一点温软。
舌尖探进去时,她颤得几乎找不到方向,只能胡乱地扫过云湛的上颚,像第一次执笔写字,笔画歪歪扭扭,却固执地要写满整张纸。
津液交融,发出细微的水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混在里面,一下一下,像乱鼓。
一吻尚未结束,她已喘不过气来,却不肯退开,只换了个角度再度覆上。
这一次,她学着记忆里云湛曾给她的回应,轻轻咬住云湛的下唇,齿尖摩挲,带着小心翼翼的惩罚,又像在确认这不是梦。
唇瓣分开时,银丝拉出一条细亮的线,在夜灯里闪了一下,随即断裂,像断掉的矜持。
她撑起身子,眼尾红得几乎滴血,却执拗地抓住云湛的手,指尖先碰到云湛的指背,再滑入指缝,十指交扣的一瞬,她掌心全是汗。
随后,她引着那只手,慢慢覆到自己胸口。蕾.丝文胸薄得几乎不存在,云湛的掌心贴上去时,立刻被底下飞快的心跳撞得发麻,一下一下,像小鹿乱撞,隔着布帛震进骨缝。
“这里,”时明月声音哑得不成调,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只为你跳得这么急。”
她不敢看云湛的眼睛,只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呼吸滚烫,带着玫瑰口脂的甜。
手下却固执地压着云湛的掌心,不许她挪开:“我喜欢你,回应一下我,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蜷进云湛怀里。
月光像一层薄霜,静静铺在云湛肩头。
她没接话,只抬手解开衣扣,动作极轻。
布料滑落,锁骨以下骤然显出一枚猩红印记,指腹大小,边缘呈羽状扩散,像一瓣被揉碎的曼珠沙华,嵌在苍白肌肤中央,红得刺目。
时明月怔住,指尖尚悬在半空,呼吸不自觉放轻。
她缓缓靠近,用指腹去触,冰凉,仿佛按上一块寒玉,毫无活人的温度。
凉意顺着指骨窜进心口,时明月眼底的绯色瞬间褪成惨白,声音发颤:“这……是什么?”
之前双修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
云湛任她触碰,神情平静得像一面镜。
“空心。”她淡淡开口,语调无波,“我救你以后丧失掉了心脏,虽然你们补充了精气给我,但我仍旧是无心之妖,妖无心,不可做人,所以我不能理解你们的感情。”
云湛穿好衣服,接着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我。你、裴颜汐、温似雪,可是现在的我没办法理解你们,所以,请不要勉强我现在就做出选择。”
说罢,她抬眸看向时明月,月光映进瞳孔,像两潭被封冻的湖。
“你要的是白首之约,可现在的我,调不动心跳,也给不出同等重量的欢喜。”
身为妖怪,云湛只能凭借自己的理智说完,她是想保护时明月的。
云湛握住时明月的手,从自己胸口移开,声音放缓了许多:“我目前也不知道怎么拿回心脏,所以等等,好吗?我想先学会‘喜欢’,再谈‘永远’。”
泪珠滚过颊边,在月光里拉出极细的银线,时明月点头,每点一次,便像有刀尖在喉咙里刮一下。
她哽咽得几乎无声:“对不起……是我害你丢了心。”
话音未落,她又猛地抓住云湛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临崩溃的尖颤:“如果你真的再也找不回心脏,是不是……就永远没办法喜欢?”
云湛垂眸,掌心覆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只淡淡“嗯”了一声。
她也不清楚,毕竟没有经历过,但是没有心的人,大概是这样吧。
那声应答轻得像雪落瓷面,却把时明月眼里的泪震得四散。
时明月忽然双膝前移,几乎扑到云湛膝前,泪眼里迸出光:“要是……要是你注定无法爱人,那能不能”
时明月咬了一下唇,血珠渗出,也顾不得这些话是否矜持和得体了:“就选我?嫁给我即使没有喜欢,即使你没办法正常的爱我,也让我做你名义上的归处,好不好?”
喊到最后,她声线劈裂,像断弦的琴。
可话一出口,又立刻仓皇后退,仿佛被自己的唐突吓住。
时明月局促的抓住床单,连连摇头:“不、不是逼你……我的表达有点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泪却掉得更急,“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多久,我都在原地。哪天你若回头,我一定在,一直做你的后路。”
她松开手,把自己折下去,额头抵着云湛的手背,像把最后一点希望也奉上。
月光斜照,乌发散落在苍白的地板,像一幅被水晕开的墨,柔软,却再经不起揉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的。”云湛也没有马上同意。
同一只妖怪做名义上的夫妻,也不是好的选择.
“我记得,我在救你之前,认真的考虑过要不要跟女生谈恋爱,所以我的首选还是找回心脏。”
云湛觉得,她还是想变回曾经的自己。
“等我找回真正的自己,再来回应你。”云湛看着她,皎洁的月光照出她猩红色的赤目,时明月看着她的眼睛,神使鬼差的点了头。
灯熄后,卧室沉入一种潮湿的墨蓝。
两具身体最初隔得工整,像各自被看不见的尺量过。
时明月贴床沿,云湛抵枕背,中间空得能再躺一个人。
可黑暗一合拢,空气里便只剩呼吸声,一深一浅,像潮汐拉扯。
时明月在静默里侧过身,鼻尖先轻轻耸动,寻着那缕松木与夜雨混杂的凉香,一寸寸挪过去。被面摩挲出极轻的窸窣,像雪下枝桠断裂。
先是指尖触到云湛的衣角,再是额头抵上肩胛,最后整个人蜷成小小一团,安放进对方怀里,动作轻得像猫,却带着不肯回头的执拗。
云湛只觉胸口一沉,一圈温热环上来,时明月的手臂穿过她腰侧,十指相扣,锁得毫无缝隙。
她垂眼,看见月光在时明月发顶折出柔亮的线,像替两人描出一道不设防的边界。想挪开,却发现那手臂虽细,却带着倔强,越挣越紧,像要把心跳强行塞进她空洞的胸腔。
云湛无声叹气,只得任她抱着,后脑抵回枕上,目光穿过窗棂,落在远处塔尖的冷月。
思绪由此滑入更深的夜。
之前她出事的时候,有人救了她。
救她那人曾附耳低语——“妖没有心,就只能为任务而活。”
任务。
云湛无声重复这两个字,眸色在月色里渐转幽邃。
心脏缺失,就只能完成任务,那么完成了任务以后呢?
如果所谓的“心”并非天生,而是需由任务解锁的奖励,则一切缺失都有了去处。
怀里的人轻轻蹭了蹭,额头抵在她颈窝,像找到巢的雏鸟。
云湛低目,看着时明月沉睡的脸庞,指尖无声覆上去,时明月很暖和,身上的肌肤真实而滚烫。
她其实还不明白,女主和任务之间绝对的联系,如果任务指向的是“守护”“救赎”或“被爱”,那么她们三个对自己的喜欢,才能作为可以完成任务的钥匙。
念头至此,她阖眼,任夜潮将自己淹没。
第68章
这段时间,云湛一直都在明月山庄,时明月借着照顾她的由头,一直都没有放云湛走,裴颜汐和温似雪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时明月都扛着压力没放云湛。
午后的明月山庄,日光像一层薄釉,刷在青瓦与回廊上。
云湛倚在玄关,指尖才碰到铜制门把,身后便传来急促的步音。
时明月几乎小跑而来,皮鞋在地板踏出细碎的“哒哒”,一把攥住她腕子,指节收紧到发白。
“要出门?”时明月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声音低,却带着屏住的颤,“我陪你,好不好?”
她眼里藏着未眠的水汽,像只要被留下的幼鹿。
云湛侧目,看见那眼底血丝,无声叹气,只抬手替她把鬓发别到耳后:“不走,只是透口气。”
时明月这才松了半分力,却仍不肯放,拇指在云湛腕侧来回摩挲,仿佛确认脉搏真实存在。
这一幕,被廊下的沈清仪尽收眼底。
她招了招手,把女儿拉到花阴深处。日光透过紫藤,碎影在两人肩头跳动。
“你跟她的事,”沈清仪放轻声音,却掩不住语里的焦,“她家里怎么说?婚礼可曾提上日程?”
时明月垂眼,指尖捻着一朵落瓣,声音极稳:“她没有家人。”
一句话像冻住的湖面,沈清仪怔了半瞬,才缓过来,眉心微蹙:“这样啊……”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女儿领口下若隐若现的吻痕,语气更软,“这几日你们同寝而眠,有没有……”
“做过了。”
时明月抬眼,答得干脆,甚至带着刻意的坦然。
她直视母亲,大方坦荡,丝毫没有遮遮掩掩:“我已经是她的人了,她也是我的。妈,别动拆散的心思。”
沈清仪被这直白的坦白噎住,半晌才叹出口气:“那这个云湛,这不是跟定你了?”
时明月沉默,指间的花瓣被捻出汁水,染上一抹幽绿。
时明月摇摇头,声音低下去,像怕风听见:“我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才刚恢复,我不想跟着跟她谈这个。”
日光斜斜落下,把母女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一端连着紫藤,一端没入回廊深处。
一端是炽烈的爱,一端是尚未落地的名分。
午后,檐角的阴影像被日光钉在地板上,纹丝不动。
云湛立在窗侧,背对着卧室里的半幅书画,开口时声音低而稳:“时明月,我得去一趟裴家。”漆O九4流姗栖山O
话音落地的瞬间,时明月指间的茶杯盖“叮”地轻响。
她仓皇抬眼,脸色比墙灰还白:“什么要紧事?你身体没好全…”
时明月急急放下杯盏,掌心贴上云湛腕侧:“我替你去,好不好?”
一句“好不好”抖得不成调,尾音藏着醋意与惊惧。
时明月知道,裴颜汐也是喜欢云湛的,而且这段时间还打了不少电话过来…不会是,云湛听到了那些话吧。
她已经竭力隐瞒了,时明月垂下眼帘,眼底暗沉一片到底还是留不住么?
云湛任她攥着,指腹在那微颤的手背缓缓摩挲。
“我去找心脏,”
“不是你想的那些事情。”
裴颜汐家里的地下室,她还没去过…上次在那个地方看到了一些自己的资料,墙壁上还有很多被封存的文件。
一听是为了找回心脏,时明月晦暗的眼眸立刻闪出一抹光,她站起身来,抓紧了云湛的手:“那……我能帮什么?”
“暂时应该帮不到我什么,只能我自己试试。”云湛拍了拍她的手。
“只是猜测,未必成功。你信我,就待在明月山庄。”
有了上一次时少轩的教训,时明月哪敢不听云湛的话,沉默了半晌以后,艰涩的点点头。云湛是很厉害的人…自己强行上去帮忙的话,说不定只是在给她添乱。
愧疚入潮水一般涌向时明月,难受的她窒息。
时明月终究松了手,她垂眼,声音低得近乎自语:“有什么需要我的就给我打电话。”
夜里十点,大街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罩得灰白。
裴颜汐撑着一把折伞,从二十四小时药店的玻璃门后走出,指尖还攥着一袋胃药。
她上午打电话给时明月没人接,没见到云湛心情不好,好不容易得了空出门透透气,偏偏又下了大雨,晚上没吃饭,胃还开始疼了起来。
胃部的绞痛让她眉心紧蹙,唇色失了血,她深一脚浅一脚踩上人行道,雨水溅到踝骨,冰凉刺骨。
就在抬眼的一瞬。
马路对面,云湛立在雨里。
黑色长风衣被路灯镀上一层冷金,雨线顺着她的肩线滑落,像无声的小瀑。
裴颜汐愣住,胃里的绞痛仿佛被另一只手忽然抽走,眉心还来不及舒展,心脏已抢先一步雀跃。
她眼底的光亮比车头灯还明,伞沿一扬,踩着水花奔过去:"怎么出来了?时明月没陪你?"
雨声大,她不得不贴近云湛耳侧,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喜。
得到一句"没有"后,那惊喜便彻底绽放,唇角翘出漂亮的弧。
裴颜汐不由分说把云湛的袖口一攥,将人拉进伞下,又顺势塞进副驾,动作快得像怕对方反悔。
“去我家坐坐,天气太冷了,对你身体不好。”车门"砰"地合上,雨势被隔绝在外。
裴颜汐侧过身,替云湛系好安全带,指尖擦过那截锁骨,克制又故意。
她眼底盛着亮晶晶的得意,像拐到一只淋湿的猫,声音低而愉快:"雨太大,你今晚应该回不去了。"
云湛点头,她本来就是想去裴颜汐家里的。
引擎轰鸣,裴颜汐一打方向盘,车尾甩出半月形的水弧,载着偷来的独处时光,直奔她的私人别墅。
雨刷器来回摆动,像替她数心跳,一下,两下,全都写在唇角抑不住的弧度里。
裴颜汐将车停进地库,先绕到副驾,拉开车门,冷风裹着雨丝扑进来。
云湛刚探身,肩头就被雨点打湿,深色风衣洇出一片更深的阴影。
“快进来。”
裴颜汐把伞倾过去,手顺势落在云湛背后,护着她穿过小门。
入户门一开,暖风扑面而来。
裴颜汐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次性拖鞋,蹲下去摆到云湛脚边:“先换上,地板凉。”
她起身时,目光掠过云湛肩头,那层湿意已经透到里层,颜色深得刺眼。
“都湿了。”
裴颜汐皱眉,指尖在云湛袖角捻了捻,冰凉的水珠顺着她指背滚落:“会感冒的。”
她没等云湛回应,转身开了走廊灯,引着人往主卧走,那是裴颜汐自己的房间:“浴室里有热水,我给你找干净衣服。”
云湛站在门口没动,低头解风衣扣。
裴颜汐折回来,伸手替她拨开黏在颈侧的发,指腹碰到皮肤,凉得自己先缩了一下。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不自觉的哄劝:“去冲个热水澡,好不好?我在外面守着。”
浴室门阖上,水声响起。
裴颜汐靠在墙外,听见里头淅沥渐密,呼吸才慢慢松开。
她低头看自己的指尖,方才那一点冰凉似乎还留在上面,像一枚偷偷按下的印章,提醒她,云湛已在屋檐下,且暂时只属于她。
她靠在门外,听水声淅沥,指背无意识地摩挲自己唇角,像在提前描摹待会的形状。
不多时,门把转动。
云湛走出来:身上一件女式白衬衣,领口宽大,锁骨在湿发间若隐若现,下摆刚盖到大腿,肌肤被热水蒸得泛着桃色。
她抬手拨了拨额前湿发,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细腕,带着沐浴露的冷香,像雨里突然盛开的白蔷薇。
那一瞬,裴颜汐只觉得胸口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几步上前,伸手将人轻轻揽进怀里,掌心贴上云湛背脊,隔着一层湿布仍能感到体温。
她低首,目光落在那被热水润得嫣红的唇,眸色暗得能滴出墨。
裴颜汐的指尖悄悄爬上锁骨,描着仍带水珠的弧线,她嗓音低哑,却毫不掩饰渴望:“想跟你做……”
“云湛…还想双修吗?”
云湛想不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想了。
话音落下,她侧头吻了上去,不是试探,是直接撬开齿关的法式热吻。
舌尖探入,带着迫不及待的侵占,勾住云湛的舌,卷缠、吮吸,发出轻微的水声。
另一只手扣住云湛后颈,指腹陷入湿发,把人压向自己,像要把她整个吞进胸口。
灯光下,雨声里,只剩交叠的呼吸与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肆意轰鸣。
“云湛…我有点忍不住了,可以做的吧?”
下一瞬,裴颜汐忽然俯身,手臂穿过云湛膝弯,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云湛只来得及抓住她肩头的衣料,拖鞋便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主卧没开灯,窗帘留了一条缝,外头雨线斜切进来,映在床单上像一道道银灰色痕迹。
裴颜汐把云湛放上床,自己随即覆上去,膝盖分开抵在她腿侧,掌心撑在耳旁,气息滚烫。
她低头,唇先落在侧脸,再滑到颈侧动脉,舌尖尝到尚未散尽的沐浴乳凉香,混着雨味,像尝到午夜带露的薄荷。
吻逐渐加重,齿尖轻轻磕在皮肤上,吸.吮声细碎又清晰。
每离开一次,颈窝便浮起一枚嫣红圆痕,草莓印接连绽放,像雪地里突然点起的篝火星子。
裴颜汐的呼吸越来越急,手指顺着衬衣下摆刚刚摸到云湛的腿,忽然就晕过去了,倒在了云湛的身上。
云湛的瞳孔在暗处缩成细线,一抹红色的妖力一闪而逝。
她抬手,指尖轻点在裴颜汐眉心,声音柔缓:“学姐,抱歉…我要先找回心脏。”
第69章 救赎(1)
云湛替裴颜汐掖好被角,指腹掠过她昏睡中仍微蹙的眉心。
云湛顺手拾起掉落在地毯上的毛巾,擦去颈侧尚未干透的水迹,随即转身,朝走廊尽头那扇不起眼的储物门走去。
旋转楼梯向下,铁制扶手在指尖留下一层薄锈。
门被推开的瞬间,潮冷与尘灰扑面而来,像打开一只封存多年的棺木。
“看得出来,裴颜汐应该很久没来过这里了。”
云湛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地下室没有窗,只有天花板上一颗昏黄的感应灯,灯罩被灰尘覆出毛玻璃般的雾。
“上次我跟着裴颜汐回家的时候,在这里看到了我的资料,当时我太紧张了,不敢直接读完。”她当时就很好奇,裴颜汐为什么会调查自己。
她的身份背景是21安排的,几乎不可能出错
“裴颜汐,真的很奇怪。”
她循着记忆,走到左侧第三列,指腹在标签上划过,最终停在一枚不起眼的蓝色夹脊。
抽出时,文件夹发出“沙”的一声轻响,封皮上没有任何字样,只有角落用铅笔写的一串日期。
“这个上面记载的时间,恰好是我第一次穿越过来的时间。”
云湛蹲下身,将文件夹平铺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胸腔里逐渐加速的鼓噪。
上次潜入,她只来得及瞥见首页的照片,此刻,她翻开第二页,纸张因为潮湿而微微发软,墨迹却仍旧清晰。
第一栏是姓名,“云湛”两个字被加粗。
第二栏是身份背景:落寞贵族的女儿,父母双亡
再往下,是她的身高、血型、瞳色云湛的指尖不自觉收紧,她继续往后翻
直到最后一页,白纸的最底端,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墨迹已经完全干涸,显然是很久之前就添上去了。
“第二十一个穿越者。”
云湛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行字像一柄薄刃,贴着耳廓刺进大脑,冰冷且带着回响。
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来处
这个世界,除了21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可能!?她是怎么知道的”
文件夹在她指下发出轻颤,纸页被捏出皱褶,像要被揉碎。
云湛闭上眼,强迫自己放缓心跳,精气在经脉里躁动,几乎要冲破皮肤。
再睁眼时,瞳孔已缩成细线,她抬手,指尖抚过那行字,指甲在“穿越者”上停住,缓缓描出轮廓。
“她是怎么知道的?你跟她说了?”云湛冷着声质问21。
除了它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我没有!!!我保证!我刚才都被吓到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真的冤枉。”
21的电子脑袋在云湛的意识里疯狂晃动,它拼命的跟云湛解释:‘我查了一下这个文件,这个是很早之前就有了,你跟裴颜汐不熟的时候就有了,真不是我干的!’
“那就很可怕了不是么?我们从一开始就被看透了。”
云湛低哑的声音散在灰尘里,像一粒火星落进干草,转瞬即灭,却足以点燃后续所有布局。
她合上文件夹,目光掠过整排资料柜,雨声在头顶轰鸣,地下室却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文件阖上的一瞬。
像有人把灯掐灭,黑暗从纸缝里炸开,带着铁锈味的浪头直拍颅骨。
云湛只觉脚底地毯忽然塌陷,身体被抽成真空,耳膜“嗡”地爆裂。
她伸手想扶书架,指尖却穿过金属,如同穿过一层薄雾。
天旋地转,灰尘化作碎星,视野骤黑。
……
冷意先爬上脊背,像蛇信贴着骨缝游走。
云湛艰难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尽的长廊,穹顶高悬,由巨大狐面石雕拼接而成,瞳仁处嵌着幽蓝鬼火。
她试图迈步,膝盖却猛地发软,险些跪倒,四肢仿佛被抽去筋骨,只剩棉絮般的空壳。
“怎么回事,这是我的灵魂?”
她的肉体还在地下室里,意识似乎进入了幻境当中。
垂眸——
原本该有心跳的地方,一片空洞。
“我的心?没有了。”
左胸口被利器整齐剜穿,血洞边缘呈乌金色,像被烙铁封过,没有血,也没有疼,只有呼啸的冷风穿胸而过,发出低微、空洞的“呼——呼——”,仿佛替她在呼吸。
“钥匙孔已开启,外来者,献上缺口。”
狐面石雕齐声低喃,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她耳廓生疼。
云湛想抬手捂住伤口,却发现手掌透明,那是她被强行拽出的意识体。
“心脏……还我……”
云湛嘶哑开口,声音却被风洞吸走,化作无声的回音。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倾倒,重重跪在镜面中央。
温似雪是在厨房晕倒的。手里的瓷盘落地,清脆一响,人便软软地滑倒在瓷砖上。
再睁眼,天光昏蓝,穹顶由巨大狐面石雕拼成,幽蓝鬼火在瞳孔里摇曳。
温似雪跪坐在碎镜般的长廊,掌心下是冰冷的镜面,却映不出自己的影子,只有一圈圈涟漪往外扩散。
“云……湛?”温似雪颤声喊,喉咙像被夜风灌满。
前方,云湛垂首半跪,左胸一个黑洞边缘乌金,血痕早已干涸,肌肤透明得能见游走的幽蓝脉络。
那副模样,像被强行抽走灵魂的亡灵,随时会散成磷火。
温似雪脑子“嗡”地炸开,泪水瞬间涌上。
“云湛!”
她扑过去,膝盖在镜面擦出细响,指尖碰到云湛肩头的瞬间,冰凉顺着指骨一路窜到心口。
“不是……不是吸了我的精气吗?”温似雪声音抖得破碎,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云湛手背:“怎么还是这样……我们到底在哪里?”
云湛缓缓抬眼,灰白面色衬得瞳仁愈发幽蓝,像深井里映出的月光。
她动了动唇,嗓音沙哑得几乎散在风里:“温似雪?你怎么……”
话未说完,身形一晃,透明边缘又淡几分。
云湛撑不住,直接昏死过去了
温似雪连忙双手捧住她的脸,掌心那层凉意刺得生疼,却固执地不肯松:“别睡,我们想想怎么办,云湛!……”
她低头抵住云湛额头,泪顺着鼻梁滑落,混进对方胸口的空洞,竟激起一圈极细的蓝光,像雪落进火炭。
幽蓝长廊回荡着她哽咽的回声,而狐面石雕低垂,瞳孔里的鬼火因这滴泪,轻轻一晃。
下一秒,天地像被一层冷霜重新擦过。
天边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狐妖之神——白霁尘。
白霁尘自穹顶裂口缓缓降下,衣白胜雪,衣角却无风自扬,仿佛整条银河被抽丝织成。
容颜极艳,却带着非人的冷意,眉心一点朱砂,瞳孔亦是淡金,垂视时毫无温度,如同古刹里积尘千年的玉佛。
“咚。”
她打一个响指,声音清脆,却在虚空里荡出百里回声。
幻境骤然翻页。
脚下碎镜化作青灰岩阶,笔直插入云霄。
山名不可知,阶数却一目了然。
每十级嵌一方白玉石牌,刻“叩”字,共九百方,合九千阶。
两侧是万丈深渊,雾海翻涌,偶见枯枝般的闪电在底端窜走,发出细微而狰狞的噼啪。
空气稀薄,带着铁锈与松脂混合的冷香,吸一口,肺叶都像被冰针钉住。
山顶宫殿自云海里刺出飞檐,玄瓦覆雪,檐角悬铜铃,却无风亦自震,发出类似婴啼的细响。
殿门朱红,金钉排布如兽瞳,遥遥俯瞰,仿佛只待祭品自行爬来。
白霁尘悬于第一阶上方,赤足踏空,指尖轻点下颌。
“她的心脏就在殿里。”声音轻曼,却字字压人。
“想救她,便一步一叩首。九千阶,九千跪。心不诚,神明不偿。”
说罢,白霁尘低低笑出声,那笑像雪粒滚过刀锋,冷且脆,在深渊间来回撞击,久久不散。
随即长袖一拂,身影散成无数白蝶,簌簌扑进雾海,只剩回音悬在阶前。
“跪吧,跪到血开花,跪到骨生香。”
云湛的指尖冰凉,像雪夜最后一点残火,死死攥住温似雪衣角,指节泛青。
灰白唇瓣无声开合,仿佛每一下呼吸都在漏走魂魄。
温似雪俯身,把那只手包进自己掌心,用拇指一遍遍摩挲,擦干自己脸上的泪,哑声低语:“等我,一下就好。”
她托着云湛后颈,将人轻轻倚在第一道石碑旁。
石碑冰冷,刻“叩”字的凹槽里积着霜,温似雪解下自己唯一的外衫,折叠成薄薄一方,垫在云湛脑后。
做完这些,她俯身,唇落在云湛额心,那一吻停留了三秒。
随即,她转身,面对高耸入天的石阶,双膝重重砸在青灰岩面。
“咚——”一声闷响,在深渊间荡出回音。
膝盖与石阶相触的刹那,尖锐寒意透过布料直刺骨缝,她仿佛听见软骨发出细裂,却连眉都没皱。
额头随之叩下,额心抵住冰岩,霜花瞬间被体温融化,化成雪水沿眉骨滑入眼眶,混着泪一起滴在“叩”字凹槽里。
温似雪双手贴地,掌心压着粗糙石面,砂砾刺进皮肤,血珠细如红线,蜿蜒成细小的枝桠。
“神明在上。”
温似雪在心里开口,声音却像从骨髓深处震出,一字一血。
“我愿以凡身,换她妖心;以九千跪,偿她一命。若骨可折,愿寸寸断;若血可流,愿滴滴尽。”
第二阶、第三阶……每一次起身,温似雪先确认云湛仍在视线里,才继续向前。
膝盖磨破,布料与血肉黏连,每一步都撕出新的伤口。
额心重复撞击,皮肤绽开,血珠顺着鼻梁滴落,在石阶上印出一个个小而圆的红梅。
雾海翻涌,铜铃在山顶发出细锐婴啼。
温似雪听不见,她只听见自己心跳,一下一下,与云湛胸口的空洞回声重叠。
跪到血开花,跪到骨生香。
哪怕阶尽天荒,她也绝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温似雪表白线结束以后,这本书就要分成三条线了,一条主线,两条if。
在这里我问一下大家的意见:
从75章之后会有两种更新方式,云湛会在这个节点选择女朋友。
方式一:写完全部主线再写if,比如女主为A,那么先写完她和云湛的所有线,再写B、C
方式二:三条线同时写,比如时线更新一章、再更新一章温线、裴线。三条线齐头并进,大家都可以看到云湛在不同心理状态下选了不同的女主。
大家把自己想要的方式发在评论区,我参考一下大家的意见。
第70章 救赎(2)
云湛昏迷以后,神识逐渐飘散,再睁眼的一瞬,她又回到了裴颜汐家的地下室。
“我们是重新穿越回来了吗?”21看着周围,它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经历。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个地方去,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一切就跟一场幻梦一样,如此的不真实。
“应该是灵魂回来了。”云湛低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自己。
她伸出手,透明的手臂穿过了肉体,看来暂时没办法回去
“哐当”一声,书架上忽然掉下来了一本厚重的书,封面是赤红色的,上面写着《未来之书》四个字,摔在地上打开以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未来之书》?”
云湛皱眉,她尝试着伸手去碰这本书,只有魂魄的她居然能打开。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这不像是一个巧合。
云湛背靠书架、蹲下身子,将书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从第一页的第一行开始看,每一页都看的很仔细。
灯苗在纸页上轻轻摇晃,像怕惊扰了谁的旧梦。
云湛指尖掀开下一页,一股潮冷的墨香扑面而来,不是印刷,是手写的墨迹,有人用极细的狼毫,把过往一桩桩、一件件,写得像话本里的幽秘章节:
【公元1645年,左丞相之女时木栖,外出偶遇一女子,女子名为“白逸”,自称是穿越者,能言未来之事,句句成真。二人朝夕相伴,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近代1926年,裴家出海经商遭遇海啸,裴千雪被一女子所救,女子名“童浠”,才学甚广、不似当代之人。相处三载,裴千雪倾心于童浠,童浠散魂前夕,裴千雪以心头血盟誓:生生世世唯君不嫁。】
【近代1968年,温家嫡女温冉于松鹤楼卖唱,一身着华贵的千金小姐时常前来捧场,其女名为“宋苑”,为温冉一掷千金,二人以夫妻之名共同居住。此后二人抛下凡尘,隐居于山林中,岁月静好、细水流长。】
字迹娟秀,却透着斑斑泪痕,纸面皱起的地方,像被夜雨打湿过。
云湛的视线一路往下,心口忽然失重——最后一页,宣纸尚新,墨香未干,只短短几行:
【今岁,时氏明月,温氏似雪,裴氏颜汐,同遇云湛。无心之妖,赤目如血。三家旧契重启,未知终局。】
落款处,一枚小小的朱印,交叠的狐尾与梅花,正是裴家私章。
云湛的身体猛地一颤,书不受控制的掉在地上。
她原以为自己的到来是悄无声息,却没想到早在百年前,就有人把“异世来客”写进了族谱的暗页。
她原以为的情动、纠葛、生死,不过是旁人代代相传的一场旧戏。
震惊像潮水漫过脚踝,一寸寸往上淹。
“原来,裴颜汐早就知道了”云湛素来冷静的眸子,第一次浮起茫然。
原来她并非潜入,而是被等候;
并非意外,而是被排演。
那些笑语、眼泪、吻痕,早被写进脚本,只等她这个“第二十一个”登台。
灯火轻跳,纸页无声合拢。
云湛指背青筋隐现,却迟迟未再翻动。
她抬眼,望向地下室幽深的穹顶,仿佛透过厚厚石壁,看见三道遥远的身影,时明月、温似雪、裴颜汐正被某根看不见的线,牵向同一个结局。
昏暗的地下室内,一道白色的身影渐渐走出,她脚步轻缓,几乎没有声音。
阴影褪去,白霁尘走到了云湛面前:“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个穿越者来过了。”
她垂眸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云湛,自顾自的讲她的故事。
“你的任务是解开明顿学校的秘密,那你知道明顿学校的来源吗?”白霁尘在云湛身边来回踱步:“明顿学校,并非是上流贵族建立起来的,而是穿越者们建立起来的。”!
云湛抬头,耳膜嗡鸣,世界被突然拔去声音,她无意识抿唇,下唇被咬出一弯浅月形的白,转瞬又泛回殷红。
“我知道了,然后呢,你还要说什么?”云湛嗤笑一声,脱力般的坐在地板上。
居然,一开始就是既定的
21也懵了,难怪裴颜汐当时在小树林的时候,掐住云湛下巴对视的那一瞬,眼神中藏了一丝惊讶。
当时云湛没有在意这个,但是21却敏锐的感觉到了。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21的脑海中出现:明顿学校之前的那个校长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最后被裴颜汐灭口了
“这个小系统猜的很对,明顿学校就是为了保护女主才建立的。”
白霁尘接着说:“因为有明顿学校的存在,裴颜汐可以不断地发展自己的势力;时明月可以拥有最好的学习资源,附庸风雅;温似雪表面受到压迫,实则保留了她身为贵族的最后一点尊严,让那些凡夫俗子不可肖想。”
“不过,这所学校建立以后,恶性事件频发,钱权交易从未断绝,后来的穿越者都想过毁掉这个学校,但她们都不可避免的爱上女主们的先祖,最后成为了守护这所学校的人”
“所以,云湛,你要怎么选择呢?”
“是选择坚持你的本心,调查到底,毁掉这所学院以后,回到你自己的家乡,结束穿越之旅,彻底终结这个世界。”
“还是放弃调查,继续保护女主成为专属于女主的穿越者,百年以后,让下一个穿越者来重复你的故事。”
是走是留、是生是死、都由你选择。
“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心脏回归之日,就是决策做出之时。”
白霁尘轻笑一声,挥挥手,身影在暮色中隐去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云湛再次晕倒。
这次,她的魂魄飘到了温似雪的身边。
山崖隐在雾下,像巨兽张开的黑口,风一掠过就发出低沉的嘶吼。
温似雪跪在第三千零一道石阶上,膝盖处的布料早已磨穿,血肉混着碎砂,黏成一片暗红的泥。
她双手撑着阶面,指背被冰岩割出细口,血珠顺着石缝蜿蜒,像雪里暴出的寒梅枝。
每一次叩首,额头都撞得山阶轻震,回声被深渊吞去,又吐出来,变成更冷更空的回响。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上结着细碎的霜,呼吸却烫得在空气里生出白雾。
发髻早散了,乌丝被汗水黏在颈侧,再被山风瞬间吹凉,贴在皮肤上,让她瑟瑟发抖。
脚下,雾海翻涌,看不见底,只偶尔有碎石滚落,久久听不见落地声。
“够了!温似雪别走了,你快停下来!”云湛高喊一声,声音被高出的寒风散在风里,连自己都听不见。
她想冲过去扶,魂体却穿透了温似雪的肩,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雾。指节徒劳地收拢,掌心什么也没有,连风都漏指而走。
膝盖又一次重重落地,云湛的魂体跟着猛地一颤,仿佛那一跪直接磕在她的心口,本该有心跳的地方,只剩穿堂风。
云湛痛苦地俯身,却做不出任何实质的庇护,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点溅开,像雪地里撒开的朱砂,烫得她眼眶生疼。
雾更浓了,温似雪的身影在崖边摇晃,像一片随时会被风撕走的雪片。
云湛的魂魄追上去,徒劳地悬在阶外,却连抓住一片衣角都做不到。
她只能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虚空,对着那道越来越小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无声哀求:“够了……不要再跪了……”
山风卷起她的声音,散作轻烟,又送回深渊。
温似雪试图站起来继续往上,膝盖刚一用力,整个人便猛地一晃,险些栽进崖底。
她慌忙伸手抓住阶沿,指甲在岩面刮出刺耳的“吱啦”,稳住身子以后,又继续下跪,苍白的唇念着:“神明在上。我温似雪,凡胎微命,今日以血为香,以骨为柱,求您把心脏给她。”
风趁机钻进她破碎的裙摆,猎猎作响,像催命的幡旗。
她却死死咬住下唇,把一声痛呼咽回去,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
又一次,温似雪险些坠落下悬崖,她借着手臂的力,重新把自己拖回阶面,整个人伏在冰冷的石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只被撕了翅的蝶,仍在执拗地往火光里爬。
“还早……”温似雪哑声给自己鼓劲,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才三千……”
说罢,她又一次撑起上身,膝盖挪到下一阶,额头重重叩下。
“咚!”
血点溅开,像雪里炸开的朱砂,鲜艳得刺目。她没抬头,任由那抹红顺着眉心滑到鼻尖,滴落,再被山风瞬间吹凉。
“不要再跪了,温似雪……”
云湛无声地哀求,声音被风吹散,只剩唇形在抖。
云湛半跪在温似雪身边,上半身前倾,手指一次次穿过温似雪的肩,又徒劳地收回。
那张总是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此刻终于崩开裂纹,眉心紧蹙成一道深深的沟壑,眼眶绯红
无力,是云湛这辈子的败笔。
山阶尽头隐在云海,宫殿檐角如钩,遥不可及。
温似雪却仿佛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疼痛,只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再跪一阶,再近一步……”
雾更浓了,她的身影在崖边摇摇欲坠,像一片随时会被风撕走的雪片,却始终固执地贴在石面上,不肯坠落。
云湛忽然想起了白霁尘说的那句话
是做专属于女主的穿越者。
还是坚持本心,终结世界。
云湛阖上眼睛,那一瞬,风忽地停了,远处山脊如黛,层叠似涛,雾幕和千峰万壑在她的视线中慢慢模糊。
“做出选择么?”
云湛抬起手,薄雾从她的指缝中穿过,空气稀薄,却带着雪冷与松脂交杂的清冽,吸一口,像吞下整块冰,再从喉头溢出。
云湛眨了眨眼,她好像,知道要怎么选了。
脚下石阶悬于云海,有未知名的飞鸟掠过,黑影剪开白雾,翅声遥遥传来,轻得几乎听不见《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