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救赎(3)
“21,你还记得之前我在救时明月的时候说过的话吗?”云湛收回视线,悠扬的声音消失在天际
“你说,你累了。”21想起来了,这事它印象还挺深刻的。
“对,我说我累了。”
云湛点点头,呼出一口气后,心里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轰然瓦解了。
“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完成任务,好像没有属于过自己的生活。”云湛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其实我来这个世界以后,是很幸福的,我感受得到她们给我的爱。”
很纯粹,很干净。
裴颜汐、温似雪跟时明月,都给了她很多很多无私的爱,她每一天都在被她们的爱包围着,没有一天是过的不开心的。
就算是生病、难过、失意的时候,依旧会有人陪在她身边。
“我之前一直都不承认她们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从感性的角度理解她们,但现在已经不需要感性了她们的爱意是直白又显著的,完全不需要我去感受”
云湛在女主身上,头一回感受到了名为“家”的温暖。
“我好像,突然之间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想家了。”
“无论是从逻辑上分析,还是从感情上感知,亦或者在平淡的生活里、从生死存亡的刹那间,她们没有一刻是不喜欢我的。”
这种被惦记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云湛感叹道:“我不应该这样的,我应该做的更好一点,对得起她们的喜欢。”
眼看云湛堆叠的情绪越来越多,21着急忙慌的劝了几声:“哎呀,你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嘛,不懂这些也不用太自责,以后好好补偿她们了,不过话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21觉得,也不可能跟三个女生同时在一起吧,云湛不是那么渣的人。
“喜欢的人吗?等我找回自己的心脏,它会告诉我答案的。”
云湛站起身来,朝着远方喊了一声:“白霁尘,出来。”
回音滚过万丈崖壁,震得云海泛起一圈圈银浪。
风忽地停了,飞鸟收翅,松针上的冰珠齐齐坠落。
下一瞬,高空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雾幕自中线缓缓裂开,一道白衣身影踏云而下,足尖点着虚空,却发出“嗒”的落水声。
白霁尘停在云湛面前,离地三尺,微微俯身,声音带着雪落的轻慢:“云湛,唤我何事?”
一字一句,皆似冰玉相击,震得山阶轻颤。
“你也是穿越者吧?而且穿越剧本跟我一样,先去的修仙世界、然后才来了这里,只是你没办法跟其他穿越者一样离开这里而已。”
云湛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打量着白霁尘。
“这个世界是现代剧本,除了我以外根本不可能有狐妖存在,所以你只能是外来者,再加上你知道女主的事情,我猜测,你应该是第一批来这里的穿越者。”
云湛在地下室的时候没有直接说,她当时在理时间线。
“这么多穿越者来来往往,你却一直都留在这里,说明你没办法自己回来,所以你只能等其他穿越者终结这个世界。”
她的心脏是没了,但是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未来之书》上面的笔记是用毛笔来写的,不可能是裴家写的,裴家发家的时候已经是近现代了,所以多半是白霁尘自己写的。
“你故意让我来这个世界,你知道我是个有些死板的任务执行者,想让我来终结世界,放你回去。”
云湛咬咬牙,瞥了她一眼,真是好算盘。
难怪当初苏珏死了以后,21说只有一个百合世界可以去了,当时她还在想,怎么会只有一个?
“有意思。”白霁尘轻笑一声,半晌,她点了头。
“说的没错,是我故意让你来的。不过,我不觉得你会因为爱情,留下明顿学校。”
白霁尘俯视着云湛,她当初选择云湛,就是云湛有一颗正义的心,再加之云湛不谈感情、不爱风月,这种人是不可能为了爱情放弃掉自己的信念的。
“先别废话了,放温似雪走,我不知道你把她找过来干什么,要是你再为难她,我一定不会帮你。心脏……我自己取。”
白霁尘垂眸,目光掠过她空荡的胸口,唇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可知,这是坏了规矩?”
云湛抬眼,眼底第一次燃起不退的焰。
“规矩是你立的没错,不过我们在谈合作,你不配合我,我当然不会顺从你,大不了一死百了,你也别想回去了。”
白衣神明低低笑了一声,广袖一拂,霜雪便化作万千白蝶,绕两人翻飞。
“行吧,你喜欢跪就跪吧,这女生喜欢你的很,帮你跪你还不乐意?”
“我是来保护她的,不是来磋磨她的。”
山风卷着碎雪,像无数薄刃刮过石阶。
温似雪眼前一阵发黑,膝盖在岩面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倒,预想中的冰冷与坠落却没有来。
一道清瘦的身影倏然穿过迷雾,稳稳站到她身后。
云湛展开手臂,从后背将人整个揽进怀里,衣袍上还带着地下室潮冷的气息,却在这一瞬挡尽了风雪。
温似雪的血迹蹭在她领口,像雪里绽开的朱砂,温热点在肌肤上。
“云……湛?”
怀中人发出极轻的呢喃,带着血迹的唇角微微扬起,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确认那味道是熟悉的松夜与微雨之后,她眼皮一沉,体力终于溃散,晕倒在云湛臂弯。
云湛将她平放在狭窄的石板平台,解下自己外袍,小心覆在温似雪身上。
衣襟合拢的一瞬,她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划过自己掌心,鲜血涌出,却带着淡淡银辉,是妖族精血。
她撬开温似雪毫无血色的唇,将血珠一滴一滴喂进去,指腹轻合其下颌,逼那带着妖力的温热滑入喉间。
精血离体,云湛的面色瞬间灰白,鬓角渗出冷汗。
她却只是抬手抹去,站起身,仰望雾海之上那座若隐若现的宫殿,声音不高,却字字掷进风里.
“神明再上。”
“我愿以余生二十年阳寿,换温似雪今生、来世皆享富贵,平安康健。”
话音落下,她并指于眉心,一点幽蓝妖纹亮起,契约成立。
蓝光化作细碎星屑,散落山崖,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无声没入雾海。
祈愿完毕,云湛半跪在温似雪身侧,郑重牵起她满是血污与冰碴的手,掌心相合,额头轻抵那冰冷的指背。
“真的很感谢你。”
云湛声音低哑,她攥紧温似雪的掌心,一字一句道:“温似雪,谢谢你对我那么好,那么喜欢我,那么在意我,在我每一个生病难受的夜晚陪在我身边。”
“永远事事都以我为重,你的爱太沉重了,我无以回报。”
一滴汗混着血,落在两人交握的指缝间,晕开暗色花痕。
云湛抬眼,目光穿过迷雾,望向更远的山巅,也望向那不可知的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要把所有温度都刻进肺里,“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么多沉重的喜欢,无论是你、还是裴颜汐或者时明月,所以,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付出了,后面的路,我就要自己走了。”
云湛松开手,将温似雪被冷风掀起的鬓发别到耳后,指尖最后掠过那苍白却安静的前额,轻声送上诀别:
“温似雪,祝你生生富贵,世世平安。”
“我要走了,你替我走了四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剩下的五千个台阶,就让我自己来吧。”
山风卷起她染血的衣角,云湛站起身,背影在雾中削成一道冷冽的剪影。
她抬步,朝剩下的五千阶,朝那座等待心脏的宫殿,独自走去。
殿门在身后阖上,像一口巨兽合拢的牙,隔绝了山风与石阶。
云湛抬眼。
穹顶极高,却不见瓦梁,只悬着一片旋转的灰白雾气。
脚下是整面黑镜,映出她模糊的倒影,却唯独空着左胸的洞。
殿心两条路分叉,一条暗得发冷,像被孤魂野鬼灌满。
一条亮得刺目,仿佛熔金流火。
两条路各伸入雾,尽头皆看不见底。
白霁尘浮在半空,衣袍与雾色融为一体,声音自四方落下,带着雪粒相击的凉意:“两条路,一条生,一条死。选错即迷失,心脏不仅拿不回来,还会永远迷失在这里,无法出去。”
云湛立在岔口,指尖无声收紧。
灰暗中似有低语诱她前行,光芒里又仿佛藏有利刃,一步之差,生死对半。
她第一次让犹豫停在眉心,那道一贯平静的纹路,此刻被两道青光压得微微发颤。
同一刻,幻境之外。
时明月在榻上猛地坐起,冷汗湿透中衣,贴在背上像一层冰膜。
“云湛?!”
梦里情景仍缠在睫毛,她看见云湛踏入一条灰得发黑的甬道,一步下去,脚下骤然碎裂,整个人坠入无星无月的深渊。
她想抓,却只抓住一把冷雾;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被黑暗吞没,连回声都未留下。
心跳乱得像鼓槌失控,她捂住嘴,把已到唇边的尖叫咽回去,却压不住浑身战栗。
窗外雨声未歇,灯火摇晃,将榻上她的影子拉得扭曲,仿佛仍困在梦里。
冷汗顺着颈侧滑进衣领,所触之处皆是一片冰凉,与梦里最后那道目光的温度,一模一样。
她不知幻境正到岔口,只知那一瞬的心悸太真,真到让她连呼吸都疼。
指节攥紧被角,骨白浮现,时明月哑声低唤:“云湛…我真的在做梦吗?还是你出了事?”
而幻境深处,云湛恰抬眼,似有所感,目光穿透雾壁,却看不见那张被噩梦湿透的脸。
云湛深吸一口气,把突如其来的心悸压回胸腔,脚步微移,却仍未落下。
灰与光之间,生死各半。
第72章 黄粱一梦
幽暗大殿里,云湛立在岔路口,左胸的空洞随着呼吸发出细微的“嘶嘶”风声。
她垂眸,唤了一声:“21。”
电子光球从她肩头浮现,光球躁地闪烁:“云湛,这两个路我没办法进去探,我们要怎么办”
21也绝望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先走。”云湛打断它,声音低却平静,“我不一定能出来,不想连累你。”
光球骤然亮得刺目,电流声拔高:“什么意思?好歹我留在这里还可以陪陪你,你!”
“辛苦你了,但是现在不用了”云湛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号,强行解绑了21。
“把温似雪也带走。”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三颗拇指大的卵石,石面泛着柔蓝,像封存了缩小的星空:“还有这个,分别交给时明月、裴颜汐和温似雪。”
“走吧。”云湛摇头,目光落在远处殿门。
光球剧烈闪烁,电流噼啪作响:“石头里是什么?”
云湛的指尖抚过石面,映出她眼底一瞬的柔软:“很多很多气运,还有我最后能留给她们的美好回忆。”
她屈指一弹,三颗石子飞向光球,被数据流裹住,悬浮在核心。
21想再靠近,却被解绑的斥力狠狠推离。它发出撕裂般的电流声:“云湛——!你这个笨蛋!蠢货,她们根本不想要你的气运,她们想要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你拼命的用物质上的东西就弥补她们,舍命的去救她们”
“可是她们最想要的就是能和你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你难道不懂吗?!”
“我懂,可是太迟了,是我的错,我用最后一点东西弥补她们,你走吧。”
云湛背过身,面向灰暗与光耀交织的岔路,声音散在雾里,“替我告诉她们。”
云湛脚步微顿,却没回头。
“忘了我也没关系,只要大家平安就好。”
蓝光骤然收缩,21被强行拽出大殿。幽暗里,只剩云湛独自立于岔口,衣角被未知的风掀起。
云湛苦笑一声后,抬头凝视着大殿上的狐狸雕像:“很多道理,真的只有临近死亡的时候才能明白。”
“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了。我现在也想要回家,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后悔没有早点发现苏珏的喜欢;后悔没有早点回应时明月的暗示;后悔没有好好照顾温似雪;后悔为了那该死的任务让裴颜汐难做。
云湛背靠在石柱上,将头抵在石头上,现在太迟了啊
21回来以后,温似雪也醒过来了。
它把裴颜汐和时明月都叫到了温似雪家里,把云湛给的石子给了她们。
21讲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三人的状态都有些恍惚,时明月更严重,几乎接近晕厥,最后被保镖强制带着回家了。
夜晚,冷意爬上眉心,三人几乎同时感到倦意沉重,指间却仍死命扣着那枚石。下一瞬,灯火骤暗,蓝光明灭
幻境,仲春清晨
薄金色的日色刚爬上窗棂,时明月在锦被里轻轻睁眼,第一眼便看见云湛倚在屏风旁。
云湛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袖,外面披了件黑色袍子,领口微敞,锁骨下肌肤完好,再不见空洞。
阳光落在她睫毛上,像给她镀了一层柔边。时明月怔了怔,忽然鼻尖发酸:“云湛?”
“我回来啦!还好,有惊无险”云湛笑了笑,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明月来不及穿鞋,赤足奔过去,一头撞进云湛怀里。
手臂绕到那人后背,死死箍住,仿佛一松手就会再失去。
泪水滚得又急又烫,咬唇也止不住,很快把云湛胸前的衣料洇出深色圆痕。
云湛低笑,掌心贴上她发顶,顺着青丝来回抚,像在哄一只受惊的猫。
“那现在可以跟我结婚吗?”时明月声音闷在衣襟里,带着哭腔,却亮得惊人。
云湛没让她等,点头应得干脆:“好。”
大喜的日子来得风风火火。
明月山庄正门大开,朱红绸缎自门楣倾泻,像一条滚烫的河。
时恪亲自写帖,沈清仪带人采买,喜糖用描金盒子,盒角系着鸳鸯络子。
月都所有的媒体相争上街,拍摄街边上的红灯笼,红灯笼从明月山庄挂到大学城那边,远远望去,山头似浮在火海里。
时家注重传统,东楼被布置成喜房,榻上铺着双层大红锦褥,窗棂贴双喜,案上燃一对龙凤烛。
烛火摇金,映得时明月脸颊绯红。
时明月把头发挽起来,正低头绣最后一针,绸面上两只鸳鸯交颈,翠羽用碧线,水纹用银线,尾羽相缠,像要游进锦缎深处。
“其实,我小时候是不喜欢学这个的,当时还悄悄让雯鸳帮我,我自己就跑出去逛花鸟市场。”
云湛盘腿坐在一旁包喜糖。
朱红糖纸在她指间翻飞,被烛火映得透亮。
她翘着二郎腿,嘴角噙笑,目光却一刻不离时明月。
等那时明月举起绣绷,云湛探出身子,看了看时明月手里的小鸳鸯:“好看,我们时大小姐绣的鸳鸯,天下第一!”
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时明月被夸得耳尖通红,又忍不住弯唇。
红烛恰在此刻“啪”地爆了个灯花,像也偷笑。
悸动在这个房间悄然萌生,两人对视,同时放下手中的东西。
云湛伸手,时明月起身,衣角交叠,唇齿相依。
红烛的影子把双人剪影投在窗纱上,晃成一圈柔软的涟漪,久久不散。
婚后岁月像被春水浸泡,柔软又明亮。
白日,云湛经常跟着时恪一起出门办公。时恪交了云湛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学如何举杯、如何谈合作、如何看懂公司真实的账本、如何在笑语里辨真伪。
夜里,她陪时明月倚窗读诗,案上摊着宣纸,墨香混着夜来香的味。
时明月拿了她七岁的时候写的诗,问云湛:“你觉得我写的怎么样?”
说罢,时明月的脸颊浮现出了红晕,眼底还有一丝期待。
云湛便笑着接:“原来夫人小时候就这么招蜂引蝶。”逗得人红了脸,提笔要锤她,却被握住手腕,一吻落在指尖。
某晚,时明月因送礼名单出错被时恪训得低头不语。
云湛知道以后匆匆赶来,马上就跪在了时恪面前:“爸,你别生气,礼品是我在安排,不关她的事情。”
时恪哼了两声,袖子一甩走了,他怎么会不清楚云湛的能力,送礼这种小事不会出错的不过,从这事可以看出,云湛这小家伙是真喜欢她女儿,心情姑且又好了一些。
时明月本憋着嘴,见云湛回头冲她眨眼,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指尖挠挠她掌心:“有你真好,云湛……”
窗外月色如练,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风过廊檐,灯影晃了晃,像也在偷笑。日子长长,而他们还有一生可以慢慢走
幻境,清晨六点一刻。
薄雾还浮在巷口,温似雪听到外面的门似乎被打开了。
温似雪穿着兔子拖鞋,睡袍带子松垮垮挽在腰间,一拉开门,暖风裹着豆浆的甜香扑面而来。
云湛站在门口,两手提得满满,左手是热腾腾的豆浆和现炸油条,右手是还冒热气的糯米烧麦与纸袋装的豆腐脑。
她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T恤,领口沾了一点豆浆,应该是半路偷吃过。
见到温似雪,云湛弯起眼睛笑,毫不客气地挤进门,把早餐堆满小餐桌,又轻车熟路地从果篮里摸出一只红苹果,咔嚓一口,汁水四溅。
“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她含混不清地打招呼,像在自家客厅一样自然。
温似雪愣在门口,兔子拖鞋一只歪、一只正,半天才找回声音:“云湛你?你的心……心脏呢?”
云湛把苹果换到左手,腾出右手:“拿回来了,一次选对,聪明吧?”
云湛笑得眼尾弯弯,满脸都是对自己的自信。
云湛把最后一只烧麦塞进嘴里,拍拍手,又替温似雪把豆浆杯沿的泡沫抹去:“晚点去换衣服,今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超市。”
语气自然得像家人一样。
温似雪被推着进了卧室,再出来时,云湛已经倚在玄关,手里转着一把备用钥匙,叮当作响。
阳光穿过门楣,落在她肩头,给她镀了一层柔暖的光晕。
温似雪忽然觉得胸口被轻轻填满,那种“有人等你回家”的踏实感,让她鼻尖发酸。
午间,城市超市
自动门叮咚一声,冷气混着蔬果香扑面而来。
温似雪推着小车,云湛走在她左侧,手臂时不时擦过她的肩,像无意又像刻意。
路过零食区,云湛突然停下,抬手一划,把最上层原味薯片全扫进车里,包装袋哗啦啦落下。
温似雪睁圆了眼:“买这么多?薯片热量很高的,要乖乖吃饭啊。”
云湛哼哼几声,顺手又从货架抽了一包,故意在她面前晃:“我就‘偶尔’吃一次,你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的,你让我吃。”
语调带着软软的撒娇,尾音拖得老长,像猫伸懒腰。
温似雪红了脸,却忍不住笑,伸手点点她额头:“好好好,给你吃。”
路过生鲜区的时候,两个人停了下来。
灯光明亮,冷气缭绕。
云湛站在鲜肉柜前,指尖轻敲玻璃,侧头问:“炒个里脊怎么样?要不要吃点别的,今晚难得有时间,你可以点菜。”
“再买点虾吧,”温似雪抿唇:“上次的虾球你炒得很好吃。”
云湛眼睛一亮又往车里添了一盒活虾,她接着规划:“这个季节的春笋最嫩,炖排骨汤再放两截,汤会带甜味……”
她喋喋不休,声音混在超市的背景音乐里,有点听不清,但是温似雪却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云湛站在她身侧,认真挑选菜品。
温似雪忽然眼眶发热。她慌忙低头,假装整理购物车,指尖却在偷偷擦泪。
云湛凑过来,声音低而温柔:“怎么啦?”
“没事,”温似雪吸了吸鼻子,扬起笑,“就是有点困了,我们早点回家吧,下次再来。”
云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好啊,回家一起找部电影看吧。”
傍晚
排骨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春笋的清香顺着白雾爬满整个屋子。
温似雪倚在门框,看云湛系着围裙,拿长筷翻动锅里的虾球,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白的腕。
窗外夕阳斜照,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一幅被岁月熨平的温暖画卷。
温似雪悄悄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云湛的腰,脸贴在她肩背,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动,让我抱一下。”
云湛笑着任由她抱着,锅铲轻敲锅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热气升腾,灯光柔亮,小小的厨房里,汤香、虾香、还有两人交缠的呼吸,混成了世上最安心的味道。
夜里,温似雪的日记
“今日晴。云湛回来了,带着心跳和早餐。她给我买了好多原味薯片,还答应给我煮排骨汤。我说困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这是梦,别让我醒。”
裴颜汐知道云湛的事情以后,喝了一夜的酒,醒来的时候长发随意挽成乱髻,
到了学校以后,她原打算钻进密室,找找有没有办法救云湛,却在走廊拐角瞥见一道熟悉又不可思议的身影。
那人猫着腰,贴着雕花墙壁蹑手蹑脚。
裴颜汐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手里文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声音发紧,眼底满是错愕:“你的心找回来了?”
云湛被逮个正着,尴尬地咳了两声,单手挠了挠后脑勺:“我当然好啦。学姐……我还要上课,先走啦!”
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往楼梯口窜。
裴颜汐哪敢让她跑,踩着拖鞋“哒哒”追上去,长臂一伸,直接揪住云湛后领,把人提溜进旁边办公室。
门“砰”地合上,她反手按下反锁,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云湛被按在椅子里,眼睁睁看着裴颜汐从抽屉里拿出听诊器、血压计,甚至还不忘打手电筒照她瞳孔。
“心跳正常……血压也正常……”裴颜汐低声自语,确认无误后,才长出一口气,眼眶却红了。
云湛见状,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悄悄递过去。
纸包上还画着一只憨笑的狐狸。
裴颜汐接过,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刚哭过的鼻音:“你好了也不来找我,跑回学校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
云湛小脑瓜飞速运转,眼神飘忽:“我、我觉得你在学校,就来找你啦。”
说完还心虚地瞟向窗外。裴颜汐一眼看穿她在说谎,却舍不得拆穿,只挑眉问:“又想查学校的事?我家地下室没查够?”
云湛不答,偷偷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又从校服内袋变魔术似的抽出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
花茎被细心地剪短,裹着银箔,显然做了防潮处理。
“我才没有呢,是21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云湛双手奉上花和盒子,眼睛亮晶晶,“学姐,给你准备的小礼物。”
裴颜汐接过玫瑰,指尖被花刺轻扎了一下,却感觉不到疼。
她低头嗅花,掩去唇角上扬的弧度,声音软下来:“谢谢……”
就在此时,云湛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鼻尖,小声撒娇:“学姐,你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给我换个座位呗……我想坐最后一排。”
裴颜汐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逼得心跳失序,耳根瞬间红透。
她轻咳一声,别过脸,却挡不住嘴角越来越大的弧度:“……行,最后一排,不许再闹腾。”
云湛得了允准,抱着书包溜出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压低声音跟21隔空击掌:“yes,计划通!”
21在她肩头飘动,电流声里满是无奈:“你就知道逗人家学姐。”
裴颜汐倚在门框,听着走廊尽头的小声嘀咕,忍不住摇头失笑。她低头看手里的玫瑰,指尖摩挲花茎,心里像被温水泡着,软得不像话。
“小骗子。”
她轻声骂,却掩不住唇角的弧度,“……可这样的日子,真好。”
窗外阳光正好,玫瑰香气在空气里悄悄弥漫,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春梦。
第73章 幸福
回到现实
黑暗像一匹浸了墨的绸,从头到脚裹住云湛。
她抬眼,看不见自己的指尖;低头,看不见鞋面。
世界被抽走所有光源,只剩脚下寒潮,一寸寸漫过脚踝,像无数冰针往骨缝里钻。
她深吸一口气,冷气顺着鼻腔直插肺腑,胸腔里那点残温瞬间被剥离。
脚步不得不放得极轻,可每一次落地,仍激起“咔啦”轻响,像是踩到碎冰、又像是踩碎了人的骨头。
黑暗里,有风贴耳游动,声音黏腻:
“……又有人来陪我们了”
“你们这些穿越者,最适合用来当补品了,哈哈哈哈”
低语层层叠叠,像锈铁刮过玻璃,尾音钻进耳蜗,在脑内盘旋、放大。
云湛咬紧牙关,默念时间。
一千一百秒、一千二百秒……
半小时过去,黑暗仍没有尽头,也没有转机。
她试着加快步伐,却被看不见的凸冰绊得一个趔趄,掌心撑地,立刻被冰屑划破,血珠冒出,瞬间冻成细小的红珠,滚进黑暗,连回声都被吞没。
寒意开始啃噬意志。
她忽然怀疑:“是不是第一步就错了?是不是光明那条路才是生门?”
念头一冒出,脚下寒潮猛地上涨,瞬间没过膝盖,像无数冷手抓住她,要把人拖进深渊。
云湛踉跄后退,背却撞上冰墙,退路也被封死。
黑暗扑上来,裹住口鼻,呼吸变成白雾,又被自己吸回,胸腔开始结冰。
“看来是选错了,我会死在这里吗?”
恐惧像潮水,一层层漫到喉口,她第一次生出绝望。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也没有任何维度,她感觉不到饥饿和困倦,只有寒冷和无边的恐惧和孤独。
没有光、也没有希望
云湛扶着湿冷的墙壁,她想喊,喉咙却冻成冰柱,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脚步越来越沉,像被铅灌,每一次抬起,都撕拉着骨缝里的冰针。
黑暗仍在无限延伸,前方没有光,没有尽头,没有心跳的回响。
只有她的呼吸,一点点弱下去,像被世界遗忘的最后一点火种。
云湛闭上眼,睫毛结满细霜,仍在心里默念:“不能放弃,再一步……再一步……”
云湛的睫毛结了细霜,每一次眨眼都撕拉着皮肤,耳畔却忽地响起白霁尘低缓的声音。
“看在你跟我还有点缘分。”
那声音像雪落玉盘,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怜悯,“要说点遗言吗?”
云湛沉默片刻,极轻地点头。
她已经睁不开眼,寒意顺着血脉爬向心脏,连颌骨都冻得发颤。
白霁尘问:“想与谁说?”
黑暗里,她脑海中掠过三张脸。
跪在血阶上的温似雪、给她买玫瑰花的裴颜汐,最后定格在一轮清冷的月下:时明月攥紧大衣,红着眼站在湖边,影子被拉得孤长。
“时明月。”云湛低声答,嗓音被冰碴割得破碎,却极坚定。
幻境
夜色像一匹柔滑的绸,轻轻覆在后院。
时明月牵着云湛的手,在后院闲庭散步。
她们已经结婚了啊每次想起这个,时明月的唇角就忍不住扬起。
月光穿过藤萝架,筛下碎银,落在两人脚边。
云湛着素色睡袍,袖口被夜风掀起,又温柔地垂落。她跟时明月牵着手,掌心干燥而温暖,指节相扣。
时明月穿雪白色的睡袍,她侧身倚在云湛臂弯,发梢擦过那人锁骨,带着沐浴后的淡香。
时明月唇角含着笑,眸子里盛满星河,脚步轻得像猫,偶尔踮起,去嗅藤架上晚开的茉莉。
云湛却忽然怔住了。
像有冰针顺着脊骨刺进灵魂,瞳孔猛地收紧,眼底浮起一层几不可察的红。
现实中的“她”被白霁尘强行塞入幻境,接管了这具温热的身体。
时明月未觉,仍絮絮说着:“宝贝,明天一起去赏花吗?雯鸳说后院的海棠花开了,还有后天奶奶说要过来一趟,我们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云湛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扣的手上,指背青筋隐现。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却带着笑,那笑像被霜打过的花,勉强维持着形状,香气里全是苦涩。
“老婆,你还记得很早之前,我来你家,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时明月从她怀里抬首,眨了眨眼,眸光澄澈:“我同你说过的太多了,你指哪一句?”
云湛勾起唇,笑得越发不自然,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你说让我祝你幸福。”
云湛停顿,缓了好久以后,才继续开口,声音轻得几乎散在夜风里:“时明月,我现在……祝你余生幸福,阖家安康。”
话音落地,夜风忽止,藤叶停止摇晃,月光也似凝滞。
时明月愣了一瞬,猛地直起身,瞳仁骤缩,声音发颤:“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我们当然会幸福啊!”
时明月面露惶恐,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匆忙去摸衣兜,那枚被体温焐得温润的小石子滚落掌心,幽蓝的光脉此刻却像被冰水浇灭,只剩暗沉冷硬。
血色从时明月脸上倏地褪尽。
“你骗我……这是假的。”她声音发哑,指尖发抖,“你根本没有回来……”
石子从她指缝坠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一声,像某根弦,终于崩断。
云湛站在原地,幻境的月光依旧温柔,却照得她身影单薄而透明
最后一缕意识即将熄灭时,云湛忽然轻轻笑了,那笑极淡,却带着满足的弧度:能再触到时明月指间的温度,能亲口送出祝福,已经足够。
对不起时明月,直到最后,我都没有说出那句喜欢。
黑暗正欲收拢,忽然“咔”的一声脆响,时明月对云湛的执念击碎幻境,宫殿的穹顶裂开一道白光。
“云湛!”时明月喊,声音带着哭腔,在冰宫里撞出无数回音。
“不许睡!快站起来,那个女人在骗你,你没有走错,路有尽头,我就在前面!”
黑暗被这一声劈开缝隙。
云湛的指尖动了动,她是幻听了吗?
临死的时候,居然还能听到时明月的声音。
可那声音再次穿透寒潮,清晰地灌进耳膜。
“不要睡,我求求你往前走!我不能进入你的路,我只能在前面等你!”
寒意仍侵蚀骨髓,却有一股滚烫从胸口炸开。
“时明月?真的是你?”
云湛咬紧牙关,手指扣住冰墙,一寸寸撑起残破的身体。
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她踉跄站稳,声音嘶哑却坚定:“时明月……我喜欢你。对不起,现在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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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迟钝了,我不该辜负你的”
“如果可以走出去,我想跟你结婚。”
远处,时明月的泪瞬间滚落,她重重点头,哭腔里带着笑:“我知道了!坚持一下,我们一起回家!”
云湛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挪。
黑暗像黏稠的沼泽,每一步都要抽空她仅剩的力气;可每当膝盖即将跪倒,时明月的声音就会穿透寒潮,来到她的身边。
“再一步!我就在前面!”
“老婆,别怕,有我在!”
“还有一小段路,我等你!再坚持一下下就好了”
一步,一声;一声,一步。
黑暗被这执拗的呼唤撕开,冰地开始龟裂,微弱的光从裂缝里渗出。
云湛的呼吸越来越浅,目光却越来越亮,那点亮,是对岸的人给的。
终于,尽头出现了一道白色光门。
门边,时明月张开双臂,泪痕未干,眼底却盛满灼热的期待。
云湛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过去,身体重重倒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带着冰碴的冷意,也带着劫后余生的滚烫。
她第一次哭了,眼泪落在时明月肩头,像久旱后的雨,又急又烫。
哭了好一会,云湛才哽咽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明月半跪在地,把人紧紧圈住,指腹颤抖地擦过那冰凉的侧脸,声音低而哽咽:“当然是来接我老婆回家啊。”
云湛在她颈窝蹭了蹭,哭腔闷软:“对不起我真的害怕,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时明月低头吻她的发顶,泪水落在两人交握的指间。
“我们新婚那晚,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白头,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走?”
黑暗在身后缓缓闭合,光门一点点收拢。
抱紧的两人被柔和的白光托起,像被春天托住的最后一场雪,终于落入温暖掌心。
回家吧,路还长,但彼此已在身旁。
第74章 文案回收(2)
云湛被时明月圈在怀里,身体仍带着从黑暗长廊走出来的寒意,牙齿轻轻打颤。
死亡的余悸仍然旋绕在心头,时明月越安慰她,云湛就越想哭;越觉得掉眼泪丢脸,就越是止不住眼泪。
小珍珠一颗颗滚落,砸在时明月的腕上,烫得那人心中发颤。
“别怕,我在。”
时明月低声哄着,捧起云湛湿漉漉的脸,用拇指一遍遍拭去泪痕。
泪珠滚到唇角,她俯身吻去,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先是眼睑,再是脸颊,最后停在颤抖的唇瓣,轻轻一点,把所有咸涩都卷走。
云湛抽泣,鼻尖发红,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时明月忍不住失笑,掌心贴在她后脑,把那头微凉的乌发揉得乱糟糟,声音低而宠溺:“小哭包,现在愿意跟我结婚了吗?我可不想只在幻境里跟你接吻、做.爱。”
一句直白的“做.爱”让云湛耳尖瞬间通红,眼泪却掉得更凶。
她抽噎两下,忽然把脸埋进时明月肩窝,手臂环过那人的腰,收得极紧。
片刻后,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鼻尖蹭着时明月的颈侧,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认真:“……愿意。”
她轻轻点头,牵起时明月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把温度一点点渡过去。
时明月心口发烫,低头吻了吻相扣的指背,又吻了吻云湛发红的指尖,语气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
“那就说定了。回家以后就要办婚礼了哦,不管是在南方的山水古乡,还是繁华的月都,或者是去国外的海岛、教堂…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都随你。”
云湛揉了揉红红的眼框,眼角还挂着泪,却先踮起脚,主动吻住时明月的唇。
这一吻带着咸涩,却异常炽热,像把所有未尽的恐慌与渴望都揉进唇舌。
时明月托住她的后颈,回应得极轻,极耐心,像给一只受惊的猫顺毛,舌尖勾过,呼吸交缠,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停止颤抖。
殿内光悄然熄灭,只剩月光透过穹顶裂缝,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时明月把脸埋在云湛的颈窝,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撒娇的鼻音:“……我那么坚定的来找你,要每天都哄我。”
云湛失笑,笑声里还有没殆尽的哭腔,:“好,每天哄你,每天吻你,每天…”
她贴近时明月的耳廓,声音低哑而暧昧,“爱你。”
时明月耳尖更红,却紧紧抱住云湛。
房顶上透下来的月光照得白霁尘脸色青白交错。
她看着时明月的笑颜,逐渐破防…
女主是怎么到这里的?!
她费尽心思亲手搭的幻境,被时明月用冲破,最后只剩残光在她指缝间乱跳。
白霁尘咬牙,声音像冰粒滚过瓷盘:“云湛,想好了吗?你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任务就失败了…你自诩聪明,有能力可以终结这个世界,你最好想清楚。”
一句“留在这里”劈头砸下,时明月指节瞬间收紧。
她看向白霁尘,目光像被风吹乱的烛焰,只一瞬便移到云湛脸上。
时明月的视线局促、不安,她怕一开口,就成了逼迫…更怕沉默之后,听到云湛选择“离开”。
云湛先没答,而是把时明月的手扣得更紧十指交叉,掌心贴掌心,温度一层层渡过去,缓解她的不安。
“白霁尘。”
云湛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我大概做了二十多个任务了,我很累了…我想跟我喜欢的人过日子。”
云湛侧头,在时明月指背落下一吻:“我不接任务了,我要接我自己的幸福。”
话音落地,时明月呼吸一滞,眼眶瞬间红了。
白霁尘面色更难看,青得几乎发绿:“你疯了?为一个人,放弃回去的机会?”
云湛低笑出声,掌心抚过时明月微颤的腕心:“她不是‘一个人’,她是我要共白首的‘家’。”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穹顶裂开的幻境缝隙,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
“我选的这条路跟我的前半生一样,黑暗、冰冷、没有尽头,可在路的尽头,我反而等到了喜欢我的人。”
云湛回眸,与时明月额头相抵,“尽头光明,有她等我回家。”
时明月终于忍不住,眼泪砸在云湛肩头,却倔强地弯起嘴角。
白霁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神祇第一次尝到“失控”的滋味。
云湛深吸一口气,把时明月揽到身后,像护住唯一的珍宝。她望向白霁尘,眼底再无畏缩,只剩一片澄澈的坚定。
“我选留下。”
“我只要她。”
穹顶狐火骤然暗了一暗,仿佛连神明也被这执念震得屏息。时明月贴在云湛背上,指尖死死攥住那人衣角,眼泪无声,却烫得惊人。
白霁尘沉默良久,终是冷笑一声,长袖一拂,幻境碎片化作漫天流萤,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云湛起身之际,白霁尘调动了神识单独和她对话。
“真有种。”
白霁尘声音低哑,带着不甘的涩:“不过我不相信有人会一直喜欢你,从来没有从一而终的感情,她身为官家大小姐,总有一天会厌弃你的。”
“哦,我也不信她不喜欢我。”
时明月的长情,日月共存,天地可鉴,云湛从不怀疑。
“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没那么简单。”
云湛回头,步伐停顿了一瞬,她皱紧眉头,用意识跟白霁尘对话:“你还想干什么?完成任务与否是我的自由。”
白霁尘冷着脸笑道:“反正我都无法解脱了,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
白霁尘在云湛的耳旁说了一段话。
云湛指节瞬间收紧,掌背青筋暴起。她垂下眼,长睫遮住了眸底乍起的杀意与怒潮。
不能回嘴,不能翻脸,更不能让时明月察觉。
于是她只是轻轻侧头,银牙紧咬,咽下几乎喷薄的怒意,用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回了一个字。
“滚。”
白霁尘低笑,像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袖袍一拂,转身踏入光影。
时明月感到掌心被攥得发痛,抬眸,只见云湛唇色苍白,下颌线绷得极紧,眼底杀意外泄。
“怎么了?”时明月小声问。
云湛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怒意、厌恶与恐惧压进胸腔。
她抬手拂过时明月鬓边,指尖仍带着温柔的暖意。
“没事。”云湛笑,声音轻哑,“快点回家吧…”
时明月不明所以,却本能地贴近她,像给一头炸毛的兽顺毛。
…
回家以后,云湛一直坐立不安的。
她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反复起身又坐下,时不时的摆弄桌边的茶宠。
21看她来回踱步,转的头晕:“你怎么啦?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湛咬着牙,语气艰涩:“你知道白霁尘说了什么吗?”
21眨眨眼:“不知道。”
“你还记得之前….你让我对裴颜汐做的那些事吗?就是对着裴颜汐说那种话….刚刚白霁尘也要我对时明月做相似的事情。”
白霁尘跟她说:云湛,我要你对这个大小姐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做些戏弄她、调戏她的事情。若是她生气了,我就捏碎你的心脏,如果她原谅了你,我才彻底准许你留下来。
21不理解,白霁尘有那么无聊吗?
“不是吧,这也太过分了。你跟时明月已经确定关系了,做这种事的话,会不会折损她对你的好感?”
“这顿好感不会,时明月很喜欢我,或许只会当我开个玩笑…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云湛愁眉苦脸的看着桌上的茶宠,要是她不这样做的话,估计白霁尘真的会…
哎…
“你也别叹息了,既然时明月可以当成情趣,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就当是情侣间的小玩笑,如果她真的生气了,你补偿补偿她?”
….
深夜
时明月洗完澡,身上松垮垮的套了一件浴袍,乌黑色的头发只用浴巾擦了擦,发尾还坠着水滴。
她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的肌肤,光滑细腻…又瞧了瞧自己的脸蛋,依旧很漂亮
她坐在床上,望着桌边的小夜灯有些出神:之前云湛跟她同床的时候,从不越界、逾矩…反而经常回避,会不会是自己没有魅力?不够吸引她?
时明月秀眉微蹙,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要不然她先主动一点?
云湛很青涩、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就在时明月思索如何跟云湛开口聊这件事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灯拉得只剩一线,房间像被抽掉声音的真空。
“宝贝,洗完澡了吗?”时明月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张开双臂刚想拥抱爱人,云湛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时明月愣了一瞬,张开的双臂又放下了。
云湛怎么了?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时明月想说话,但云湛反手就合上了门。
云湛抬眼,目光冰冷,逐步逼近。
时明月被按进椅子,手腕绕过椅背,绳结收紧,留有空隙,却足够逼真。
云湛低眸,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再抬眼时,只剩森寒。
“你…给我坐好。”
声音短促,刻意压得沙哑。
她单手扯开时明月领口第一颗纽扣,指尖刻意停留,做出浪荡的轻佻,却在那片肌肤温度传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了下。
“你最好乖乖听我的,然后把自己给我。”云湛俯身,唇贴近耳廓,呼吸滚烫,字句却凶狠。柒聆9寺六叁期三O
“不许乱动!明早不想下不来床吧?”
时明月被按进椅背的瞬间,睫毛轻轻扑簌,眸底掠过一丝茫然,不懂云湛为何突然冷脸。
但她没有动。
手腕绕过椅背,粗粝的绳结擦过皮肤,她也只是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指尖,随即乖乖任绑,甚至配合地把手臂往后伸,让云湛更好打结。
“老婆?”时明月小声唤,尾音带着疑问,却像怕惊扰对方似的,又轻又软。
直到那句刻意压低的“下不来床”钻入耳中。
时明月先是怔了半秒,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薄红。
她抬眸,小鹿眼澄亮,倒映着云湛故作凶狠的表情。那一点红从耳尖蔓延到眼尾,像晚霞落在湖面,潋滟又温柔。
她忽然弯了弯唇,唇角翘起的弧度甜得发亮,眼神里带着纵容的调侃,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原来……宝贝是在奖励我呀?”
尾音上扬,像羽毛扫过云湛的耳廓,带着点奶音,又软又勾人。
她甚至微微前倾,被绑在椅背的手腕动了动,指尖恰好碰到云湛的指节,轻轻挠了挠。
小鹿眼澄亮,没有惧意,只有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宠溺与信任。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配合。
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真的伤我。
她歪头,唇角翘起的弧度更深,声音甜得发腻:
“我爱你,你应该知道……所以,尽情奖励我,也没关系。”
那眼神太软,太亮,像一汪温水,把云湛所有伪装的冷冽都泡得发软。
第75章
云湛的呼吸滞在胸口,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
时明月真的是好脾气。
对她,真的太温柔了。
且不论对她说了这些不礼貌的秽语,光是将她绑在椅子上,就不是寻常女生能接受的。
云湛原以为会迎上愤怒或质问,可时明月只是微微仰着头,眸光柔软得像春夜里的水,连绳结都只是象征性地搭在腕上,没有半点挣动。
云湛在原地驻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时明月忽然开口了。
“你靠过来一下。”
时明月轻声说,嗓音低得几乎贴着心跳:“我跟你说几句话。”
云湛怔了怔,身体先于意识向前倾下。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时明月忽然抬起下巴,一个温柔却猝不及防的吻落在云湛唇上。
那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
时明月的舌尖轻轻扫过云湛的唇缝,像羽毛掠过湖面,带着一点湿润的温度,悄然探入。
云湛的呼吸瞬间被夺去,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能感觉到那股柔软而潮湿的触感,带着时明月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将她层层包围。
舌尖相触的一瞬,像有细小的电流从唇齿窜上脊背,云湛的指尖无意识收紧,抓住椅背的边缘,指节泛白。
时明月却更贴近了些,唇瓣辗转,温柔又坚定地加深了这个吻。
“有色心没色胆?云湛,你可不是胆小的人”
时明月轻笑一声,嗓音温柔动听,宛如林间清泉。
时明月给云湛的吻是一个带着安抚与纵容的吻,像温水包裹锋利的冰,一点点融化云湛心底筑起的高墙。
“我我只是没经验而已,不准笑我!”
“好好好,不笑你。”
时明月止住笑,足尖探出,轻轻勾向云湛的脚踝
足尖先是蜻蜓点水般落在云湛的脚踝,顺着裤管与皮肤交界的那一线,轻轻描摹向上。
足背薄而柔软,像一片无意坠落的羽毛,却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路蹭过踝骨、蹭过小腿内侧,最后停在跟腱处,若有若无地加压、摩挲。
足趾一张一合,像撒娇的猫,在提醒云湛:我还在等你的回应呢
时明月抬眸,眼底盛着一汪春水,月光映进去,晃出潋滟的波纹。
她没说话,只用足尖又蹭了蹭,暗示的意味被沉默放大。
这样明晃晃的动作,比任何一句“过来”都更撩人。
云湛的呼吸乱了节拍,掌心还扣着绳结,指背却因那一点柔软的触碰而绷起青筋。
她想移开,却被足尖轻轻勾住,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缠住脚踝,再往前一步,就要跌进那汪春水。
空气忽然变得很热,又很静。
椅背之后,时明月微偏头,唇角扬起一点得逞的弧度,声音低得只能让气流擦过云湛的耳廓:“现在……可以解我的绳了吗?”
足尖仍停在那里,暗示地、暧昧地,一下一下,轻蹭。
“你不许动了!你再动我真的要要亲你了!”云湛被惹得面红耳赤的,假装生气的哼哼了几声。
“好啊,来奖励我吧。”
绳索解开的一瞬间,时明月迅速站起来,仰起头、踮起脚尖,再次吻住了云湛。
呼吸交缠间,连空气都变得稠密而滚烫,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剩下唇舌间柔软的触碰与彼此紊乱的心跳。
良久,时明月才稍稍退开,唇瓣仍贴着云湛的,声音低哑却带着笑:“现在……还紧张吗?”
云湛的耳尖红得几乎滴血,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她垂下眼,额头抵着时明月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点。”
“这样吗那你跟我来。”
时明月把云湛牵到床边:“坐这儿,别紧张。”
紧接着,时明月的膝盖慢慢着地,半蹲在床前。
“时明月!你你快起来。”云湛被吓到了,刚想拉时明月起来,就被制止了。
“没关系的,我喜欢你,这不算什么。”
时明月让云湛坐在柔软的床褥上,自己俯低身体,形成一高一低的错落。
长发被拢到耳后,从云湛的视角看下去,那张从小被礼仪打磨得矜贵的脸,此刻卸去所有高傲,只剩温软的水雾在眸底晃动,像深夜湖面映着灯影,轻轻一晃就要碎。
“在心理学上来讲,人在上位的时候会更有安全感一点,我这样…你会不会好一点?”
时明月问得极慢,尾音像羽毛在云湛心口扫过。
说罢,牵起云湛的手,指尖先落在自己腕心,一寸、一寸往上移,皮肤与皮肤之间,只隔着轻薄的衬衣面料,温度却毫无阻碍地交融。
时明月温柔的引导她,带着那只手在许多地方作祟
她让那只手在腿的内侧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按住,又松开,引着她去其他地方。
“慢慢学就好,我会教你的”时明月低声补全,唇角扬起一点满足又羞怯的弧。
“云湛,你不必做别的,只要感受我就好。”
云湛的呼吸终于松开,紊乱却温热。
她垂眸,看见时明月半跪的光影,那一瞬,大小姐的矜贵全化作迁就与抚慰,像月光主动落进湖面,只为照出她的倒影。
时明月动作停顿的一瞬,她忽然开口:“如果你还紧张,要不然下次?”
云湛眼前一亮,点头说:“好啊,下次再来吧,我还没什么经验。”
云湛话一出口,时明月就后悔了。
时明月垂下眼帘,心底藏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颤音。
她说这句话,不是为了退让,是试探云湛
试探云湛是否愿意碰她
倘若云湛愿意,那么她们的余生就是十拿九稳的,她信云湛会对她负责,不会抛弃她。如果云湛不愿意,那么她会忍不住怀疑云湛,怀疑云湛是不是想给自己留后路。
今天白霁尘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得。
云湛却像没读懂她眼底那层雾,只捕捉到“下次”两个字,肩膀猛地一松,点头点得飞快,眼里甚至浮起得救的光。
21忍不住了:“你傻啊,她在试探你,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
“算了算了,我关机了,你自求多福吧,宿主。”
云湛:啊???
云湛僵在床上了。
那瞬间,时明月听见自己心里“咔”的一声,她的热情被云湛的拒绝撞出第一道裂纹。
她怔怔看着云湛。
原来……她真的不想碰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墨汁滴进清水,迅速染黑所有理智。时明月胸口泛起细密的疼,继而滚烫,是羞耻,也是不甘。
云湛是不是还惦记着“任务”?
她是不是随时准备抽身,所以才不肯留下一点把柄?
她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和我有以后?
偏执在血管里发芽,一寸寸缠住心脏。
时明月眼底的水雾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稠到化不开的执拗。
她忽然哼笑一声,声音低而脆:“不许下次。”
“就这次。”
“*我!”
话音落地,她抬手,“啪”地关了灯。
黑暗像潮水涌来,把两人一并吞没。
云湛下意识屏住呼吸,只听见时明月近在咫尺的心跳,快得像战鼓,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时明月……”云湛刚开口,就被一根手指按住唇。
黑暗里,时明月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强势。
“云湛,你可以害怕,可以犹豫……但你不能退。”
“因为我不会给你退路。”
时明月贴近,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缠,声音低哑而颤抖,却字字清晰。
“我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留到明天、后天、一辈子。”
“所以……别再想着‘下次’。”
黑暗掩盖了她发红的眼眶,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哽咽与偏执。
云湛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双向来温柔的手,此刻正死死攥住她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这次。”
时明月又重复一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要你证明……你爱我。”
黑暗像厚重的幕布,把视觉完全剥夺,只剩触觉在耳边轰鸣。
云湛还没从那句“证明你爱我”里回神,手腕忽然一沉。
她的手背被压进了床单里面,中指节处传来了紧密的压痛感。
那种感觉像是小时候偷玩水管,然后指节被水管套住一样。
“嘶——”
刺痛沿着指骨窜上臂弯,云湛倒抽一口气,“好痛……”
上方传来时明月颤乱的呼吸,像紧绷的弦被拨了一下,带着羞恼的颤音:“你痛什么?你还痛云湛!我真的要咬你了!”
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黑暗,尾音却打着颤。
时明月急了,抓着云湛的另一只手,拿到唇边咬了一下。
力度不小,痛的云湛又“嘶”了好几声。
“好了,现在两只手都被我咬过了,你再说痛,我就继续咬你。”
第76章
时明月在上方俯视着云湛,抬手将乌黑的长发撩到了一边,云湛的手的活动空间被近一步压缩,几乎是到了进退困难的程度。
时明月的视线一直落在云湛身上。
她爱的人就在她的身侧,一想到这里,时明月变克制不住掉下眼泪。
她真的…好爱云湛,时明月的呼吸越发沉重,止不住的溢出急促的气息,有的时候跟小狗一样呜咽,有时又想小狼一样低吼。
“好啦,别哭了,我抱抱你。”
“我要咬你你之前太过分了…你骗我”时明月呜咽两声,后咬住了云湛的手。
云湛的手指被狠狠咬住,指节周围传来压痛感,在时明月的领地里,云湛的手仿佛触及到了一片大海,里面全是湿润的触感。(审核大人,这里真的是手,呜呜呜呜,放过我吧quq)
云湛扶住她的肩膀,仰起头向上看的时候,眼里全是担心。
“腰是不是痛?看你的腰有些僵硬。”
“不痛…”
不仅不痛…这种感觉还特别奇特,时明月浑身发抖,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云湛,你别愣着,你也动一动嘛。”时明月软下声音撒娇,一对双眸含着薄雾,可怜兮兮的看着云湛。
她的体力不好,光是靠她怎么行。
“好,我好像…有点悟了,让我来吧。”云湛的学习能力很快。
她像一小鱼,在海洋里肆意游动,很快她就顺应了大海的涨潮规律,学会了顺势而为,知道在哪个地方应该上升,哪个地方可以沉下海面。
那里渐渐收缩,时明月的唇齿微张开,随着收缩的幅度逐渐扩大,云湛站在上位者的位置,她垂下眸,眼底闪过一丝羞涩,她从没见过时明月这样的表情。
时明月像是痛苦的,又像是快乐的,她的瞳孔涣散着,眼神没有聚焦,只是看着云湛的脸庞,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幕布,把世界隔绝在外,只剩下心跳与呼吸在寂静中交织。
时明月被云湛罩住,抬起手指尖触到那人微烫的脸颊,心底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踏实,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在这片夜色里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海岸。
她指腹缓缓摩挲云湛的唇角,动作轻得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眼底盈满柔软的满足。
黑暗掩盖了时明月发红的耳尖,却藏不住声音里的轻颤与渴望:
“说你爱我,云湛。”
时明月俯低身体,唇几乎贴上那人的耳垂,呼吸滚烫,带着从未示人的执拗与撒娇:“我要你说,爱我,想要我。”
云湛沉默了一瞬,嗓音低哑却带着点羞赧的笑意:“那你先说,我也要听。”
时明月一怔,随即低低地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过去。
她低头,唇落在云湛眉心,声音轻得像夜风拂过湖面,却字字清晰。
“云湛,我爱你。”
“我想要你。”
话音落下,她闭上眼,手撑在床单上,挺起身躯,凑上前去吻了云湛,唇顺着眉心滑到鼻梁,再到那微张的唇瓣,轻轻覆上去。
像在海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一层层荡开,把两具心跳都卷进同一个节奏。
黑暗里,她终于听见云湛回应的低语。
“时明月,我也爱你,想要你。”
结束以后
时明月没睡,蜷缩在云湛身边。
“是不是哪里痛?”
云湛的掌心贴上她汗湿的背脊,像碰一块刚化开的冰,指腹不敢用力,只能顺着她脊椎的弧度来回轻抚。
怀里的人还在细细地抖,不是哭,是高潮后神经末梢残留的电流,一跳一跳,从尾椎窜到后颈,再反噬到心脏。
她整个人蜷成很小的一团,膝盖抵着他大腿内侧,脚趾仍无意识地抠着他小腿的肌肉,像要把最后一点力气也嵌进他骨缝里。
“真没事?”
云湛又问,声音压得更低。
时明月摇头,额发黏在泪痕上,湿成几绺深色的线。
她张了张嘴,先出来的是一声极轻的抽气,像跑完八百米后第一口空气,带着肺里残留的颤音。
“……感觉很奇特,就像海浪卷过去那种…”时明月终于找到词,嗓子却哑得不成调。
“卷到最高那一下,脑子忽然地断电,眼前全是白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时明月说得很慢,每讲几个字就停一停,仿佛句子太重,得先喘匀了才能继续。
云湛注意到她右手还掐在他腰侧,指甲早已松开,却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白痕,边缘正慢慢转红,像雪里绽开的细小梅花。
云湛把手覆上去,用拇指肚轻轻揉那四道痕,揉着揉着,怀里的人忽然打了个小嗝,极短促,带着胸腔里最后一点痉挛。
“这样会不会好点?”
“嗯……”
时明月鼻音浓重:“小腿肚刚刚也抽筋了….”
云湛便把手滑下去,握住她冰凉的脚踝,一点点抻直,指腹压过腓肠肌里那块仍僵硬的硬结。
时明月被她拉得微微仰起头,颈侧青筋细而淡,在皮肤下轻轻弹跳,像雨后快要干涸的溪流,还能听见最后一截水声。
她眼泪又涌出来,这回没声音,只是从外眼角漫到鼻梁,再滴在云湛的锁骨窝里,烫得她一哆嗦。
“你抱抱我。”时明月哑声说:“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于是云湛不再动,任她像藤蔓一样缠上来。薄被底下,两人皮肤贴着皮肤,汗液被体温重新蒸成细小的水珠,在暗处发出极轻的“嗒”,像雪夜屋里最后一颗炭火炸开。
窗外,凌晨三点的路灯透进来,把她的肩胛骨照成两片薄而透的瓷。
云湛忽然想起小时候玩过的雪,也是这样,捧在手里不敢捏实,怕一用力就碎成水。
清晨六点,窗帘缝隙透进一线灰白天光,缓缓落在时明月的睫毛上。久⑸儿①陸O二⑻⒊
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稍微有些光线,就会不自觉的清醒。
睁眼的一瞬,先感到的是腰窝里那枚钝钝的酸,腿更软,膝盖内侧的筋被谁抽走了一半。
她忍着酸痛,刚侧身,大腿面便不由自主地颤,仿佛肌肉记忆还停留在昨夜被撑开的弧度。
时明月撑着床垫想坐起来,掌心一滑,又跌了回去。
被子扯出窸窣声,云湛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腰窝,那一点隐秘的疼顺着尾椎爬上来,时明月“咝”地抽了口气,耳尖瞬间滚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一定红得能滴血。
时明月咬住下唇,眼神又怯又羞,回头看了云湛一眼,云湛人还陷在枕间,长发乱散,锁骨处都是自己留下的红痕。
只这一眼,云湛就醒了。
云湛醒得比意识快,打了个哈欠,手先伸过来,指尖在空气里抓了一下,才哑声问:“腰痛?”
时明月点点头,耳后的红一路蔓延到锁骨。
云湛的眉心立刻蹙出一道浅褶,睫毛垂下去,在晨光里剪出自责的阴影。
她半撑起身子,被子滑到腰窝,露出自己亦布满浅浅红痕的肩,像雪地里被风吹散的梅瓣,却顾不上遮,只伸手去替时明月揉腰。
指尖刚碰到那截酸软的脊椎,时明月却忽然俯身,一把抱住云湛。
她动作太急,额头撞在云湛锁骨上,发出极轻的“咚”,像两颗熟透的苹果相碰。
“别道歉。”
时明月闷在云湛颈窝,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软得像刚化开的糖:“第一次都会这样……”
说到“第一次”三个字,她耳尖又红了一度,呼吸热乎乎地喷在云湛皮肤上,像要把那一点赧意也蒸出来。
云湛被抱得怔住,掌心还悬在半空,半晌才落下,轻轻覆在时明月后腰。
那里有一层极薄的汗,在空调风里透着凉,云湛便用手掌慢慢去焐,顺时针打圈,动作轻得像在给一只受惊的猫顺毛。
“以后我动作缓一点。”云湛把下巴搁在她肩窝。
时明月“嗯”了一声,尾音却带着笑,她把手臂绕到云湛背后,像拉一条柔软的丝带,慢慢收拢。
云湛的脸被轻轻带向她胸前,那里还留着晨间的暖,皮肤薄得几乎能透出心跳,一下一下,像隔着一层绸缎敲小鼓。
云湛的鼻尖先碰到她,呼吸瞬间乱了节拍,滚烫地透过肌理,反烫回时明月自己的心口。
时明月把下颌搁在云湛头顶,指腹顺着她后颈的碎发来回梳:“我的小狗狗,昨晚表现很好,很有力.…”
怀里的云湛僵了一瞬,耳廓“唰”地红透,像被晨霞浸透的贝壳。
云湛想开口,却只吐出一团湿热的气,全扑在时明月锁骨窝里,痒得她悄悄缩了肩,却更把人往怀里拢紧。
“别憋气。”
时明月声音低而软,像羽毛扫过云湛的耳后:“我又不会闷到你,这里很安全的。”
云湛这才松了屏住的呼吸,脸却埋得更深。
睫毛扫在时明月胸口,每一次眨动都掀起一阵细小的电火花,唇珠偶尔擦过皮肤,像无意,又像怯怯的亲吻。
那一点温软触感让时明月心口发酥,她悄悄把手臂再收紧些,让云湛的侧脸妥帖地嵌在自己心跳最响的地方。
等时明月去浴室洗漱的时候,云湛还靠在床边。
云湛:“我竟然有女朋友了…感觉好不真实。”
21:“大小姐的洗面奶还不够真实吗?醒醒吧孩子,你要结婚了。”
第77章
云湛洗漱完,跟着时明月用了早餐,唇齿间还留着薄荷牙膏的清凉。
她端着空咖啡杯,漫无目的地在碎石小径上晃,明月山庄太大了,她现在还没摸清楚地形。、
“其实挺感慨的,之前我都只能偷偷翻墙进来,这还没过几个月,就正大光明的住进来了。”云湛抿了一口咖啡,思绪回到了上元节那段日子。
“而且还要当女主人了,你嫁进时家,应该算是夫人?”
21啧啧几声:“没想到你才是被娶的那个。”
云湛:“谁娶谁嫁有什么区别,都是女生,不在乎这个的。”
云湛话锋一转,忽然挑了挑眉:“昨天晚上可是我攻她,我可猛了!”
云湛红着脸,昨晚她才动了几下时明月就到了
时明月坐在手上,几分钟的时间就浑身颤栗,当时她还被吓到了,后面去查了一下,这个是正常的反应。
就是到了
“好好好,你猛,谁猛的过你。”21懒得跟她争辩,连连附和。
拐过月门,迎面撞见雯鸳。
雯鸳怀里抱着一只圆滚滚的橘猫,猫比她兴奋,尾巴甩得像风车。
雯鸳本想小跑去找时明月,脚步却在看到云湛那一刻猛地刹住。
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隔着两三步,目光撞上,又同时闪开。
橘猫“喵”了一声,打破僵局,却显得气氛更尴尬。
雯鸳抠了抠猫耳朵,心里直打鼓。
她以前确实在背后嘀咕过云湛跟裴颜汐的事情,还说过“谁当她女朋友肯定倒霉”,还劝时明月“另寻佳人。”
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人摇身一变成了时明月的妻子,时家规矩森严,按照身份来讲,云湛现在是自己的“姑爷”。
云湛轻咳一声,先开口的打算在舌尖滚了半圈,又咽回去。
她知道雯鸳不喜欢她也不知道该跟雯鸳说什么。
恰好,时明月从花架后绕出来,一袭浅杏色家居裙,腰上系着云湛今早顺手打的结。
她目光掠过两人,立刻读出空气里的局促,唇角一弯,自然地走到云湛身边,肩并肩,距离近到外人一眼就能看懂。
“雯鸳。”
时明月看着她,声音轻快:“我跟云湛已经决定结婚了,我现在是她的未婚妻。”
一句话,把称谓、立场、关系全都钉死。
雯鸳手指在猫背上蜷了蜷,偷偷抬眼。
云湛被时明月当众“官宣”,耳尖微红,却没有否认,甚至悄悄把另一只手插进时明月指缝,十指相扣,也算是默认了
橘猫“喵呜”一声,挣扎下地,尾巴扫过雯鸳脚踝,雯鸳终于松开抠猫背的手,低头小小声喊了一句:
“……姑爷。”
声音细若蚊鸣,却足够让云湛听见。云湛轻笑,点头应得温和。
时明月长舒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就乖了嘛
时明月勾起唇角,她偏头,凑到云湛耳边,用只有云湛能听见的音量说:“别紧张,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没什么坏心思,你们好好相处。”
喊完了姑爷以后,雯鸳耳根瞬间通红,橘猫都没抱走就跑了,脚步踩得碎石哒哒响。
云湛望着她背影,失笑摇头,掌心却被时明月捏了捏。
“走吧,姑爷。”时明月拖长声调,眼角飞起俏皮:“带着小猫,然后你的老婆带你去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像一条慵懒的毯子,从落地窗斜斜铺进来,落在云湛与时明月身上。
客厅里只有空调极轻的运转声,橘猫窝在云湛臂弯,尾巴偶尔扫过她手腕,带起细小绒毛。
云湛抱着猫,指尖顺着它耳后软毛。
云湛垂眸,看猫咪粉嫩鼻尖,忍不住低声笑:“她好可爱啊。”
时明月坐在她身畔,却连半眼都没给猫。
她目光专注的落在云湛侧脸,那人睫毛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鼻梁挺拔,唇角因猫咪的呼噜而微微扬起。
时明月眸色软得几乎滴水,声音低而缓:“你看猫咪的时候也很可爱啊。”
云湛闻声回眸,便撞进那片温柔的海。
时明月的视线没有闪躲,直白而炽热,像冬日里一束不遮不掩的阳光,将她整个人层层包围。
橘猫在云湛臂弯伸个懒腰,爪子无意识踩皱她的衬衣下摆。
云湛却顾不上整理,她的心跳被那道目光轻轻捧起,又妥帖安放。
她忽然觉得,自己才是被顺毛的那只猫。
时明月才是撸猫的那个人。
“你你这样看我,我会害羞的。”云湛匆忙侧过脸,装作很忙的样子摆弄猫爪。
“没关系,你看小猫,我看你。”
下午休息那会,云湛在床上辗转反侧,在明月山庄的日子很舒服,可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后续要做的事。
云湛翻了个身,手臂准确无误地箍住时明月的腰,脸埋进她肩窝,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她沉默了一会儿,呼出的气拂过时明月的锁骨,犹豫了一会才说:“……我,可以去跟温似雪和裴颜汐说几句话吗?”
云湛压低声音,从幻境回来后第一次主动提起别人:“我从幻境里出来了,应该跟她们说一声的。”
话一出口,她就屏住呼吸,指尖无意识地扣紧时明月的睡袍系带。
那种小心翼翼,像做错事的孩子,又像怕惊动主人的猫。
时明月没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把云湛额前的碎发拨开,指腹顺着鬓角滑到耳后。
然后捧住云湛的脸,在对方紧张得几乎颤抖的眼角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乖,我不是生气。”
时明月声音低而软,像午后阳光落在棉被上:“她们对你不薄,是该好好道别。你在我面前,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我心疼你。”
“云湛,你嫁到时家来,是来好好生活的,不需要顾忌那些繁琐的礼节;不需要做不喜欢的事;更不需要怕我生气。”
时明月继续道,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夫妻本是一体,我完全信任你。云湛,我从不担心你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一句话,像把钥匙,轻轻拧开了云湛心口那道暗锁。
她把脸埋进时明月颈窝,深吸一口气,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去找裴颜汐和温似雪,你不会生气吗?”
时明月没立刻回答。
她垂眸,指尖在床单上无意识地画着小圈,像在把心底那些褶皱一点点摊开。
良久,她轻轻呼了口气,抬眼时带了点释然的笑意。
“之前肯定吃醋啊,尤其是裴颜汐。”
时明月揉了揉眉心,像在回忆一场荒唐的噩梦:“那时候你重伤昏迷,她守在病房外,穿了一身白大褂用专业术语和医生沟通,冷静又认真,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产生了自卑感,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输了。”
“裴颜汐是个很好的人,但现在,你已经属于我了。”
话音落下,时明月把眼底那点酸涩揉散,再抬眼时,眸色已经亮起来。
“我不怕了。”
时明月倾身向前,额头抵住云湛的肩:“我知道你爱我,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你选择了我。”
你为了我留在这里,放弃你原有的家。
“云湛,我的家庭其实很复杂,不似表面上的那么和谐。”
“我决定娶你的时候,很多人都跟我说你没有很好的家世背景,不能做我的后盾,是你高攀了我。”
“但我不这样认为,我反而觉得,你愿意接受我复杂的家世,选择和我结婚,是我的荣幸。”
谢谢你
云湛。
说完,时明月伸出手,指腹贴在云湛心口,感受那里真实的心跳。
时明月唇角弯起柔软的弧度:“我知道你对我的喜欢了,所以我现在甚至很感谢裴颜汐。要不是她找来最好的医生,我可能真的等不到你醒来。”
第78章
云湛选了个晴日出门了。
走出门后,太阳雨来得毫无预兆。
金线般的日光还高悬头顶,细碎的雨丝却已漫天落下,云湛站在人行道边缘,抬头看天,微眯起眼,任雨点在睫毛上碎成细小的光。
对面信号灯跳转,行人匆匆。
一抹清影却像被雨幕单独照亮。
温似雪穿着浅灰百褶短裙,长腿白皙,长发垂到腰际,红色的吊坠顺着锁骨滑进领口。
她撑着一把透明伞,伞面落满阳光,雨珠沿伞骨滚落,像给周身镀了一层流动的琉璃。
脚步先于意识。
温似雪看到云湛的刹那,肩膀猛地前倾,指尖几乎要松开伞柄,拥抱的冲动在胸腔里炸开,又被理智生生勒住。
“不行云湛,已经跟时明月在一起了。”
温似雪急急收住步子,鞋底在湿滑路面轻蹭,溅起一圈细小的水花。
悬在半空的手慢慢落下,悄悄攥紧裙侧,指节泛出淡粉。
其实,她知道云湛已经清醒了,早在幻境结束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场梦结束了。
从幻境破灭的一瞬,她怀疑过、崩溃过、她以为云湛选错了路。但紧接着,一通电话,把她从绝望中拽了出来。
是时明月打过来的,时明月告诉她:“云湛出来了,但是她跟我在一起了,谢谢你”
温似雪只记得,她当时只听清了“云湛出来了”、“跟我在一起了”,她拿着手机,大脑却一片空白,时明月后面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云湛出来了,但是和别人在一起了。
个消息对当时的她来说,本应该是忧喜参半的。
但是她仍然爱着云湛,很爱很爱,所以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最后想通了一件事——云湛活着就是最好的了,起码可以看到她。
思绪回到现在,温似雪抬起眸,最后再贪恋的看了她爱的人一眼。
云湛也看见了她。
雨丝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薄雾,像磨砂玻璃,把世界隔绝成只有她们的对视。
云湛的睫毛沾了雨,目光却清透,带着一点歉意、一点温柔的询问。
温似雪微微仰头,周围人声鼎沸,心跳却早已乱了拍子。
对视不过三秒,却像过了一整个雨季。
温似雪先弯起眼睛,笑得礼貌又干净,声音被雨声衬得柔软:“下雨了呢,去咖啡厅躲一下吧?不远,就在拐角。”
她侧身引路,伞面朝云湛倾斜几分,雨珠顺着伞沿落下,像一串透明的风铃。
云湛点头,迈进那片为她倾斜的透明屏障,两人肩并肩,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交叠一瞬,又很快被阳光重新拉开。
店内暖气开得很足,云湛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温似雪一直没有插话,只偶尔点头,指尖摩挲着杯耳,像要把所有情绪都碾进那圈瓷釉里。
说到最后,云湛轻吸了口气:“大概就是这些了……我打算留下来。”
温似雪这才抬眼,眸子被咖啡的雾气蒸得微红,像被雨水打湿的花瓣,边缘泛着脆弱的亮色。
她弯起唇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些我都知道了,时小姐告诉我的。”
她放下杯子,白色瓷底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极轻的“嗒”。
下一秒,她起身走向后台,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只暗蓝色丝绒礼盒,边角绣着极细的金线,在灯光下闪出低调却昂贵的光。
“这个是我昨天买的,想着……找个机会送给你。”
她把盒子放在云湛脚边,动作小心得像在安放某种易碎的旧时光,然后重新坐回椅子,双手规规矩矩地落在膝上,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对不起云湛,你跟我磋磨了那么久,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体面的礼物。”
温似雪努力维持着体面的笑,声线却开始细细地颤,“这个是存钱买的,你一定要收下。之前我看裴学姐和时小姐都送了礼物给你,那个时候我就想给你买礼物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呼吸明显乱了节拍,眼底的红晕再也藏不住,像被咖啡热气熏疼,又像被回忆里的某个画面割伤。
她垂下眼,长睫挡住那片潮湿,肩膀微微耸动,却固执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云湛俯身拾起礼盒,指尖触到丝绒的柔软,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掐了一下。
她想开口,温似雪却抢先扬起笑,声音轻得像雨丝:“别拒绝,我真的存了很久的”
空气静止了几秒,窗外太阳雨仍在飘,光线穿过雨幕,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像一道透明却再也跨不过去的河。
云湛的指尖在礼盒边缘停住,拒绝的话卡在喉咙,却再也吐不出来。
她抬眼,望向咖啡厅后台,温似雪为什么是从那里拿出来的。
提前存放好的吗?
温似雪顺着她的视线,轻轻弯起眸子,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也带着更多心酸的解释。
“这家店……是时小姐给我买下来的。”
温似雪顿了顿,像在确认自己不会哽咽。
“地理位置、人流量都很好,我现在是店长了。”
云湛怔住,掌心不自觉收紧。
温似雪却笑,眼泪却先一步滚下来,她慌忙仰头,用指腹快速擦掉,继续道:“时小姐说……不希望你为难,也希望我好好的。”
“她还把我之前那枚被抢走的戒指找回来了,就是你送我的那枚。”
她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戒袋,放在礼盒旁边。
戒指在灯光下闪出细碎的光,像一段被折返的旧时光。
温似雪抬手,捂住眼睛,眼泪却从指缝溢出,声音发颤却努力维持平稳。
“我们一起坐过摩天轮,一起看过最灿烂的烟火;你给了我幻境石,我们在幻境里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
她每说一句,眼泪就掉得更凶,却固执地仰着脸,不肯让泪痕停留:“这些都是很珍贵的回忆,戒指也拿回来了……谢谢你。”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下手,眼眶通红,却露出一个带着泪的笑:
“我已经不会孤单了。”
云湛看着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指尖在礼盒上轻轻摩挲,却再也说不出“不要”两个字。
温似雪垂下眼,指尖在杯沿上无意识地画圈,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尘埃。
“云湛,你说……我们会不会在某个平行世界,或者某条时间线里,真的在一起了?你在那里……选择了我。”裙溜扒司巴⑧鹉依武⑥
空气像被按下暂停键。
云湛张了张唇,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半晌,她只能艰涩地开口:“我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我,跟时明月在一起了。”
一句“我不知道”,像钝刀划过两人之间最后那层薄膜。
温似雪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睛,笑意里还挂着泪,像雨后勉强撑开的白花:“我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定:“把你交给时小姐,我很放心。她温柔、大方,也很善良,是个很好的伴侣。”
温似雪顿了顿,努力把嘴角扬得更高,眼泪却先一步滚下来,“云湛,我由衷地为你感到开心。”
那笑里带着刀割的疼,却也带着释然的温柔。
她伸手,轻轻覆在云湛的手背,掌心温度交叠,像无声地告别。
愿你此后,岁岁平安;愿我们……在另一个时间线里,再相遇。
“可以再抱你一下吗?”温似雪抬起眼,泪光在睫毛尖端颤动。
“就轻轻一下。”
云湛点头,两人同时起身。
拥抱像一场被放慢的日落,温似雪先向前半步,手臂绕过云湛的肩,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琉璃。
她把额头抵在那人锁骨处,最后一次深呼吸,淡淡的冷杉香混着咖啡的苦甜涌进鼻腔,被牢牢锁进记忆深处。
两秒后,她先松开手,退后时顺手抹去眼角的水痕,笑得像雨后初晴。
分别时,她把一个粉色信封塞进云湛掌心:“我在知道你和时小姐在一起后写的,放心,全是祝福。”
“再见。”
温似雪轻声道,声音被风揉碎,散在雨线里。
她转身,背影纤瘦得像一柄收拢的纸伞,一步一步踏进灰蓝色的雨幕。
雨丝斜织,落在她肩头,又顺着发梢滑下,温似雪咬紧嘴唇,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回头。
云湛已经跟时小姐在一起了,她不可再去打扰她们。
她真的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只有鞋跟敲在湿滑的地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一串不敢高声道别的心跳,匆匆又决绝。
雨水顺着睫毛滑进眼角,冷得发疼,她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有机会滚下来。
“够了。”
温似雪在心里对自己说:“已经说够祝福了,已经抱够她了,再贪心就不体面了。”
可胸口还是像被掏空一块,风呼啦啦地灌进去,空得发疼。
她想起幻境里超市的灯,想起摩天轮升到最高时云湛的侧脸,想起那人把项链套在她脖颈上的一瞬,那人指根的温度——那些画面像玻璃珠,一颗一颗砸在心脏上,疼得她几乎弯下腰。
云湛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五味杂陈的,她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透明伞面被风吹得微微后翻,雨珠顺着伞骨滚落,连成一条闪光的线,将她的身影与咖啡厅、与长椅、与云湛,缓缓隔开。
街灯亮起,灯光穿过雨幕,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21:“哎,这都怪你,云湛,让温似雪那么伤心。”
云湛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粉色信封的温度,雨水顺着她睫毛滴落。
确实,怪她。
直到那道背影在街角拐弯,伞面一闪,彻底消失。
只剩水滩里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证明刚刚有人,用尽全力转身离开。
云湛走到街角长椅坐下,阳光穿过太阳雨的缝隙,落在信封上。她拆开,淡粉色的信纸飘出极浅的樱花香。
【云湛:
得知你活着走出黑暗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喜欢不是绳索,而是翅膀。
我爱你,所以愿你高飞,愿你被温柔以待,被月光眷顾,被人间所有善意环抱。
如果余生不能与你并肩,那就让我的祝福做你的影子,晴天替你遮阳,雨天为你撑伞。
请替我好好热爱生活,热爱每一个晨曦与晚风。
愿你和时明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岁岁平安,长乐未央。
——温似雪】
云湛合上信纸,抬头看天。
太阳雨还在下,却有一道极淡的彩虹悬在街尽头,像有人悄悄对她挥手。
她把信贴近心口,轻声回应:“我会的。”
风掠过,带走最后一丝酸涩,留下满心的温柔与释然。
第79章
雨势渐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公交站台顶棚窄得可怜,雨线被风斜斜切进来,砸在云湛的肩头,洇出深色的水痕。
她把手机护在掌心,屏幕上的拨号界面亮着幽蓝的光,一声又一声的等待音单调地响着。
嘟……嘟……嘟……
“裴颜汐没接电话”
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长,过去,裴颜汐总是秒接,铃声不会超过两秒。
每次接通电话,那边便会传来裴颜汐关切的声音:“喂,云湛,怎么啦?”
可此刻,等待音持续不断地撞击耳膜,最终归于冰冷的忙音。
云湛垂下手,屏幕暗下去,倒映出她微皱的眉。
雨声轰然,仿佛无数细小的指责,或许,那头的裴颜汐不是没听见,而是不想接。
云湛叹息一声,她确实辜负了太多人了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像塞进了一块吸饱水的海绵,沉重又酸涩。
云湛收起手机,声音低得几乎被雨淹没:“既然她不愿意接我的电话……那就去学校吧,总能遇到的。”
说完,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连帽衫的帽子扣到头上,背包往肩后一甩,迈步走进雨幕。
校董办公室的空调开得过低,冷气卷着百叶窗缝隙钻进来,吹得桌面那一叠文件边角翻动。
裴颜汐垂首坐在黑椅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蓝光映出她眼底两片乌青,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薛棋推门进来,带一身热气,手里还夹着未喝完的冰美式。
她扫了眼满桌报表,又扫了眼裴颜汐,裴颜汐那人连外套都没脱,领口皱得不成样子,锁骨陷下去,腕骨凸出,头发丝也有点乱乱的。
薛棋火气冒上来,两步上前,“啪”地把文件合上,直接收走。
“就为了一个云湛,你把自己弄成这样?”薛棋声音拔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颤。
“她不就是跟时明月在一起了吗?用得着你天天把自己关在这儿?你看看你几天没睡觉了!”
裴颜汐没吭声,只伸手去夺文件,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薛棋抬手一让,把整叠资料抱在怀里,瞪了裴颜汐一眼:“给我说话!你现在算什么?自我折磨给谁看?”
键盘声停了。
裴颜汐抬眼,一贯冷静犀利的眸子布满血丝,眼下乌青浓重,像被墨笔晕染过。
她咳了几声,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跟你没关系,去处理你自己的事。”
说罢,裴颜汐猛地起身,把文件从薛棋怀里硬生生抽回,纸张边缘划破薛棋的指尖。
薛棋吃痛,却更气:“裴颜汐!你疯够了没有?云湛不会看见你现在的鬼样子,她正跟时明月过日子!你折磨自己,她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她不知道。”裴颜汐终于吼出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尾音却骤然低下去,像被抽干力气。
“可我停不下来。”
她喜欢云湛,停不下来。
时明月那通电话,对她来说就跟幻觉一样,她根本没有尝试去接受。
裴颜汐倒在电脑椅上,她闭上眼,手里攥紧了云湛送给她的回忆石
如果那些画面只是幻境的话为什么不让她一辈子都在幻境里。
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又重新把她拉到现实世界,然后告诉她:云湛跟我在一起了。
裴颜汐背过身,肩膀微微耸动,像被无形的重量压垮。
薛棋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个曾经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如今只剩一副疲惫的壳,忽然说不出更多狠话。
“真的够了,裴颜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薛棋边说着,手机突然震起来,她瞄一眼屏幕,是言霁打过来的。
“喂?”
听筒里传来言霁的声音:“我刚在校门口看到云湛了,裴学姐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要不然让她来跟云湛说几句话?”
薛棋抬眼,目光落在裴颜汐身上。
电话开了免提,“云湛”两个字落到了裴颜汐的耳中,她正低头翻文件,指尖却在纸页上滞住。
“云湛来学校了。”
薛棋捂住手机,声音放轻:“别把自己关在这儿,去跟她说几句,也许……会好点。”
啪,文件边缘被指甲划出一道浅痕。
裴颜汐的指节颤抖,肩膀微微耸起,又缓缓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算了,我不能见她。”
她垂下眼,睫毛在脸侧投出极细的阴影,像一道脆弱的裂缝。
只要一见面,那些用工作、用失眠、用麻木筑起的堤坝就会瞬间崩塌。
她不想在云湛面前露出溃堤的狼狈,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底汹涌的、几乎藏不住的眷恋与软弱。
薛棋抿紧唇,还想劝,却见裴颜汐转身背对门口,声音低得只剩气音:“替我……跟她说声再见。”
言霁在电话那头等了半晌,只得到一句:“不去了,让云湛……好好保重。”
薛棋挂断,长叹一声。
冷气继续吹,裴颜汐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亮她垂下的眼。
不见,是留给彼此最后的体面,也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倔强。
云湛推门时,走廊的风跟着灌进来,屋里只有薛棋,她靠坐在桌沿,手里转着一支钢笔,目光落在云湛脸上,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
“裴颜汐不见你。”
薛棋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她让我转达,跟你说声再见。”
再见。
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却像铅块砸在云湛心口。
她站在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上,愣了好几秒,她才慢慢松开把手。
“谢谢学姐……那你也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她转身要走,薛棋忽然“啪”地一声合上钢笔,声音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云湛!”
云湛停步,回头。
薛棋深吸一口气,语气里第一次透出怒意:“裴颜汐是个很高傲的人,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让她太失败了。”
话音落地,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低鸣。
薛棋盯着云湛,眼底有怒其不争,也有不甘的涩意:“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不眠不休,用工作把自己逼到崩溃,就因为不想在你面前露出软弱。你真的把她折磨的够惨的。”
云湛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她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是她对不起裴颜汐。
半晌,云湛朝薛棋鞠了一躬,声音低却坚定:“对不起,请学姐……好好照顾她。”
“这个是我给裴学姐写的信,还有一个蓝宝石戒指,请一并给她吧,真的很对不起。”
午后,图书馆顶层旧书房。
百叶窗半阖,阳光被切割成一条条金线,浮尘在光柱里缓缓飘动。
云湛蜷在单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本摊开的书,眼皮渐沉。
半梦半醒间,有清淡的柑橘香拂过,一件薄外套轻轻落在她肩头。
她迷糊地睁眼,裴颜汐立在逆光里,眼尾泛红,睫毛还沾着细小的湿意,声音却淡得像秋日的风:“看书也不知道选个暖和一点的地方。”
云湛怔住,书页从指间滑落:“学姐……不是不见我吗?”
裴颜汐垂眸,指背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袖口,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的蓝宝石戒指,和一封已经被她攥得微皱的信。
她没回答,只把外套往上拉了拉,盖住云湛冰凉的指尖。
片刻的沉默后,她低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笨蛋,你给我写那些信……我怎么忍心不来见。”
裴颜汐顿了顿,像把喉间的哽咽用力咽下去,目光落在云湛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极力掩饰的不舍。
“我对你……真的狠心不下来。”
话落,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缓缓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背脊仍挺直,却透出从未有过的颓然。
云湛坐直身体,声音低哑:“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裴颜汐拼命维持的体面。
她眼眶瞬间通红,泪水滚落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蓝。
“云湛,”
她声音发颤,却固执地直视对面的人:“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你是第一个,我拼命想要,却得不到的人。”
泪水连续落下,她没去擦,只是无力地弯下腰,把脸埋进掌心,肩膀轻轻耸动,像要把所有不甘和酸涩都哭出来。
阳光落在她颤抖的背脊上,投下一道孤单而破碎的影子。
裴颜汐没有看云湛,只是垂着头,任凭眼泪一颗颗砸在沙发上,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却字字带着不肯散去的余温。
“当时时明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跟你在一起了……我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她笑了一下,那笑却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涟漪里全是自嘲。
“我不信你会选择她。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第一次入学,见到的人是我,一起出海,在军阀手里救下我,我们经历过生死。酒店那一夜,也是我陪着你……你替我买药,照顾我,为什么最后你会不喜欢我?”
她摊开掌心,那枚被攥得发热的幻境石躺在纹路里,蓝光微弱,却映出无数画面。
如果是幻境就好了
“你留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裴颜汐声音发颤,指尖收紧:“最后却告诉我,你喜欢时明月……云湛,你太过分了”
话尾骤然拔高,带着再也压不住的哭腔。
她想把石头扔掉,却舍不得。
想继续控诉,却找不到更多词汇。
于是只能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砸在戒指上,砸在沙发上,也砸在她自己拼命维持的骄傲上。
她弯下腰,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耸动,哭声闷在指缝里,不肯让任何人看见伤口,却再也忍不住疼痛。
她原本比温似雪更加强大,此刻却哭的更厉害。
云湛半蹲下来,掌心覆在裴颜汐攥着幻境石的手背上。
云湛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任由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渗进去,像要把翻涌的酸涩抚平。
裴颜汐的哭声渐渐低了,肩膀的起伏缓下来,只剩偶尔抽噎。
她抹了把脸,指尖沾着泪,在昏黄光晕里闪着细碎亮意。
仰起头,她望向天花板上那排老旧吊灯,灯罩里积着细小的尘埃,像一段段落满灰的旧时光。
“不过……输给时明月,我也确实预料到了。”
裴颜汐声音沙哑,却带着释然的轻颤:“她是个很好的人,云湛,她很适合你。”
裴颜汐努力把剩下的泪意咽回去,嘴角勉强扬起一点弧度,像给自己戴上最后的体面:“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或许你能活下来,才是最好的消息。”
“云湛,遗憾总是贯穿人生……”
说到这儿,她停顿,深吸一口气,像把胸腔里所有不甘与酸涩一并吐出。
她回眸看向云湛,发红的眼眶还泛着水光,眼神却渐渐澄澈,“你好好的就好。”
那一句“你好好的就好”,轻得像落叶,却重得像钟声。
云湛心口一震,鼻尖骤然发酸。
她知道,这是裴颜汐给她的最后放行,不是原谅,不是遗忘,而是知道仍然喜欢她以后,最坦诚的释然。
云湛伸手,轻轻覆在裴颜汐的手背上,声音低哑却郑重:“我会的。谢谢你……曾经那么用力地喜欢我。”
裴颜汐笑了一下,泪痕未干,却带着久违的洒脱。
她反手回握云湛,指尖收紧,像抓住最后的温度,又像彻底松开。
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她们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在这一刻,遗憾与释怀,终于同时落地。
第80章
云湛回了教室以后,发现裴颜汐真的把她的位置给调到最后一排了,还是个靠窗的好位置。
“你在梦境里随口说的话,她都能记得。”21感叹了一声。
云湛默不作声的将书包放到了抽屉里,心里五味陈杂的。
裴颜汐对她的喜欢,她无以回报
规矩的上了一天的课,还没等走出校门,就看到了时明月派来的车。
坐车回了明月山庄,时明月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在棋房,云湛推门时,室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光从侧边倾泻,空气里浮着淡淡的沐浴香,是时明月惯用的白茶与雪松,清冽又温润。
云湛循着香气望去。
时明月盘坐在窗前的蒲垫上,背脊挺的笔直,肩颈线条拉得纤长,白色睡袍的领口交叠,锁骨若隐若现,却分毫不显松散。九㈤貮⑴㈥龄⑵巴⑶
时明月刚洗完澡,浴后的乌发半干,被一只白玉簪低低挽起,几缕碎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没入睡袍深处,最后消失在胸口处的乳白。
她面前摆着一方矮脚棋枰,榧木棋盘被灯光映出温润光泽,黑白子已各落数颗。
时明月左手托着右肘,指尖捻着一枚黑子,指骨纤长,指甲干净圆润,落子前微微一顿。
云湛忽然想起了在学校里上过的礼仪课。
时明月的整套坐姿端庄得像丈量过一样,背直、肩平、下颌微收,却又不显刻板,只透出骨子里的矜贵与从容。
云湛眼中闪过一瞬惊叹,脚步下意识放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明月已抬眼,浴后的眸子被灯光映得含水,唇角轻轻勾起,声音低而暖:“过来坐吧,陪我下盘棋。”
“今天怎么样?还顺利吗,她们怎么说。”时明月随手撩了撩耳后的碎发,风轻云淡道。
“挺顺利的,都说清楚了。”云湛放下书包,坐到了时明月对面。
“没有舍不得你?”
“有,但是我已经是你的了。”
“真乖。”
时明月勾了唇角,那笑意不浓,却像春水初融,一点点漫过云湛,把她整个人拉进温柔的漩涡。
云湛脱了鞋,学着她的姿势盘坐在对面,膝盖不经意碰到时明月的脚尖,那人却连眉都没动,只把黑子递到她掌心,指尖擦过她的指背,温度比灯光更烫。
“让你三子。”
时明月微微倾身,睡袍领口随之敞开一点,锁骨下的水珠尚未干透,她却浑不在意,只把棋盘往云湛那边推了推,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免得说我欺负你。”
云湛连输三场,干脆把棋盘一推,下巴搁在桌沿,闷声抗议:“你学了十几年,我怎么下得赢”
时明月支着下颌,眼尾弯成月牙,指尖在棋子间轻敲,假装认真思考:“那……你亲我一下?以后都让你赢。”
“真的?”
云湛眼睛刷地亮起,哼哼几声,在心里酝酿起了坏坏的事情。
不就是亲一下么,她之前在床上都那么厉害,亲一下算什么。
下一秒,云湛猛地扑过去,棋盘被撞得移位,黑白子哗啦啦滚落。
“啊!”
时明月惊呼一声,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被压住的瞬间,她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瞳孔骤然放大,映出云湛骤然放大的脸,呼吸卡在喉口,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错愕先从眼底炸开,随即化作细小的电流,沿着脊椎一路窜到尾椎,带得她足尖都绷直了。
可那错愕里,又分明掺着一丝压不住的惊喜
她已经在梦境里,无数次的排练过云湛压着自己的画面了。
梦里预演过无数次片段,在现实中突然降临。
时明月睫毛快速颤了几下,像蝴蝶被惊起的翅,扑簌间泄露了内心的兵荒马乱。
云湛的发梢垂落下来,发尾带着淡淡的冷杉香,扫过她锁骨最敏感的那一小片皮肤,激起细小的战栗,像羽毛拂过,又痒又麻。
她下意识想抬手,却在指尖碰到云湛肩背的瞬间停住,改为轻轻攥住那人肩头的布料。
惊讶与喜欢交织,在她眼底晕开一层湿漉漉的光,像湖面被月光突然照亮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根本藏不住。
云湛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眼眸里一点也藏不住喜欢,她的呼吸拂过时明月耳脖颈,声音低哑又直白:“时明月……你好漂亮啊。”
她微微启唇,任由惊喜与羞意在眼底交织成一片湿漉漉的雾,像被突如其来的月光淹没,连睫毛都沾上了细小的水珠。
耳尖的热度迅速蔓延,时明月脸颊飞红,心跳乱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时明月咬了咬唇,指尖勾开自己领口最上面那颗纽扣,露出一点锁骨凹陷的阴影,声音软得像春水:“喜欢我吗?”
“喜欢。”云湛答得毫不犹豫,嗓音哑得发颤。
话音未落,时明月抬手勾住她后颈,主动吻上去,唇瓣相贴的一瞬,两人同时颤了一下。
呼吸交缠,舌尖探入,带着一点迫不及待的掠夺,又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时明月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溢出细小的呜咽,浑身颤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交叠的身影上洒下细碎金斑,像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热烈镀上一层温柔滤镜。
棋局早已散落,胜负不再重要,她们都输了,输给彼此的心跳。
吻愈发深入,时明月只觉得脊背窜过一阵细小的电流,胸口撞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胸腔里点燃火星。
小腹深处,悄然涌起温热湿润的潮意,带着不容忽略的渴望。
她好想有反应了
时明月面颊烧得通红,睫毛颤得厉害,余光扫过四周。
这儿是自己的私人棋房,木门是紧闭的,窗帘可以拉上,现在是黄昏时分,静谧又隐秘,不会有人闯进来。
要不然在这里来一次?
这个念头一起,心跳便更加放肆,她几乎要放任自己继续沉沦。
偏偏这时,门外响起轻快的叩门声。
“小云是不是回来啦?你们两个在里面吗?要不要我让人送点水果过来?”
沈清仪的声音温柔却清晰,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云湛瞬间僵住,所有攻势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从时明月身上弹开,耳根红得几欲滴血。
时明月咬了咬唇,懊恼地拉好自己散开的领口,深呼吸平复心跳,才走向门口。
开门的第一秒,时明月忍不住小声埋怨:“妈妈,我刚刚……”
沈清仪笑着摸摸她的发,目光却朝屋内探了探:“怎么了?对了,既然你们俩要结婚,今晚就去书库把宴请卷宗翻出来,这是每年的固定环节,出不得错。”
时明月耳尖的热意还未褪尽,只能低低应一声。
沈清仪拍拍她的肩,转身吩咐佣人准备水果。
门被带上,棋房重归寂静,却再也不是刚才的旖旎天地。
云湛站在窗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时明月回头看她,眼底残存的水光尚未褪尽,她轻轻哼笑,小声嘟囔。
“……今晚继续。”
晚饭过后,云湛跟着时明月一起来了书房。
灯是旧的,光却暖。
书库高耸的架子投下深影,云湛挽着袖口,在一堆泛黄卷宗里快速翻页,纸角划过指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长时间弯腰让脊背发酸,她直起身,眯眼看了看顶灯,终于忍不住走到时明月身后。
“让我充个电。”
云湛低声嘟囔,从后面环住时明月的腰,把下巴搁在那人肩窝,整个人像只大号抱枕挂上去。
手掌本意是寻找支撑,却无意滑过睡袍下摆,指尖掠过细腻布料,触到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温热瞬间在指腹炸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摸到你的腿”云湛红了脸,匆忙道歉。
时明月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棋房里未熄的火苗蹭地复燃,血液瞬间涌向小腹,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
她咬住下唇,把险些溢出的喘息咽回去,可身体还是诚实地泛起潮湿,连膝盖都发软。
“没关系”时明月咬着唇,声线沙哑。
云湛毫无察觉,抱了十几秒便松开,揉揉后颈又投入书海,继续蹲在低层架子前翻页。
“嘶,为什么书那么多啊,家里没有整理书库的人吗?要不要聘请一个。”
云湛嘀嘀咕咕的,她背对时明月,肩线被灯光勾出毛茸茸的金边,认真又安静。
那背影落在时明月眼里,却像一把火。
她盯着云湛,眼底炙热得几乎要冒出火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几秒后,她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云湛的手腕,声音低哑而急促:
“你蹲下来。”
“啊?”
云湛愕然抬头,还未开口,已被那道滚烫的视线灼得心脏骤紧。
灯光下,时明月眼尾泛红,唇瓣轻颤,像极力克制却又濒临崩溃的小兽。
“你之前,还没有给我口过,你你现在舔我”《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