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有蛇 并未受伤
青年居然没有立刻开口表示不满, 阿姣不由得悄悄抬眸看他一眼,见他正望着鹤拐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以为裴衔是在想腿伤未愈之下该如何骑马狩猎,她咬下一口桂香糕提醒道, “你既然有伤就莫要冒险了, 还是随我一起待着罢。”
裴衔剑眉微挑了下, “不能冒险么?”
宋玉昀极有可能会看穿他,装伤不过一两日, 现在告诉阿姣他的‘腿伤’已经大好, 不知她会不会起疑。
思索片刻, 他开口,“我不过是扭伤脚踝, 并无大碍。”
阿姣疑惑,“崴脚?”
他的扭伤若不严重, 断不可能一连多日还需鹤拐不离身, 裴衔八成是想带伤骑马, “你别试图糊弄我。”
她完全没有疑心,也压根不信他的如实之言,裴衔难得有一丝无奈,“我当真未曾骗你。”
阿姣努努嘴,示意他手边的鹤拐,“那你今日还带鹤拐作甚, 拿着好玩么?”
“……”裴衔叹一口气, “你阿兄何时会来?”
“估计得晌午罢。”知道阿兄对裴衔百般看不顺, 阿姣清咳了一下, 解释道,“他是为了明宣姐姐而来,不是冲你来的, 你莫要担心。”
裴衔目光幽幽,“若我同你阿兄打起来,你帮谁?”
少女那双秋眸明亮清澈,望着他认真回答道,“阿兄他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人的。”
她的言下之意不明而喻,裴衔略有些不满的轻啧一声,“宋玉昀。”真是好碍眼的一人。
年少时一直给阿兄添堵,现如今也是轮到他了。
京郊猎场,除了与裴衔交好的沈樾和燕云峥,还有在军营中与他交好的四位将士,女郎们则是几人的夫人,阿姣到猎场换好骑装时,云五娘也已经到了。
少女一袭月白骑装,细腰长腿坐于马背上竟也颇有几分飒气,看到云五娘的身影后立马策马上前,笑容明媚,“你倒是聪明,出府就是一身骑装,也不用更衣了。”
云五娘甚是得意,娇俏掐腰,“我的骑射之术可是我爹亲自教的,今日定得好好给你看看我的厉害。”
阿姣见状轻哼,不甘落于下风,“我也是我父兄教的。”
云五娘朝她伸出手,“快快快,带我去挑马。”
抓住她的手将人拉上马背,阿姣拽动缰绳朝着马厩而去,云五娘揽着少女的腰肢,好奇地打量着这一片猎场,“早就听闻过裴家这处猎场是京郊最好的地界,没想到还能有机会来玩。”
“对了,怎不见裴小公子?”
“该是在更衣,我先下的马车,不知他去了何处,等会儿他着急了自会来寻。”
认识那么久,云五娘是头一次听到她提及裴衔是这样寻常又带了点熟稔亲昵的语气,下巴搭在她肩头,笑着调侃,“看来你没那么讨厌裴小公子呀,平日里一提到他你就不吭声了,我和明宣姐姐都以为你很不喜欢他呢。”
随即她又忧心忡忡,“不过今早我爹还说宋叔伯又参了裴衔父亲一本,下朝之后两人因为让路险些打起来,你们两家闹得这般凶,你到了裴家会不会受欺负呀?”
阿姣不好解释两家之间的微妙关系,只能含糊回应,“我也不知日后会如何。”
娘亲昨日还说裴衔的母亲早早放权给裴衔的嫂嫂,自己居于府外,如今裴家嫂嫂失踪出走,她若嫁过去,大抵也是各家管各家。
两人小声讨论着,从马厩选好马后赶往猎场营帐。
隔着很远,阿姣就看到马背上有一个熟悉的紫袍身影,见青年正接过沈樾递来的弓箭,柳眉顿时紧皱起,唤了声裴衔的名字。
她驾马上前,扫了眼他的腿脚,“你这样还要打猎,不怕伤势严重?”
沈樾闻言眉头轻挑,看好戏一般望向裴衔,“伤?”
裴衔瞥他一眼,眼中的危险警告之意不言而喻,沈樾压下翘起的唇角,“我先去寻我家娘子。”
阿姣翻身下马,挥挥手示意,“下来。”
裴衔轻叹一口气,若这么下去可就彻底瞒不住了,“阿姣。”
他坦白,“其实我并未受伤。”
又来这一套说辞,阿姣只当他一心想挽弓狩猎,“少骗我,我的眼睛又不是白长的,你脚伤养好之后再来打猎就是,何必非得执着于今日。”
“……”嘶,事情开始有些棘手。
温暖秋阳洒落下来,地面上的树影随风拂动,少女朝他伸出素手,纤细玉指在阳光下透着如玉一般的莹润光泽,她指尖轻勾了下,软声催促,“快些,我扶你。”
云五娘来时就看到这幅光景,马背上的俊美青年宽肩长腿,望着少女颇有几分无奈,俯身抓住那双纤纤玉手,一俊一美,怎么看都格外般配和谐。
裴衔低声商量,“你我同乘一匹,这样可行?”
阿姣闻言迟疑了下,看向慢吞吞靠近的云五娘,“可我和五姑娘说好了要先……”
云五娘可不愿意当那个没眼色的人,抓紧缰绳,“没事没事,不用管我,我去寻沈家少夫人。”
说着就立刻驾马飞速跑远。
裴衔唇角微勾,将人拉上马,“缰绳便交给你了。”
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他环上她的腰肢收拢抱紧,下巴慵懒的搭在她的肩头,“让我瞧瞧这几年你的骑术练得如何。”
鼻尖是熟悉的沉贵木香,阿姣忽而有些紧张,脊背微僵,“我没带过人……”
青年浅笑,“很简单。”
他轻夹马腹,语调中带着些许散漫意气,“我的马很听话,阿姣只要掌控好方向,不会出任何问题。”
初秋的风很温柔,拂过脸颊时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自由肆意。
因着林子深处地形复杂,裴衔有‘伤’未愈,阿姣便只在边缘寻找猎物。
“裴衔,有只山鸡飞过去了!”
阿姣惊呼一声,激动地连拍几下身青年的腿,指着前方,“那里,那个黑色就是!”
裴衔拉开长弓,“嗯,看到了。”
一箭飞射而出,紧接着便是一声凄鸣,那只长羽山鸡中箭后在草丛间扑腾着,竟惊飞出另一只褐黄雉鸡,不等阿姣提醒,裴衔迅速射出几箭。
赶过去后,阿姣迫不及待下马,“我去捡!”
裴衔在马背上看着她欢快跑过去,目光在周遭环顾一圈,望着林子深处心中有些遗憾,只能等他‘伤好’再来了。
这一念头才在心头一闪而过,忽而听到少女一声惊叫,“啊蛇!”
裴衔心头一紧,便飞速跃下马朝阿姣奔去,将人拉在身后护着,“哪里有蛇?”
阿姣扒着他的胳膊惊魂未定,害怕地探出脑袋,小手颤颤巍巍,“那里,那个石头下面,看见没有?”
裴衔随之望过去,就看到一条赤链蛇已经被石头精准砸中。
阿姣是在惊吓之下本能搬起一块大石头砸过去,根本没注意有没有砸到。
此刻她紧紧揪着裴衔的衣袖,见裴衔没有动作,胆怯的也不敢去看,只能小心翼翼问,“它是不是跑了?”
裴衔拿长箭扎了两下,安抚的拍了拍她,“没跑,死透了。”
察觉少女被吓得有些腿软,他扶着她的腰给她撑力,确认道,“赤链有微毒,你有没有被咬到?”
阿姣摇了摇头,“就是吓着了,我缓一缓。”
此地既然有蛇出没,裴衔担心会有蛇群在附近作窝冬眠,索性俯身将少女打横抱起,“我们先回去,等会派人把猎物捡回去罢。”
被青年一下抱起,阿姣连忙揽住他的脖子,等他平稳的迈开步子之后,才意识到一件事,“你真没受伤?”
她柳眉浅蹙起,后知后觉,“那你一直拄拐作甚?”——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一更
第72章 别亲 互通心意
裴衔脚步微顿, 对上怀中人那束怀疑的目光,剑眉微微挑动,“我方才可与你说过实话的。”
骏马就在眼前, 他将人托送坐到马背上, 正要翻身上马之时, 少女抬腿踩在他的肩头,居高临下望着俊美的青年, “等等, 你先说清楚。”
阿姣一双明眸略显锋锐, “马车上你说自己是扭伤,在营帐那里又说并未受伤。”
她眼底隐隐浮现几分恼火, “你莫不是在故意耍我?”
见她生起气来,裴衔薄唇微抿了下, 如实道, “我的伤不在腿上。”
那就是一直在骗她了, 他那恶劣的心思真是一如既往没变过!
阿姣满目愤色,“所以那鹤拐是用来作戏玩我的,亏我还担心你到底受了什么伤,你作甚不好非要拿这个来糊弄我?!”
她因为他受伤还抛下了云五娘。
阿姣看着那张俊脸,越想越是气得不行,也不想听青年的解释狡辩, “大骗子!”
扯动了下缰绳, 少女带着怒气策马离去
裴衔抬手欲要唤回骏马, 可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 想到她正在气头上,他若一声哨响连人带马唤回来,不亚于火上浇油。
青年半敛眼睫, 沉默片刻后,选择返身去寻方才中箭的那两只山鸡。
赐婚圣旨能让她与他生死同穴,但这远远不够,他本能想要看到她为他担心的样子。
裴衔不怕她生气,怕的是用尽手段激不起她的一丝涟漪,怕的是历经三载消磨,连平安木牌带给他的最后一丝安全感都消失不见。
所以他不后悔,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证实哪怕三年匆匆而过,他在她心底依然留有些许份量,那些不安便能消散几许。
雉鸡中了一箭后尚且残活,随手扯了长草将两只鸡绑起,裴衔回想着方才被少女踩在肩头那一幕,侧目看向右肩那浅浅的印记。
她这性子比起以往强硬不少,气势都足了。
正想着,忽而前方竟然有些许马蹄声传来,以为是沈樾见阿姣是独自回到营帐,便特地前来接他,抬起头,意外的是一抹月白身影映入眼中。
望着那策马而来的少女,裴衔缓缓顿住脚步,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急促跳动,那一刻眼中似乎唯剩下那抹清瘦坚韧的影子。
直到离近了,他喉结滑动了下,嗓音微哑,“怎么回来了?”
阿姣收紧缰绳在裴衔前方停下,扫一眼他手里的两只猎物,白净的俏脸努力紧绷着,“我带你回去,你告诉我明宣姐姐的消息。”
他答应过告诉她有关明宣下落的消息,便一定不会反悔食言,这一点,阿姣心里很清楚。
同样,裴衔心中也很清楚,眼前的少女向来是个心软的人,她不会容忍自己作出将人半途丢下的事。
青年将猎物挂好便翻身上马,长臂环住那一截细腰后慢慢收紧,阿姣抿着唇没有说话,只默默加快了速度。
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脊背,馥郁的沉贵木香从身后缠绕上来,微凉的耳尖被浅浅碰触一下。
阿姣耳朵不受控制的弹动了下,很快,秋风裹着低哑的短短三字落入她的耳中,“对不起。”
阿姣勉强保持平静的语调,“圣旨都宣下来了,你在担心什么?”
离开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裴衔此举到底是图什么,思来想去,忽而想到自己在百安楼去见裴衔之前,还在迟疑如何处理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
他一声不吭求来了陛下的亲笔允肯,她无措忐忑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成为她‘未婚夫’的裴衔,只因为他的‘受伤’,担忧和关切率先涌上来,这些忧虑被飞速抛之脑后。
而后的缓和似乎顺理成章。
所以裴衔来到百安楼之前,也曾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吗?
腰上的力道缓缓收紧,青年将脸埋在她颈侧,呼出的热息喷洒在尤为敏感的脖间,激得阿姣下意识挺直脊背。
他开口时的语气很轻,“阿兄送到边关的信里提到过,曾有人家到宋府提亲,许多次,其中还有章家。”
“我在雪夜里快要熬不下去之时,时常在想若我死在西域回不到京州,你会嫁给谁,会为别人生下几个孩子,日子一长,是不是便会忘记我的存在。”
“……”阿姣张了张口,风灌进嘴巴里,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后,青年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后,“你说不想与我再有牵扯,但我一回京州,便求来一道圣旨将你我绑在一起。”
“你父兄很不高兴。”那她……自然也是不开心的。
阿姣抿唇,“……”
营帐已经近在眼前,风裹着隐隐的交谈声传来,阿姣似乎听到了有些熟悉的悦耳嗓音,像是明宣。
她渐渐收紧缰绳,骏马乖乖的放慢了步子。
许多话在阿姣的咽喉里堵着,有些语句太过煽情,只在脑海里想一想便打心底感到羞耻,更别提她脸皮薄,于是难以开口。
她咬着唇垂下眸,抬手搭上环在腰间的那条长臂,低声道,“裴衔,你我的婚期即将定下,除非陛下反悔,不然这婚事不会再变了。”
回答她的是沉默的长寂,阿姣在想要不要再开口添一句时,一枚浅浅轻吻烙印在她的耳垂上。
缰绳落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里,马儿嘶鸣一声掉头往山林而去。
潮湿炙热的热吻铺天盖地砸下,大肆攻城掠地,舌尖被吮得有些疼,想要往后撤步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脚跟却一下撞到身后粗壮的高树树根。
新鲜的空气被掠夺个干净,她指节揪紧掌下的衣襟,挣扎着试图推动,青年察觉后狠狠吻了下,这才顺势推开些许。
少女揪着他的衣袍,抵在他肩头急促的轻喘着,还有细吻不断地落在她柔软的脸颊,耳垂,最后亲在那雪白修长的颈侧。
似有似无的亲吻忽然落在敏感的脖颈上,阿姣的肩头下意识颤抖了下,细指摸索着覆上他的唇,气息不稳,“别亲了……”
裴衔握住她的手重重亲了一下,视线垂落在那双湿润殷红的唇上,凤眸里暗欲涌动,嗓音也很沙哑,“你说过你是我的人,凭什么不能亲。”
阿姣闻言侧过脸茫然地看着他,反应了一会,轻声反驳,“我才没说。”
“那我是你的人。”
青年的俊脸近在咫尺,深邃的眸子中倒映着她的影子,阿姣靠在他宽厚的肩上,推着那张俊脸轻轻一下推偏过去。
她语调软软的,“我不要你的厚脸皮。”
裴衔认真的望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阿姣与他相视着,安静地思索起来,裴衔也没有打扰催促,就这样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想好好过日子。”
从年幼至今载十八,自白陵府到京州,阿姣想要的从来没有变过。
第73章 落雪 裴涟寻妻
她眉眼微微弯起, “我只想要这个。”
少女一笑便露出那对小梨涡,明眸皓齿,让裴衔忍不住俯身, 轻咬着那温软微肿的红唇, “听起来好像很不难。”
他啄吻在她的唇角, 梨涡,最后一下亲在她秀气的鼻尖上, 握着那双纤细玉手放在自己心口, 低哑的嗓音落在耳中性感又酥麻, “你想如何,我一一照做。”
“绝无异议。”
自秋猎之后, 裴衔便开始隔三差五到宋府拜访,起初还会寻个正经的借口由头, 后面便携着礼光明正大的出入。
两家合庚帖算吉日, 婚期挑了个年后春末初夏的好时候。
第一场雪在京州落下时, 宋家又有喜讯传来——宋家大公子与商贾明家的家主定下亲事,成亲吉日在年后初秋。
漫天雪纷飞,整座府宅覆上一层银霜素裳,树冠枝头渐渐染白。
归玉院中的暖阁里开了半扇窗通气,些许雪花随风飘入窗内,还未落到地面便已经被阁中的热气暖化。
温好的酒散发着淡淡的醇香, 入口轻柔, 青年漫不经心摩挲着手中的酒盏, 看怀中人对着账本认真核查的样子, 轻抿一口温酒,目光落在少女那漂亮温婉的侧颜。
她太过认真专注,遇到难题之时便会下意识咬住唇瓣, 裴衔察觉到这一幕,勾玩着她腰间禁步玉穗的长指攀上细腰,他下颌懒懒搭上她的肩头,“你这算盘拨弄了一个时辰,该好好歇歇眼睛了。”
他卷着淡淡酒香靠过来,阿姣抬手摸了摸青年的俊脸,侧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指尖摩挲着他高挺鼻梁上的那一点浅痣,“可是无聊了?”
她这两日要尽快对出账,让他一个连寒冬之时都想策马去京郊转转的人安安静静待在这儿,难免会无趣些。
裴衔抓住眼前那一截细白的手腕,轻吻了下她的指尖,“与你在一起,怎能叫无趣。”
眼下的裴家,他父亲随母亲居于府外,阿兄追寻长嫂迟迟未归,外祖一心归田闲野,前半月就抱着小侄儿去了京郊庄子过冬,如今的骁国公府是一点人气儿也没有,比外面的寒雪还要冷清三分。
他故作一声落寞轻叹,“孤家寡人,唯有阿姣肯收留我。”
阿姣疑惑几许,“年关将至,那你们该如何过除夕?”
“年底之时,祖父兴许会回京,至于阿兄……”裴衔思索片刻,“他若迟迟寻不到阿嫂的踪迹,大概会再来找明宣一次。”
“那我阿兄定然会生气的。”
裴衔把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浑不在意,“说不定还要再起争执,到时也算一场好戏。”
阿姣听他这无甚所谓的语气,忍不住拍了下他的手,“那可是你阿兄。”
他竟还想把自己阿兄当乐子看。
“裴家人生性固执,就连祖父相劝也无甚效果,我这个做弟弟的又怎能降得住他。”
青年说着便捏住她的脸颊,一口亲在殷红饱满的唇上,剑眉轻挑起,“你这厚厚一沓账本只剩几页了,忙完想不想出去堆个雪人?”
阿姣指节蜷了蜷,犹豫,“会冷。”
对于寒冬,她唯有冰冷刺骨,每时每刻都备感煎熬的感受。
回京后娘亲一直在精心调养她的身子,如今的体质比起初已经好上许多,不过到了冬日里还是怕冷得很,一出暖阁手脚很快冰凉。
阿姣也不是特别爱动的性子,这两年的冬日都会老老实实躲在暖阁里赏雪喝茶。
裴衔知道她畏寒,既然不想出去玩,那就不勉强,“那我在暖阁窗下给你做一个雪人,你在窗前看着,如何?”
雪还在下,院庭中的青年一袭紫袍连大氅也未披,动作利落娴熟的滚好了两堆雪团,他头上已经积了些许雪花,却不见他有丝毫寒冷之意。
雪团很快有了大致雏形,阿姣站在窗前看着有些心动,犹豫了下,便让谷雨拿来大氅和汤婆子。
听到动静后裴衔抬起头,就见白雪皑皑之下,少女身披银狐大氅,脚下踩着雪小心翼翼朝他而来。
他上前探出手,轻笑着调侃,“不怕冷了?”
“还好。”没有以为的那么冷。
少女白净的小脸缩在兜帽长领里,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甚是乖巧,摸到他的手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后,眉眼轻轻弯起,将汤婆子递给他,“我的账本都看完了,等堆好雪人,可要我陪你出去转一转?”
“冒着雪带你出门,莫说宋玉昀,你娘都不会饶了我。”
青年这么说着,微凉的指尖飞快点了下她的眉心。
“啊!”阿姣猝不及防间被冰到,羞恼的打向他,“裴衔!”
他太坏了!
她气不过,立马蹲下身,捏了个结实的雪团朝他砸过去,而青年一个漂亮的侧身便轻松躲过,勾起唇,眉眼间尽是肆意张扬的笑意,“阿姣的动作不够快,还需多练才行。”
阿姣登时咬紧牙,当即捧起一捧雪接连砸过去,可青年身形轻盈飘逸,十分从容的提醒着,“阿姣可要小心脚下,莫要摔着。”
少女不语,只一味地追着他砸雪球。
不知是被挑衅还是在院里绕着跑了几圈的缘故,她脸颊泛起红晕,气喘着扯下碍事的大氅,“裴衔,你给我站住!”
裴衔多绕了半圈后才听话的停下不动,等她一个雪球砸过来时,顺势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热乎乎耳朵双手和脸颊,十分满意。
“看,多动一动就没那么冷……”
话说一半就被少女凶巴巴的砸了下胸膛,她那双明眸满是气恼,“又故意欺负我!”
平日里人模人样的,但总会隔三差五像今日这般逗弄她一次,若说事小不值得动气,但当下这一刻是真的很想多锤他两下才解气。
裴衔只想着让她活动开,免得乍从暖阁出来扛不住冷风受了寒,他娴熟的道歉哄人,同时接过谷雨递上来的大氅为她系好,见少女气性未消,浅吻了下那明媚的眉眼,低笑,“下次换个方式达到我想要的目的如何?”
本还板着小脸的阿姣闻言克制了下,但没忍住,瞥他一眼,“你还有什么目的?”
青年眼底浮现丝丝缕缕的恶劣趣味,环住她的腰,“想知道?”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后男人冷淡的嗓音传来,“知道什么?”
两人同时看向侧方的圆月门,明宣一袭明艳红裳最先映入眼帘,而后是玄衣冷峻的宋玉昀。
阿姣登时有些耳红,连忙推开裴衔,“阿兄,明宣姐姐,你们怎过来了?”
裴衔对上宋玉昀审视的眼神,唇角微勾,“大哥。”
宋玉昀剑眉一皱,“你近日留在宋家时间愈发久了。”
裴衔恍若未闻。
明宣则先提起正事,向裴衔急切询问,“阿音被陛下的人找到,被以夫子之名带入了皇宫,此事你能不能入宫探查一番?”
阿姣惊讶不已,“陛下怎会突然带走裴家长嫂?”
就算是裴衔,听到这话也不由得一怔。
嫂嫂从未入宫面见过天子,知道她下落的人只有明宣,他阿兄这么久都没能找到人,天子又怎会知晓嫂嫂在何处?
宋玉昀嗓音微沉,“眼下也正是疑惑之处,明宣从未向旁人透露过温如音的踪迹,为了防止裴涟追查,连书信都极少来往,得知温如音已经入宫的消息,是温如音亲笔所书托人送来的。”
信封有过拆开的痕迹,说明温如音是被陛下的人找到后威逼利诱带走的,寥寥几行字都要被仔细看察一番,入宫后落得何等境地尚未得知。
眼下最要紧的除了温如音的下落之外,还得知晓陛下此番举动的用意。
裴衔抿唇,抬眸看向明宣和宋玉昀,“此事瞒不过我阿兄。”
明宣连连颔首,“我知道,眼下先确定阿音的安全最重要。”
阿姣有些迟疑,“听着感觉像是……陛下是想用裴家嫂嫂拿捏住裴家阿兄?”
毕竟,京州谁人不知裴涟寻妻已经快要疯魔了——
作者有话说:这几日身体垮垮的,气温还冷冷的,更难受了,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红心]
第74章 放榜 冰糖葫芦
裴衔低声道, “未必。”
陛下登基之时就费心压下裴家的风头,如今的裴家有重回当年之象,却不似当年那般张扬跋扈, 令人揪不出什么错来, 反倒让陛下心怀忌惮。
温如音乃裴家长子之妻, 能作出抛夫弃子之举,说明是不喜裴家的。
裴衔没有立刻动身入宫, 先将书信传给了裴涟, 而后派人给裴贵妃去了个口信。
裴贵妃在次日便传回消息, 陛下只命温如音教导公主读书,并未有太多关注。
寒雪过后的太阳十分和煦, 盖着软毯在竹椅上晒着太阳,温暖冬阳令人昏昏欲睡。
阿姣咬住递到嘴边的核桃仁, 望着青年, “你阿兄今日入宫, 能带你阿嫂出来么?”
裴衔砸开核桃壳,漫不经心道,“他没有签阿嫂留下的和离书,两人如今还是夫妻,阿兄入宫时特意抱了孩子一起,陛下总会看着稚子的份上让母子相见。”
阿姣是真的想不太明白, “那陛下把你阿嫂带走到底是何用意?”
裴衔抬眼看向她, 轻笑, “着急?”
他的长指捏着一块完整的果仁递到她嘴边, 顺势捏了捏她的脸颊,“静待其变就是,只要裴家没有什么过错, 陛下不会突然动手。”
果仁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阿姣吃完后吧咂吧咂嘴,忽然道,“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她前两日才刚吃过,酸酸甜甜的滋味还记忆犹新。
裴衔闻言扬了扬眉头,“你前段时间一吃就是好几串,吃多了胃里不舒服,饭也不好好吃,宋伯母可叮嘱过我不准再给你带了。”
少女掀开软毯起身,小声道,“那我们从侧门偷偷溜出去,吃完再回来。”
“那可不行。”裴衔拨开她牵上来的手,十分正经,“若被宋伯母发现我阴奉阳违,她嘴上不说,但心中定然对我不满,此举太过冒险,不妥。”
说着,按着她的肩膀坐回去,递上新剥好的果仁,“等会儿让谷雨去拿两个橘子来,一样酸甜可口。”
阿姣没想过裴衔会因为一口吃的拒绝她,坐在摇椅上懵了一下,语气有些许委屈巴巴的,“橘子冰冰凉凉的,我不想吃。”
“烤一烤,风味也不错。”
青年高高大大的一坨,挡在跟前让她想站起来都有些困难,阿姣瘪了瘪嘴巴拒绝他剥好的核桃仁,将人推到一边后起身,“那我自己去买。”
裴衔摁着她的肩头轻轻松松把人推坐回去,对上少女那指责的目光,剑眉轻挑,“一定要吃冰糖葫芦?”
阿姣重重点头,揪住他的衣袖,软声祈求,“你骑马带着我,我们快去快回好不好?”
这样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青年唇角轻轻翘起,俯身靠近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那我得取点好处。”
阿姣瞬间领会,飞速亲了他一口,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他。
裴衔不满地啧了一声,“不行,太轻了。”
他偏了偏脸,少女只好再仰起头凑上去,唇还未碰触到时,而青年却忽然转过脸,在她下唇咬了下。
等阿姣反应过来的时候,裴衔已经狠狠嘬了她一口。
她连忙捂着嘴巴,眼中尽是控诉,“你……你又这样!”
青年勾着唇气定神闲直起身,极为恶劣又过分,“等会儿我便要去告诉宋伯母,你想要溜出府偷吃。”
阿姣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方才还说要带她出去的,顿时气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还想出卖我!”
“我只说取好处,可没说取了好处就要答应。”
青年笑得肆意,让阿姣彻彻底底感受到何为人心险恶,气鼓鼓推开他,“那你去和我娘告状吧,我不吃了。”
少女拎起裙摆就要往外走,裴衔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四目相对,他笑望着她气咻咻的样子,捏着她的鼻尖晃了晃,“好了不逗你了。”
青年修长的长指点了点自己的唇,深邃的眉眼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亲一下,明日我来时偷偷给你带一串冰糖葫芦。”
阿姣板着小脸,严肃的伸出三根手指,“三串。”
三串,又把这东西当饭吃,裴衔闻言握着她的手指收起,只留下一根,很不留情,“你娘叮嘱过,我今日带你去吃已经是个过错,便是阿姣亲三下,我也只能给你带一串来。”
阿姣心想大不了自己偷偷出府去吃,但眼前这人刚教会她人心险恶,又是个精明敏锐的主儿,若察觉她自己偷跑出去,定然又会不要脸威胁她哄骗她。
正衡量着要不要就这样算了,忽而听见他语调慢条斯理道,“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阿姣眼睛瞬间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裴衔勾起唇,靠近她的耳边低声几句,阿姣十分理智果断的戳着他的额头把人推开,“半个时辰,嘴都要破皮了。”
上次他看了一晌午的书,闲下来后报复性的逮着她亲,愣是喝了两壶凉茶才安生下来。
这么一想,阿姣彻底想开了,凑上去糊弄着吧唧一口,警告道,“说好了明日要给我带一串,不许反悔!”
“走,现在带我去买糖葫芦。”
裴衔遗憾的轻叹一声,被少女拽着走出暖阁。
皇宫,玉静宫。
殿中的鎏金鸾凤纹铜炉上方飘着淡淡几缕仙雾,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正修剪着盆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侧目回首,便见心腹匆匆而来。
“贵妃娘娘,裴大娘子刚从潜龙殿离开。”
裴贵妃闻言挥挥手屏退殿中宫婢,饶有兴趣的问,“她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时日,这还是陛下头一次召她交谈,都问了什么?”
内监压低声音,“大内监传信说,陛下问大娘子见过孩子之后,可想回裴家继续做裴家大娘子,但大娘子没有要回裴家的意思,陛下便说可以帮大娘子和离,但需得大娘子回裴家暂留半载。”
“待明日,陛下就会命人送裴大娘子出宫。”
“暂回裴家……温如音竟会答应?”
裴贵妃皱着眉若有所思,陛下如此轻易就把人放了?
这其中定有古怪。
这个消息传回到裴家,一向笑呵呵的骁国公神情冷下来。
烛光跳跃着,老者已经完全花白的鬓发不减半分凛冽锐气,重重冷笑一声,“二十年了,陛下手段倒是没变。”
当年是宋家,如今换成了温丫头。
知道阿涟寻妻心切,耐心等了几个月,在阿涟快要疯魔之前把人找回来,即便温丫头见过孩子依然决意和离也要把人送回裴家,在裴家眼里充当一个好人。
温丫头能和离离开的条件,八成是要替天子找寻又或者酿造裴家的祸心之证。
裴武琅不疾不徐喝了口茶,神色淡淡,“过了除夕,太子便年满十五,陛下没法坐等裴宋两家互相煎熬折磨下去。”
裴涟眉眼间透出浓浓的阴戾之色,哑声道,“不管天子和她做了什么交换,人,我要接回来。”
裴衔慵懒靠在椅背上,“既然如此,那便将计就计。”
他慢条斯理道,“不管如何,我的大婚吉日断不能出错。”
裴家长子那失踪良久的夫人回京了,这一讯息让京州热闹了些许,不过年关将至,众多繁琐之事涌上来,这件事很快变得平淡起来。
除夕一过,寒冬便飞速退去,万物复苏,地面出现一簇簇不打眼的细碎绿意,春日悄声降临。
今日乃是春闱放榜的日子。
裴衔忙完手中事,没有像旁人一样早早去守着放榜,而是如平日一样往宋家而去。
路过沈家之时,恰好遇到沈樾搀扶着显怀的娘子出府,裴衔收紧缰绳放缓速度,同他们夫妻打了声招呼。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踏青春游?”
沈樾闻言一笑,“阿瑶思念岳母,我带她回去小住两日。”
见裴衔明显是往宋家去,他询问道,“今日放榜,衔哥怎还往宋家去?”
青年一袭矜贵紫袍,身骑骏马更显高大俊美,整个人都分外耀眼夺目,“榜上定然会有我名,不过是名次不同罢了。”
他语气桀骜又笃定,但沈樾深思一下,倒也觉得没错。
裴衔这大半年都往宋家跑,就差住在宋家了,宋大人多次被任为春闱科考官,宋玉昀又曾是探花郎,且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半年下来总能沾点福运之气。
等二夫人和宋玉昀见裴衔出现在宋家之时,也是一样的疑惑,不过裴衔再回答时便含蓄了些许,“尽人事听天命,结果不论早晚都是一样的,放榜之后裴家会来人通报,到时我和阿姣一同知晓。”
宋玉昀只淡淡瞥他一眼,当着母亲的面没多说什么,阔步离去。
因着常常见到裴衔嘴甜懂事,又格外识眼色的一面,二夫人对他的故作含蓄也没察觉,还以为他是心态过于平和,甚是感叹,“当初玉昀考完放榜的时候,我这个长辈都还心急不安呢,你这孩子心性如此稳住,定然会有个好名次的。”
裴衔笑着同她聊了几句,而后才告辞去往归玉院。
阿姣正在同婢女在庭院里种花苗,听闻裴衔前来时不免愣了下,当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时,将小铁锨递给一旁的谷雨,“今日出榜,你来我这儿作甚?”
“春日好时节,先前说好了要一起去瑶湖钓鱼,你忘了?”
他如此自在惬意的姿态,倒显得好像这场春闱与他无关一般,“你来宋府之事,裴家知晓吗?”
裴衔挑了下眉头,“这一会儿哪还有人顾得上管我。”
说着,他拍了拍沾到她衣袖的尘土,自然的亲了下她的唇边,“无人理会,我只能来寻阿姣了。”
身后还有正在提水浇花的侍婢在,他就这么仿若无人一般亲昵,阿姣被吓得一慌,好在无人注意,她镇定又认真的小声道,“有人在,你不能这样。”
裴衔闻言正色起来,“是我错了。”
阿姣见他态度如此迅速还算满意,正想让他等一等,她去换身干净衣裳,却见青年凑近。
她以为他还有事要说,便特意侧耳倾听,热息喷洒在耳际,她听他低声道,“那若无人看见的地方,阿姣可允我这样?”——
作者有话说:抽奖好像设置错了,结束后再来一轮吧[红心]
第75章 记性 他的后腰
阿姣登时又气又羞, 捏紧了小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再这样,小心我打你哦。”
她呲牙晃拳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努力张开爪子, 装作凶巴巴威吓敌人的漂亮小猫, 可爱的小模样让裴衔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 “真想把你一口吃掉。”
世间怎会有这样一个连一举一动都戳在他心尖上的人。
威胁的警告换来这样一句,阿姣拍开他的手, 不服气的踩上青年整洁的黑靴, “日后未经允许, 不许亲我。”
她瞪他一眼,便提起裙摆转身回房换衣。
少女气咻咻的背影消失在圆月门后, 裴衔唇角微勾着,看着靴尖上那浅浅的脚印, 随意禅了两下, 自若熟稔的走向堂厅等候。
春日盛浓, 有婢女整理栽种花圃,亦有婢女清扫夏阁,等天气再暖和一些,便可登楼赏满园春色。
阿姣只换了件浅紫色缕金外裳,速度很快,回到小院前庭时, 裴衔才刚刚喝了一杯茶。
春暖花开, 瑶湖旁的景色依旧漂亮, 湖里的鱼野生野长, 肉质紧实鲜美,阿姣自入冬之后就没来过瑶湖,这一次打定了主意要多抓几条。
裴衔则尽心尽力打窝诱鱼。
鱼群被吸引靠拢, 阿姣忙道,“够了够了。”
青年洗净手,谷雨见状递上帕子,却被他挥手拒绝。
谷雨有些茫然纳闷的退下,就见青年放轻了步子朝着专心盯鱼钩的少女靠近。
阿姣调整着鱼竿,刚放下,听到背后裴衔唤了她一声,“阿姣。”
“嗯?”
她闻声回头,只见青年恶劣的朝她弹了下手,水珠瞬间如雨滴一般飞来,她猝不及防惊叫着连忙捂脸,但为时已晚,几粒水珠已经砸在脸上。
伤害虽微不足道,但侮辱性极强,少女一时气急,顾不上高声会惊扰鱼群,“裴衔!”
年轻俊美的郎君一派气定神闲,眉梢间尽显张扬意气,“我在。”
他笑容过于灿烂刺目,阿姣气闷至极,干脆捞起一旁放鱼的水桶泼过去,见青年轻而易举就闪身躲过,气性愈发得盛。
他前阵子准备春闱,日日都正经严肃,娘亲见到了还夸他沉稳许多,特意找出阿兄以往的手札送过来,就该让娘亲眼看看他方才贱兮兮的幼稚样子!
她平日常常被他捉弄欺负,这一次必得争回一口气来。
扔下水桶,少女拎起裙摆气势汹汹向他走去,裴衔见状便往后退了两步,她立马伸出手警告,“你站住,不许跑!”
“好,我不逃。”裴衔站定脚步,慢条斯理展开双臂,勾着唇,“那阿姣要来抱我么?”
阿姣才不抱他,阿姣只会给他一拳。
她攒着力气狠狠捶在青年胸膛上,砸下去后自己反倒感觉疼。
“砸疼了?”裴衔握住她的手哄小孩似的吹了两下气,“我给你揉揉。”
他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阿姣气鼓鼓抽回手,转而掐在他的腰侧,看着他,“疼不疼?”
裴衔忍着笑坦诚的摇了摇头。
他常年习武,她这点力气压根算不得什么。
阿姣不信邪,立马移至青年劲瘦的后腰,用力掐住,“疼……”
她一个字音才刚刚冒出,青年虚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脸色微妙变幻着,紧抿了薄唇
阿姣对他突然的举动略感几分茫然之际,“我掐的这么疼?”
方才同样的力道,他还能笑呢。
那双清澈的明眸里完全倒映出他的影子,她嘴巴微动着似乎说了什么,裴衔没太听清,视线垂落在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上。
她的唇很软,又香又甜,每次吻上去便忍不住咬住厮磨,或轻或重的吮吸蹂躏,比起百安楼最美味香软的糕点还要诱人,叫他欲罢不能。
清风裹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吹拂而过,吹得心底滋生出莫名的摧毁欲,如同一场燎原野火,烧得人心浮气躁。
青年的视线太有侵略存在感,阿姣很难不注意他的目光焦点落在哪里,恼羞成怒之下又狠狠掐住他的后腰,咬牙低声道,“裴衔,你看哪儿呢?!”
青年被这一下激得挺了下腰,异样感抵上来,阿姣瞬间僵住身子,白净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裴衔的喉结微动了下,嗓音低哑,“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要碰我的腰。”
阿姣不语,老实的收回手,低眉垂眼乖巧起来,不停地在心底祈求着快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少女怂唧唧的沉默着,裴衔只需片刻就知道她正在想什么。
力道缓缓收拢,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青年的语调低沉又缓慢,“这次,长记性了吗?”
阿姣极其羞耻,声如蚊蝇,“长记性了。”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他的腰了。
阿姣以为自己答应后他就会撒手,没想到箍在腰间的手臂压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恰好望进那双深邃幽暗的凤眸里,隐晦的暗欲深藏在眼底,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似平静实则暗波涌动,无数情绪撕扯交织在一起涌上来,又被克制着镇压回去。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几回,但这次有些不同,在瑶湖旁无法屏退婢女让他独自冷静,也没有凉茶可助他静心。
指节微微蜷起,她小幅度推了推,欲言又止,“你……放开我呀。”
青年没有说话,一声不吭的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哎你……”阿姣连忙揽住他的脖子,自觉得被他这样抱着实在是引人注目,她羞耻又无措地抬手遮掩住自己的脸,小声道,“我还要钓鱼呢。”
“谷雨帮你看着的。”
见他是往马车的方向而去,阿姣茫然又警觉地感到不安,“你带我去作甚?”
少女细白的纤手虚虚盖着半张脸,但遮不住已经红得快要滴血的莹润耳朵,淡淡馨香萦绕在鼻尖,如同一块香甜软糯格外诱人的小糕点。
裴衔喉结微动,压下心底那股阴暗的侵占欲,哑声道,“这里没有凉茶,那只能委屈委屈阿姣做我的凉茶了。”
阿姣不是什么不懂的小女郎,脚尖一触及马车软垫就飞速缩进角落,十分警惕,“大庭广之下,你不许胡来。”
她机警防备的样子有些可爱,裴衔倚靠着车厢,长腿散漫地舒展开,“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抬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语调慵懒,“陪我坐一会儿。”
阿姣不太相信,“真的?”
青年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望过来,剑眉轻挑,“我岂是那种卑劣龌龊之人。”
阿姣沉默地看着他,“……”
他做过的那些坏事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少女的眼神无声说明了一切,裴衔轻叹一声,无辜的看着她,“我总不能就这样在外面待着,你主动挑起来的事端,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合该做点什么安慰安慰我罢?”
阿姣心虚的移开目光,她除了袖手旁观也做不了什么。
青年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长指,语气透出几分柔弱,“阿姣只抓着我的手坐一会儿可行?”
阿姣看着那双还布着些许细小疤痕的手,犹豫了下,试探着递过去。
指尖被轻轻捏住,而后是整只手都被牢牢抓紧,裴衔趁着她没有防备,迅速一拽,等阿姣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面对面坐进了他的怀里。
她一脸懵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你是……我怎么……”
不是只牵一会儿手么,怎么就被抱住了?
裴衔揽着她的腰倾身凑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轻轻戳蹭着她的鼻尖,哑声道,“阿姣可以允许我亲一下吗?”
他明明是在请求,那双眼睛却透着浓烈的蛊惑之意,眼底甚至暗藏着些许侵略欲.望,像极了一头克制着狩猎本能选择引诱着猎物主动上钩的凶兽,令人生出几分怯意。
少女眼神有些无措,裴衔抚上她柔软的唇,指腹时轻时重揉按摩挲着,“阿姣若不说话,我可就当你是默认允肯了。”
青年亲了上来,气息交缠间,阿姣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唇,她反应过来不对,一下捂住他的嘴巴,“等等,你这是得寸进尺……”
明明他自己说只牵一下而已!
意识到自己又掉进了他的圈套里,阿姣果断往后撤身,而裴衔箍着她的腰便轻而易举将人困在怀里,轻啄了下她的颈侧,懒洋洋靠在她肩头,“阿姣又聪明了。”
青年身形高挑,阿姣压根推不动他,但仍不肯服输的尝试脱困,“谁让你总耍赖,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快放开我,我还要钓鱼呢。”
她不停扭动着,裴衔被激得闷哼一声,使了些力气将人摁在怀里,惩罚一般咬住少女那雪白修长的脖颈,语调低沉,“若再动下去,凉茶来了都救不了你。”
不用他说,阿姣自己也能感觉得到比起方才更加精神兴奋的存在,僵硬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此刻,马车外面传来些许声响,很快又脚步声靠近,阿姣的心猛地跳了下,想要起身却又动弹不得,她又急又慌,“有人来了!”
青年散漫道,“我知晓。”
话音方落,一个略有些耳熟的男声响起,听着像是裴衔的侍卫,十分恭敬,“公子,榜已放出,公子位居榜中,殿试于三月初五举行。”
怀中的少女整个人都紧绷着,慌得死死抓着他的手,裴衔顺着她的脊背轻拍着,若有所思眯了下眸子。
他慢条斯理回应,“知道了,退下罢。”
侍卫的脚步声很快远去,阿姣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可就这么待在青年腿上简直如坐针毡,又生怕惊扰到,忍着羞耻小声问,“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么?”
他冷静了半天,怎么存在感更强了。
青年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少女白皙柔软的肌肤,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掌下的细腰,“一心怎可二用,方才在想一些事情,没顾上。”
他漫不经心想着,过完今日,还有四十三天——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安~[红心]
第76章 遗憾 越发强烈
阿姣不信他的鬼话, 嘟囔着,“又不是发情的小猫小狗,活生生一个人还管不……”
话未说完, 裴衔便隔着衣衫咬住了她的锁骨, 无声威胁之下, 被迫咽下那半截话。
小气鬼,还不让说。
阿姣被他抱着, 忍辱负重, “我已经不说了, 你赶紧松口,不许咬我了。”
裴衔能不能意识到他是个人, 不是小狗!他爱咬人的这个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个习惯不好么,为何要改?”
裴衔散漫抱着双臂倚在墙上, 望着将他叫住的父亲, “宋府是我的岳家, 时常过去一趟有何不合规矩之处?父亲让我改了这习惯,落到旁人眼里说不定又要胡乱猜测什么有的没的。”
小儿子自小就不服管教,性子桀骜,骨头比石头还硬,裴武琅打心底不想理会这小子,但眼下正是筹备大婚最要紧的时候, 他把事情扔给他娘就不管了, 甩手掌柜儿似的潇洒惬意, 看得人眼烦
裴武琅强压着心底的烦躁, “你自己的婚事自己上心,少跑几趟要不了你的命,莫要让你娘整日给你弄这些繁复琐碎之事, 她哪有空管这些。”
“怎么,娘用我的婚事做借口打发您了?”
裴衔剑眉轻挑,“阿兄虽不招嫂嫂待见,好歹人前还能得个好脸,看着像是个夫妻样子,娘回京都快四年了您还没把人哄回府,莫不是年纪愈来愈大,脾气又不好才遭了嫌弃?”
堂堂老子竟被儿子嘲笑,裴武琅的脸倏地沉下,眼底怒色翻涌,“你日日待在宋家目濡耳染,净学些目无尊长之言不成?!”
见父亲动了怒,裴衔轻咳一声,收敛些许,“先前兄长成婚之时,母亲为方便筹备婚事搬回了国公府,这一次父亲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他正色道,“此次乃是陛下赐婚,母亲自会把礼数做得周全,父亲合该想想法子,看如何趁机将母亲劝留下来。”
他此言一出倒是成功让裴武琅消了些气,冷冷瞥他一眼,“你阿兄对婚事也没像你这般甩得干干净净,别拿此事为借口。”
裴衔颔首,“待儿子后日殿试过后,定然亲力亲为。”
提及此事,裴武琅顺便叮嘱几句,“你且忍一忍,殿试上规矩平庸些,暂隐锋芒,下次春闱再全力以赴。”
如今的裴家不宜出风头,只能委屈委屈这小子,主动罢了此次殿试。
裴衔有过这样的打算,淡淡应下后环顾一眼四周,低声道,“昨日听祖父说,陛下染了春寒还在执意食丹?”
陛下早些年在秋猎上遇刺,而后大病一场,自此开始迷恋长生之道,便在宫中养了道士,正因此,京州中才会盛行修道。
“废太子的手笔。”裴武琅语气中难掩轻视,“皇后死了多年,膝下只有废太子这一个子嗣,如今小太子开始入朝涉政,而国舅府日渐颓落,难免着急。”
“你不必理会,近日在明面上少碰朝堂政事,只管盯着自己的婚事即可。”
裴衔嗯了一声,“儿子明白。”
年前两家合婚庚定吉日之时,裴家的聘礼已经一并抬去,比起阿兄匆匆成婚,他的时间空余许多。
许是因为常去皇宫,又或者心态和诸位贡士不一样,裴衔殿试之时显得格外从容。
没有多么紧张和忐忑,冷静应对完问题和考卷,等到可以离去时不疾不徐迈出长腿,率先离宫。
好好歇息了一夜,次日,青年稍作休整之后便去往沈府上。
和母亲一同商定下大婚的宾客邀帖,眼看天色尚早,裴衔脚步一拐,朝着宋家而去。
宋府,府中的湖庭正热闹着。
明宣气急追喊着,“阿姣,还我荷包!”
阿姣提着裙角在前面跑着,明媚开朗,“不行,愿赌服输,说了要给我看一眼的!”
璀璨骄阳的照耀下,和煦的清风吹着她的乌发飘扬,少女肌肤莹润白皙,一双漂亮的眼睛笑弯着,唇边的小梨涡甜美又娇俏,整个人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叫人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明宣追又追不上,企图商量,“你把东西还我,我送你一套京州最时兴的珠宝首饰!”
“我不缺首饰。”阿姣停下脚步,晃了晃手中的荷包,眉眼弯弯,“你这么宝贝这个荷包,还敢拿出来和我打赌,眼下后悔可没用。”
明宣累得气喘,看着围着湖边跑了大半圈还一点事儿没有的少女,分外郁闷,“我哪知道你打水漂这么厉害。”
话刚说完,她看到出现在阿姣身后的那抹冷俊身影,连忙指挥,“宋玉昀,快拦住阿姣,不许她拆我的荷包!”
阿姣闻声回过头,看到宋玉昀后,一句‘阿兄’还没说出口,手里的荷包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少女当即踮起脚尖想去抓,还试图说服,“阿兄,你最明事理了,不可以帮着明宣耍赖的。”
“阿兄不耍赖。”宋玉昀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阿兄帮你看里面有什么,如何?”
抓紧时间冲过来的明宣顿时感觉天塌了,明艳动人的眉眼间难掩羞恼之色,“宋玉昀,不许告诉她!”
宋玉昀神色淡淡,“荷包是我给她绣的,里面只有一只纸鹤。”
阿姣惊讶看了一眼他的手,“阿兄还会绣东西?”
明宣上前一把夺过荷包,又忍不住瞪一眼宋玉昀,“笨书呆子。”
宋玉昀没有否认,坦荡荡的嗯了一声,“是。”
当初的确是他脑子不够灵活,竟把喂到嘴边的机会拒而远之。
如今想想,就算温如音是个货真价实的郎君又如何,一对未婚夫妻罢了,尚未拜堂成亲,若早早抛下礼义廉耻把人抢了,又怎会错失那么多年。
阿姣对这两句话听得云里雾里的,欲要问清楚阿兄为何会绣荷包,就听到下人来报,“姑娘,裴小公子来了。”
自觉得裴衔的脑子比她要聪明些,阿姣果断转头去问裴衔。
少女十分困惑,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不太合理,“我从未听说过阿兄会女红之事。”
裴衔接过谷雨递来的鲜果放到桌上,望着蹙起小眉头的她,勾起唇,“若换一下呢,这荷包是明宣送给你阿兄的,是不是就能想通了?”
“可那时候明宣和你阿嫂是人人皆知的未婚夫妻呀。”
“所以你阿兄没有收,故此这荷包一直留在明宣手里。”
裴衔一粒鲜红饱满的樱珠递到她嘴边,又摊开手掌接着她吐出的过核,语气中带了几分玩味,“大概,你阿兄也很后悔为何自己没有收下。”
就像他每每看到阿姣留给他唯一一份‘情书’时,都分外遗憾。
这样的遗憾之感怎么都挥散不去,哪怕现在他们即将成亲,也依旧随着时间的消逝愈发浓重强烈。
在阿姣的眼里,阿兄一直是个冷静沉稳的人,她有些好奇读书时的阿兄是什么样子。
听说裴家阿兄年少时和裴衔的性子很像,甚至还更倨傲过分些,阿兄又是那种原则性极强之人,只稍稍一想便觉得他们读书时定然鸡飞狗跳精彩至极。
冰凉的硬物抵在嘴边,青年轻啧一声将她唤回神,“想什么呢,都不知道张嘴吃东西了。”
阿姣闻言下意识张开嘴巴,本以为会咬到一颗酸甜爆汁的樱珠,却不想长指探入恶劣的挑弄起她的舌尖。
她反应过来,连忙抵着他的指尖推出去,“呸呸呸。”
看着年轻郎君那张得逞后愉悦勾唇的笑脸,阿姣抓起两颗樱桃朝他丢过去,呲牙露出小尖齿,“你要是再这样,我咬掉你的手!”
她小表情分外可爱,裴衔忍不住失笑,把飞来的果子接住喂进嘴里,又从盘中重新捻了颗樱珠递到她嘴边,“这次不逗你了。”
“吃罢。”
阿姣轻哼一声拍开他,“我自己有手。”
裴衔闻言便主动凑过去,“那阿姣喂我?”
少女动作一顿,心底有些许蠢蠢欲动,明眸抬起看向他,确认道,“真要我喂你?”
见青年点了下头,她立马将本要送进自己嘴里的樱珠转了个方向抵在他唇边,催促着,“快张嘴。”
在她藏不住期待的眼神下,裴衔配合的张开嘴,当少女学着他将细指伸过来,他飞快咬住。
“啊!”
阿姣惊得叫出声,手指泛起微微疼意,她怕裴衔这个黑心大坏蛋真敢咬她的手,也不敢抽回来,“你别咬,快松开我。”
裴衔推开碍事的小榻几,把动也不敢动的人抱进怀里,轻舔了两下顺势吻了吻她的手腕,而后收紧手臂将人紧拥着,语气透出几许危险,“还想学我作坏,嗯?”
手指被解救,但耳朵被叼住,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阿姣怂唧唧的窝在他怀里,“不学了。”
她十分熟练的讨价还价,“我让你亲一下,你就放开我的耳朵,让我坐回去。”
裴衔态度很坚决,“一下不行,三下。”
她伸出手指,“折个中,就两下。”
青年坐地起价,“五下。”
少女被这话惊得一下睁大眼睛,不服气,“凭什么,你这不讲道理。”
“不管几下,第一下定然是有的。”
那张年轻貌美的俊脸便凑近,馥郁好闻的沉木香气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绕上来,唇齿被轻易撬开,青年的嗓音低哑含糊,“第一下,我先收下。”
少女的唇柔软的不可思议,口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透着些许清甜令人迷恋,渐渐食之味髓。
暗欲翻涌,卷着心底不可说的妄念袭来,湿热的吻不知不觉间变了意味,微促的喘息里似乎夹杂着克制的暗哑,落在耳朵里莫名感到耳热。
阿姣气喘着避开他紧贴着寻上来的亲吻,眼睛湿漉漉的,红唇微肿,“我让谷雨送些凉茶来……”
裴衔的手很大,一掌便可轻易覆盖她的后腰,紧紧箍着蛮横的不许后退半分。
“不要凉茶。”——
作者有话说:小裴:不要凉茶
抽奖等完结再抽吧,刚抽完CD还没冷却,无法再发起抽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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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手帕 掉落在地
热意不断翻涌, 烘得阿姣头脑有点懵,不想要凉茶,“你……想要什么?”
青年不厌其烦的啄亲着她的颈侧和颊畔, 舌尖舔上少女甜甜的梨涡, 一下一下如同上瘾一般嘬着, 骨节分明的长指却强势的挤进指缝里。
他不说话,阿姣便茫然又困惑的看着他举起和她十指相扣的手。
裴衔侧过脸亲了下, 一个吻轻飘飘落在她的腕间, 他抬眼与她相视。
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渊, 无声望着她,似是蛊惑, 阿姣的心跳骤然加快。
清爽怡人的微风从窗子钻进,呼的一下穿过阁楼, 吹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味道。
一盘新鲜果珠不知何时跌落, 鲜红饱满的樱珠散落了一地, 顺着精美华丽的地毯滚到木梯台阶处。
阁楼里一片安静,寂静到只能听见尚未平稳的喘息声。
一张皱巴巴的锦帕被丢开,半掉不掉搭在榻沿儿上。
看着躲在怀里完全要熟透了的少女,裴衔抬手想要抚上她单薄的脊背,却被往旁躲开,怀中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细若蚊蝇, “你刚刚才碰过……”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间, 暗哑的嗓音透着些许慵懒玩味, “嫌弃我?”
阿姣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没说话,只默默往他怀里钻了钻,小脸埋在青年结实的胸膛里。
即便阁楼唯有他们两人, 但她恨不得整个人立刻消失才好,仿佛这样就能忘记方才鬼迷心窍做了些什么羞耻至极的不雅之事。
少女像是漂亮小猫一样挂在身上,裴衔心道幸亏今日穿得是件广袖袍,配合的扯了扯衣袖,抱着站起身来。
没想到他忽然起身,阿姣慌忙手脚并用抓紧,听到头顶传来他染着淡淡餍足的嗓音,“谷雨,打盆水来。”
怀里的小猫还在害羞,裴衔把人送到内室,理着衣袍走出屏风后,把洒落一地的樱珠捡回去,恰好谷雨端着铜盆上来。
小丫鬟没看到自家姑娘,疑惑,“公子,我家姑娘呢?”
内室,阿姣默默闭眼躺平,拽过手边的小薄毯盖在脸上,假装自己已经消失。
鲜果木盘放回榻几上,掉落在地的锦帕被捡起,青年不疾不徐把小榻几摆回原位,“方才玩累了,恰好午时,让她小憩一会儿。”
谷雨闻言没有多疑,点头哦了一声后,认出他收走的锦帕是自家姑娘的,“这帕子是掉地上脏了?”
她上前,“裴公子给奴婢罢,奴婢叫人去洗干净。”
“!”装死的阿姣猛地一下惊坐起。
外面,青年慢条斯理道,“我来洗就是,方才这樱桃被打翻了,你拿下去洗洗,和他们分着吃了罢。”
谷雨不疑有他,拿着木盘轻步离去,走出夏阁时后知后觉感到一丝不对劲,刚才的裴小公子似乎比平日和善可亲许多,看着……挺像个好人。
翌日,殿试的名次已出。
裴家小公子仅一名之差,遗憾前三甲。
有人对此颇为惊诧,笑裴家后生也不过如此,只能靠骁国公在军中的声望用一身蛮力争战功,日后坐吃山空,裴家必然势落落魄,小太子恐失一臂;亦有人无甚意外,只笑笑并不做多少评价。
沈樾执壶斟酒,浅酌一口清酒,颇有些遗憾,“往前一名,便是探花郎。”
燕云峥轻笑,“听闻探花郎是章伯尧。”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裴衔轻瞥了眼,双手抱臂倚靠在椅背上,下巴扬了扬,“什么意思?”
故意找茬欠揍不成?
燕云峥将酒杯推到他跟前,笑得斯文,“还以为裴小公子情场仕途两得意,能喜上添喜。”
“仕途何须着急,人过半生亦能再入春闱,但娶妻不一样,耽误不起。”
酒是淡淡的桃花酒,裴衔嗅了下便放回去,“你们何时开始喝这么淡的酒了?”
沈樾勾起唇,带着几分炫耀意味,“我家娘子有孕在身,她喝不了,我自不能偷偷享乐。”
“少听他说这些。”燕云峥很不给面子的揭穿,笑道,“他夫人自小酿酒,鼻子灵得很,沾一点回去都能被闻出来。”
沈樾心情好,只轻哼一声,“过两日长清郡主办一场赛马,衔哥可要去?”
裴衔眉头轻挑,上次长清郡主见到他翻了个白眼就走了,正记着仇呢,“国公府没收到邀帖。”
他不甚在意,“我下月便成亲,事务繁重,没空闲过去。”
沈樾闻言眼中流露出些许玩味,“你真不去?宋姑娘可是会去的,长公主府往宋家送邀帖的时候我见到了。”
他这么一说,青年剑眉微蹙了下。
自赐婚圣旨下来后,见过阿姣的人都知道,有她出现的地方必定有裴家小郎君,听说那年轻郎君就如同上学堂一样日日点卯,刮风下雨都要去趟宋家。
守人守得很紧。
见高挑俊美的青年不请自来,长清郡主分外嫌弃,“真是哪都有他,裴衔这是生怕宋玉姣跑了不成?”
友人闻言掩唇轻笑,“你莫忘了,宋玉姣都曾被他气得打过他耳光,两家以前关系那般差,若不跟紧一点,说不定还真跑了。”
说着,指了指对面瞭望木台上的明媚少女,“你瞧瞧,这不是直奔着就过去了。”
听到熟悉的清越嗓音,阿姣扶着栏杆往下看去,便看到熟悉的一抹矜贵紫色,有些意外,“你怎么来的?”
长清郡主可专门和她说过,不许带裴衔进来。
阿姣本不打算来的,但明宣对京州世贵不算特别熟悉,想着日后明宣嫁进宋家还需和各家世贵打交道,便特意带着明宣过来一趟。
“我自有法子。”青年唇角翘起,朝她伸出手掌搀扶,“不是说要陪你阿嫂,怎么就你自己?”
阿姣搭上他温热的大掌,借力跳下最后一凳,“明宣骑术和我阿兄一样精湛,又是个人来疯,和几个小娘子混熟就约着去赛马了。”
她方才就是在瞭望木塔上找寻明宣的影子呢。
裴衔替她理了理有些微乱的浅紫缕金裙角,顺手拨了拨她鬓间的碎金流苏,“国公府进了几筐樱珠,比你先前吃到的要更甜些,我让人往宋家送了一筐,你回去尝尝。”
阿姣抿着唇默默看他,眼中的抗拒意味十分明显。
自从那一日后,每回看到樱桃,那一日的情景就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海里,实在是……难以下咽。
谷雨在身后,她只能从牙根里挤出细若蚊蝇的一句,“托你的福,我今年不想再看见樱桃了。”
裴衔捕获她的话中之意,勉强压住微翘的唇角,“哦?”
他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边,低声道,“那真可惜了,我还想再吃一回。”——
作者有话说:今天周五,开始周末啦~
感觉明天可以写到成亲
第78章 看书 大婚前夜
他大庭广之下就这么仿若无人的亲她, 阿姣被吓得心尖一跳,飞速将人推开,不满地提醒道, “我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一时忘记了。”青年仿佛才记起一般十分无辜, 一本正经的保证, “下次一定记得先得阿姣允肯。”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干净的帕子, “这软帕已经洗净了, 我特意拿来还给阿姣。”
一看见那帕子, 阿姣便被迫联想起那一日握在手里亢奋到几乎能灼伤人的热意,要了命的羞耻感疯狂席卷而来, 她指尖微蜷了下,缓缓捏紧拳头。
方才亲一下兴许是无意, 但拿出这帕子他绝对是有意的!
附近许多人来来往往, 阿姣要脸, 于是克制住狠狠锤裴衔一拳的冲动,浅吸一口气,咬着牙,“我不要了。”
她凶巴巴瞪了青年一眼,“你自己好生收着罢。”
说罢唤了一声谷雨,便不理会他, 大步朝着赛马看台而去。
望着少女气咻咻离开的背影, 裴衔忍不住轻笑出声, 仔细叠好帕子收回怀里, 正打算追上去时就被人拦住。
长清郡主双手怀胸,将年轻俊美的郎君上下打量一眼,开口甚是不客气, “我记着没派人往裴家送过邀帖,裴小公子不请自来最好是有大事相告,不然休怪我叫人请裴小公子出去。”
裴衔剑眉轻挑了下,“郡主火气这般大,看来日子过得不甚如意。”
“我呸。”长清郡主嫌弃又晦气的看着他,“你少在这儿诅咒本郡主,本郡主事事称心如意,府里各色俊俏郎君相陪,更是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可比你潇洒多了。”
她刚才可看得清清楚楚,宋家姑娘和他说了两句就不高兴的跑开了,理都不理他。
裴衔从袖中摸索出一张喜帖递过去,慢条斯理道,“今日来是为了送喜帖,届时还请郡主登府观礼。”
裴衔竟给她送请帖?
长清郡主有些惊诧,瞥眼邀帖,甚是怀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为了有个合适的借口来我的赛马宴找人吧?”
裴衔笑而不语,以示默认。
长清郡主看他这样子就极其不快,嗤笑出声,“成婚在即还备招嫌弃,依我看,你能不能爬上人家的床都不一定,等你子嗣出生那一日还指不定何年何月呢。”
她欲要接过请帖,却不料青年捏着邀帖往回撤了下,登时不满,“怎么,我说了句实话就不想给了?”
裴衔的眼眸不悦地微眯了下,长清郡主看他不顺,平日里同别人口无遮拦咒他便罢了,但眼下这可不一样,“郡主可知,接喜帖都是要说吉利话的。”
他愈这样,长清郡主愈是不如他的意,挑衅道,“我说得有错么?当初赐婚之后你受伤就是宋家人打得罢?你若敢强迫欺负人家宋家姑娘,待回门之时,等你入了宋府的门就别想竖着出来。”
沈樾从阿姣口中得知裴衔过来后,便一路疾行而来,远远地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快跑几步,“长清郡主,衔哥,你们这是作甚呢?”
裴衔闻声看去,长清郡主则趁机夺过喜帖,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放心,你和宋姑娘大婚,我定然会去观礼瞧热闹。”
说着,便带着婢女潇洒离去。
沈樾看见她手里那张请帖后更加困惑,不就是送个喜帖,怎么还能搞成两人互不顺眼针锋相对的样子?
听他如此询问,裴衔便语气微凉将方才长清郡主的原话复述一遍,俊美的眉眼透出几分不满。
沈樾闻言轻啧一声,“这话是不太吉利。”
哪有接喜帖的时候说人家将来得子嗣不易的。
他把话题转移,“那边女郎们正在赛马,宋姑娘也在,可要去看看?”
裴衔淡淡嗯了一声,理了理衣袖随他朝着马场而去。
有人注意到年轻郎君的靠近,浅浅寒暄两句后便识趣儿的往旁挪了挪,阿姣嗅到淡淡的沉木香气,下意识回眸一瞥,就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
她仿若无睹一般转过脸,专心致志看着飞驰在马场上的那一袭明艳惹眼的倩影,听着身侧的云五娘惊叹的夸赞着。
俊美的郎君落座在她身边,随即衣袖被轻轻揪了下,听到他低声道,“我日后定然谨遵阿姣的规矩,在外绝不再肆意妄为,阿姣消消气可好?”
阿姣闻言轻瞥青年一眼,只把衣袖从他手里扯走,装作认真看台下的马赛,不予理会。
裴衔重新捏住她的袖角,“我知错了,阿姣就理理我罢。”
他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阿姣忍不住看他一眼,便对上一双隐隐含笑的深邃凤眸。
裴衔见她望过来,若有所思的歪了下头,勾起唇,“喜欢我这样?”
他道歉的心一点也不诚,阿姣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旁人都在专心看马赛,你噤声,莫要吵到别人。”
闻言,裴衔又朝她挪了挪位置,两人的腿都紧挨在一起,他的下巴懒懒靠在她肩头,看着下方你追我赶陷入胶着的赛马,“哪个是你阿嫂?”
“红衣裳那个。”阿姣说完,便毫不留情推着他那张俊脸把人推开,“这么多人看着,不许靠着我。”
她板着小脸强调,“我还没消气呢。”
云五娘不经意瞥见两人的小动作,压住心底的兴奋和好奇,小心翼翼用余光看去。
少女平日里温婉明媚,最是好脾气的一个人,眼下却能板着俏脸不去理会身旁的年轻郎君,而那传闻中极为倨傲肆意的青年被故意冷落之后,反倒眉梢微扬,低声道着歉意,态度分外诚恳。
她知道裴家小郎君常常去往宋府,就连阿姣和她相约出行之时,不是被他送来,便是被他接走,但极少能见到两人私下相处的样子。
这样意外又新奇的一幕,当真是让云五娘眼界大开。
不止云五娘,四周注意到两人挨在一起的郎君和女郎娘子们都颇感稀奇。
以至于赛马宴后,一些由传闻导致的印象愈发的深刻。
时间一晃迈入了四月,太阳渐渐变得有些灼热,天色湛蓝,放眼望去四处翠意浓盛,百花含苞待放。
清风一吹,属于初夏的味道便随之而至。
距离成婚还有四五日,琅州外祖家赶到京州前来观礼送嫁,骁国公府也陷入最后的准备中,自踏进四月后,裴衔的日日点卯也逐渐改成了两三日一来。
阿姣忙来忙去,已有好几日不曾出府,但她也不敢闲下来,因为每每一空闲下来,便开始无法控制的感到紧张和无措。
大婚前一日,外面金灿灿的夕阳已经没入天边,天空是大片漂亮瑰丽的紫霞。
二夫人来到归玉院,屏退侍女后,将嫁妆册子递给阿姣。
“除了我和你爹起先为你备好的那些,你几位舅舅商议着也添置了几样,还有你阿兄,他这几日抽空理了理名下的田宅和铺子,挑着分了些到你这里。”
阿姣有些惊诧,“娘,原先的嫁妆不是已经足……”
“这都是你的底气,再怎么都不嫌多。”二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嫁到裴家后,你底气足,不需看旁人的脸色过日子,只好好守着嫁妆莫要遭了贼惦记,知道吗?”
攥着厚厚的嫁妆册子,阿姣心绪万千变换,唯有轻轻点头,“我明白。”
厢房里的光线有些暗,二夫人温柔的目光轻抚过少女的眉眼,眼底是不舍的怜惜,“以后日子是好是坏,全靠你和裴家小子悉心经营,但至亲至疏是夫妻,你切记要斟酌深思。”
少女乖巧点点头。
“若过得不好,扔下和离书便走,到时我和你爹还有你阿兄亲自去接你。”
阿姣点头的动作微顿,原本涌上心头的酸涩顷刻间被打散,有些哭笑不得,“娘,怎么您也学会说这话了。”
昨日裴衔从宋府离开的时候,阿兄刚和他说过这些。
二夫人轻笑,“这叫丑话先说在前头。”
母女二人低声说了些许体己话,大多是二夫人交代,阿姣认真倾听点头,临到了天色彻底暗下来,门外的侍婢敲了敲房门,询问可要点灯。
房中光线昏暗,二夫人说了句且等一等,然后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本子,轻声嘱咐,“今夜且看一看,免得到了明日心慌。”
阿姣拿着薄本乖乖的哦了一声,又听二夫人提醒,“明日梳洗沐浴的时侯,记得让谷雨翻出来娘先前给你备的金囍匣盒,里面有纸,写好了那些东西如何用。”
“……”
幽暗的光线里,阿姣的耳根倏地红透,拿到那匣盒的时候,她就按耐不住好奇先悄悄看过了。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里是什么东西,刹那间只觉得分外烫手。
好在娘亲叮嘱过后便走了,等烛光点亮,阿姣勉强平复好心绪,把谷雨支走。
薄薄册子放到小榻几上,抠着手指纠结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捏起其中一页的一个小角。
书页被掀开了小小的角度,似乎是图画,
阿姣看不真切,试探着一点点彻底掀开,最上方是字迹,下方则是相关的动作图画。
许是页数比较靠前,更多的是讲解和解析。
阿姣从第一页重新看起,一点一点翻,不知从哪一页开始,那莹白的耳根逐渐红透。
没有坚持看完,阿姣便顶不住了,无措又羞耻的把册子合上,到最后控制不住的将额头抵在了冰凉的榻几上,企图给自己降温。
骁国公府,衔玉院。
几本册子砸在书桌上,裴涟面无表情丢下一句‘就这些,想看自己再去找’,便转身而去。
裴衔看了眼手中的兵法书卷,漫不经心合上收起,而后随手拿过一本,翻开其中一页。
生动香艳的图画映入眼中,青年忍不住扬了扬眉头,而后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分外认真又津津有味的看起——
作者有话说:阿姣:功课版本
小裴:成人版本
第79章 浴池 拒绝失败
晴空湛蓝, 大朵大朵云团惬意舒卷着,清风也和煦而轻柔。
绿意盛浓下,映得红绸愈发耀目, 漂亮的花团一簇一簇如期绽放盛开。
骁国公府的热闹从天色将明, 一直延到黄昏傍晚, 鸟雀飞过天际落在屋脊上,歪着脑袋, 好奇地看着府中的人来来往往。
喜轿缓缓停在府门前, 有人顺着队伍往后看去, 只见红妆十里,浩浩荡荡的送嫁一眼望不到头。
吉时已到, 宾客皆至,新人拜堂。
观礼成, 满堂彩, 唢呐响起的下一瞬, 璀璨的烟花砰的一声飞入云霄。
屋脊上的鸟儿被吓得齐齐展翅惊飞,有几只扑腾着落到一块刻着‘衔玉院’的院匾上。
宾客热闹声和烟花绽放声都被挡在院门外头,喜婆搀扶着一身大红盛装的新娘子在喜床坐下,转身拿起金称杆,笑吟吟递到年轻俊美的新郎官面前。
“金称挑盖头,左挑称心, 右挑如意, 三挑挑出个金玉满堂。”
裴衔双手接过金称。
大红鸾凤薄纱盖头下, 少女低垂着的漂亮眉眼有些朦胧模糊, 恬静又温婉。
曾经能轻而易举地拿起银枪拉开长弓的双手,此刻被这一杆沉甸甸的金称压得手腕和胳膊发麻,称尖儿不易察觉的轻颤。
盖头被轻轻挑起, 阿姣的心也随之跳了一下,下意识抬眸,便撞进一双含着万分郑重的眸子里。
青年本就生得高挑修长,喜服庄重华丽,衬得他愈显矜贵肆意,与她相视那一刻,目光一下灼热明亮起来,唇角也忍不住翘起几分。
阿姣故作镇定地垂下眼,抱了一路的铜镜被喜婆取走,手上空落落的让人有些无措发慌,她紧捏住自己的指尖,开始觉得三日后才能回门真的好漫长。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裴衔的眼睛,接过合卺酒,他撩起袍角在她身前蹲下身,望着那双有些紧张的明眸,轻声询问,“外厢备了份菜肴,等会可要我陪你一起用膳?”
外面喜宴已经开始,他作为新郎官还要去敬酒,阿姣咬着唇想要小幅度摇摇头,但头上的喜冠着实有些份量,她才轻动了一下,金玉流苏便相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老老实实道,“有谷雨在,你去前面敬酒就是。”
裴衔看她拘谨着不敢乱动的样子,摸索着那纤细如玉的五指摊开她的手掌,将小酒盏放进她手心,“既然不用我陪你,那咱们先喝合卺酒,让谷雨帮你卸下这些东西再用膳可行?”
少女乖乖点头,“好。”
裴衔听着她软糯的语调,心尖痒痒的。
少女天生丽质,素日里极少碰胭脂粉黛就已经漂亮极了,如今上过妆点了唇,更惊艳夺目。
大概是妆面薄,一杯合卺酒下去,她颊畔便飞起淡淡绯色。
少女的唇尖沾了些许酒液,显得晶莹诱人,刹那间,胸腔中骤然涌出强烈的占有欲,一杯酒似乎就已经将人灌醉。
克制着压下暗欲,裴衔从容的起身,只留下阿姣从宋家带来的婢女在房中侍奉,走出屋门后又低声命人去备水。
回头望一眼院门挂着的大红灯笼,他淡淡吩咐,“守好这院子,莫要让不长眼之人来打搅二夫人。”
侍卫们恭敬道了一声遵命。
前院的喜宴上正热闹着,身为姑母的裴贵妃虽未能亲至,但小太子代母携礼而来,与骁国公、宋二爷等人同坐一席。
身着喜袍的青年前来向长辈敬酒时,意外察觉不见小太子的身影。
酒毕,裴涟低声道,“方才姑母派人来报,陛下忽然晕厥,太子便暂先回宫了。”
裴衔闻言扬了扬眉头,目光扫过还在谈笑的众位宾客,只淡淡颔首离去。
婚宴近尾,于他来说没甚影响。
裴衔自幼便独爱骑射和武比,时常与一众郎君相约齐聚,故此宴上起哄灌酒的人也不少,一个个酒量极佳,逮着裴衔不肯轻易放过。
衔玉院,喜烛静静燃烧着,将整间屋子照得宛若白昼。
阿姣用过膳食,正卸下钗宝,散下一头顺亮乌发。
婢女掀开耳室的帘帐,恭顺的轻声道,“姑娘,热水备好了。”
从铜镜里望着厢房里陌生的布局,阿姣抿了下唇,“嗯,退下罢。”
谷雨正准备把大红喜服仔细折叠起来,余光注意到少女朝着嫁箱而去,“姑娘要何物,奴婢来替您找。”
阿姣脚步微顿,指节蜷缩起,“我……自己找。”
她浅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小丫鬟,“你也忙碌了一整日,天黑了,好生歇着罢。”
谷雨疑惑,“姑娘不是要沐浴,奴婢得留下侍奉姑娘呀。”
平日里都是她帮着姑娘擦身洗发的,这样也能快些。
想着娘给她的那一小匣东西,阿姣耳根便忍不住烧起,“我自己来就是,你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罢。”
见少女态度坚定,谷雨便把沐浴之物和新衣物拿到耳房摆齐全,这才轻步退下。
少女肌肤莹润细腻,不知是因为泡在温热的汤浴被水汽蒸的,还是因在心底迟迟散不去的羞耻,连雪白的颈子也泛着淡淡的诱人粉色。
描着金囍的匣盒就放在浴池一旁,伸手便可够得到,但阿姣紧贴在池壁旁,红着耳根把自己小半张脸埋在热水里,还在重复做心理准备。
初次总会受些罪,那匣盒里从开始到日后的保养之物备得十分齐全,用法和手法也写得明明白白。
阿姣脸皮薄,不好意思让侍女帮忙。
深吸一口气,她探手去够匣盒,却听到房门被推开,整个人在刹那间凝固。
来人脚步轻盈沉稳,一声‘谷雨’堵在嗓子里,少女那白净的小脸写满了慌张无措。
裴衔挑开帘帐绕过屏风时,恰好看到一只漂亮小猫逃无可逃缩在水里。
好笨的小猫。
青年慢条斯理解开腰带,将喜服外裳搭在屏风上,他迈开长腿来到汤浴池前,长指随意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鲜花,便看到漾开的水波下那单薄细白的脊背。
阿姣听到似有似无的一声轻笑,脊骨像是被轻轻戳碰了下,但那感觉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了。
落荒而逃似的躲到水里的举动有点傻兮兮的,但现在冒出脑袋四目相视的话似乎也十分尴尬,阿姣一时间深觉进退两难。
迟疑了片刻,正打算试探着冒出脑袋时,忽而听到匣盒被打开的声音。
“!!!”
一张漂亮明媚的小脸从汤浴中露出,鲜红花瓣贴在她白净脸颊上,如同一只不慎跌落水中的小仙子。
小仙子有一双惊慌湿润的眼睛,看到他手中的纸条时瞬间绝望的灰暗下来。
“你看完了?”
青年未语,目光漫不经心从她锁骨上那朵花瓣上扫过,而后晃了晃手上的纸条,语气颇为遗憾自责,“我以为自己准备了那么些足以贴妥,没想到竟还不如阿姣。”
阿姣懵了懵,“你准备了什么?”
裴衔探手摘下她发间的一朵花瓣,淡淡酒香伴着馥郁木香缠绕攀附上来,眼底的暗欲愈发浓郁,却无半分醉意,“这不重要。”
对上他幽暗的目光,阿姣默默往水里缩了缩,很没有底气,“你……先出去。”
骨节分明的长指拿起一旁的香膏,“沐浴之后阿姣是要先涂这个?”
“还是……”他从匣盒里拿出一个圆胖瓷瓶,“这个?”
脸颊的热意正在难以控制的飞涨,阿姣强撑着一口气,“我不涂。”
“东西都拿来了,不涂岂不是浪费。”
“……”阿姣试图给自己找点喘息的机会,“我不喜欢你身上的酒气味。”
裴衔眼眸微眯,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便在少女震惊又羞愤的目光下踏进浴池。
“那阿姣将我洗干净便行了。”
单薄的里衣拨开,阿姣指缝间看到了青年肌理分明结实又好看的胸膛,耳朵滚烫,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跌进了熟悉的怀抱里,炙热结实的触感烫得人想要躲避。
头顶传来青年慵懒又饶有兴致的语调,“唔……不如就先用阿姣准备的东西罢。”
阿姣想拒绝。
拒绝失败。
从浴池出来的时候,她的意识都模模糊糊有些找不到了,只平息着困惑的想着,娘给她的书,裴衔也有一份吗?
香膏在细腻莹润泛着漂亮粉色的肌肤上均匀涂开,指腹打上几圈便很快消失不见,柔软的布料将每一寸肌肤掩盖,而后被人打横抱起。
厢房中只留下两盏龙凤喜烛,昏沉帷帐落下,将所有细小声音都笼罩在这小小空间里。
热意不断翻涌,灭顶的欢愉如海浪拍打灌下,浑身颤栗着,意识飘飘忽忽似乎飞远了一瞬。
青年有些生涩、莽撞,下颌紧绷着,眼神晦暗灼热,带着一股蛮横强悍的劲头,像是要把人钉死一般的凶蛮。
阿姣咬着被角,极力将细喘闷在咽喉间,却被人恶劣的拽开被子,长指探进唇齿间,潮湿的热息喷洒在颈侧,嗓音沙哑呢喃,“不许咬,我想听。”
她仰起修长脖颈,喉间溢出轻颤的呜咽之声,如饱受摧残的蝴蝶飘飘荡荡坠落在柔软被褥里,望着床帐的眼神有几瞬失去了焦点。
裴衔同样闷哼一声,埋在她颈侧。
耳垂被叼住,丝丝疼意将阿姣唤回神,她出了一身的热汗,晶莹泪珠滚进鬓间乌发里,碎发湿漉漉沾在脸侧有些不舒服,但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这和浴池里的准备完全不一样,还要过分。
圆胖的瓷瓶脂膏已经去了将近一半,裴衔特意将整个匣盒也端了过来。
细吻从颈侧亲到鼻尖,碎发被拨开,缓过神,阿姣推了推压在身上过分沉重的青年,有气无力,“想沐浴。”
一身的热汗,方才白洗了。
第80章 绷紧 任它流出
这个念头才一闪而过, 她便被翻了个身。
阿姣心头一紧,惊慌无措的想要躲开,后颈就被犬齿咬住叼起, 身后, 裴衔的声音有些含糊, 但掩不住兴奋,“不急。”
青年亢奋着, 浑身散发着灼热滚烫的热意, 阿姣如同锅里的鱼, 被翻来覆去的炒,快意如海浪拍打一般不断涌上, 渐渐变成一种裹着蜜糖的毒药折磨。
她遭不住,咬住青年的手指呜咽着, “唔……缓缓, 求你……”
察觉她精疲力竭快要撑不住, 身后那畜生‘体贴’的停下,一下一下的亲吻着脊骨,钝刀割肉一般不温不火的磨着。
待阿姣歇好缓过神来,视线便忽而旋转,微微涣散的目光和那双幽暗灼热的眸子对视上,又因他的大开大合开始失控崩溃。
修剪圆润的指甲难耐的深陷在青年肌理分明又格外漂亮的肩背上, 精神上已经备感疲乏, 可人又在清醒的感受着, 整个人被反复撕扯着, 如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不知何时就会啪的一下彻底断开。
恍惚间,阿姣心生出一种自己会被累死在今夜的感觉.
待疲惫发虚的身躯完完全全浸入温热的汤浴里, 靠在身后那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身上酸麻的每一处被轻柔仔细的揉按开,每一寸筋骨舒舒坦坦的展开,眼皮便控制不住的沉重起来。
意识渐渐昏沉,直到肚子被人摁了下。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骤然清晰,她懵懵睁开眼,阻拦住那双疑似作恶的手,质问的话都没什么力气,“你在作甚?”
她困得迷迷瞪瞪还强撑着要问罪的样子实在可爱,裴衔眸光微暗,喉结滑动了下,“你一直流,我总要给你洗干净。”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气氛里依然有残存的暧昧旖旎,但经历过他这一夜的作弄和恶劣,此刻看着这张已经变得可恶至极的俊脸,阿姣没有半分信任,只沉默地审视着。
少女眼中浓浓的质疑之色,裴衔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的妄念,嗓音暗哑,顺从道,“我动作快些,洗完便让你安生歇息,这样可行?”
腕间那阻拦的力道缓缓散去,裴衔开始规规矩矩的为她清洗,阿姣昏昏欲睡,迷蒙间忽而察觉一丝不对劲,下一瞬青年探进的长指便轻勾按磨起。
一声猝不及防的勾人轻喘从少女口中溢出,那双本半阖着的漂亮的眸子震惊睁开。
怀中人忽然愤怒的用手肘捅了下胸膛,青年神色无辜,“怎的了?”
阿姣又困又累,眉眼间克制不住浮现些许薄怒,“手,拿出来。”
裴衔剑眉轻挑,提醒道,“还没洗干净。”
阿姣咬牙切齿,“拿、出、来。”
再洗下去,天都亮了。
她白净的小脸气到微红,但在昏暖的灯火下,反倒漂亮勾人极了,裴衔看得目光灼灼发亮。
直到被少女纤细白皙的长腿踢了一脚,他勉强克制住,轻柔地将人擦干抱回床榻。
凌乱湿哒哒的被褥已经被换下去,重新躺回干燥柔软的软被里,阿姣翻了个滚面朝里,眼睛一闭就立刻坠入香甜睡梦中。
五更初鼓响起,裴衔轻轻贴上去,勾着少女的细腰抱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心满意足的合上眼。
初夏的天亮的早,光线从门窗透进来,满室大亮。
阿姣恍惚着睁开眼,鼻尖是熟悉的馥郁沉木香气,她懵懵望着陌生的床帏外阳光穿过窗子落在地上透出一片光影,才猛地想起今日是她成亲后的第一日。
意识到自己已经睡过头晚了时辰,阿姣慌忙撑起身子来,身子一动,酸涩的不适感便飞速袭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腰腿和肚子哪个最为难受。
想要喊一声谷雨,但看着过了一夜密密麻麻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的痕迹,阿姣脸颊滚烫,暗骂一声裴衔是个畜生,探身去够放在床尾的衣裳。
指尖才碰到衣裳,少女半支着身子忽然僵硬住,头皮发麻的那瞬间不知自己是该先绷紧了不要脏了床榻,还是任它就这么流出来。
手边未有帕子,床尾都是她今日要穿的新衣,目光急切地扫了眼四处,触及床尾有件属于裴衔的衣裳。
阿姣耳根通红,强忍住羞耻扯过来衣裳,胡乱几下处理干净,匆匆穿好里衣,下床刚踩到地面,腿便一软。
她慌忙扶稳坐回去,咬着牙又在心底骂了一遍裴衔。
刚骂完,屋门就被人推开,一抹熟悉的矜傲紫色从帷帐外进来。
见她已经下床,裴衔眼睛微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刚醒?睡醒了怎不叫人,我还以为你还会多睡一阵子。”
阿姣仰起脸,气闷的看他,“你起来怎不叫我一起?”
裴衔顺势在她面前蹲下,“你睡得晚,想让你多睡会,我方才已同母亲阿嫂说过一声,你莫要着急。”
他这么说,阿姣并没有被安慰到,想想自己为何会起迟,便不由得感到极为羞耻尴尬,忍不住踢了下他的小腿,眼尾微红,“都怪你。”
她语调委委屈屈的,裴衔抓住少女的脚尖握在掌心,指腹摩挲着纤细的脚踝,温声道,“小膳房还温着饭菜和汤,饿不饿,可要用膳?”
阿姣还记挂着敬茶之事,看一眼窗外大亮的天色,有些局促不安的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还没到巳时。”也不过才睡了两个多时辰,着实是有些少。
裴衔望着她,“裴家没甚规矩,不讲究这些虚礼,不若我代你去向长辈敬茶,你再躺下睡个回笼觉。”
他代她去敬茶,一旦传出去,旁人只会笑话宋家教养不好,阿姣柳眉浅蹙了下,撑着床沿起身,“还是先去罢。”
她扶着他的胳膊站直身子,步子刚迈出一步就呆在了原地,整个人沉默着顿住。
裴衔见她脸色微妙,大掌抚上她的后腰轻按,“还难受?”
他每一下都按在穴位上,那股不适感减轻些许,但这丝毫没有让阿姣好受多少,听着他又追问一遍,话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耳根涌上羞窘的热意,她声如蚊蝇,“我……想沐浴。”
“怎么了?”昨夜不是给她仔细洗净身子才歇……
裴衔目光落在她紧绷着连步子都不敢撤回来的腿上,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昨夜还有一处没清洗干净。
他忽而沉默下来,视线更加灼热了些,阿姣抵不过极度的羞耻,贝齿轻咬住微肿的红唇,眼睫轻颤着垂下。
耳边,青年的嗓音有些沙哑,“这一处是我疏漏之过,合该为阿姣善后干净。”.
阿姣请安敬茶之时,恰好是午时。
新妇进门的第一日,裴家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膳,乍一看也算是和乐融融,十分和谐安宁。
用过膳,阿姣陪着小侄儿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生性好动,在花庭中跑来跑去玩得一头热汗,一个看不住就要爬树下湖干坏事。
但只要温如音又或阿姣喊他一声,小家伙便会乖巧的跑回来,手里不是拿着精心挑选的花朵,就是抓着自认为最好看的一条小锦鲤,嘴甜又讨喜。
小半个时辰下来,阿姣就被小阿樾轻易俘获。
她眉眼弯弯接过那一截花枝,给小家伙擦了擦汗叮嘱他跑慢些,而后把花儿放回石桌上,见身侧的清冷女郎只淡淡瞥一眼小阿樾,便垂眸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卷,犹豫着扫了一眼女郎微微隆起的小腹。
因为明宣和阿兄的关系,加之先前初见的缘分,阿姣与温如音之间并不算陌生,但因为裴涟对温如音看得紧,平日也极少说话。
她斟了一杯花茶推向专心阅书的女子,“我听裴衔说,再过半月,裴阿兄要陪温姐姐回娘家,到时把小阿樾留在京州。”
温如音眼皮轻轻掀起,挑破她心中的疑惑,“觉得裴涟允我离开有些奇怪?”
阿姣小幅度点点头,“明宣说,裴阿兄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心怀鬼胎。”
这大半载里裴涟根本不会让温姐姐离府,对明宣的提防更加严谨。
温如音漫不经心合上书,淡声道,“此事不假。”
“阿樾会留在京州,日后便要麻烦你们费心管教他了。”
阿姣听出她话中的奇怪,“温姐姐要去很久么?”
温如音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放远望着被家仆托着爬上树的稚童,沾染着墨香的手碰了下微隆的小腹,轻轻嗯了一声。
她这浅浅的一声里似乎有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阿姣听不懂,只觉得复杂至极,便没有深究多问,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捧着花茶小口小口喝着。
温如音轻酌一口花香四溢的清茶,侧眸望一眼眉眼清澈的少女,嗓音冷淡,“如今裴家中馈在我手中,待你回门之后,我将它交到你手上。”
冷不丁砸下一个重任,阿姣懵了下,惊诧的看向她,“不是还有婆母?”
“她不要,让我交给你。”温如音重新翻开书卷,语气平常,“放心,不难。”
不要?
阿姣想到当初裴涟成完亲之后,婆母便利落搬出裴家的光景。
不会……等她从宋家回来之后,阿嫂和婆母就要同时离开罢?
想想自己才嫁进来,对裴家一不知二不懂的却要迅速接任中馈,阿姣刹那间开始觉得国公府的掌家之权格外烫手,一盏茶没喝完,她就已经倍感压力。
不行,她得找裴衔问一问。
阿姣匆匆和温如音告别,问了几个路过的侍婢终于找到衔玉院,一进院门就朝侍卫询问起裴衔的踪迹。
“禀少夫人,公子在书房读书。”
书房里,青年正懒懒倚靠在椅背上,举着一本薄书看得认真,听到有人进来,歪了下脑袋看向门口,见是阿姣进来,立马朝她勾勾手。
“正好,我有几处看不懂的地方,你来指点指点我。”
阿姣闻言困惑不已,“你的书,还用我来指点?”
说话间她已经走近,距离足以看清青年手中的书册是何模样,白净的小脸腾的一下红透。
“你怎能偷翻我的箱子!”
阿姣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要夺走他手里那本薄薄的册子,羞窘不已,“你快把书还我。”
裴衔将书册高举起,十分严谨的纠正,“我是按照你的吩咐把那金囍匣盒放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本书,这不叫偷翻。”《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