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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和离 一只恶犬


    他人坐着, 阿姣轻易便夺过,卷起书砸在他胸膛,又羞又恼, “看到了就能拿走么, 你这是在狡辩。”


    裴衔没躲, 顺势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勾把人抱在腿上, 眼中含笑, “那我把我的书分给你看, 我们扯平如何?”


    青年的大掌贴上后腰揉按着,穴位软筋被按得舒服, 阿姣扫一眼他桌面上摊开的兵法和文章,瘪瘪嘴, “你的书我又看不懂。”


    “不看那些无趣的东西。”裴衔倾身亲了亲她的唇角, 揪住她手中的薄册一角晃了晃, 俊美的眉眼浮现几许戏谑,“我们只看浅显易懂的。”


    他姿态散漫随意没个正形,想也能猜到他口中的书多半不会是什么正经之物。


    阿姣捏上他的俊脸狠狠揉搓,“书房是让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地方么?”


    更何逞还是青天白日,若被院里的下人知晓,传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她可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些, 便转移话题, “温姐姐过些日子就要回琅州, 婆母让她将中馈交由我, 此事你知晓么?”


    裴衔任她胡乱蹂躏,摩挲着掌下的腰肢,语调慵懒, “有过耳闻。”


    阿姣疑惑,“婆母为何不收回掌家之权,难不成也准备离开裴府?”


    “兴许,你若不想这么早接过国公府中馈,我便去请母亲多留在府上一段时日,若母亲答应的话,恐怕父亲还要谢你一番。”


    阿姣闻言连连点头,国公府比宋家家大业大,没有时间的缓冲,她便是接手了也会因为压力彻夜难眠。


    温香软玉在怀,裴衔一半的心神都跑到了她身上,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勾得人心尖微痒,克制的滋味过于煎熬,不能太放肆但也总该让人解解馋。


    这么想着,裴衔俯首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阿姣冷不丁被吻,正说着话的停顿住,她抬眼看向他,而青年只是轻轻挑了下眉,“你继续,刚刚说云五娘还送了什么?”


    他神色如常,仿佛只是突然想亲一下而已。


    阿姣顿了顿,拿着手中的礼册重新说起,“五娘还送了一对金玉如意同心坠,长清郡主除了礼金,还有一瓶香粉和……和一副药方?”


    香粉就罢了,药方是作甚用的?


    她柳眉蹙起,困惑的询问,“这张药方长清郡主先前和你提过么?”


    裴衔想起给长清郡主送喜帖时的对话,眼眸微眯了下,扫一眼礼册,“不必理会。”


    阿姣闻言没再过多猜测,渐渐开始适应他时不时落下的亲吻,见他还算安分,便不再在意,继续看着礼册上登记的宾客。


    到晚膳之时,裴武琅意外的不在膳桌上。


    裴衔落座问起,骁国公夹起菜哄着小阿樾,不甚在意,“陛下刚刚苏醒,他受召入宫了。”


    朝堂官场的事,阿姣一向是只听不问,默默用完膳,见裴涟和温如音带着小阿樾告辞,便也起身告退。


    裴衔同裴夫人商议中馈之事,比阿姣晚了半个时辰回院,进正厢时,少女已经梳洗完,正坐在窗边小榻边沿上,一边雕刻着边晾着半干的乌发。


    他走近,看着她手中已经显出雏形的飞燕,“怎想起来弄这个了?”


    阿姣吹掉手上的细屑,“用膳的时候,阿樾不是很喜欢我那块飞燕木坠么,做一只飞燕也不费事,便给他做个小礼物。”


    她一心雕刻手中的木头,格外专注认真,连裴衔沐浴更衣出来时都没曾发觉。


    散落肩头的乌发早已晾干,被少女随意编起垂落肩侧,躺下那一刻,灯烛熄灭。


    清风朗朗,顺着留了窄窄缝隙的窗子吹入,清冷月色透过窗子洒落在地面,室内的光线朦胧如纱。


    阿姣本是安安静静侧躺着面朝里,闭起眸子正酝酿睡意,忽而腰上多了一双手,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人便勾着她的腰轻轻一捞捞进怀里。


    他紧拥着她,高挺的鼻尖轻蹭着后颈,不安分的乱动着,像是要寻找最契合的角度将自己从头到尾嵌进她的每一处弧度。


    阿姣被蹭的有些难受,小声道,“别那么近,太热了。”


    初夏的夜晚不算太热,但青年年轻气盛,火气旺,后背贴着他结实分明的胸膛,只觉得像是被迫挨着火炉口一样。


    裴衔不满地轻咬一口少女细白的后颈,“方才你一直摆弄那木头,都不看我一眼,现如今还嫌弃上我了。”


    他这一口力气有些重,咬得阿姣忍不住轻呼出声,察觉青年开始刻意的用力嘬吻起她的颈侧,忙反过手推搡着,“别咬,你轻些,会有印子的。”


    她的指尖落在青年肌理漂亮的腹肌上,下一瞬就被攥住了手腕。


    裴衔叼住少女莹白的耳朵,轻顶了下,“你把金囍匣盒换到何处去了?”


    灭灯之前他都没找见。


    阿姣紧紧并拢了双腿,脸颊微烫,备感羞耻,“你……知不知道要节制。”


    掰着她的身子把人放平,裴衔借着朦胧月色寻上阿姣的唇,含糊不清的嗓音略显暗哑,“我按照那纸上的叮嘱,把那些东西一个不落的都给你涂了,今早你没醒的时候我检查过,好着呢,没肿也没坏。”


    他胡乱亲着,亲吻顺着颈侧、锁骨下移,阿姣防不住他不安分的嘴,更防不住他没有章法的大手。


    裴衔如愿找到了金囍匣盒的藏处。


    他比阿姣这个主人还要熟悉清楚这里面的东西,用时格外仔细,轻柔又妥当,仔仔细细涂匀,生怕哪一个角落被遗忘。


    随手编好的侧辫不知何时散开,乌黑的发衬着似雪的肌肤,少女漂亮的眼睛里沁着湿润水光,眼睫迷蒙半垂着,美得如山野间最纯洁的仙魅。


    膝头被压下,她忍着烧红的耳根偏过头,贝齿咬住红唇,最后受不住扬起长颈。


    一个温柔的吻如蝴蝶收起双翼,克制着轻轻落在她轻颤的肩头上。


    和青年凶蛮莽撞的行径相差极大。


    阿姣踩在他滚烫汗湿的胸膛上,泪珠失控得滚落,她哽咽着骂他,“禽兽……王八蛋。”


    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坏的!.


    天色大亮,阿姣醒来已是巳时末,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能跳过早食直接用午膳。


    禽兽结束时的善后比起第一次长进许多,里里外外清洗的很干净,每一处全都照顾着,没冷落任何地方。


    但有些地方不是用了药就能立刻见效。


    阿姣捂着被衣料磨得泛疼的胸口,每走一步都能想象到自己年迈后是何样子。


    她实在气愤,一把推开想要搀扶自己的青年,“今夜你若再这样折腾我,日后摆弄分床睡罢!”


    裴衔难得感到心虚,一边好声好气应着,一边将人抱到小榻上,“我让人把饭菜送进来,晌午便不去膳厅用膳了。”


    若不想丢脸也只能这样了,但马上就是回门,她再三强调,“这几日你不许再胡来,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她神色十分认真严肃,裴衔便点点头,将温水递到她嘴边,哄着,“嗓子都哑了,先喝两口润润。”


    阿姣喝了一口,趁正厢中没有侍女在,继续板着小脸,“不许再这么折腾我,传出去太丢人了。”


    消停几日尚可答应,但在这件事儿上,裴衔有些许不赞同,剑眉一挑,“不许天天吃,却也不许吃饱,阿姣不觉得过于残忍么?”


    阿姣闻言咬起牙,又羞又恼,“那你看我被你祸害成这样就不觉得过分吗?”


    他孟浪起来像是精力无处发泄的恶犬,四处乱啃,那处啃得又红又肿,腿虽不疼,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都想找个东西把他那犬齿给掰了。


    裴衔振振有词,“这恰好说明阿姣体弱力微,疏于锻炼,需得多加适应,再加以强身健体方可得解。”


    阿姣才不给他机会争执,把茶盏放回他手中,拒绝再沟通此事,“暂且这般定下。”


    裴衔在阿姣这里的信誉已经彻底化为乌有,故此私底下还嘱咐谷雨把那金囍匣盒换个地方藏起来。


    安安生生度过一夜,加之裴衔给她揉按许久,阿姣的精神恢复些许,就是胸口还有些异样感。


    备好回门之物,马车缓缓启程。


    宋家,宋二爷和二夫人早就翘首以盼,看见裴家的马车出现,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紫袍青年率先跳下马车,而后是一袭浅紫浮光银纱裙的阿姣探身出来,见到亲人,她眉眼弯弯,露出甜甜的小梨涡,“爹娘,阿兄。”


    裴衔同样作揖一礼。


    见阿姣气色不错,和离家时并无两样,二夫人倍感欣慰,“快快快,进府去,爹娘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归玉院的花也开了不少,可漂亮了。”


    明明离家不过短短三四日,阿姣却觉得府上所有东西都焕然一新,连湖里的锦鲤都鲜亮活泼许多。


    她带着谷雨和二夫人回归玉院,裴衔则被留在了正堂中。


    宋玉昀屏退下人,抬眸看向对面的青年,低声道,“陛下体弱昏厥过于蹊跷,皇宫近日不太安生,有人私下传天象诡乱,东宫吞噬帝王,陛下恐有废小太子之心,国公府可知道什么消息?”


    小太子入朝之后一步一步走得稳当,挑不出什么错,更从未有过劣迹,但天子本就偏信道法,天象之词极难化解。


    陛下欲废小太子的消息裴衔知道,“废太子私自离开道观回京已有半月之久,陛下昏厥多半是丹药中有古怪,如此巧合,大抵是废太子见太子在朝中渐稳。”


    “陛下昨日暗中派人给我阿嫂传消息,命她尽快拿出国公府把柄,大抵是想先毁了国公府再以此废了小太子。”


    宋二爷眉头紧皱,“国公府有何法子逃得这番劫难?”


    裴衔勾起唇,“自有神人相助。”


    一旁的宋玉昀沉思良久,瞥向他,“你是指……废太子?”


    废太子回京不过才半月就迫不及待先朝天子出手,传出天象诡乱之言,必不可能有耐心等到天子拿到裴家把柄那一日。


    裴衔并未给出准确答案,“此事由我爹和我阿兄出手,具体如何还需看他们如何谋策。”


    宋玉昀闻言蹙眉,“那你作甚?”


    青年剑眉一挑,理气直壮,“我未回西域边关,又遗憾落榜无缘仕途,刚成亲,自是与新妻逍遥自在。”


    莫说宋玉昀,单是宋二爷看着裴衔,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但仔细一想,眼下裴衔不宜出头,他若平平安安潇潇洒洒,对阿姣也没有什么坏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宋二爷还是让人拿来纸墨。


    裴衔看着自己那新鲜出炉的老丈人点了点宣纸,“我唯有阿姣一女,她前半生遭了不少苦难,如今裴家不稳,你也知你母亲当初受过什么苦,为了阿姣日后的安生,你先写下一封和离书。”——


    作者有话说:刚成亲就和离[哈哈大笑]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十分感谢【鞠躬】[红心]


    第82章 香膏 辛苦阿姣


    “我爹让你写和离书?”


    归玉院, 阿姣一脸懵然被有些丧气的青年抱在怀里,“那……那你写了?”


    他拥着她的力道收紧几许,闷闷地嗯了一声, “岳丈和阿兄都盯着, 我也知晓若写了是为你好。”


    “……”


    平日里他倨傲肆意, 这一会儿被逼着写和离书竟也老老实实的写,阿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怪不得他一个下午都没什么精神, 晚膳的时候也格外沉默。


    见青年一幅备受打击有些脆弱的样子, 她笨拙的轻抚拍着他的后背, “这东西只要没送到户籍司,就不会作数的。”


    埋在她肩侧的青年语调幽然道, “可我心里不安。”


    炙热的夕阳落在背上残留着些许余温,阿姣想要透口气, 刚挣扎了下反被禁锢着无法动弹, 想着眼前人还正处于受伤沮丧的时候, 便没再乱动,软声道,“你昨日说也想要飞燕木坠,我做一块给你怎么样?”


    青年抱着她没吭声。


    阿姣想了想,“明日一起出去散散心?”


    青年摇了摇头。


    “那……那去寻沈樾他们,约着赛马一场如何?”


    “不想。”


    怎么都哄不好, 好像比她想象中严重些, 阿姣觉得有些棘手, “你想做什么才觉得心情会好些?”


    青年像是早已想好了答案, “阿姣答应永远不会拒绝我,不会丢下我离开。”


    他这一句话落在阿姣耳里透着些许隐忍不安的意味,听着莫名感到心愧,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我答应,不会丢下你的。”


    裴衔吻了下她莹白的耳尖,低声道,“那趁着阿兄他们还未离开京州,母亲也还在府里,咱们搬到京郊庄子避暑几日可好?”


    阿姣怎可能不答应,不过今夜他们要住在宋府,“等明日,我们回到裴家就收拾东西。”


    闻言,青年唇角轻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怜爱的亲了亲少女散着淡香的鬓间,“阿姣待我真好。”


    清风朗月,一夜安宁。


    许是因为写了和离书,裴衔没有安全感,夜里虽没有折腾,却带着她的手忙活了好一阵,满足后才安生的拥着她入睡。


    次日,夏阳明媚,入眼一片翠色,几只蝴蝶正围着花丛飞舞。


    一阵微风飘过,挽在少女臂间的披帛随之扬起,有只蝴蝶呆呆追着那沾着花香的披帛飞去。


    阿姣登上马车,从窗子望着站在府门前的爹娘,眉眼弯起,挥挥手,“快回去罢。”


    马车缓缓起步,因为说好了要去京郊庄子游玩几日,裴衔想着置办些东西,便顺便从铺坊绕一圈。


    而阿姣有些馋百安楼的粉糯糕,故回国公府时又特意从百安楼前走过。


    裴衔探手掀开车帘,起身之际又回过头,“可还想吃些别的?”


    阿姣一时也想不到自己还想吃什么,“你看着捎些就是。”


    得了她的口信,裴衔大步迈入百安楼,唤来伙计点了几道阿姣平日常爱吃的招牌,便准备先回马车等候,刚旋过身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唤他,“裴衔。”


    他闻声回头,就见长清郡主从楼梯走下来,身后还有乳娘抱着一个清秀懵懂的小女童。


    裴衔剑眉轻轻一挑,“郡主这是带着长女出来游玩?”


    “天气不算热,恰好出来走动走动。”


    长清郡主说话间已经走近,“怎样,我送你的大礼可用上了?”


    裴衔闻言回想起那日和阿姣看礼册时提及的药方,正巧人在这儿,索性直接问起,“你那药方是何用意?”


    “你竟没用上?”长清郡主轻啧一声,“难得想发发善心,你这个不识货的,居然看也不看。”


    “什么意思?”


    长清郡主才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回府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了,昨日该是你陪宋玉姣回门的日子罢?”


    她特意绕着年轻的郎君转了一圈,打量之后颇有些遗憾,“宋玉昀竟然没打你一顿。”


    看在她没有故意找茬的份上,裴衔只似笑非笑勾起唇,“那可真让郡主失望了。”


    年轻郎君没有记仇反讥实在是有些难得,长清郡主挑了挑柳眉,心道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如裴衔这样睚眦必报甚是刻薄的人竟也能忍住脾气,看来对宋玉姣是真真喜爱。


    起不了争执,她顿感几分无趣,随意道了句告辞,便带着婢女和孩子离开。


    不过她提及的药方和香粉,倒让裴衔记在了心里。


    回府之后,阿姣开始让人收拾起衣物,他趁此寻了个空子打开私库,对应着礼册登记的位置只找了片刻就翻到那单薄的小匣盒。


    打开瓷瓶轻嗅,下一瞬,青年的剑眉微妙的轻挑了下。


    门外,传来谷雨的询问声,“姑爷,行囊已收拾好,姑娘让奴婢来问咱们何时出发?”


    裴衔将香粉收入囊中,药方折叠起,朝房门而去,“即刻。”


    京郊庄子并不远,因着骁国公回京修养,这庄子年前便已经命人重新修缮翻新过,连庭院中的湖景和假山阁楼也都重新布置了一番。


    西边天际泛起瑰丽惊艳的晚霞,金灿余晖穿过半开的窗子洒落,抬眼便可看到葱郁翠盛的树冠。


    “庄子里恰好有一处泉水穿过,便傍水栽种了一片果树,春日的樱珠便是这里出的。”


    青年拥着怀中少女慵懒躺卧在榻上,手中转着一枚青叶,叶尖轻轻蹭过她闭目养神时合起的眼眸,“你可瞧见了咱们院里的葡萄藤?那是我出生那年种下的,夏日坐在藤下乘凉极为快哉。”


    叶子轻划过眼睫时便会泛起些许细微痒意,阿姣无奈的睁开眼,将青叶没收,落在自己手里转着叶柄,抬眼看他,“那葡萄还有多久能熟透?”


    叶子被没收,青年便以指尖为笔,有一下没一下临摹着她的眉眼,语调散漫,“七月中旬才可食。”


    “你莫要乱碰我的脸了,痒。”


    裴衔轻笑着戳了下那小梨涡,而后捏起她的脸颊,“昨日还说不会拒绝我,今日就开始嫌弃上了。”


    阿姣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威胁状的露出小尖牙,不轻不重的咬住他的指腹,“谁让你讨人嫌。”


    两人一来一往的玩闹着,阿姣却忽然碰到他怀里有一个小小硬物,她探手覆上去按了按,“你藏了什么?”


    裴衔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白小瓷瓶,“醉神香。”


    “香?”阿姣好奇的拿过来,打开后便有一缕异香从瓶中飘出,还挺好闻的。


    她闲来无事也会研究研究香料,凑近仔细闻了闻,一股馥郁浓烈的奇异香气扑面,嗅到的瞬间便觉得身子放松许多,仿佛骨头也在渐渐发软。


    少女尚未察觉出什么来,只抬眼看向俊美的青年,“这是哪来的?”


    裴衔神色自若无辜,“这就是长清郡主所赠之物,我在百安楼里遇见她,她提及这东西,说闻过之后夜里能睡得香甜昏沉,我想着你若认床睡不好,便捎来了。”


    他把瓷瓶从她手中收走,望着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泛起几许媚意,“你现在可有何感觉?”


    醉神香……能安神?


    怎么听都觉得古怪罢。


    阿姣如此想着,腹间忽蹿过一丝奇异酥.软之感,只是一瞬间,却让人下意识夹了下双膝,她指尖骤然攥住青年的衣袖,“这……这不对罢?”


    裴衔闻言剑眉微蹙了下,“不对么?”


    说罢就凑近嗅了下,速度快到阿姣都没能拦住他,“你别……”


    见青年浅浅皱起眉头但又不说话,她试探着询问,“有何感觉?”


    “感觉有点像是……”青年话说一半又低头闻了闻,抬眼看着她,“像是欢好助兴之物。”


    阿姣一愣,立马去夺他手里的东西,“那你还闻!”


    她目光轻扫了一下,心中有些无措,方才自己浅嗅之后便感觉反应明显,更况他还多闻一下,“你……你感觉还好吗?”


    天光尚在,青年散漫恣意靠着软枕,夕阳光影下,那张俊美昳丽的皮相格外出色蛊人,他语调慵懒,“不太好呢。”


    阿姣轻咬了下下唇,“那……”


    裴衔唇角微微翘起,姿态是平日里极少见到的谦和温润,“那只好辛苦阿姣了。”


    这个夜晚,阿姣真的辛苦。


    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性,裴衔比起先前两次还要横冲直撞。


    潮湿感和热意紧紧裹着,不断拍打袭来的快意像是一条条藤蔓,卷席着缠绕着朝着云端飞去,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灭顶的欢愉拖拽着将人彻底淹没。


    阿姣从里到外,自上至下都湿透了,连骨头都软成了面团。


    她被颠得厉害,反手去推身后之人,一开口字不成字调不成调,呜咽的声音勉勉强强发出,“裴衔,缓缓,让我……”


    指尖碰到青年结实分明的腹肌,微微发热,带着些许湿漉漉。


    他大掌如铁钳一般紧攥住她的细腕,亲吻着她的颈侧,沙哑的嗓音黏糊糊的,诱哄着,“阿姣要不要试试自己坐一会儿?”


    裴衔边说边慢下来,阿姣抓紧机会缓着气,她指尖都发软,莫说还有甚力气。


    身后人没等到她的回应,便自顾自的又开始,阿姣受不住,克制着喉间的颤音,“好……好我来……”


    她被转了个方向,看着面前这张俊脸,脑子还在发懵,直到他叼着轻咬一下无声催促着,阿姣才颤颤巍巍尝试起来。


    虽然也很辛苦,但比起方才他凭着一身蛮劲乱闯乱撞折腾人强。


    青年高挺的鼻梁碰了碰她的鼻尖,大掌轻抚过少女后脊,嗓音里的暗欲掩藏不住,“阿姣亲亲我好不好?”


    阿姣全凭意志力在坚持,听到便顺从的吻上他的唇,乖巧中透着浓浓的敷衍之感,让裴衔很不满,“太轻了,重新来一次。”


    他要求真的好多啊。


    从夕阳西沉到现在,阁楼至正房,窗边、楼梯到桌上、榻上,小半夜都过去了,他还没好。


    长清郡主给的东西莫不是是专门为牲畜准备的罢,怎的劲儿这么大。


    阿姣晚膳就用得很潦草,被折腾着吃也没吃好,此时又累又饿,脑袋埋进他颈侧,委委屈屈,“那药效这么久还不散么?”


    青年的肌肤微微发热,亢奋滚烫的血液奔涌着沸腾着,叫嚣着想要索求更多。


    裴衔扶着她的腰带动着,咬上她的唇,哑声道,“还差些。”


    他温柔鼓励着,“阿姣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快意还在累积,阿姣借着力开始偷懒,合上眼靠着他的肩头,小声控诉,“长清郡主送东西也该说一声药效才对,怎么能这样捉弄人呢,太不好了。”


    “嗯,是。”裴衔吻了吻她的肩头,“她最坏了,日后不和她玩。”


    第83章 靡荡 你拿出去


    清晨, 细雨自空中坠落,山间笼罩着朦胧的薄雾,雨滴砸在泥土里无声滋养着大地。


    现如今, 阿姣一看到裴衔那张俊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他事后妥善仔细的照料保养, 这几日又学着下厨熬补汤, 那也抹不掉他借醉神香之由诱哄作恶的事实。


    那一夜荒唐靡荡,还害她躺了大半日下不了床, 便是不在京州府里, 阿姣依然觉得无颜见人。


    这日清早, 青年用过早膳就带人在后山,猎到一只小鹿后折腾了一过午, 端着两碗鲜香热汤而来。


    一闻见那略有些熟悉的淡淡药香,阿姣顿时蹙着眉头, “你怎就那般喜爱那补药方子?”


    这几日总是给她喝这些。


    裴衔见她一脸拒绝的样子, 便把另外一碗端到她跟前, “这补药方子就是长清郡主给的那张,我让府医看过了,是专门为女子所制,长清郡主在府上养了三四个面首纵乐享欢,这方子定然好用。”


    “……”


    醉神香可令人意乱情迷难自禁,方子能补回虚亏重振精神, 长清郡主精心准备的这一手, 阿姣一时间无语凝噎。


    她气咻咻夺过裴衔欲要入口的勺羮, 将两人的汤碗换回来, “你一个活蹦乱跳,能趁雨上山打猎的就莫要喝了。”


    他那心眼多如筛,她好不容易刚消停几日, 别又找借口将她往床上拐。


    屋外雨势未消,室内光线有些许昏暗,侍婢们进来点亮了灯烛,又轻手轻脚退下。


    小榻上,少女正枕着青年的腿阖眸小憩,细白指间攥着柔软薄毯的一角,睡得安稳深沉。


    房门被轻叩几下,一个侍卫站在屏风外,低声道,“公子,京州来信。”


    凉风顺着半开的窗隙吹进来,裴衔扫一眼膝上的少女,随手扯了扯薄毯将她单薄的肩头盖上。


    “有何事发生?”


    “陛下病重昏睡,宫中有人传是贵妃和太子在意图谋害陛下,废太子一党正群愤叫嚣,煽动朝中百官和禁军将士,想将贵妃和太子困押牢狱待审。”


    此事先前就有过预料,裴衔并未太有意外,“府中现在如何?”


    “大公子带大夫人离开京州时悄无声息,陛下那里错失一步,没有裴家把柄,国公府暂且无忧。”


    手中的书卷随意置在腿边,裴衔眸光暗下几分,摩挲着少女的肩头沉思片刻,“派人把守好别庄,勿让有心之士靠近。”


    侍卫恭顺称是,“国公爷和世子已叮嘱属下带暗卫前来,出城时宋家也派了几人跟随。”


    内厢中,青年淡淡嗯了一声,“退下罢。”


    对话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沉睡的阿姣并不知情,不过她很敏锐,很快就感觉到气氛有些许不一样。


    日头明媚,花藤下的秋千一下一下荡起。


    看着浇完花离去的侍女,阿姣看着慢悠悠荡秋千的青年,有些困惑,“我记得先前浇花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扫地的是个胖乎乎的大娘,怎今日都换人了?”


    自是庄子里的人也在挨个排查剔除,不过裴衔没有直说,气定神闲走向她,“许是管事换了更细心妥善的过来伺候。”


    青年坐下后,很不客气的将她面前那盘冰爽可口的酥山拿到自己跟前,阿姣不满,“方才问你你说不要,这一会儿来抢我的作甚?”


    裴衔拿起一旁的银勺,慢条斯理,“你月信将至,岳母叮嘱过我要盯紧你,不许多贪凉。”


    阿姣拍开他的手,护食道,“胡说,我娘怎会叮嘱你此事,我看你就是嘴馋了。”


    “那如此,我们做个商议。”


    阿姣半信半疑,“什么商议?”


    青年薄唇轻勾起,凑近她,压低声音,“今夜我们在这里试一试,明日你便可再吃一碗酥山。”


    阿姣耳根顿时红起,下意识先扫了一眼四周,见侍婢们离得都远,才小声嘀咕,“你少来搞这些,我想吃几碗那是我的事,何需你来定。”


    昨日她在书房给爹娘寄信,他偏偏蛊惑着她行坏事,导致那信重写了一张不说,还害得她身上沾了墨。


    酥山本就是一个幌子,裴衔将人抱到腿上,一本正经,“那总可以讨论一下今夜在这里试一试可不可行罢?”


    阿姣捂住他的嘴,“不可以,没门。”


    这里放眼唯有天地,还有两处小道来往,他也太敢想了。


    青年吻了下她的掌心,而后握住她的手腕往下拉了拉,“讨论讨论也不行么?”


    他把玩着她细白如玉的手指,低沉的语气染上些许蛊惑之意,“阿姣明明喜欢,试一试又何妨,嗯?”


    阿姣无奈道,“你脑子就不能想想别的?”


    他一心琢磨这事儿,每日给她的补汤不断,又开始拉着她一起练招式,这么纵容下去,到时还不知要陪他肆意荒唐成什么样。


    “新婚燕尔,我脑子里自然唯有阿姣。”裴衔微微抬眼看着她,剑眉微挑,“我想过制止,可奈何像是上了瘾,总是徒劳一场,阿姣可有什么好法子罢了我的欲念?”


    他目光里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欲望,如同一束滚热灼人的火焰,烫得阿姣指尖忍不住蜷起,“你真是……”


    她哪有什么办法。


    裴衔眼底飞速划过一道愉悦之色,十分认真又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既然阿姣也没法子,不如却听一听我的?”


    “什么?”


    青年一本正经,“堵不如疏,饿了的人吃饱便不会时刻想着,届时就能控制住瘾念。”


    阿姣的柳眉渐渐蹙起,他……似乎在耍她。


    她起初只是想问问无缘无故换人,可是别庄里发生有什么事情,现在他们之间的话题是不是已经偏离了太多?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有管事疾步前来,禀告道,“公子,夫人,沈公子和长清郡主等人前来拜访。”


    阿姣唰的一下抬起头,“长清郡主?”


    正巧了,她得问问那醉神香的事儿。


    裴衔理了理衣衫,漫不经心跟在阿姣身后朝着待客的前堂而去,眸光微微暗下。


    沈樾登门并无稀奇,只是眼下这样风紧敏锐的时候,代表长公主府的长清郡主前来总是令人不由得深思。


    长清郡主坐下才喝了一口茶,就见一对身着紫衣的女郎和公子踏入堂中,“你们二人倒是会挑时候躲清闲,京州现在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阿姣闻言心中一紧,回眸看向青年,“京州怎么了?”


    “放心,宋家好着呢。”


    裴衔从管事过来禀告就知道瞒不住,环着少女的腰将人带到主座坐下,温声道,“只是陛下病重,京州不太安分。”


    长清郡主很不客气的轻嗤,“何止,骁国公府都要被天下文人堵住大门了,若不是你们回门之后就出了京州来这里,哪能像现在这般自在。”


    “赵云。”裴衔俊脸微冷,沉声警告,“你若不想被轰出去就安生些。”


    沈樾虚虚捂住怀中襁褓,小声道,“都低声些,我家小女郎正瞌睡着呢,莫给吵醒了。”


    阿姣见状忙安排管事给安排院落,“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几日罢,先让孩子好生安睡。”


    “不必,沈家庄子就在一旁,都打理好了。”沈樾的夫人展露一笑,“我们只是路过了,想过来看你们一眼。”


    “我家女郎郎君也在别庄等着呢,尽早说正事罢。”


    侍婢下人尽数屏退,沈樾的夫人抱着孩子去偏堂放下,堂中已无甚外人。


    长清郡主先瞥了眼阿姣,又看向裴衔,“事到如今宋侍郎也没对裴家出手,宋玉昀疼爱妹妹在京州是出了名的,想必两家私下早已解开恩怨和好了罢?”


    裴衔淡淡嗯了一声,“此事该不难猜。”


    她慢条斯理喝着茶,“废太子想让我娘帮衬一把,我娘年轻时和先皇后结下过梁子,废太子亦是个手段阴狠的主儿,故不愿理他,眼下不少朝臣妄想对贵妃和小太子施压,我娘虽不入朝堂,但朝中也有些许官员受她恩惠,宫中亦是。”


    裴衔不语,只目光幽暗看着她。


    长清郡主见状轻啧一声,也不拐弯抹角了,“陛下病重昏睡,实则是废太子下了毒,解药在废太子手里,据说那毒阴狠,便是苏醒过来也极难再下榻打理朝政。”


    “裴衔,你正在这别庄里与佳妻新婚燕尔,即便悄悄回京,无人会知晓你的踪迹,眼下这大好时机,成败在此一举。”.


    深夜,窗外是虫鸟的鸣声,徐徐凉风穿拂而入,光影摇曳下,垂落地上的帷帐轻轻晃动。


    夜风吹散了几分淋漓热意,少女随意编好的乌发松散,似雪一样细腻的脊背上散落着暧昧微红,身后,青年虚虚笼罩着她。


    为了不压到她,青年的手臂撑在床沿,绷紧显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紧致,结实又漂亮背肌微微隆起,衬得少女那单薄白皙的薄背更显纤弱美感,


    吻一个接着一个的亲在她的脊骨上,一碰即离,可每一次落下,她的肩头便会克制不住颤栗。


    许是因为炎炎夏日,她总会渴,床边的小方桌上特意放着一壶茶。


    裴衔将凉茶渡给她。


    阿姣的唇有些许肉感,他钟爱她的唇,柔软香甜,亲上去就会忍不住咬一下。


    此刻红唇上沾了水色,微弱的光线下透出几分艳靡之色,更加妩媚勾人。


    阿姣揽住他的脖子,声音微弱有些许含糊,“你……去罢。”


    裴衔没有听清,哑声道,“什么?”


    烛光摇曳,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回京州罢。”


    正如长清郡主所言,成败在此一举,若有大好时机就该掌握好。


    裴衔眸子更加幽暗,“你这么舍得推我离开?”


    他报复性的碾了碾,阿姣瞬间咬住下唇,才险险将快要溢出咽喉的声音咽回去。


    她有些羞恼,拧了下他的脊背,“你……拿出去!”


    第84章 标记 他的领土


    长清郡主将那一日她和裴衔的对话都与她说了, 他早就知道醉神香是什么东西,还故意装不知,嗅了之后以此为借口哄着她做那些荒唐事。


    她还没找他算那醉神香的帐呢。


    裴衔不依, 一吻封唇, 四处撩拨点火, 将人重新压在身下。


    翌日,醒来时已是满室明亮。


    青年正坐在床边拿着个瓷瓶研究着, 面前则是那熟悉的金囍匣盒, 听阿姣苏醒的动静后转过头来, “醒了?饿不饿?”


    阿姣示意他手里那匣盒,“你拿它作甚?”


    裴衔转了转手上的瓷瓶, “有几样用完了。”


    这里面的东西见效甚显,该是比他准备的还要好些, 只是上面未曾刻印物勒工名, 不知是哪家所制, 恐怕要跑一趟宋家才行。


    匣盒盖上,裴衔道,“我午时先回国公府一趟,约莫明早就回来。”


    到底是同床共榻了半月,他这话说完,阿姣就隐隐猜了裴衔的念头, 警惕道, “那你不准去问这些东西。”


    青年神色无辜, “可没有新的了。”


    阿姣浅吸一口气, “这是我外祖家研制出的方子,白家药堂会有。”


    她凶巴巴警告,“你不许到宋家问, 买的时候悄悄的,知道吗?”


    她万不能再陪着他丢脸了。


    山林里林荫多,便是夏日已至,清晨时也会有些许凉气。


    少女身上盖着的薄毯随着她半支起身子滑落了些许,乌发如瀑布散开披落,柔和的弧度半遮半掩,雪肌上散落的红痕更显艳色。


    裴衔将匣盒随手一放,“……知道。”


    与他那双幽暗的眸子对视上,阿姣后知后觉欲要遮盖,但为时已晚。


    一只才吃饱没多久,又妄想再塞点小点心的恶兽将她扑倒,大肆进食.


    用过午膳,风带着徐徐凉意裹着花香吹拂而来,还有些疲乏的少女躺在花藤下,不消片刻便陷入沉睡。


    垂落在地的青霜缕金裙裾被青年拾起,仔细拢好收到藤椅角落,望着那张白皙明媚的小脸,俯身找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柔浅吻。


    蒲扇交到谷雨手上,裴衔低声叮嘱了几句,末了道,“近日外面不太安生,陪着你家姑娘在庄子里转转,切勿离开太远,我最迟明晚便会赶回来。”


    小丫鬟连连点头,“奴婢谨记姑爷嘱托。”


    青年回眸望一眼阖眼安睡的少女,迈开长腿离开,而别庄门前,侍卫早就牵着马等待已久。


    “公子,大公子今早派人来信,他于明日抵达京州。”


    裴衔闻言眉头轻蹙,“大夫人呢?”虽陛下未醒,但阿嫂若回京州显然不是一个好决策。


    “大公子未提大夫人的下落。”


    ……阿兄莫不是要让阿嫂独自留在琅州?


    裴衔沉思片刻,握着缰绳调转方向,“回府罢。”


    别庄内,阿姣没睡多久,懵懵望着上方垂落的花枝,意识才渐渐回笼。


    见唯有谷雨和几个侍女在荫下,她撑起身子,语调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软糯,“裴衔走了?”


    谷雨点点头,“姑爷离开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了,说最迟明晚就回来,姑娘可要喝口水?”


    阿姣摇摇头,“不用。”


    裴衔在她身边的时候常常缠着她,账本不是让看的,雕刀是不许碰的,像是块膏药似的死死粘着,如今他一走,她得趁有时间尽早把账目看完。


    书房里,算珠相碰的声音时而响起。


    谷雨奉着凉茶添了一回,看她专注入神的样子,轻声提醒,“姑娘,您伏案快一个多时辰,暂歇下眼睛罢。”


    阿姣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同时将账目翻过一页,手指摸向算盘。


    突然间,她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抬头就见婢女端着一碗补汤进来,柳眉微蹙,“裴衔吩咐你们煮的?”


    婢女规矩道了一声是,“公子离开时嘱咐过,不能落下。”


    “……”他人都走了,还不忘给她弄这药膳。


    阿姣心道也不知长清郡主怎么找的这方子,天这么热,她一连喝了那么久,竟也没补过头。


    她心生叛逆,便道,“你放下罢,待会儿再来取碗。”


    婢女有些为难,“夫人,公子说需得奴婢亲眼看着您喝下。”


    “……”阿姣微微咬牙,“拿来。”


    淡淡药香飘入鼻间,补汤不过只有寻常茶盏那般的量,其实也不难喝,但一日不落总归会喝腻。


    喝完把玉碗放回桌上,阿姣叉起一块桃肉,忍住对裴衔的骂意,挥手让婢女退下。


    临近黄昏时,她收到了宋家的回信。


    眼下京州里气氛有些紧绷焦灼,宋家父子时常早出晚归,二夫人独自在府上,想着如今骁国公府的处境心有忧虑,信中写了许多,大多是叮嘱。


    末了,还试探询问:‘裴家小子已写下和离书,不若娘让你阿兄送你回琅州,暂且避上一段时日?’


    阿姣没有亲身回京州,不晓得这番权势争夺的局面究竟紧张到了什么程度,但看母亲信中流露出的急切和担忧,便多了些许实感。


    她提笔安慰母亲切勿焦躁,又询问着添了句可要来别庄小住几日,这才让人把心送回去。


    过午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夜至,寂静夜色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


    吹灭灯烛已有大半个时辰了,阿姣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浑身莫名生燥。


    睡意迟迟不来,她有些烦闷的翻了个身朝外,一旁的枕边还残留着那熟悉的沉木香气,起初嗅着还有些安定之效,可再闻几下反倒隐隐撩起一丝火气。


    薄被下,修长的双腿缓缓并拢,阿姣后知后觉意识到身体散发出的渴求之意,窘迫感一点一点浮现,可火气没有丝毫退下去。


    裴衔该不会在自己的枕头上撒了醉神香罢?


    她怀疑的凑近裴衔的枕头,鼻尖只有熟悉的淡淡沉香。


    阿姣只闻过一次醉神香,那股奇异靡艳的香气已经记不太清楚,仔细分辨了半天什么结果都没有。


    奇怪,好端端的,她这是怎么了?


    总不能因为裴衔总是拉着她胡闹,短短数日就把她养成这样子罢?


    这么想着,阿姣顿时羞恼的撑起身子,捏紧拳头捶在裴衔的软枕上。


    可恶,这个混蛋!王八蛋!


    混蛋裴衔正忙得分身乏术,根本不知远在京外的别庄里,正有人因为燥意缠身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肩上的伤口处理包扎好,他有些烦躁,“裴涟明日何时能到?”


    书房里并未有第三人在,裴武琅漫不经心拨了拨火芯,“这般急躁作甚,都直呼上你阿兄的名讳了。”


    “若是快的话,约莫午时罢,怎的,你着急回去?”


    裴衔未语,只是将衣裳整理系好,神色不悦,“废太子手下能人倒是不少,宫中禁军把守,竟也能闯入东宫暗杀。”


    若不是他反应快,这一刀怕是要刺进他胸膛。


    裴武琅饮一口凉茶,不疾不徐,“眼下太子‘伤势不明’的消息传出去,且看他如何出手。”


    他们起初最为头疼的事宫中禁军会不会倒戈,谁知那般巧,与裴家有了嫌隙的长公主府竟没有投向废太子,有长公主府相助,禁军不会成为阻碍。


    若陛下醒来后妄想幽禁贵妃废掉太子,他们唯有硬拼一把了。


    父子二人在书房低声交谈着,临到三更鼓声传来,青年才离开。


    次日,裴衔又奉父亲之命潜入皇宫,待事情忙完回府后已近午时,进了正堂后第一眼就看见裴涟。


    “阿兄。”


    裴涟听到他的声音看过去,昳丽的眉眼笼罩着比往日更甚的阴郁冷漠,“你今日要回别庄?”


    裴衔颔首,见他身边真的没有温如音的身影,剑眉微挑,“阿嫂独自在琅州能行?”


    他阿兄对待阿嫂看得很紧,此次分别,指不定要何时才能看到人呢。


    “她走了。”


    “?”裴衔闻言惊诧了下,“何意?”


    裴涟抬眸,哑声道,“我放她走了,她不会回来了。”


    裴衔:“……”


    甘心放阿嫂离开不像是阿兄能做出来的事,尤其阿嫂还有孕在身,兄长怎可能会放手,大概是阿嫂又故技重施,趁阿兄前脚一走,后脚就溜走了。


    想想上次阿嫂失踪时阿兄震怒的样子,裴衔沉默了几息,不知该说什么。


    裴涟低声道,“京州危险,你今日离开,便带着阿樾一起走罢。”


    他语调里透出浓浓的疲惫之感,让裴衔不忍再多过问,沉声应了声好。


    故此,黄昏之时,一同回到别庄的除了裴衔,还有一个俊秀顽皮的小郎君。


    小家伙不肯乖乖坐马车,裴衔抱着他下马,脚一沾地,小家伙撒丫子就要飞奔,“小婶婶~”


    “婶婶~”


    小郎君只顾着跑也不看脚下,裴衔手疾眼快拎住他的后衣领,剑眉微皱,“没看见脚下有石头?等摔花你的脸的时候你又哭。”


    “我是男子汉,才不哭。”小阿樾根本不怵他,极力地想要挣脱,奶声奶气地凶道,“小叔你快放开我!”


    裴衔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小子一来,庄子里是别想安生了。


    庄内的管事闻声而来,忙朝着紫袍青年作揖一礼,“禀公子,午时沈家夫人派人请夫人前去沈家别庄游玩,夫人尚未回来。”


    裴衔颔首,淡声道,“将南苑收拾出来,小郎君这几日住在那里。”


    阿樾当即不满,仰起小脑袋看着他,“我不,我是来找小婶婶玩的,我要和小婶婶一起。”


    青年一张俊脸微黑,“休想。”


    说着就要把他扔给乳娘,“带他去庄子里玩。”他要亲自去接阿姣回来。


    阿樾是个机警的小鬼,抱住他的腿,“小叔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裴衔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几分冷静,“你抱在怀里的飞燕是不是丢了,小叔去给你寻回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阿樾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小嘴委屈地瘪了瘪,再看向自家小叔时已经是可怜巴巴的小样子,“小叔,这是小婶婶给我的,你一定要快点给我找回来。”


    裴衔漫不经下嗯了一声,拎着他交给乳娘。


    等小家伙进了庄子,青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抽出,他掂了掂手上的飞燕,轻哼一声,随即收入怀中,翻身上马。


    得知裴衔来时,沈樾兴冲冲拉着他,想用过晚膳再放人走的,一听小阿樾也在,担心小家伙独自在庄子里会害怕,也就不阻拦了。


    临走时,还特意把先烤出来的一并送走。


    叫花鸡鲜嫩多汁,淡淡荷香十分诱人,烤鱼的火候恰到好处,还有几份青蔬和外焦里嫩的烤肉,色泽油亮,香料不知都放了什么研磨而成,格外馋人。


    院中的花亭里吹来徐徐凉风,阿姣坐下后便道,“谷雨,去把阿樾喊来一起……”


    青年将烤肉递到她嘴边,“他这会儿东逛西看正玩着呢,不必叫他。”


    少女啊了一声,嚼着香香的烤肉,有些迟疑,“咱们这么吃独食不……”好罢?


    最后两字还未说完,青年便吧唧一口亲在她嘴角,浑不在意,“不管他。”


    见他又屏退侍女,阿姣不得不用质疑的眼神去看他。


    裴衔见状一本正经道,“小儿不能多吃这些东西,你将他喊来也只是馋着他,只能看不能吃,他定然会哭闹,到时你我也不一定能哄好他。”


    他说得不假,阿姣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那,那咱们先吃,到时再陪他一起用个晚膳。”


    裴衔满意的伸手将人抱到腿上,倾身凑近,咬了下她的下唇,“可曾想我?”


    阿姣柳眉微蹙,摸了摸他的胸膛,“你怀里放了何物,这般硌人?”


    经她这么一提醒,裴衔便从怀里拿出那飞燕,随手扔到桌上,“阿樾想跟我一起去寻你,我便使了个小计策。”


    飞燕在桌子边缘晃荡几下,羽翼一矮,从桌上掉落在地。


    阿姣见状想起身去捡,被裴衔勾着腰捞回来,不满地追问着,“你还未回答我,有没有想我?”


    “你……”阿姣被他一问,很难不想起昨日烧了一夜的燥热,顿时备感羞耻,恼火的捏着拳头垂在他肩头,“你只离开了一日,又不是一月。”


    一拳下去,她意外地听见青年忽而轻嘶一声,剑眉轻蹙起,便有些紧张,“我打疼你了?”


    她没故意使重力气啊。


    少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和自责,裴衔不由得翘起唇角,“昨日肩上受了点小伤。”


    “怎会受伤?”


    阿姣一惊,忍不住去扒他衣裳,“受了伤你还骑马,解开衣衫我看看,严不严重。”


    裴衔没有阻拦,眼底划过一丝调侃之色,“青天白日,阿姣公然脱我衣衫,是不觉得羞了?”


    少女手上的动作当即顿住,又羞又恼的瞪他一眼,“还这般嬉皮笑脸,我看的确是一点小伤。”


    她推开他,板着小脸坐回自己的位置,“用膳。”


    裴衔并不饿,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饶有兴致看着少女白净的脸颊一鼓一鼓的,十分认真吃饭。


    等她速度慢下来了,他递上帕子,又送上漱口的茶水,“吃好了?”


    阿姣擦去唇上的水渍,颔首后起身,“咱们去看看阿樾罢,天快黑了,他也该逛完了。”


    好闻的沉贵木香一下逼近,一个浅浅的吻落下,“不急。”


    西边的夕阳早已消失不见,唯有瑰丽幽暗的金紫霞光交替着,天光昏暗。


    花亭四周栽种了一圈各色花朵,此时正争艳盛开着,风一过,幽幽花香随之飘散,少女的乌发发丝也被吹起。


    青年身形高大,将倚靠在亭柱上的少女挡的严严实实,他一下一下亲在少女雪白的颈侧,黏糊糊的吻渐渐下移,落在锁骨上。


    “等等……”阿姣咽喉微动,轻轻推着他紧贴过来的腰际,耳根烧红,“你还有伤呢。”


    这里是花亭,况且还有着天光呢。


    “伤在肩头,轻伤而已,不碍事。”


    裴衔重新吻上她覆着水色的红唇,轻而易举启开她的唇齿,微哑的嗓音有些含糊,“侍女无召不会进来。”


    他想在花亭中肆意妄为,阿姣羞耻至极,可青年刻意四处点火,顽劣的根性明晃晃摊开。


    “阿姣可曾乖乖喝药膳?”


    “喝呃……”少女一开口便是克制不住的音节。


    昏暗光线下依然能看清四周的花丛,不远处的圆月门静静立在那里,提醒着她随时会有人闯入。


    如此一想,她抓着他的手腕的手猛地收紧,反复在理智的边缘挣扎着,声线微微颤抖,“裴衔,回去……好不好?”


    青年的嗓音沙哑,“不好。”


    昨日他还未走到城门外,心底便有个声音疯狂的鼓动着他调转方向驾马回去。


    在东宫,若不是为了挑开冲向宋玉昀的那支暗器,他断不会挨上一刀。


    离开衔玉院太久,房里已经没了她的味道,他将她的衣衫从衣柜里取出铺到床上,想象着她此刻正躺在他怀里,才勉强平静些许。


    但远远不够,他想要真实的人,一个鲜活的阿姣。


    像是恶犬霸占领土,她是他的领土,无人可以抢夺他的领土,无人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这是上天专为他赐下的珍宝。


    裴衔安抚地吻了下她的眼睛,“阿姣,可曾想我?”


    热意翻涌,烘得人脑子都昏昏沉沉起来,阿姣声线微抖,“你别……太过分。”


    青年张开口,尖尖的犬齿叼住她的耳垂,执着的询问,“我离开之后,可有想我?”


    少女只能坦白,声若蚊蝇,但脸却烧红了一片,“想……”


    “撒谎。”他不信,甚是不讲理,“若想我,为何还要跑出去玩?”


    “抱着别人的孩子笑得那么开心。”


    第85章 阿樾 小讨厌鬼


    阿姣微恼着推他一下, “那是我在逗小阿鸢笑。”


    青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幽暗的眸子似乎一眼能望进人心里去,“喜欢小孩?”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我只是看别人家的孩子长得俊俏。”


    裴衔吻了吻她的鼻尖, “那我们生个更漂亮的。”


    话音落下, 阿姣只觉得身子忽而失衡,她慌忙揽住他的脖子, “你……”


    看他抱着她稳步走出花亭, 她试探着小声道, “你不打算在这里……”


    裴衔剑眉轻挑,“阿姣若想在这里, 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我不想。”阿姣生怕他反悔, 赶紧道, “回房去, 回去。”


    看她紧张的样子,裴衔失笑一声,“那听阿姣的,我们就回去。”


    青年迈开长腿朝着正厢而去,余光忽而瞥见圆月门前有些许光亮传来,他剑眉紧皱起, 不悦地沉声道, “不必点灯, 候着就是。”


    话落, 一个奶声奶气又十足兴奋的童音传来,“小叔,是我呀。”


    “小婶婶可回来了?”


    小郎君硬要闯, 但没有公子的允肯,候在圆月门外的侍女们连忙哄劝着,但阿樾很聪慧,借着自己身形的优势顽皮的从侍女臂下钻过。


    他迈着小短腿冲向庭院,“小婶婶,阿樾来啦~”


    身后是乳娘和侍女的惊慌失措追赶,“小郎君,注意脚下!”


    “小郎君,这院子不能进!”


    阿樾迫不及待冲入庭院,就见小叔正负手而立站在紧闭的屋门前,献宝儿地举起手中的花,“小叔,你看,我给小婶婶摘的。”


    他还记得裴衔离开的目的,“我的飞燕呢?”


    昏暗光线下,青年微黑的俊脸看不真切,他扫一眼踌躇不安站在圆月门处的婢女和乳娘,冷声道,“退下。”


    众人纷纷退开。


    裴衔浅吸一口气勉强保持理智,随手整理了下有些许凌乱的衣襟,小孩有时也挺讨厌的。


    他迈下台阶向小郎君伸出手,“飞燕在花亭的石桌上,小叔带你去拿。”


    阿樾特意换了只手拿花,右手抓住裴衔的食指,“小叔,你怎么不点灯?”


    “小叔看得见。”


    小家伙努力睁大眼睛打量,“可是天太黑了,我看不见小婶婶在哪儿。”


    他一口一个小婶婶,裴衔都能想象出将来有了子嗣后,一个个小讨厌鬼专门和他争抢阿姣的场面,心底顿时不爽极了。


    长指捡起落在地上的飞燕,“给。”


    阿樾接过飞燕,甚是嘴甜,“多谢小叔。”


    裴衔蹲在他跟前,才发现他腰间还别了一支花枝,指尖拨楞两下,“你怎还自己留了一朵?”


    “你不准动我的花花!”阿樾急切地制止,不许裴衔乱碰,“这是我娘亲的。”


    裴衔闻言眉头轻轻扬了下,正欲逗弄他两句,就听见厢房的房门被拉开,少女手执灯盏出现。


    阿樾眼睛一亮,“小婶婶!”


    他拔腿欲跑,早就忘记了脚下还有两处台阶,裴衔手疾眼快把他捞住,将小家伙稳稳抱在臂弯间,眉头皱起,“走路要看脚下知不知道?”


    “怎么了?”


    少女已经捧着灯烛走近,烛火被风吹得飘忽,照亮着她漂亮明媚的眉眼,还有白皙脸颊上尚未退散的微红。


    阿樾十分迅速的递上手中的花枝,“小婶婶,阿樾送你的花花漂不漂亮?”


    阿姣有些意外地接过,眉眼弯弯,“阿樾挑的花自是最漂亮的。”


    小家伙得意的晃了晃脚,很快又瘪瘪嘴,甚是委屈的告状,“方才小叔他凶我。”


    裴衔登时冷笑了下,阿姣也忍不住露出小梨涡来,“那小婶婶一定帮你好好教训小叔。”


    阿樾闻言立马伸出小手来,奶声奶气的认真道,“那小婶婶和我拉钩。”


    阿姣很配合的和他拉钩保证。


    而青年也不恼火,只是幽眸望着少女明媚的笑脸,微微勾起唇角,语气显得有些许意味深长,“那我可就专等着阿姣如何教训我了。”.


    盛夏渐浓,有蝉鸣开始响起。


    午时的阳光过于灿烂,投落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微风一吹拂起层层涟漪,湖中的莲花已经冒出尖芽,绿中一抹粉意,分外赏心悦目。


    很快,一群初长成的小鸭子被赶着下水。


    水榭亭里,裴衔难得能和心上人独自相处片刻,望着湖面上的肥鸭,轻啧一声,“回头把阿樾养得这些鸭子全都炖了吃掉,”


    阿姣咬下一口西瓜,露出小梨涡,“那他定然要哇哇大哭,让你赔他鸭子。”


    裴衔只轻哼一声,借着她的手咬下最后一口。


    小家伙来庄子上这阵子,每日鸡飞狗跳,白天同与他抢阿姣,夜里还想横在他们之间睡。


    想想今早只差临门一脚,却被阿樾哐哐拍门搞得遗憾收场,青年脸色微臭。


    阿姣注意到他极其不爽的模样,抿唇轻笑,没有说话。


    有阿樾在,裴衔唯有夜里关上门才能缠着她,又因阿樾活蹦乱跳,总爱拉着她那里跑跑这里逛逛,他怕她精神不济吃不消,还不敢太过分折腾,这般几日下来,他这几日肉眼可见的不快和烦躁。


    耳边,裴衔咬着牙,“这两年不着急子嗣之事。”


    不然好日子定然一去不复返。


    阿姣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就这么在意?”


    她倒觉得这样的日子极好。


    见她眉眼弯弯笑得开心,裴衔报复性的咬在她的耳尖,目光扫了眼在乘着小舟在湖里赶鸭子的小郎君,利落将人打横抱起,“回房。”


    担心阿樾会很快发觉,青年高挑的背影飞速消失在水榭亭内,阿姣揽着他的脖子取笑,“这般心急,等会儿阿樾找来,我看你箭在弦上怎么收场。”


    她这一言倒是提醒了裴衔,脚步一顿,他仅思量了一瞬,便抱着她调转方向,直奔马厩。


    天为被,地为席,外袍纷乱落地,暧昧的水啧声时隐时现。


    骏马被拴在远处的树干上,甩着尾巴低头吃草,似欢愉至极又似濒临崩溃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些许哽咽。


    阿姣膝盖隐隐作疼,她想去推拒,尚未碰到那线条流畅分明的腹肌就被牢牢抓紧了手腕。


    树荫随风摇晃,细碎的光斑落在少女的脊背上,格外耀眼。


    身后人积攒了数日的不爽,眼下有了机会,如饿了许久的野兽一般大肆进食。


    他骨子里便是恶劣凶蛮的,将人紧紧箍着横冲直撞,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结实的胸膛也热意翻涌,贴上来时使得阿姣整个人受不住蜷缩起来。


    裴衔细细吻着她的后颈,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餍足,“阿姣好香。”


    他刚说了不急子嗣,便刻意没有弄进去,长指温柔擦掉少女眼尾那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珠,说的话却没那么体贴。


    阿姣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抗拒,“不要。”


    她没想到他今日能这般疯,好似理智都出走了,几番求饶也不听,还故意磨着她说那些羞耻至极的话。


    出来那么久,他竟还意犹未尽。


    少女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水眸里盛满了委屈,“肚子不舒服。”


    出了许多汗,她一点力气也没了,手都提不起来了。


    一听她可怜巴巴的控诉,裴衔心尖瞬间软下去,啄吻了下那白皙单薄的肩头,又黏糊糊的讨了个吻。


    “前面有溪水,我抱你去擦干净身子,咱们就回去好不好?”


    阿姣无力地点了下头,随即便被打横抱起。


    奔流的溪水十分清澈,洗着洗着又开始失控,直到两人回去时,已是黄昏。


    小叔小婶失踪了一整个午后,阿樾很生气,仰着小脸,气鼓鼓地要小叔一个解释。


    阿姣累极了,一沾床就睡着了,裴衔刚洗净手上的药膏,擦干手上的水珠后,把小阿樾一把抱起,走出厢房。


    “你想要养小鹿,我和你小婶特意为你去山里抓鹿,待明日你睡醒便可看到了。”


    “真的?”小阿樾是个被祖爷爷夸过聪慧又机灵的小郎君,“小叔没有骗我?”


    小家伙爱跑,夏日里总会跑的一身汗,裴衔用帕子擦了擦他的额角,“小叔何时骗过你。”


    阿樾信了,抱着裴衔说着小叔好,小叔真厉害。


    次日,同花鹿一起来的,还有京州的书信。


    送来书信的是裴家暗卫,“天子已醒,但神志不清,废太子已然现身。”


    因为长公主倒向小太子,宫中禁军亦为小太子所用,百官纷纷表露态度站队,京州的气氛已经达到了焦灼之态。


    “小太子昨日就遭遇了两次刺杀,昨夜里有贼人潜入国公府想要暗杀世子和国公爷,被拦下了。”


    高挑的俊美青年立于书案后,漫不经心将书信放下,抬眼,“宋家如何?”


    “宋家尚安定,只是宋家大房时常去往宋府。”


    裴衔闻言没再出声,看着宣纸上熟悉的笔迹,沉思片刻,正欲蘸墨提笔,忽而听闻房外传来惊慌失措之声,“公子,有歹人闯入别庄杀人了!”


    顷刻间,裴衔身上杀意尽出。


    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就见一抹紫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满目惊恐的婢女捂着脖子倒在湖边,脖子上的深可见骨,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在土壤中,又缓缓流向湖里。


    几具尸体交错倒在湖边,就连那乳娘也在其列。


    却独不见该在水榭亭乘凉的少女和小郎君——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红心]


    本文要收尾啦


    第86章 是我 我们回家


    金灿夕阳下, 唯剩鲜血遍地。


    裴衔下颌紧绷着,俊美的眉眼间浮现出浓浓的阴沉戾色。


    胆敢杀进别庄将人掳走,废太子一党就这样嚣张的踩着裴家和小太子的颜面往泥土里碾, 看来是认定了东宫必倒。


    裴家暗卫简单勘察过后, 低声道, “禀公子,每一处血迹都是受了致命伤留下的, 恰好和人数符合, 夫人与小郎君该是不曾受伤。”


    在水榭亭的婢女下人无一幸免, 全都被杀,刺客挟持着两位主子从后方离开隐入了山林中, 难以追寻踪迹。


    青年周身的气压极低,闻讯赶来的管事和下人们被骇人的压迫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裴衔的拳头紧攥着, 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怒意,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尸体,“暗卫即刻把消息返回京州,所有侍卫进山林搜索,堵死下山之路,管事带人收敛尸体,安抚其亲眷补偿。”


    众人纷纷躬身领命, 不多时, 原本还惬意安然的别庄内便冷清死寂下来。


    沈家别庄就在不远处, 沈樾听闻裴衔这边的动静, 便立刻差侍卫前来相助。


    蓝袍郎君驾马而来,远远看到一众侍卫举着火把,分辨出坐于马背上是裴衔, 他便加快速度赶上前,“衔哥。”


    沈樾备感担忧,“阿嫂和小阿樾的下落清楚么,余山这般深广,天又要黑了,单是靠侍卫找何时能找到。”


    此刻炎炎夏日,毒蛇毒虫频繁出没,他们时常结伴进山打猎,在山里尚且能撑一夜,但没有半点经验的稚子和女郎却不一样。


    青年幽暗的眸子望着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深林,嗓音沙哑,“先找。”


    一支支火把涌入茂密山林中,在黑夜中宛若星星之火,明亮又耀眼。


    巨石山缝之间,阿姣看着那一束离得最近的火光,沉默紧抿了唇,抵在腰间的刀剑忽然被火光晃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刀剑微收,身后传来嘶哑晦暗的嗓音,“夫人乃是宋少卿唯一的妹妹,殿下并无意要伤害夫人,只要夫人肯说服宋大人和宋少卿托出裴家狼子野心之罪证,我等定然会送夫人安然回府。”


    冰冷的刀刃抵在脊背,毫无半分情让之意,阿姣紧紧拥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小郎君,低声道,“先把阿樾的解药给我,等他醒后我要亲眼看着你们把他送回别庄。”


    “夫人是答应了?”


    “阿樾完好无损的回到裴家,我便考虑。”


    身后之人语调骤然阴冷,“只是考虑?夫人以为我等是个好商量好说话的人?你若不想像你那些下人一样死得凄惨,就老老实实听命,不然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了。”


    他这么一提,婢女被一剑封喉鲜血喷涌的画面重现在脑海里,有一滴温热的血砸在她手背上,滚烫的像是火星一般刺痛。


    阿姣勉强压下心底的惊慌和惧意,正欲开口,忽见一束火光往她的方向靠近。


    身后之人当即一个手刀打晕她,意识消失前,她隐隐听到那人低声吩咐同伴,“想法子去引开他们,咱们把人带回去。”.


    天光大亮,阳光斜斜打入窗内,热意腾升。


    昨日落了一场雨,潮湿的雨气被烈阳照耀炙烤着,门窗紧闭着,像是待在蒸笼一般分外黏腻难受。


    这已是阿姣被困的第三日。


    怀里的小郎君大概是目睹刺客杀人受了惊吓,故而精神不济,总会迷迷蒙蒙睡过去,她探手摸了下额头,依然还有些低热。


    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些许声响,很快门被打开,有一人端着水粮进来,瞥见桌上的宣纸笔墨丝毫未动,目光阴翳,“夫人莫要软的不吃吃硬的,殿下的耐心可没那么久。”


    若不是只能靠宋家釜底抽薪打压裴家,这女人和那小孩早就在他们手上死了千百回了。


    少女抿着唇,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忐忑,废太子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她和阿樾神不知鬼不觉接入了京州,藏匿在一处小宅院里命人看守。


    他们不肯答应将阿樾送回去,她可以继续僵持下去争取时间,可阿樾还小,一旦生病便是一次凶险。


    她不知这里是京州哪一处,也不知废太子耗尽耐心后会不会连她也不肯放过。


    心底的焦虑越发强烈,手心也紧张的渗出浅浅湿意,阿姣张了张口,第一下没能发出来声音,开口后声线有些沙哑,“找来大夫将阿樾的低热退下去,我便写。”


    她体会过生病时无药可医是何等煎熬,不能让这个小家伙在她手上出事。


    来人一听她终于松了口,便将水粮放到桌上,语气好转些许,“夫人先写,大夫很快就到。”


    说罢他就要转身而去,见他要把房门重新关上,阿姣连忙出声阻拦,“别关,屋里潮热极重,没有风我受不住。”


    “这可不行。”那人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过思及眼前人轻易伤不得,于是留情道,“我将窗子给你开半扇。”


    窗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屋外的花树摇曳着送来一股清风,湛蓝的天空尽收眼底。


    阿姣擦掉小郎君额间渗出的湿汗,轻轻唤着他,“阿樾,渴不渴?”


    小家伙蔫巴巴的睁开眼,喝了两口水后往她身上靠了靠,闷闷道,“小婶婶,我想我娘。”


    “等我们出去就能见到你娘了,”阿姣温柔的拨了拨他额间的碎发,轻声哄着,“等会儿大夫就会来为阿樾看诊,阿樾病好了就能出去了。”


    “可他们都说我娘不要我了。”小阿樾的眼睛清澈见底,却又难掩沮丧,“她不会回来了。”


    阿姣闻言喉间一紧,对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心尖微颤了下,她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不会的,你娘有她想要完成的事情,等她忙完便会回来。”


    “小阿樾那么聪明又讨喜,不要相信别人嫉妒你的坏话。”


    她哄着小家伙吃了点东西,看他趴在窗台望着外面的天空,抿着唇,提笔蘸墨。


    大夫很快就赶来,号过脉之后很快煎好药送来,等阿樾忍着药苦喝完,看守之人出声,“夫人,剩下半张书信,可以写了罢?”


    少女淡淡斜睨他一眼,从容不迫,“我说过,要等阿樾的低热退下,若是药效见快,天黑前我自会写完。”


    看守之人不满地皱起眉,正欲开口威胁一番,忽而听到外面似有纷乱的声音,当即神色一凝,迅速将房门关紧。


    他与院中的同伴眼神示意了下,无声拔出腰间长刀朝着院门而去。


    三人倾身贴在门前,凝神倾听着,辨别出巷街上惊慌声和马蹄声交杂,有些迟疑的对视一眼。


    如今陛下神志不清,殿下光明正大的现身,朝官之间的明争暗斗,怎会有兵马纷乱之声?


    其中一人主动道,“你们守好这里,我去一探究竟。”


    说着,他便灵巧的攀上院墙,无声踩上屋顶青瓦,如猫儿一般轻巧跃至靠近街边的屋顶。


    下方的街道上,正有两队人马互相厮杀着,一方身着禁军甲胄,正手持长剑策马追赶,而在前方逃命的恰好和他们同样穿着的灰衫。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下方略显荒谬又古怪的一幕,这……禁军怎会追杀殿下的私兵?


    来不及深想,一道尖锐之器划破长空的刺鸣传入耳中,尚未反应,胸口就蓦地刺痛。


    一支箭羽狠狠扎穿他的胸膛,鲜血奔涌,很快就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惊愕的顺着长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袭紫袍的高挑青年重新抽出一支箭,利落挽起长弓。


    瞄准的那一瞬,长箭离弓。


    灰袍人身中两箭,身影晃了晃,从屋檐上直挺挺栽了下去。


    裴衔望着他的方向,眼眸闪过一丝冷色,口哨吹响,很快宋玉昀和裴涟便一跃出现。


    裴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人了?”


    裴衔没说话,长腿一迈跳上前方屋脊,“来一个人跟我。”


    闻言,两人相视一眼,裴涟果断道,“我跟过去,你控制好局面。”


    天子神志不清,再僵持下去,局面也不会在短短几日内扭转,若没有阿姣和阿樾被意外掳走之事,东宫和裴家本欲直接以废太子无召回京之由拿下废太子。


    好在废太子想从宋家口中听到东宫和裴府的谋策和打算,宋玉昀从他口中得知阿姣毫发无损,恰好废太子放在京州城内的私兵太多,踪迹遮掩并不算隐秘。


    没有给废太子一党反应的机会,东宫与长公主迅速带领禁军洗清皇宫,而裴衔趁机带人捉拿私兵,直奔阿姣的方位而来。


    阿姣察觉不对时,看守之人正手握长刀死守着院门,甚至将半开的窗子也一并关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正想着,院里又有动静传来,她听不出来,想了想,便轻手轻脚放下怀里攥着她衣袖睡过去的阿樾,尝试去推动窗子。


    窗子关的很紧,她反复推了几下,毫无反应。


    阿姣正想放弃,忽而听见门锁被人重重砸了下,冷不丁的,她被吓得绷紧了身子,惊慌不安的看向不断晃动的房门。


    反应过来外面的人要闯进来,她立马奔向床榻去护阿樾。


    下一瞬,房门被推开。


    “阿姣。”


    青年的嗓音有些哑,却让阿姣脚步蓦地一顿。


    她迟疑地转过身,便看到了门口处那道逆光而立的高挑身影。


    年轻的郎君生得高大,宽肩窄腰,后背背着一把长弓,手上握着一把长剑,鲜血正顺着剑尖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面。


    阿姣呼吸微屏,“裴衔?”


    确认她并未受伤,青年藏在眉眼间的阴戾顷刻消散,他往前迈了一步,低声应着,“是我。”


    “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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