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咬他


    一回到自己家才知道,虽然这儿的天气和市中心差不多都是阴天,但温度要高得多。


    夏天多溽热,就算下雨也很难把真正的凉爽吹过来,空气中闷得厉害。李然房间里开着半扇纱窗,没开空调。


    夜里起了小风,丝丝缕缕的凉意钻过纱窗往屋子里探索,带动了窗帘的裙摆。李然洗完澡出来,觉得室内温度刚好,身上没套衣服,只穿着他哥亲手给他挑买的贴身內褲,恰好勒着腿。他擦着头发,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没有打开危险预警,抬眼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还觉得尤为理所当然:“哥。你怎么站在那儿啊?”


    他把毛巾递给他哥,然后指指床头柜的吹风机:“哥你给我吹头发吧。”


    迟蓦欣然答应道:“好。”


    谁能想到当年稍微被打趣一下就会脸色发红的李然同学,被迟蓦教成了“厚脸皮”,全然不觉得在他哥面前穿这么少有什么问题,大喇喇地自我展示。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脊背放松地往后靠,顶着一头小卷毛的脑袋便抵着沙发靠背。他哥站在后面温柔地拨弄他的头发,降噪吹风机动静小,吹出来的风带点温热。


    暖流抚过颈侧时,李然会忍不住哆嗦,敏感的身体机能从未变过,还愈发得过分好玩儿了。


    迟蓦每次都“爱不释手”。


    “哥,”李然仰起脑袋,自下而上地看迟蓦,手也抬起来玩他哥没扣严实的衬衫纽扣,忽视吹风机带来的痒酥,“你上个月不是让公司规划这个月的团建了吗?这都要七月底了,我们没有错过吧?我还想去冲浪呢。那时候你说了教我的,我肯定会好好学。而且我还想看看晚上的游轮宴会是什么样子……哥,我能喝酒吗?长这么大我还没喝过。我觉得我的酒量肯定不赖,是千杯不醉的那种类型。”


    李然十八岁生日在农历二月初一过完了,那时他“身陷”高三,家里招呼不打一声,给他办了一场极其幼稚也极其欢乐的成年家宴。


    长辈惦记他的学业,别说喝酒,连夜都没让他熬。


    等高考完,李然确定彻底逃出高三这座大火坑了,可以肆意地玩儿。迟蓦原本是想给他庆祝的,订好餐厅,浪漫仪式、烛光晚餐全都准备好了。其中就有红酒安排,想让李然尝尝酒味儿。


    奈何没派上用场,谁让李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孩子,在那时告诉迟蓦他要报选心理学专业呢。姓吃的对他觊觎良久,哪里忍得住,李然只好充当那顿完美的“烛光晚餐”被解决掉了。


    “这么厉害啊,到时候让我看看你的酒量。”迟蓦听着李然吹牛,不泼小孩儿凉水,相信他千杯不倒,碳黑的视线如墨一般往李然身上泼,青青紫紫的痕迹全是前两天弄出来的,真像一具美丽的、魅惑的、行走的小调色盘,“三天后团建才开始,我们没有错过,来得及去。这两天我给你挑一些冲浪能用到的东西,给你准备齐了。”


    而后他关掉吹风机,手指覆在李然干燥柔软的小卷毛里,弯腰吻他。


    亲到略微忘我的时候,李然赶紧闭上嘴巴,把他哥的舌头推出去,扭脸做贼似的:“哥,爷爷奶奶在家呢……”


    “嗯,”迟蓦不理他,变本加厉地掰过他的下巴,“所以你最好别出声。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耳背还是假耳背,不过他们大概会偷偷地熬夜玩手机,要是没玩儿的话……”


    李然悚然一惊:“啊?”


    他第一次爬山爬得腿疼,整个人几乎要废掉了,迟蓦好心地给他按腿,非常贴心地教他“疼可以叫出来也可以哭出来”关键秘诀,引导他压抑多年的情感一点一点外放。


    这种情况多来几次,硬生生将本性害羞内敛的李然教导得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什么七情六欲一目了然,绝不憋着、忍着、瞒着。在“脏脏”的事儿上他最爱扯着嗓子给回应了,迟蓦不幹他幹谁,恨不得幹坏他才好呢。可想而知此时乍一收到“最好别出声”的新任务时,李然有限的脑容量有多懵,战战兢兢的。


    迟蓦扬起巴掌,没留情,重重地扇了李然,把他抽得瘪嘴要哭,没敢,趴在单人沙发上紧紧按住嘴巴不出声。迟蓦慢条斯理地、不轻不重地抓住他头发,俯身低声问:“坏孩子,我不厉害是吧。现在我们不是在外面,是在家里呢,更方便。来,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嗯……”李然赶紧摇头。


    迟蓦嗤笑:“不说了?”


    李然赶紧点头。


    “你不是觉得我混账吗?”


    李然用紊乱的气声说:“我没有……”


    “啪!”迟蓦又给了他一巴掌,换来李然一声低呜,“我教过你说谎吗?之前就因为说谎挨过揍,不长记性是不是?”


    “‘迟蓦你这个混账’是不是你说的?嗯?”


    李然把脸埋在沙发垫上,小声吸气哼唧:“说了……是我说的。下次我不敢,不敢了,以后也不说谎。哥别揍我,我知道错了嘛,别揍我了,呜呜嗯……”


    迟蓦问道:“我讨厌,是不是你说的?”


    “……嗯。”


    “嗯什么嗯?回答。”


    “是!是我说的……”


    迟蓦:“我烦人,是不是你说的?”


    “……是。呜,是我……是我。”李然明明是个乖孩子,但每次都要因为一点学坏的影子被他哥教训。到现在他都记得高中举办百日誓师大会和成人礼,他跟齐值去清吧,里面精致的装潢和男人好不好看没看清,反正一回到家,李然就被生气的迟蓦扒了褲子揍肿了,第二天都不能坐着吃饭。


    之后再犯错,还是要被大巴掌揍,他哥冷酷无情地说过“棍棒之下出孝子”,这就是东方教育。孩子犯错不能溺爱,不揍长不了记性。可现在李然挨揍又不是只挨大巴掌了,还有……李然抽抽搭搭,像长时间跑步的人那样,累得上气不喘下气,还不能放肆地喊出来,一切动静只能往回闷,几乎被抽懵了:“哥我长记性了呀,我就说你两句,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我不说你了!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这时他莫名其妙地想到迟蓦拔迟瑾轩氧气罩的时候,场面之滑稽,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儿好笑,但李然没笑出来,在泪流不止中孝顺地心想,要是把他惹生气了,他也要拔他哥氧气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迟蓦相差三十岁,而非三岁呢。


    “你要拔我氧气管啊?”迟蓦垂眸看他,从李然可怜巴巴乱七八糟的脸颊上,诡异地看出了一点信息。


    “……呜!”


    李然倏地睁圆了眼睛,当场就要摇头,想起此时正是他哥重振师纲的时刻,做老师上瘾,绝对不会容许他再有半个字不诚实的,涌满泪泡的眼里暗藏不安,颤着声道:“……昂。”


    迟蓦嗯了一声,气得想笑。


    这次不可争议,真满了。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是个好天气,太阳很大。李然睁开眼睛动也不动,浑身骨头冒酸水,缓了好久才晃悠着爬起来。


    他确定自己一声没吭一声没叫,但还是害怕下楼和爷爷奶奶对上眼,慢慢吞吞地走出卧室门时,显得鬼鬼祟祟的。


    迟蓦没去公司,在楼下餐厅办公,楼上刚有一点动静,他就抬眼看了过去,说道:“爷爷奶奶跑了,你见不到他们的。下来吃点儿东西。”


    李然感到羞恥绝望而提着的心终于“咕咚”落了回去,饿得前心贴后背。


    他趿着拖鞋往楼下去,轻轻地坐在迟蓦对面,果然被揍得太狠了,哪哪儿都不舒服。他等着他哥把饭端过来,心安理得地等着侍候。


    谁让迟蓦那么过分啊。


    ……又满了。


    “我下午去公司,你在家里继续睡觉吧。”迟蓦把丰盛的午餐一一端到李然面前,又往他腰后垫了个抱枕,“好好休息,到时候去海边好好玩儿。”


    提起冲浪,李然又开心起来了,赶紧把悄悄瞪他哥的视线收得无影无踪:“好啊。哥,我看网上说可以赶海,冲浪之前我们会先在海边玩一会儿吧。我要拿一个小桶过去,看能不能扒拉到螃蟹,然后我还要穿老头衫花裤衩和拖鞋,肯定很凉快。”


    “你要穿什么?”


    “老头衫,大花裤衩——哦我要穿短一点的那种,”李然兴奋地说,“拖鞋。超级方便。”


    迟蓦看了他一眼。


    老头衫,露胳膊,露锁骨。


    花裤衩,露小腿,短点的那种,可能露大腿。


    去海边玩儿,花裤衩是宽松版型,是个男人都会这么穿,没什么奇怪的,多正常。迟蓦没阻止小孩儿的计划,不阴不阳地点了一下头。


    两天后,“蓦然科技”全体员工“举家迁移”,浩浩荡荡地往百里外的一处海边去了。


    此处是度假圣地,天高地远风景宜人,除了附近的高档酒店是人工打造的,其余更接近自然风光。每寸地方都千金难求,是迟家的私人场所。


    迟蓦用它搞公司团建。


    私家游轮在目力所及的地方停着,悍然庞大地吸引着人,等待人类把它开走。


    李然没穿上他心心念念的老头衫花裤衩,老老实实地穿了一身宽松的长袖长裤,特别严实。


    迟蓦昨天不知道发什么狼癫疯,把李然压床上一直啃。迟蓦知道今天要玩儿,没真对李然怎么样,怕小孩儿玩不尽兴。但他大概是牙痒得厉害,抱着李然从头啃到了尾,又吮又咬的。


    李然察觉到他哥不是真想欺负他,随他去了,还配合呢,等早上醒来去洗漱的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想挖螃蟹的李然站在海风阵阵的海边,旁边全是哥哥姐姐们兴奋的欢笑与喧闹声。只有他左手提着红桶,右手拎着沙铲,郁闷地垂头观察自己。而后便看到自己穿着拖鞋的圆润脚趾上都有两个被狗嘴啃出来的牙印,更别提衣服下的其他皮肤,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


    他撇了撇嘴,整个人都变成一个大写的“郁闷”写照。


    “站在这儿干什么?去玩儿啊。”迟蓦从后面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沙铲,场地原因,这儿很少能有人进来赶海,海洋资源丰富,他打算教李然怎么辨别有螃蟹和其他海洋生物的位置。


    察觉到李然怨念的眼神,迟蓦眼含爽飞了的笑意。


    “为什么瞪我?嗯?”他装傻,小孩儿的眼神更幽怨了,迟蓦没忍住轻笑,随即大方地伸出一只手,递到李然嘴边说,“大不了让你啃回来,最好下嘴狠一点儿。”


    见李然哼了一声不咬他,迟蓦大手覆上他的后脑勺,眼神些微晦涩,低声说道:“小然,昨天我咬小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表情。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呢?小小年纪想做渣男?嗯?”


    第87章 爽飞


    “弟弟!小迟总!你们俩在那儿咬耳朵说什么悄悄话呢?在家里没说够啊?”华雪帆一身简练水母衣,胳膊下夹着单人冲浪板,头顶推着一副防水眼镜,满头长发编在脑后,嘴唇涂得血红血红的,太阳光照下来,都被美得退避三舍。


    她猴急地往海水里踩,支使着男同事去开小艇。她懒得在海边挖螃蟹,等不及了,要做第一个迎浪直上征服大海的女人,而后和女同事手拉手拍照,饶是如此还不耽误她贱兮兮地杨声打趣李然跟迟蓦:“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大家‘研发’了好几年的平行世界,什么场面没见过啊——来玩儿啊弟弟!你瞧瞧你穿的什么衣服?一点都不方便!是不是衣服底下见不了人?”


    见惯了华雪帆身着职业女正装、脚踩十厘米恨天高的白领精英模样,像今天这样张扬的姐姐形象李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敢多看,眼睛盯着脚尖。闻言他草草地应了一声,又赶紧用胳膊肘把他哥戳开离自己远点儿。


    他已经学会了大胆地欣赏美的事物,但对于毫不避讳地欣赏人类的美丽,是不好意思的。


    一是长时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二是他哥要是发现他看了哪个哥哥姐姐的时间超过三秒,晚上就要不好过。


    这群搞“黄”色游戏的,满脑废料,说话没轻没重,李然十七岁时他们就围着他讲一些令人如坐针毡的床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只会遗憾“料”不够勁爆。


    公司上下谁都知道帅弟弟跟小迟总的关系,早不知编排多少回了,要不是害怕迟总暗杀,他们非把这些桥段安排进平行世界里不可。华雪帆那一嗓子嚎将出来,周围几个大哥大姐听见,猴子似的“咦呼”吹口哨,比阵阵的海浪声还要浪呢,也不怕被一个浪卷儿打过来拍在沙滩上。


    “哥,扣华大姐工资!”李然没他们脸皮厚,公报私仇地喊了一句,“谁让她嘴碎。哼。”


    说罢他一转身被海风吹着向前,提着红桶挟风而跑,而后又回转身来从他哥手里夺过自己的沙铲,老实挖他的螃蟹去了,不要他哥帮忙。


    他现在也“烦”迟蓦。


    远处,两架小型汽艇破海劈浪地突突而来,没一会儿,不愿意晒日光浴的大哥大姐们就和冲浪板打成了一片,站在浪上尖叫航行:“妈妈我要去远航啊!哦呼哦呼哦呼哈哈哈哈——”


    李然蹲在沙滩边,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用沙铲掘沙,半个螃蟹没挖出来,只装了大半桶沙子,打算等会儿倒他哥头上,眼睛看着海面羡慕坏了。


    随后一个疑问愈升愈高,李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哥哥姐姐们冲浪的衣服都是长袖和短袖的正常款,和正常泳衣差不多。而他哥给他买的好短。


    连体的,紧紧勒着身体就算了,上半身没有袖子,下半身更是像三角內褲,短得离谱了,看着也不能说不正常吧,反正不太正经……反正对李然来说有点不太正经。迟蓦让他试试衣服的时候,李然眼睛微圆,不确定地一再询问真的要穿这个冲浪吗?还不如直接让他穿一条平角內褲去浪呢。他莫名抗拒,背过身去磨磨唧唧不想穿,他哥非让穿,最后没办法,穿上了。


    两秒后察觉到迟蓦眼神不太对,李然不明觉厉,赶紧脱了。


    那破衣服被扔在家里,李然说什么都不让带,还说他这次不学冲浪了,下次再学。


    迟蓦说会单独教他,不可能让别人看见。他那么小气的一个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大度地同意外人的狗眼看他家小孩儿。


    来一个挖一个,说着他把衣服往箱子里塞。


    李然一听更不愿意了。


    谁要跟不安好心的大尾巴狼单独待一块儿学东西啊,学着学着又学床上去了,到底学什么还不一定呢。李然不遂他的意,赶紧把衣服抢出行李箱,差点儿跳起来把它烧了。


    迟蓦当时挑眉评价他:“不听话了,是不是?”


    “该听的听,不该听的我才不听呢……”冲浪衣的事没想明白,李然一铲子下去,又往红桶里装了半铲沙子,闹脾气似的小声碎碎念,“我哥是坏狗,坏狗啊……迟蓦是坏狗。”


    “你家小孩儿自己在那儿叨叨什么呢?”不远处,沈淑推开自己脸上的墨镜,往遮阳棚底下的软椅里舒服地一靠,观察了李然两分钟,见他也不挖往沙子底下埋的海洋生物,就在那儿挖土了,不由得好奇心暴涨,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得好好养。沈淑也快三十的人了,严谨来说不算那种、十几二十岁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年轻,受点儿伤愈合能力强悍。


    他恢复能力不错,但现在让他从骨折一个月的瘸腿直接变成飞毛腿也有点儿困难,好歹是复工了。只要走慢点而一切正常,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个瘸的。


    酒店那种“家”他一天都待不下去,还是公司有活气儿啊。


    不知道两个月前的他,但凡晚一分钟下班,都要骂迟蓦是无良资本家的自己该作何感想。


    人真是善变的动物,加西亚一“杀”过来,沈淑已经无法共情天天想提前下班的自己了,带伤也要过来上班。


    “骂我呢。”迟蓦回了沈淑一句,话里处处是炫耀,而后又冷淡地说,“别老盯着他看。”


    他坐在另一张椅子里,和沈淑中间隔着张桌子,桌上放着酒和饮料,动手给自己调酒。员工们在海上徜徉,老板选择让他们玩得快乐,没加入进去扫兴。


    沈淑:“……”


    他问:“为什么骂你?”


    迟蓦说:“我该骂。”


    “Fuck。你有病吧。”


    沈淑觉得迟蓦脑子里是灌海水了,挨骂都能爽:“他骂你肯定是因为生气,你不去哄哄?”


    迟蓦:“他马上就来了。”


    沈淑:“嗯?”


    正说着,李然装了满满当当一桶沙,弯腰运气,往上一提要往迟蓦这边来。


    ……太重了,提得很勉强。


    他对沙的密度心里没数,高中刚毕业没俩月就把物理知识全扔了,不记得就算一个10L的小桶装满了沙子,都得有30斤。


    这还是干沙呢,沙子再潮点儿得40斤。


    他还以为只有几斤……


    李然不想自己还没走到他哥旁边就累得直喘,多丢人啊。


    干坏事得有气势。


    他默不作声地把桶放下,再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沙铲,弯腰往外面卸沙。


    卸了一半还是沉,再卸。铲了半天,好不容易铲满的沙子最后还剩下一小半,李然叹气。


    但他一抬眸脸上就换了一副高高兴兴的表情,提着桶往迟蓦身边跑:“哥我挖到了螃蟹,我拿给你看看呀。”


    “嗯,我看看。”迟蓦配合道。


    “看。”李然把那点儿带着海水咸涩味道的沙子全倒在了他哥腿上,“全给你。哈哈……”


    迟蓦全部接受了:“嗯。”


    沈淑:“……”


    他把墨镜扒拉下来,眼不见心不烦,无语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接下来李然简直玩得不亦乐乎,不用沙子了,用海水。每次灌上半桶水,提过来以后往他哥身上倒,不知道桶里有没有装进海面的半个浪卷,反正迟蓦看似八风不动,实则也能看出浪。


    若不是忌讳着外人在,李然非得被“抽”不可。


    而李然依旧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往迟蓦身上倒水的时候避开了他的关键位置,省得“湿”身令他尴尬。他们穿的是普通衣服沾了水容易贴身。


    沈淑孤家寡人的、被迫看他们恶心地腻歪,两张狗皮膏药互相黏似的,长出一口气,另一条腿也差点儿气骨折。


    现在国际资源互相利用,留学生越来越多,在有名的国际学校里深造几年再回国,价值能翻番——大家都爱这么包装自己。


    这几年,沈淑在中国得到了庇护,过得日子好不自在,活得好不轻松。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算他确定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回英国,但加西亚知道他是因为有迟蓦帮忙才捡回一条命,以后他们去英国,也会得到相应的帮助。


    沈淑心想以后李然说不定要出国学习,说:“以后他要是去英国,那边会有人照顾他。”


    闻言迟蓦喝了口酒,在阳光下更显得墨黑的眼睛看着李然又提了半桶水回来,说:“他不会出国留学。他哪儿都不会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沈淑又翻了一个白眼儿。


    他竖起一根中指说:“我等你食言。恋爱脑。”


    迟蓦冷笑:“不可能。”


    夕阳渐沉时,海边的温度明显下降,李然没再泼迟蓦冷水,怕海风一吹害他感冒,还催他去换衣服。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光着脚丫子往海里跑,褲子湿了大半条,上身衣摆也湿了好多,风一过确实凉,想哆嗦。


    “冷了吧。离我近点。”迟蓦先蹲下把李然裤腿上的水拧了拧,而后站起来挡住风向,又拧了拧他衣摆的水,掩着他往不远处的车里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游轮已经要行动了,只等夜色降临,海上的聚会便要开始。


    “来,穿上。”迟蓦先用一张大毛巾把李然擦干净,而后给他扣衬衫纽扣。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兴许闹了他哥大半天,这种作威作福的感受有点儿太上头,想继续“蹬鼻子上脸”,不安分的玩闹因子还在李然的血液里流淌着,他静不下来了。迟蓦给他扣口子的时候,李然不配合,他哥扣好一颗他解开一颗,故意勾迟蓦。


    等他哥眼神沉郁、幽深地抬眸看过来,李然还演技非常青涩地装无辜单纯呢:“怎么啦?干嘛这样看我?我又没有、我才没有勾引你……”


    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车窗外是大哥大姐们闹闹哄哄地回来了,他们上自己的车换衣服,人来人往都是声音,李然看他哥吃瘪更快乐了,一时没控制住嘚瑟的心,嘿嘿地小声说:“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哦,”迟蓦拇指按了按李然无师自通学会勾人的嘴,想亲烂他,说道,“怎么?你觉得我们是不会回家了?今天晚上我们在游轮上住,你跟我一间房。”


    李然笑容微收,表情略懵,不嘿嘿了。


    迟蓦再给他扣扣子,小孩儿非常配合,愣是没敢再动一下。


    接下来几个小时,大哥大姐们先回酒店休整、盛装打扮,男的帅女的美,李然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他哥哄好。


    等各位盛装出席地到了游轮上,李然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他哥哄好。


    ……哄着他放过自己。


    以后他再也不嘚瑟了。


    “夜生活”开始前,迟蓦先跟大哥大姐们说话。李然悄悄背着人群,一看就不是干好事,掏出手机搜浏览器。


    他边啪啪打字搜索,边小声念叨出来:“怎么哄……小肚鸡肠的……生气的……男人,不让他幹死自己。”


    几分钟后,迟蓦过来了,他摸了摸李然的后脑勺。小卷毛简直乱飞。


    “哥。”早已经把手机收起来的李然握着栏杆,眼睛从翻滚的海浪上收回,胸有成竹地、笑容甜靓地看着他哥。


    而后他先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在大声说笑,可以跟他哥说那句话。大海广阔无垠,这瞬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李然:“我有话跟你说。”


    “嗯。”迟蓦侧耳,挺期待地回,“说吧。”


    李然脑袋往他哥那边歪,些微不好意思、但为了不让迟蓦幹死自己豁出去了,耳根在海风里微烫,第一次尝试哄他哥,极轻极轻地叫他:“老公。”


    作者有话说:


    然宝,你看这事儿闹的,不更完蛋了吗?


    然宝:啊?


    第88章 打开


    游轮在快速前进,海风呼呼地刮,白昼藏在黑夜之后,月亮高悬星辰密布,游轮上面喧嚣如闹市中心,富丽堂皇。


    李然轻轻地叫完,就赶忙退开一点距离,期待地观察他哥的反应。


    只见迟蓦头发尤为惹海风喜爱,凌乱得一会儿拢到一起,一会儿遮住眉眼。他往日里总是装着各种难以琢磨的情绪的眼睛很平静地眨了一下,连表情都带上一丝清澈。


    而后他似是没听清,更似是不确定,眉宇轻拧:“什么?”


    “老公。”李然看他哥有点傻,心情好像好得不得了,非常受用这个称呼,几个小时前才发过再也不嘚瑟的誓,眼下忘了个一干二净,得意忘了形,没看见他哥“疑似变身前”拧眉的那一下,喜气洋洋地又叫了一声。


    同时在心里夸自己真厉害,大获成功。


    他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哄完他哥,李然自觉一块大石落地,满身心的轻松,立马翻脸不认人地不再把迟蓦当回事儿了,一头扎进大哥大姐堆里,和他们打成一片:“姐姐,我今天想喝酒,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我哥同意我喝。好喝嘛?”


    “当然可以啦——姐姐我给你倒一杯。价值二十八万八的红酒,好好地品尝一下,”华雪帆一袭酒红色礼服,长裙曳地,十厘米恨天高,与面前桌上摆得几十瓶红酒比起来,她更美,“我跟你说,酒是能品出不同的味道的。就像香水,有前调、中调还有后调,好不好喝我的说法太主观,得看你喜不喜欢。我觉得这酒真不赖,后调好醇好香哦。”


    “快点尝尝,给。这是提前醒好的酒——味道怎么样?”


    听华雪帆盛情推销了好大一会儿,李然蠢蠢欲动,醇香的酒气往鼻腔里钻,他觉得好闻,味蕾大动。之前滴酒未沾,此时却像一个酒鬼一样,两眼冒星星地迫不及待。


    红酒刚递过来他就“大包大揽”地仰头喝,满满一口一点儿没含糊,舌头猝不及防被泡在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里,李然脸色微变——差点儿又重新吐出来。


    苦。辣。涩……


    一点儿也不好喝。


    李然对吃东西颇有讲究,饭量不小,自小就热爱吃,从来不会饿着自己。


    久而久之养成了一个不错的习惯,东西只要进了他的嘴,他是不可能轻易吐出来的。


    难吃也吃,难喝也喝。不浪费食物,不浪费水。


    那一口大概价值一万块的红酒,好好做了一回武器,在李然口腔里肆意爆炸,把他搅了个面目扭曲。他卷着舌头根儿,在心理作用里尽量减少与红酒的接触面积,“咕嘟”把酒全咽了。


    要不是周围人多,李然要面子,不能出丑,他非得把舌头伸出来让咸涩的海风吹吹。


    “哈哈哈哈哈哈——”一看他表情,华雪帆就知道这孩子的大致心理路程,“怎么了?不好喝吗?这酒多好喝啊。”


    说着她拎起半杯红酒随手晃荡了两下,一饮而尽:“香!”


    “好难喝……”李然无法苟同,说道,“我以为是甜的。”


    华雪帆又笑了,说:“你当是甜水儿呢?小时候两块钱一瓶的葡萄酒就是甜的,专门骗小孩子——弟弟,那边有雪碧,甜甜的水,去喝点吧。”


    她拿着李然说红酒难喝、喝了一口还变脸的事儿在同事间大肆宣传,短短几秒这群没有“尊老爱幼之心”的家伙们便狂笑不止,都说弟弟你不行啊。笑得李然想泼他们一脸酒。


    他哥说过,是男人就不能被说不行,男人必须得行……李然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还剩许多的红酒,鼻尖凑上去嗅了嗅,味道真的好闻,有点醉人。


    这次李然轻轻抿了一口。


    嗳,好像没有那么难喝了。


    他又试着尝了一口……下一秒,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红酒夺下来了,扽在桌上,而后二话不说拽起他就走,像土匪绑架少爷似的,力气大作风利落。李然猝不及防低唔出声,一口红酒没来得及往嘴里送就从嘴角漏了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


    “……哥?你——唔!”李然被半拖半抱地拍进一个黑暗的小隔间,携有巨大压迫感的雄性气息猛地扑压过来,灼热激烈的吻重重地撬开他的齿关,还没开始李然就觉得有缺氧的可能而眼前发暗了,“呜……嗯……”


    红酒醇甘的后调姗姗来迟地在口腔里弥漫开,李然终于品到了那股香。迟蓦的舌头在他嘴里把那点儿味道疯狂攪弄开了,令他头皮微麻。


    不知什么时候,迟蓦短暂地放过了他被咬的有點疼的嘴,濕滑的舌头變态地舔过李然刚才被红酒流经的纤白颈侧,他瑟瑟地抖着。李然不知道他被迟蓦拽到了什么地方,但外面的欢声笑语震天,距离肯定不太远,李然紧张,又推不开他哥,被舔得又痒又怕又……爽,颤声说道:“哥怎么了呀?我刚才……”


    “坏孩子。”迟蓦哑声道。


    李然顿了顿,撇嘴:“我又哪儿坏了呀?我又没有惹你。”


    迟蓦拇指按了按李然微凸的喉结:“李然,你那样叫我,明天还想下床见人吗?”


    “啊?我怎么叫你……”李然福至心灵地闭嘴,黑暗里眼睛睁得圆圆的,被吓住了,“老公吗?可我在哄你啊。”


    迟蓦:“你那样哄人?”


    “不对吗?”李然说,愁得秀气的双眉向下瞥,“我还专门搜浏览器呢……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网上就是这样说的呀。”


    沉默。无边的沉默。


    迟蓦愈不说话,李然心里就愈慌,而后他咽了一口口水,红酒的后调更香了。


    约莫几十秒过去,迟蓦摸着李然的脸,说:“你完了。”


    “啊……”李然一颗“大获全胜”的心终于死了,心道不仅没哄好人,他哥还变异了。


    为什么呀?


    网上都是骗人的。


    李然控制不住打颤的声线与尾音:“那、那……那、那也得等过完宴会再说吧。大大大、大哥……大、大姐都在呢。”


    迟蓦似乎极轻地笑了,大度地说:“行。满足你。”


    两个人消失了十几分钟谁也没发现。


    再回到热闹的人群里,他们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只是李然刚刚还高兴着,现在只剩下满腔愁绪了。


    他觉得有点晕。有点热。


    大概是被他哥亲的了。


    风一吹,脸更烫,眼更晕。


    十几分钟前还嫌红酒难喝的李然,特别想“借酒浇愁”,心里想着只要他喝醉了,他哥就不能拿他怎样了吧。


    谁愿意玩儿醉鬼啊。


    就知道睡,不知道动。没什么意思吧。


    可惜自己是个千杯不倒——李然跟迟蓦吹牛说了一回自己千杯不倒,内心里竟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设定,因此更愁了。喝再多酒都不醉怎么办?


    愈来愈愁的李然坐在椅子里郁闷地叹了口气,把华雪帆给他倒的那杯酒慢慢地喝光了。


    这时,一段模糊久远的记忆晃晃悠悠地浮上心头。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李然大概只有几岁。他记事儿不多,如果不是被逼着想,或者是特殊场合刺激,有些事儿大概把这一辈子过完了他也想不起来。


    李昂以前经常有应酬,还会出差。应酬就要喝酒,喝多了一回来他就在后面跟着白清清。


    白清清走一步他跟一步,总是不小心把她鞋踩掉。白清清一边哭笑不得,一边烦得受不了然后就会无奈地凶他两句,每到这时李昂便醉巴巴地说对不起。


    他清醒的时候话少,酒醉后话也不算多,但白清清说一句他回一句,堪称奇迹了。


    那个时候的李昂特别听话,让喝水就自己喝水,让坐好就自己坐好,让说银行卡密码就说密码,让睡觉就盖被睡觉。


    一杯红酒下了肚,胃和脸颊都越来越热的李然清醒地晃了晃脑袋,心道,坏了,我爸酒量好像不好啊……这个不会遗传吧?


    刚才迟蓦被几个员工拉过去喝酒,全体敬他、吹捧他是个大方的好老板,愿世界上多点儿像他这样的资本家,还没回来呢。


    李然眯眼抬眸在人群里搜寻他哥的高大身影。找到了。


    但为什么有两个呢?


    “哥……”一句话没完,李然眼睛一闭,“啪叽”就往桌子上栽。已经走到近前的迟蓦发觉情况不对,及时伸手截住他,这才没让他磕桌子上。


    “乖宝?”迟蓦手心托着李然额头,低头一看发现他闭着眼睛,竟毫无所觉地睡着了。


    呼吸都是绵长且均匀的。


    迟蓦:“……”


    原来真有一杯倒。


    无奈,他只好抱着李然提前离场,让沈淑盯着大家别玩儿太久。要是有谁发酒疯想跳海,沈淑直接上手揍一顿就是。


    小孩儿喝多了,迟蓦还在纠结要不要做一回真正的好人不占李然便宜,让他好好睡觉。


    他还是想做禽獸……他好像更想做禽獸了。


    没想到刚回到房间,李然便蓦地“诈尸”了。


    他猛地抬头,“睡”醒了。脸上竟然没有喝醉酒的迹象,只有眼神有点不太清明。


    李然红润的嘴唇动了动,扭脸认真深情地看着他哥。破天荒地,迟蓦这位不要脸的人被看得略显紧张,还以为他要跟自己诉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衷情。


    而后就听李然非常认真、深情地说:“我不是阿呆。”


    迟蓦:“……”


    李然口齿尤为清晰,若不是眼神“清澈”异常,哪里能看出他傻了呢:“我是天才。”


    迟蓦:“……”


    “我不是笨蛋。”


    迟蓦乐了。


    “我是聪明绝顶的蛋。”


    难以忍耐,迟蓦笑出声来。


    “哥……我好喜欢你,”李然搂住迟蓦的脖子,小卷毛蹭了蹭他,“哥,我好爱你呀……”


    迟蓦脸上的笑换了味道,一边眉梢挑得简直要飞天。


    不知道从眼下这幅场面里察觉到了什么,姓迟的禽獸勉强披着人皮,试探地说:“宝宝。”


    李然举手:“我、在。”


    迟蓦:“叫哥。”


    “哥……”李然就叫他,尾音是撒娇一般地拉长的。


    迟蓦眼里浮上一层晦涩惊喜的欲光,说道:“叫老公。”


    李然:“老公。”


    迟蓦立马站起来了。他把李然放地上,矜持地一抬下巴,命令道:“去床上躺着。”


    “嗷,好的。”李然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床边走,走路不歪不斜还是直线呢,听话顺从地爬上了床,“我躺好了……哥。”


    迟蓦解开领带扔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然,而后单腿跪上来,弯腰俯身凝视着他,手掌粗鲁地压着他的发根,露出李然光洁的额头。他压抑着欲的音色低声说:“自己把腿打开。”


    李然乖乖地照做了。


    第89章 抽烂


    这两天风和日丽,大海风平浪静,温柔地托浮着游轮,令它停在海上时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海水的涌动,如在平地。


    恍惚间,李然还以为躺在自己家呢。不过他房间没那么“豪华”,更有人情味儿,里面全是他跟他哥在一起生活的气息。


    这个地方奢靡、精繁,装潢设施一应俱全,但又不缺少烟火生气,有居家的味道。就是,没有他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他哥准备的玩具。他哥才不会这么老实呢,信谁乖都不能信他哥。


    “坏狗不坏了……”李然大喇喇地躺着,呈绝对的大字形摊开自己,眯眼看顶灯,聪明绝顶道,“绝对有……有猫腻啊。”


    迟蓦:“……”


    原来喝多了真会说实话。


    “不对,”李然摇头,圆上了逻辑,兀自点头道,“我哥让我把腿打开,还是坏着呢……”


    “骂我是吧。”迟蓦哑声说道。他俯身嗅闻李然,一杯红酒的量,连基本的醇香味儿都没怎么散发出来,还没他不小心喝漏了,酒液顺着脖颈往下流,又沾染到衣服的酒味重呢,“衣服都没脫,你打开我能看见什么?”


    李然瘪嘴:“没骂你呀,实话嘛……哥你说过啊,咱们家里可以说实话,都是你教我的。”


    “干嘛闻我啊……”温热的呼吸往颈侧喷,李然嫌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扭脸想躲开,“哥你像狗……大變态。不要舔我呀……”


    他爬起来要脫掉衣服,给他哥制造机会,同时觉得衬衫勒脖子,不好喘气儿。


    迟蓦一把扣住他的下巴,让他只能面对自己,说:“你敢躲我试试?”不轻不重地抽他一巴掌,“老实点儿。坏孩子。”


    “没躲呀……老实呀。”李然立马将脸扭了回来,嘴巴往前一送,“啵”地亲迟蓦一口,不满意地咕哝着纠正,“我是好孩子……乖孩子。我好乖的……”


    “嗯。好孩子,亲我。”迟蓦摸了摸李然。说完他便往床头一靠,动也不再动了。一双眼睛欲海翻滚着,从头到尾地欣赏小孩儿趴在他身上,笨拙地亲他。


    李然说:“我来咯……”


    迟蓦压着李然的后脑勺,担心这个小醉鬼做事儿太过心随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强势地捏住李然后颈压住,不准他后撤。


    一厘米都不行。


    游轮甲板上闹哄哄一片,无数欢闹声似乎通过平静的海面往房间里传导,李然举手说要去玩儿,却被他哥亲得喘不过气,難受得哼哼唧唧。用手推迟蓦的胸膛,硬得如同铜墙铁壁,没有撼动得了一丝一毫。


    那硬成铜墙铁壁的男人还在察觉到他的推拒后,变本加厉地用了控制手段,李然渾身软得面条一样,滩成了爛泥,把迟蓦当成了床垫往下滑。


    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沒了,李然动的手,迟蓦动的嘴,嫻熟自在。真是百分百上演了一场“姓迟的只需一声令下,顺从的李然便绝无二话”的绝妙场景。


    做事总是雷厉风行、大操大幹的迟蓦,竟罕见地不急不躁了起来,把凶悍异常的“嘭嘭”短暂地抛却脑后,玩味地享受当下艷色,好整以暇地问李然:“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嗯……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李然迷茫地眨了眨眼,无辜地和迟蓦对视,摇头,“我不知道呀。不是你一直在说吗?你怎么不说了?”


    他的主动权全部掌握在迟蓦手里,身體支配权也完全属于迟蓦,李然知道这一点,在他看来是平铺直叙在迟蓦听来是火上浇油地问道:“所以……哥,我现在要怎么做呀?”


    迟蓦表面风平浪静,端得是正人君子的调调,眼底却已是一片猩紅,全然是一个会随身化身为下流禽獸的真面目。他点了点李然的膝盖,说:“抬起来。”


    顶灯有点晃眼,李然侧脸让枕头挡去了些许流泻的灯光,他黏糊地嗯了一声,把两条膝蓋抬了起来,說:“哥我好了。”


    迟蓦教他,道:“手放在膝窝下面。两只手都要抱住腿。”


    “嗯……哥我又好了。”


    “抱住了吗?”迟蓦明知故问道。他的音色已经不能装得像平时那样稳重,低沉得多。


    李然点点头:“抱住了。”


    迟蓦:“邀请我。”


    “……邀请你?怎么邀请你啊?邀请你、干什么呀?”李然没明白,但懂照做,他两只手压膝窝下面不能伸出来搂他哥,兩條腿又是懸空不能走动,“邀请你幹我吗?你幹吧。不要太凶哦哥。邀请你……请你进来。”李然重重地一点头把属于他独特风格的话说全了,不管给迟蓦带去多大冲击,更不顾他人死活,放心地把脑子丢了,胆大妄为地语出惊人。


    随后静等他哥出手攻击他。


    迟蓦会不会“野兽伤人”不知道,甲板上的人群却已经亮着指甲互相“打”起来了。


    沈淑一条腿还瘸着,走快了不方便,独自坐在一张椅子里喝酒。他平常在公司里性格独,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拉着人说几个小时,“好朋友”不多。


    还有他身上那种身为迟蓦的保镖身份一旦发动、动不动想刀人的气质一显,大家更不敢跟他交心,往常全是点头之交。


    “蓦然科技”子公司的核心员工今晚都在这儿了,规模不算大,几十号人。他们不参与公司一款全息游戏的创作设计,专攻平行世界。


    每个人都“浪”得飞起,这群人工作时在讨论怎么把黄设计得更黄,私下里交流彼此的床上经验——当一个工作就是以炸裂的人性和性为主题,再单纯的人也没办法做到“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早就被腌入味儿了。


    他们互相学互相传授所谓的姿勢经验,顾名思义都是为了工作嘛,没有一天正经的时候。


    迟蓦带走李然之前,怕这群没下限的人跳海玩儿点浪的,让沈淑没事看着点。


    果然,老板刚走不久,重要的是纯洁弟弟离场了——他们便开始大声说自己上次做的时候是在上次了,连具体几次都说,没有一个要脸的。


    甚至还有一个棒槌说他想加点“暴”力到游戏里,例如边干边打断腿啊……听到这儿,沈淑动了动那条打了一个月石膏的坏腿,默默地磨了磨牙,怀疑这二哔故意的,就应该把他扔海里。


    反正游轮几乎是静止漂浮状态,夏天海水也不凉……实在凉的话不泡那么久就好了。


    像鱼一样夜里游泳很正常。


    被小迟总叮嘱看着员工别跳海的沈淑,气定神闲地走到那个说“边干边打断腿”的、喝大了的男人身边,旁边一溜儿男人在附和,友好地一拍他肩膀:“好兄弟会游泳吗?”


    男人一愣:“会啊。”嘚瑟自信地说,“游泳那点事儿,我十八种游式都会……”


    “哦,那就好。”沈淑打断他,又友好地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下来了,而后一拎他后领子,随手一丢就把他丢下了海。


    轻轻松松。


    “扑通——!”


    浪花四溅。


    甲板诡异地一息静默后,随即爆发出狂欢的欢呼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十号人齐声爆发大笑,穿透力可想而知。


    李然只有一个人,压不过他们那些让人听着糟心的快乐,乱七八糟地凄惨道:“为什么他们在笑,而我、而我在哭呀……呜呜呜哥我不想哭……”


    迟蓦一巴掌下去,把李然抽的哭得更狠:“你说了不算。”


    “哦,好吧……不算就不算吧。”李然腰身挺得笔直,双手在身后被領帶捆住,迟蓦拽住了一點尾巴,他便只能张开几根行动不便的手指扶他哥的膝盖,委委屈屈地说道,“哥,张肆家有一条大黑狗……”


    话刚起了头就被冷着脸的迟蓦嘭回去,而后扬手重重给他两巴掌,沉声质问道:“什么场合你提别人?嗯?你不想活了?”


    “不是、不是啊……”李然被打得声乱身颤,绷紧了肌肉不想挨揍,腳趾一下一下踡縮,说道,“我说的是狗呀。我是说那条大黑狗我见过,我有一次去练车,不是见到张肆——没说人说的是狗啊!……他带他的狗、去他姑姑家了嘛,我当时回来告诉你了啊。那条大黑狗好大啊,看起来特别吓人,好长啊,你比它还大呢,比它还长,我害怕,难受,呜呜呜……”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人还是狗,迟蓦不知听没听明白,提别的男人就扬手揍他,提别的狗暂且饶他一命,不扬手了,扬眉。还笑呢。


    谁能想到李然喝多了能这么好玩儿。经此一回,不是人的迟蓦已经开始规划以后可以经常喂小孩儿喝一杯酒了,每次换着花样玩儿他。想法甫一成型,又被迟蓦冷静的资本家头脑否决了。


    酒可以喂,但不能经常。


    因为酒量是能培养出来的。


    放眼望去,酒桌上有几个人是一开始就特别能喝的?不都是在数不清的应酬里,强行给胃造成强负担后,慢慢练出来的吗?


    许多体质正常的人,高强度地喝了几年酒,突然变成了酒精过敏;从小酒精过敏的人,为生活迫不得已地灌酒,到最后不过敏了,还成了喝不醉的酒篓子。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有迟蓦在,没有人敢灌李然酒,但时不时地喝一杯,酒量也会逐渐变好——最起码比现在一杯倒强。小迟总可不会白白浪费这样好的机会,要合理利用。


    偶尔喂小孩儿一次,效果绝佳。兴奋激动中,迟蓦像一台疯狂的永动机,毫无温柔可言,差点儿把李然搞散架。


    如果一声“嘭”代表一次车祸现场,偌大的房间不知道已经发生了几次车祸。七零八落。


    “我妈妈总是不夸我,”李然在哭喊中突然说,“我爸爸总是不说话……”


    迟蓦一怔:“什么?”


    “妈妈总爱生气,爸爸总爱沉默……我以前经常会想,他们为什么要结婚。我想,他们结婚之前,心里有没有爱对方,我觉得应该是有的吧……”李然的眼泪掉在迟蓦胸膛上的时候是滾烫的,他坐不住了趴下來,把脸埋在迟蓦胸口,一不小心就被积攒了十几年、且从未主动开口说过的过往伤了心,“如果他们没有感情,为什么要结婚……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呀。我小时候想做一个,聪明、懂事的小宝宝。可是我太笨了总是做不到。”


    “妈妈越生气,爸爸就越不说话……爸爸越不说话,妈妈就越生气。诶呀,我怎么这么多话呀,哥我总是想说话,我舌头是不是坏了啊……”李然脸上全是眼泪,拿迟蓦的胸膛当抹布,左右蹭了蹭,嘟嘟囔囔,“他们都爱我,又不够爱我,我也不知道到底爱不爱我,又爱我多少,我不够好……我就是有一点点难过了,还有一点点委屈了,但是又没有人说……”


    有的是人用酒耍酒疯,心里知道“酒壮怂人胆”,容易在上头里做坏事;也有的是人在酒后露真心,因为在清醒的时候,本人也不一定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过鸣不平与委屈。


    强势、掌控、了解李然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多的迟蓦,都未曾发觉表面总是对父母毫无芥蒂毫无怨言的李然,其实心里也是有怨的。


    他曾对迟蓦说,不跟白清清一起生活,是他自己的选择,因为他细腻的心感觉到了赵泽洋没有那么喜欢他,而白清清又比较神经大条,处于“热恋”时感觉不出来很正常,所以他自愿留在出租屋;他还对迟蓦说,李昂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伤害了白清清,白清清大骂他恶心,这件事确实很恶心,但因为那是自己的爸爸,他便轻轻地对迟蓦说,希望他不要觉得李昂恶心。


    这些年里,饶是心细如针的李然本人,在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子里,被压得懵懂又厚实,都没意识到自己对爸爸妈妈其实有诸多不满与怨言。


    许多人都觉得他窝囊,是个废物花瓶,除了外貌什么都没有了,但他不窝囊又能怎么样?他又没有后盾……对任何事“退避三舍”是一个漂亮花瓶最好的解决方案了,他才18岁而已。


    与迟蓦重逢时才17岁。


    李然从来没有说过爸爸妈妈不好,也从来没这么觉得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包括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不是只有自己要照顾。而一杯红酒下肚,被埋葬、沉淀了十八年的委屈从胸口豁开一条细小的口子,从里往外地漏风,全扇到了迟蓦面前。


    爱意是绵长的,委屈也是。


    “我没有见过妈妈的爸爸妈妈,我觉得她爸爸妈妈不好,都没有好好地,教我的妈妈不要总是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对爸爸的,爸爸妈妈印象也特别少,他们也不够好,都不教我的爸爸好好说话……我的爸爸妈妈也不好,我缺点更多呀……”李然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活动了,一条手腕还缠着松松散散的深色领带,沾着口水和一点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脏东西,他抱住他哥,而后泪眼模糊的眼睛盯着迟蓦的胸肌看,拿手指戳戳,再用嘴亲亲,真心实意真情实感地说,“只有我哥好。”


    “哥——你真的很好。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了。可是我更难受了,因为、因为好多人都不能在一起一辈子的,”李然莫名神伤地说,“不过我会好好哄自己的,大家都会有这么一天嘛。要是我跟你分手了,我也会一直记着现在……不会怨你。现在、这一年多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真的会一直一直记着……记住一辈子。我……”


    “你要跟我什么?”因为李然的酒言酒语,而生出满心酸软的迟蓦突然冷声打断他,音色简直阴恻恻的。


    李然有点儿冷了,打了个哆嗦,畏缩小声说:“分手。”


    “啪!”迟蓦猛地把李然压下去,将他翻了个身面朝下,让他屁股撅起来,硕大的巴掌带着厉风毫不留情地抽了下去,五指红印当场就显了出来,他在李然蓦然蹬腿的哭声中戾气横生地说道,“给我撅好了,不准动——你再躲?!李然,再敢说半句废话,我今天先特妈的抽烂你,再特妈幹废你!”


    作者有话说:


    然宝:说说而已,真玩儿不起


    迟狗:气得大爆粗口。


    第90章 相连


    这次迟蓦是真动了气,大巴掌没留情,把李然抽得想到处乱窜。长着一张嘴净会胡说八道。


    想分手,做梦呢吧!


    真特妈欠教训。


    李然想跑,但他哥说了,要是再敢躲揍得更狠,直接把他屁股抽肿、抽烂,抽‘死’他,李然一边呜咽一边撅好,害怕地看着他哥,嘴里叽里咕噜地哽咽着说:“哥你消消气吧,你气死了我怎么办呀……那样我就没人孝顺了。我不气你了……哥你不手疼吗呜呜呜,你弟弟不疼吗?别打我,别揍我了……我都疼了你肯定疼的吧,我给你吹吹好不好嘛……我给你吹吹吧……”


    直到那一杯红酒的量挥发干净,没有再作孽地停留在李然的血液里让他直白的胡言乱语,还差点儿把他哥气上天,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最后李然是趴在迟蓦身上睡着的,把他哥当床垫了。


    单从身材而论,迟蓦几乎抵他两个,胳膊随意一揽,便能将人完全掌控在怀,犹如铁索。


    东方逐渐熹微,甲板上那群闹了一整晚的“人才”们闹闹哄哄地散会,你推我搡地挤在过道里,“噗略噗略”地大着舌头互道早安,各回各房各找各床。


    接下来的白天里大概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前半夜他们在笑,疑似有人落海,虽然几十道和声很大,跟八仙过海电闪雷鸣似的,但这儿隔音非常不错,迟蓦无从分辨为什么有人掉进海里了这群没良心的“畜生”还在笑。不过有沈淑在他并不担心。


    后半夜他们在哭——是散会以后往过道里来的时候在哭,互相抱头很是真情实感。距离倏地拉近,迟蓦一边看李然在睡梦里还在无声抽噎,好不可怜,一边毫不怜惜地想继续搞,好歹忍耐住了,只饮鸩止渴地塞了塞,换来李然一颦眉一声哼唧,这才不再动作装石头,大手摸他的小卷毛玩儿,虚情假意地低哄着说睡吧。而后听清了门外在哭什么。


    “呜呜呜等弟弟开学,他就要去市中心上学了,我舍不得他啊呜呜……”一个大男人伤心地说,“帅弟弟啊,你走了谁还能压住迟总啊,他就惯着你啊。过年给你压岁钱就是为了贿赂你啊呜呜呜呜……你别走啊呜……”


    “哈哈哈……醒醒吧你,小迟总这两个月已经把子公司的事儿全部交代完了好吧。他刚从总公司回来没几天,也是给那边施压去了吧。以后你连小迟总都见不上,他要带弟弟去市区,”华雪帆的声音笑得开心,而后话音一变,“我槽啊先等等等等!以后咱们还能晚上来上班、赚加班费吗?新老板会不会以为咱们光拿钱不干事儿啊——我槽,姐姐我的钱啊!”


    “打爆空降老板的头!”


    “那谁知道啊……这两年小迟总经常不在总公司,不是他直接管,谁知道总公司那边的兄弟姐妹们怎么加班赚钱啊……”


    “总公司那边和子公司攻克的方向完全不一样,人家搞全息游戏的,赚的是有钱人的钱,一套一百万起步,半年续一次费真是好他特妈赚的好不好,他们看不上这点加班费吧……”


    “呜呜呜呜都别说了,越说越伤心啊,舍不得我们的小迟总啊,舍不得我们的帅弟弟……”


    酒后能吐三两句真言,这群经常不着调、还经常卡死线交工的“饭桶”总算是没白养,迟蓦听得有些好笑。


    他当初来子公司全是因为李然。暂舍挣大钱的总公司来到几百里外的子公司,并不是抱着想对李然实施不轨的念头——刚一见面,这个想法就灰飞烟灭了的混账事儿暂且不说。他不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只认为自己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听起来高尚多了。


    从英国回来以后,迟蓦手上无权柄,需要在小叔的帮助下没日没夜地开疆拓土。冒然找李然是只在乎眼前“蝇头小利”的懦夫行径,因为他那时护佑不住李然。今天尝到了甜头,明天呢?


    既然要得到,就要得到李然的一生。


    迟蓦无时无刻不在记着当年那个、被自己观察过几百个日夜的小孩儿,他更无时无刻不在梦见、自己拿李然这种老实人跑游戏数据时的种种结局。


    不觉之间,李然这个无聊且木讷的小孩儿就成了他的执念。


    令他偏执成性,无法自拔。


    刚重新回到李然所在的城市之前,迟蓦心中毫无波动,并且比较乐观。


    他心想:几年过去,每个人都会变,李然肯定也变了吧。他大概已经学会了交朋友,也学会了接受与拒绝,以及不满的时候会主动说,当然更学会了勇敢与无畏,大胆地表达喜悦。


    只要他确定李然变好了,能游刃有余地面对世界,他可以不插手他的生活,远远地看着。


    但是没有。


    通、通、都、没、有!


    李然什么都没学会,还愈发得木讷、胆小、笨拙、迷茫。


    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连张口说出来的勇气都无法积攒,默默地认下一切。


    好像每个人都能欺负他。


    当李然在高二下学期的上学路上,被一个抢红绿灯的惯犯挤倒,不小心剐蹭到库里南的一点车漆时,迟蓦出离地愤怒了。


    就是从那刻开始,迟蓦认定——李然这辈子只能由他掌控。


    无论是谁都不能插手,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这次要从子公司重新回到总公司,迟蓦还是为了李然。


    哪怕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兼董事长,权倾在握,交接工作也是很麻烦的事,李然三个月的暑假,正好让迟蓦搞这事儿了。不算跟小孩儿胡闹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歇过。


    来来去去,皆为李然。


    李然睡前趴在他哥身上,现在依旧趴在他哥身上。


    他眼睛紧紧地阖着,浓密的眼睫毛却还在轻颤,因为哭得太多而潮湿,有一簇还黏在一块儿呢,鼻翼也在因为小声的抽噎吸气而微微翕动,唇珠被长时间碾磨吮咬,此时有些红肿,他嘴唇无意识地嗫嚅,说:“别生气了哥……不要……我不行……我会对你、对你好的……一辈子。”


    迟蓦手指放在他唇边,轻而缓地摩挲他柔软的唇,犯贱地拨一下揉一下的。感受他开口咕咕哝哝时,鼻息的温热倾洒过来。


    姓迟的一边想别吵醒他,一边已经全凭禽獸本能地把两根手指往李然嘴里探了,而李然毫无所觉,只不自主地启唇叼住了,还舔了一下。


    迟蓦:“……”


    虽然这瞬间是有点儿太不是人,但不得不说,小孩儿被他教得这么乖,他要爽死了。


    门外还在鬼哭狼嚎,红酒香槟雪碧兑着喝,大概已经把那群人灌得妈都不认识了,每个人只觉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被发配边疆,以后子公司就没人管了。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啊。


    最后沈淑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一个人,怒声说:“和迟蓦共事那么久了还不了解他吗?一个个都该被开除啊!就姓迟的那种、要把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得牢牢抓在手里的死變态,你们指望他舍弃子公司?完全放任新老板为所欲为?可能吗?!你们就等着他每个月都不嫌麻烦地来视察吧!”


    “总公司有他小叔呢,迟危经验不比他厉害得多,他放心放手了吗?!不还是每个月要去总公司要进度吗?你们就哭吧,哭完了以后得加倍努力了,否则等他一走、再等他一回来发现你们开始松懈了,全给你们开了!”


    “子公司运转两年,虽然没赔过钱,但你们好像也没咋赚钱吧!还有脸哭,没用的东西!迟蓦就是一个傲慢的變态,而你们就是一群只知道拥护變态的蠢蛋啊!总觉得‘平行世界’的受众是三十岁以上的人,三十岁以下不考虑,这游戏搁在他手里能有今天的成果已经算不错了,要是我绝对能让它大赚!”


    “好了——现在!都给老子进去睡觉!吵吵吵什么吵?简直比我还要吵呢,吵死了!脑仁儿疼。信不信把你们全都扔海里喂大鲨鱼!”


    伴随着沈淑大力出奇迹的无影脚,再加上接连数声关门声响起,世界终于清净了。


    醉鬼们绝对能睡一整天。


    旭日东升,海面平静。


    “平行世界……平行世界怎么了呀……”李然模模糊糊听到沈淑在外面又犯‘热情’病,大放厥词,没动静了还觉得他在说话,满脑子声音,耳朵却全是自己受不住时的哭声与祈求声,有一点很认同沈淑说的,“平行世界的游戏玩家,凭什么都是三十岁以上的、有阅历……有眼界的人啊,哥你应该给平行世界,打广告的呀……”


    这个问题上次李然就跟他哥讨论过,当时他还说迟蓦长着一颗“老人”的心,对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们有偏见,每个人都会有后悔的事情,和年龄才没关系呢:“你对小孩儿有偏见,这是不对的……哥你得改。”


    “嗯,改。”迟蓦随口应他的话,其实半个字没听进去,没忍住揽住他的腰,不让他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用力地颠了颠他。


    这一觉李然睡得时间短,睁开时天光虽已大亮,但他觉得刚闭眼没多久。


    他维持着整个人趴在迟蓦身上、把他当人体床垫的姿勢,睡得还挺舒服的。睁眼后迷迷瞪瞪地松开咬他哥胸口的嘴巴,而后身体微僵,面容古怪。


    紧接着他睡迷糊了似的,在迟蓦不知为何略显冷厉而挑起半边眉梢的注视之下,李然扒着他哥的肩膀一动,想爬起来,当即听到一声“啵唧”的滑轮般的鬼动静,眼神霎时清澈,懵了。《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