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触手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听爱人喊自己老公的啊,李然想步入社会得等几年后从大学里毕业,要是考研时间会更久,见识得更多才能做到真正的独当一面与顶天立地,但他哥的“老公”一出,李然觉得他在十八岁这年就能撑起一个家,当时就精神了,无下限道:“你来。”


    迟蓦当场便扑了上去,一口吮住李然的纤颈。他宛若一个瘾君子,略显粗重的呼吸没命地嗅闻李然的味道:“好香啊。”


    伴侣之间要坦诚,心里有什么话要主动说,不要时常让另一半猜测,他们互相爱慕,互相信任,他们紧密相连。曾经连和陌生人如何交流都需要迟蓦一点一点教导的小孩儿,今天给迟蓦上了一课。迟蓦受益匪浅,对李然的爱没有变得更浓,因为他的爱一直都很浓郁,可现在这份粘稠里加了一剂使他心安的偏爱。


    说水到渠成也好,说得意忘形也行,总之泡在甜蜜罐里的迟蓦在今晚来了一场坦白局。


    什么都告诉了李然。


    “这条细链以前当然是没有的。你高三暑假我们来这儿,不是待了一个月吗。你经常去医院照顾你妈妈,我去公司上班——我并不是只去了公司,还回了家里呢,”迟蓦很喜欢用一只手攥紧李然两只手腕,牢牢地按在头顶,看小孩儿掙扎不开,只能任他肆意妄为,那种由自己主导的掌控感令他着迷,今天他没有攥李然的腕,而是一拽细链,那两只漂亮的手便高高举过头顶被制伏,“我怕你看见你妈大病缠身的模样,心疼她,不心疼我。”


    “我怕你一心软,就不要我了,想回到‘正常’的世界,所以我就在家里搞了这个。只要你稍微有这种念头,我就把你捆起来绑回家里,把你日日夜夜地拴在床上。”迟蓦在李然耳边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孩子,这张床上,可不止床头这一条链子,床脚也有的。到时候我只拴你一只脚,你可以自由去洗手间,每日三餐我给你做,但是你的活动范围就只有这间卧室,好不好?”


    这么惊世骇俗的真相,把李然惊得狠狠顫栗,可他一张嘴只能用来哭了,半句成型的话说不出口,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神经病啊……”


    “嗯?难道我不是吗?”迟蓦微微一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然。李然一顿之后,惊觉真好像有点儿道理,哪个正常人会这样啊,不正常才这样吧。吴愧的警告刚过去几个月还历历在目呢,他自己不信怪谁。


    李然腳趾蜷缩,凶他:“你就不是。我能治——啊!”


    “家里还有一个地下室,里面什么都有,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吧。”迟蓦把李然搞得乱七八糟风中凌乱,自己还是绅士,除了说话因为太用力而掺杂些一些重音,还略显疯癫以外,他整个人可谓是彬彬有礼,“地下室不是那一个月打造出来的,它比较耗费时间。”


    “我之前虽然在子公司,但每个月不都是要回总公司一趟例行视察吗——啪!躲什么?!不准躲。除了回总公司,我还找人建了个地下室。那时候你没跟我在一起,还是小直男呢,呵,直男——啪!李然,你现在还想不想做直男啊?再想的话,特妈幹烂你。好了好了,乖宝不哭,不揍你了……”迟蓦俯身,掰过李然的下巴吮掉他脸上的眼泪,语气温柔得想令人从此溺死在里面也心生甘愿,“你做不了一辈子的直男,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必须是我的。”


    “你喜欢我,皆大欢喜,就像我们现在。好孩子,我真的好爱你,李然我真的好爱你啊——你不喜欢我,我就把你关在地下室里,”迟蓦的眼睛在晦暗中有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亮,“到时候谁也找不到你,好不好啊?”


    “吓到你了?抖什么?你害怕我?你害怕我什么?”迟蓦直直地瞪着李然,缓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好孩子,你不准害怕我,听懂了吗?回答我啊。”


    某些话越说越不对,疑似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迟蓦应该表衷心,表着表着却又癫起来了,他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打开了锁李然的细链,眼睛里宛若燃着两簇火,期待地想看他逃跑,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实施以上内容了。


    “……”李然被搞得想灵魂出窍见佛祖,头脑却还清醒,昏不过去,真是在千锤百炼中成长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哥,你要是真想……真想让我谁也见不到,那重新见到我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直接把我带回家……带回家锁起来就行了啊。干嘛还手把手地教我……教我变成更好的李然呢?那多浪费时间啊。”


    “像你这种……总是无意识中自我贬低,觉得自己不好的行为……老师讲了,叫低自尊,叫完美主义,还有就是——谁害怕你了,我抖是因为太爽了啊。我也不要跟你去地下室。”


    “总之,哥,你只有在我面前这样,表明你在我面前没有自信,你只想对我展露……展露你最好的一面,但又控制不住想暴露缺点。因为你知道,很少有人能伪装完美一辈子,大家都会暴露的。你一边担心我只爱你的完美,一边又想试探我、接受你的不完美,你就是想让我爱你的所有,所以你时不时地恶劣……”


    李然不知道哪儿抽筋了猛地一挣,没挣开,像脫水的鱼那样濒死地张开嘴巴呼吸,把话音续全了:“狗迟蓦,你真矛盾。”


    狗迟蓦:“……”


    小孩儿才上了半年大学,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迟蓦也没学过,不得而知,但他当着李然的面已经时常有一种一缕不挂的透亮感觉。


    简直被看得透透的。


    “你玩儿都玩儿了,现在松开链子是想干嘛?你是想看我跑还是不跑?要是我跑了你想干什么?”李然把两只手腕举到迟蓦眼前晃了晃,随即搂住他的脖子眼眸弯弯地瞄着他,说道,“我就不跑。你要怎样呀?”


    迟蓦额角青筋直跳,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所有筋脉一齐鼓动狂欢。他一下子掐住了李然的腰,李然低呼出声,心道他只是随便说说,故弄玄虚地卖弄一下学到的知识而已,根本不确定自己说没说准,更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哥接下来想干嘛。


    “不是……不,哥……”李然眼前眩晕模糊,他体会到身体力竭的前兆,虚得不行,这瞬间不知是忍无可忍,还是打算恕不奉陪,他一抬手就要打狗,本意是打迟蓦肩膀,没想到姓迟的一匍匐偏头,那巴掌有一小半啪地扇在了迟蓦脸上,而李然“眼瞎耳聋”地没有注意到,还赶紧将凶巴巴演了下去,“迟蓦你疯什么呢!睡觉!不准闹了!”


    迟蓦:“……”


    这破孩子猫胆包了天吧。


    他竟然还真奇异地听了话。


    邪了门了。


    等李然迷迷糊糊、警惕地感受片刻,确定危机解除了,才敢闭上眼睛睡觉,睡前咕咕哝哝地说:“哥,带我去洗澡……”


    迟蓦看着李然那只刚才胆敢抽自己脸的手,神情堪称严肃。


    ……随后他非常變态地舔了李然的手心。


    两天周末,没出去玩儿,也没去公司,完全在家里荒谬了两天。周一李然去学校时,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衰样,哈欠连连。


    天气越来越冷了,李然把下巴往围巾里埋埋,汲取温度。一进班,看到陈嘉他们,当时直接出柜的勇士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儿呢。尴尬倒不至于,可这时毕竟是冷静的时候,没上头,莫名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然蹭了蹭鼻尖,瓮声瓮气地说:“……吓到你们了吧。”


    “好兄弟,你放心吧,”陈嘉特别认真的话音几乎与他的话同时而出,压低声音,“你的幸福就是咱们全宿舍的幸福,谁也不能说你什么。我们都会严格保密的,嘴巴已经锯了!”


    话音刚落另外两个室友便全都跟着点头。


    小鸡啄米似的。


    李然笑起来,那点儿不知如何开口的纠结随风飘走了,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的朋友都很好:“过两天请你们吃饭啊。”


    不过这种事儿,就像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包不住火一样,时间一长总会传出一些细碎的风声的。


    李然不在意,因为他不怕。


    新年倒计时进入尾声时,寒假来了,李然做了一学期学校奴隶,一朝解放非常兴奋,把书一丢心安理得地到“蓦然科技”打寒假工,赚他哥的钱。


    李然刚来总公司没一周的时候,就跟这儿的哥哥姐姐们玩儿到了一块儿。他就爱听他们夸自己帅,更爱听他们明里暗里地说他跟他哥般配,哪儿还有认生的半点影子,真是今非昔比了。


    以前在子公司,李然经常被迟蓦赶下楼去找人锻炼说话,完成任务有钱拿,现在不用迟蓦赶着,他自己就天天跑得没影。


    来公司是为了当迟总的贴身助理,可李然哪有半点儿身为助理的自觉啊,咖啡不泡,人也不陪,就知道下楼野。他经常兴奋地追着大哥大姐看他们是怎么搞全息游戏的,好奇它怎么玩儿。


    有好几次迟蓦忍无可忍,打开楼下的监控,被惹毛了似的冷声:“李然,你给我回来!”


    今天他又怒了:“李然,你又野哪儿去了!”


    只野到楼下的李然正在看姐姐细化一个模型,她硕大的电脑屏上突出着一张立体照片,是八爪鱼……那八只粗手,和八只粗手上的吸盘,栩栩如生的,每一个细节都让正常人李然感到后背发毛:“姐姐,你们游戏里还有这种东西啊?有人玩儿吗?真的假的呀?不会吧?”


    “有啊。”姐姐愉悦道,回头冲李然一扬红唇,“你不是小迟总带大的吗?这么单纯啊?”


    小迟总“怒不可遏”寻找李然的声音这时从监控里面“家丑外扬”地传了出来,毫不在意形象。李然一听就知道自己下来太长时间了,忙跟姐姐道了拜拜。


    对迟危来说,李然是迟蓦的童养媳,这是一种谣言。而来到总公司以后,也不知道从谁的嘴开始的,李然莫名其妙成了是被小迟总带大的小孩儿,这也是谣言。但大概是李然私心里有点儿喜欢这个过程,便没解释。


    “小迟总现在真有活人气儿啊。”姐姐看帅弟弟跑了,笑着跟同事说。


    “蓦然科技”总公司运行六年,刚开始的发行人是迟危,当时只有“平行世界”这一款偏现实向的游戏。


    两年后公司“空降”一位听说是平行世界开发者的老板,大家表面应和,实则心里没一个服气的。因为迟蓦那年才17岁。


    这戏码怎么看怎么像迟危为了提拔他的侄子,往他头上粗暴地安了一个“游戏开发者”的牛哔名头,才不管别人服不服气。


    没想到,迟蓦一来,就完全没有一个身为十七岁少年的“软弱”无骨,他手段真狠。先直接将矛头对准迟巍,短短半年利用他的资金将“平行世界”抬上市了,他把他亲爹亲妈搞得元气大伤还毫无悔过之心。


    众人认识到了他的手段。


    “平行世界”上市后,迟蓦紧随其后又亲手开发了一款全息游戏,针对“上流人士”小众又隐秘的爱好而制,特别赚钱。这款游戏框架在他手里明显早有雏形,进度开展得犹如火箭。


    当全息游戏在更短的时间内运行上市后,众人认识到了他的能力,心里无一不感到敬佩。再也没有人不服气了。


    小迟总哪儿都好,就是“死人感”太强,所经之处跟冰箱似的,冷得人不敢说话。


    那时候上顶楼总裁办送份文件都是一种折磨,大家互相推诿你去你去。面如死灰。


    没想到他“发配”自己去子公司一年,再回来领了个小孩儿不说,还令人震撼地“活”了。


    瞅瞅这天天被李然气得“暴跳如雷”的模样。


    “哥,哥,哥哥——”李然脑子里是长得駭人粗得離谱、挥之不去的八爪鱼立体像,受了莫大惊吓,一路跑进了办公室,寻求他哥保护,“哥,楼下大哥大姐都在做些什么游戏啊?好吓人啊,刚才我看到……”


    “嗯,关门。”迟蓦打断他说道,等总裁办的门关好,这位吓人的游戏开发者,友好地冲李然笑,而后招了招手说道,“宝贝儿过来,我告诉你怎么玩儿全息。很好玩儿的。”


    第97章 礼物


    原本李然朝迟蓦那里走的脚步丝滑流畅,毫无设防,此言一出他脚下立刻顿住,然后行云流水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跟凌波微步似的。


    “你休想,我才不要跟你玩儿什么全息游戏呢。”李然用背影抗议道,一头飞出门去,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情。


    一个“平行世界”就够让他不敢睁眼看了,遑论全息啊。


    迟蓦:“……”


    他及时道:“好,不玩就不玩。回来,陪陪我。乖宝。”


    李然一手拉着门把,从门外探进来半颗脑袋:“你发誓。”


    “……”


    无奈,迟蓦并指举天:“我发誓不带你玩儿全息。”


    “不止不玩儿全息,还不能玩儿小玩具,你抽屉里那些东西我给你扔了你又买……你也不能只用你自己在办公室里幹我,更不准把我幹尿。总之不能对我动手动脚,只能干正事,我不是正事,我是李然。”顶楼总裁办只有李然跟他哥两个人,嘴上说话没顾忌,简直到了放肆的地步。


    李然知道自己是他哥的宝贝疙瘩,坐地起价般地讲条件,等把迟蓦谈得微笑不语,仿佛在憋着大招,他便见好就收道:“床下你得听我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对吧哥哥。”


    迟蓦:“……”


    他咬牙切齿地说:“对。”


    李然便乐颠乐颠地重新进来了,关好门,做好自己作为贴身助理的本职工作,熟练地去小吧台那里,给他哥弄手磨黑咖啡。


    往里面扔两块方糖,觉得不够又悄悄丢一块,不给迟蓦喝全苦的,再用牛奶拉花,三下两下就勾好了,是个最简单的爱心。


    迟蓦正火大着呢,无心工作了,一双不知想酝酿什么风暴的眼睛时刻注意、黏随着李然,身体吃不到,也得用眼睛把他奸脲了,火气不减反增,烧得更旺。


    “小迟总,请喝咖啡。”李然讨好地冲人笑了笑。


    相处了那么久,迟蓦不爱吃甜的,巧克力跟咖啡独爱百分百纯苦的味道,李然清楚得很。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是他弄的咖啡,他都会往里加方糖。“顾名思义”人得吃甜,不能吃苦。


    一开始是悄悄地放一块,迟蓦喝了没说什么,然后李然就开始加两块了,迟蓦也不管他,给了就喝。


    好养活。


    现在小迟总要找茬了:“加糖干什么,我不喜欢。”


    “我喜欢呀。”李然眼睛微微弯着,“哥我想跟你接吻。你喝一嘴苦咖啡,那么苦,我怎么跟你亲嘛。太苦了我不喜欢。”


    迟蓦二话不说端起加了糖的黑咖啡一口闷了,哪里还有半点儿品咖啡、品酒般的端庄优雅。


    浑身的火气也降了下去。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对“咖啡加糖”的事儿找过茬。


    李然的整个寒假,迟蓦没开过自己的车。什么低调奢华的雷克萨斯,什么最受宠的大气库里南,统统封在车库里吃灰了。李然开着自己的小黄车,给迟蓦当了一寒假的司机。


    他最喜欢开小黄车了。


    车型比正常车小一点点,李然心理上的压力也小了“亿”点点。人就是这样奇怪,同样的代步工具,哪怕大小只是略微不一样,心里也觉得小车更好驾驭。


    就像库里南,那车型磅礴大气的外观,厚重的霸气感扑面而来,李然只会欣赏、惊叹、用星星眼羡慕,大不了再暗暗发一下以后一定要开库里南的誓言。


    可让他现在开?那是万万不敢的。库里南开他倒还差不多。


    “实习新手”李然只敢快乐地开小黄车。之所以是黄车,他说这颜色在马路上扎眼,别人不敢撞。他还在小黄的车身上贴了几十张“实习”贴纸。


    除了后视镜跟前挡风玻璃没贴,小黄浑身上下都不干净,全是被“实习”狠狠侮辱的痕迹。


    直到现在,李然开着小黄上马路,毫无心理压力,压力全给到了其他老司机。看见这又是黄得扎眼又是满身贴纸的车,他们避如蛇蝎,不敢靠近。李然所经之处,所有车都离他好几米远,唯恐刮了这脆弱的实习生。


    李然开车开得不亦乐乎,就是委屈了迟蓦长手长脚的优质身量,得蜷在副驾驶。


    别管他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的气场多么两米八,一坐进李然的小黄车,必须得把自己的气焰一再压缩至一米五。不服憋着。


    这天下了点儿小雪。松散的雪粒像花一样,慢慢悠悠地从天空这个巨大的花篮里洒出来,往大地上飘。


    不经过一晚上的冷冻,路面不至于打滑。但生性不大胆的李然被这点儿小雪一吓,将车开得更慢。他一边欣赏外面雪景,一边驾驶着小黄车磨磨蹭蹭地开到小叔家里吃饭。


    迟危正在廊下招猫,黑白无常在外面淋雪,还见脏打滚,他怒气冲冲地说一会儿谁也别想进屋,抬眼就见眼前院里停下了一辆丑得没眼看的小黄车。


    那么久了他都没说服自己接受李然的“黄”色审美,心中对年轻人的审美感到望而生畏,表面是尊重祝福的冷漠。


    下一秒看到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他那热爱大车的大侄子,憋屈地从小车里出来,脚刚一接触地面,迟蓦就跟变身似的,舒畅地把自己伸展开了。迟危百思不得其解,真有人能窝在小不拉几的车里一个寒假毫无怨言啊?


    不怕自己缩水吗?


    他啧了一声,看看李然的爱车小黄,又看了看李然的爱人迟蓦,问迟蓦:“你不憋屈啊?”


    迟蓦甘之如饴:“别管。”


    迟危:“……”


    李然把车停好了,食指上转着车钥匙,学着他哥的样子对小叔说:“别管噢。”


    迟危:“……”


    “黑无常!你怎么能在草里打滚!你都带坏白无常了!”李然一看院里的两只猫,大惊失色眼前发黑,不跟他哥一块儿气小叔了,把车钥匙往迟蓦兜里一塞就冲向了黑白无常,“一会儿怎么在屋里待呀?又要把沙发弄得一团糟,你们又不洗。坏猫。”


    迟蓦说:“带去绝育。明天就去。今晚也行。”


    李然是一只没有杀伤力的两脚兽,黑无常想撒娇时就拉下猫脸撒撒娇,那是猫给面子,但它可不是怕李然,否则他们的初遇不会以“流浪猫打劫流浪人”开始。可迟蓦一说绝育,黑无常就要浑身奓毛,瞪着眼睛夹紧尾巴做喵了。它马上从一只不想听李然话的混账玩意儿,变成一只捏着嗓子喵呜喵呜叫的男娘,任李然过来将它逮住,拎到廊下前后左右地拍打身上的雪花。


    迟危道:“这猫成精了。真不愧是我家的猫。”


    “才不是你的小猫呢。”李然立马说道。


    迟危:“你再说一遍?”


    李然嘟囔:“就不是……”


    他们没一会儿就“老的不爱幼的”、“幼的也不尊老的”而争执了起来,互不相让。


    以前李然哪儿会吵架,更别提让他跟迟危这样的“大佬”吵架了,迟危气得想掐人中,而后将高涨的怒火矛头对准在一旁看戏的迟蓦,说:“瞧瞧你干的好事儿。都是你教出来的!”


    迟蓦爽得一挑眉,谦虚地颔首:“嗯哼。”


    最后还是叶程晚无可奈何地从屋里出来制止:“行啦,吃饭吧各位。都不要闹了。”


    离过年还剩三天时,李然回去看爸爸妈妈,顺便将爷爷奶奶接到市中心来过年。车程有几个小时呢,迟蓦没让李然开他的爱车,自己充当了老司机。


    白清清的半年化疗结束了。


    头发可以重新留了,目前还是光头。冬天冷,一出去遛弯吹得脑瓜子疼,她没再扮尼姑,老老实实地戴起了帽子。


    自己全部现学织成的。她平常闲得没事儿干,给两个女儿织毛衣,还给李然和迟蓦各自织了两条围巾,手艺愈发得熟练。


    李然每个月都会回来,见面次数勤,便很难注意到一个人有太多的变化。但这次回来,依然发现了白清清的不同。


    她脸色红润,除了整个人还有些瘦削外,几乎看不出她大病初愈。最大的变化大抵是她性格真的变平和了许多,一只手推着她触摸了一回“临近死亡”的深渊,让她对很多东西都看淡了。


    而李昂每个月也都有变化。


    春天养花都能养死的人,这大半年来心境天翻地覆,在冬天都能把花养活。


    小花园里的月季早把最后一片叶子还给土地做化肥了,光秃秃的,李昂便买了好多大小适中的空花盆,自己往里面填土,又是松土又是施肥的,在房子里养了几盆蝴蝶兰,开得犹如真蝴蝶翩然闻香。


    大过年的裴和玉依然不在。


    李昂说他晚上回来,无意多谈,跟李然说了许多其他趣事。


    和李昂吃完饭,李然抱着他爸给的一盆蝴蝶兰坐进车里,担心自己不能承此重任,发愁地对他哥说道:“我没养过花呀,养死了怎么办啊?我爸说小花的命也是命,不能养死……哥,这盆花交给你养了,要是养死了唯你是问,到时候都怪你。”


    迟蓦:“……”


    “小朋友,我是教过你许多事情,但没教过你栽赃吧。”迟蓦眼眸微眯地说道,“你想自学成才啊?嗯?”


    李然讪讪地笑了两声,毫无悔改的诚意:“反正你养。”


    今年过年他们没再去迟瑾轩建在半山腰上的庄园,迟家的家宴直接取消了。迟危取消的。


    因为迟瑾轩还在医院里和他的脂肪肝展开殊死搏斗呢——现在发展成肝炎了。迟危为表对父亲的心痛,庆祝新一年辞旧迎新的快乐不能建立在迟瑾轩病痛交加的折磨之上,今年迟家那群沾亲带故的亲戚一个都不准来,过年时他将彻夜守在亲爱的父亲病床边,聊表孝心。


    面子功夫做得特别足,外人无一不绝口称赞,只有家里人才知道他有多么的虚伪。


    迟蓦:“小叔,你怎么还不去医院跟你爸一起守岁?”


    迟危正在搞烧烤架子,生火生得他脾气暴躁,被熏得两眼汪汪,闻言他一脚飞出去,要把迟蓦这大逆不道的不孝侄子踹到李然身边:“滚!”


    “晚叔,小叔打我哥。”李然扭头就告状了。他手上正在串一会儿要烧烤的牛肉串,喊完怕小叔过来踹他,一手抓起几块肉往另一手的签子上穿,一边跑到爷爷奶奶背后,孝顺地让“骨质疏松”的老人为他保驾护航。


    要是迟危敢动,爷爷奶奶就往地上一躺,说自己一把老骨头都散了。


    叶程晚先保驾护航了:“迟危,你幼不幼稚啊。”


    迟危怒了,说:“不是迟蓦那小畜生先故意编排我的吗?我根本没有踢到他。李然那小畜生还火上浇油,你怎么不管啊?”


    “哈哈哈哈哈哈……听听这怨气大的,越活越回去了。”程艾美开怀大笑地说,手上在串几片青菜。老年人觉少了,今天可以熬夜迎新,她高兴得不得了。


    叶泽附和:“就是就是。”


    迟危没空理他们,和那堆难生火的炭杠上了:“两年不用就受潮了吗?这么垃圾吗?”


    黑白无常闻到生肉味儿,悄悄地猫过来,一点一点地试探到支起来的桌子旁边,猫猫祟祟地探头。白无常兴趣不大,黑无常已经亮出了爪子,想把最外面的牛肉勾下来,尝尝鲜,然后就被一根树枝棍子无情地敲在了毛绒绒的爪子上面。


    什么活儿都不想干的迟蓦给自己找了个盯梢的工作,对着黑无常故意阴森森地露出一个属于狗王的冷笑:“我盯着你呢。”


    黑无常喵呜一声,收起爪子勾起猫猫拳,邦邦给了他两下。


    而后迅速闪身跑了。


    近些年禁烟花令比较严,特别是繁华的市区,逢年过年也不准燃放烟花。可空气依旧没有清新多少,污浊得不见几颗星星。


    今夜可能是新年的原因,天公不好意思不作美,宛若黑丝绒一样的夜幕上点着许多颗星星小灯,出奇得好看。明月也高悬。


    院子里灯火通明,真正属于一家人的烧烤家宴顺利开始了。


    洗干净手的李然手上没活儿了,端着一个空水果盘出来,开始围着几个大人转圈道:“小叔新年好,祝你发财,给点压岁钱吧。晚叔新年好,祝你平安,给点压岁钱呀。”


    “奶奶新年好,祝你长命百岁,给压岁钱。爷爷新年好,祝你寿比南山,给点压岁钱——奶奶,你跟爷爷今年不会又没有给我准备现金吧?”


    去年收到迟蓦的红包,这孩子还急的要还给他,说无功不受禄,不肯收,今年却都开始端盆要钱了。这两年他跟迟蓦到底学会了多少东西不可知,反正“厚脸皮”大概是学了个十成十吧。


    逗得程艾美一愣之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说:“诶呦我的爱孙儿啊,看看小蓦那冷脸狗王都把你带成什么样儿了啊——不过奶奶喜欢,真乐观。我怎么可能没有准备现金,今年给你包了一个大的。给小蓦的也给你吧,不给他了哈哈哈哈哈……”


    对这副场面,迟危感到非常无语。就像不理解李然非要买小黄车的审美一样,他也很不理解这“要饭”是在干什么,赶紧如临大敌地丢了一个包着两万块钱的红包进去,像在扔一块微不足道的鹅卵石似的,拒绝对话。


    红色的水果盆里有了四个红包,李然喜笑颜开,美滋滋的。


    而后他又端着盆找他哥,说道:“哥新年快乐啊,快点儿给我压岁钱。”


    每个人都有新年祝福,到他这儿没有就算了,还让快点交出压岁钱,迟蓦不满地说道:“给我的新年祝福呢?”


    由于迟蓦不干活,擎等着吃呢,跟干活的群众坐得稍远,唯恐被指派任务。李然眼睛迅速地瞄了瞄各自都在忙的大人们,正好能跟他说悄悄话,道:“祝我们俩好一辈子。”


    迟蓦心跳蓦地鼓噪起来,一双眼牢牢锁着李然:“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过生日了。”


    他紧紧握住李然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你有没有礼物给我?”


    “你想要什么啊?”李然的语调轻快,傲娇地轻哼一声,真的近墨者黑太久了,他不吝自夸地说,“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第98章 暴露


    “你俩在那儿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还不来帮忙,迟蓦你不打算吃是不是?怎么一天天的腻歪不完呢。”迟危实在看不下去了,听不见他们说话,余光却能瞄见家里唯二的小畜生都快对着星星月亮亲上了,冷着一张也想这么做、却因为长辈身份而不能这么做的严肃面孔,挑刺。


    “来了来了。”李然只能装那么一会儿,被大人揭穿后脸皮要薄,赶紧把水果盆里的几个红包往兜里塞,而后又空手伸向迟蓦的口袋,财迷地不等他哥主动给,掏到红包就跑。


    这个红包也进了兜里,他拇指在上食指在下,迫不及待地隔着红包的表面搓了搓。真厚。


    按照他哥的尿性,李然不用偷偷拿出来数,一猜就知道里面肯定装了520张钞票。


    新的一年,李然收钱收到手软,大概是财迷了心窍吧。


    想到在“蓦然科技”的子公司总公司,遍地是他的人脉,抬眼就是人情世故。李然给各位哥哥姐姐编辑拜年消息。


    一条条发的话手指太累,他搞的还是群发。


    毫无诚意可言。


    群发对象包括裴和玉。


    一视同仁。


    【新年好呀~祝你发财祝你顺利~祝你生活美满~请给我一点压岁钱吧~[烟花][烟花]】


    裴和玉和李然的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一只手能数过来,虽说有联系方式但彼此从未聊过天,逢年过节也不会特殊。


    今年他颇感意外,鸳鸯锅的浓汤咕嘟沸腾着,在年夜饭的袅袅白汽中,他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着李昂说道:“小然给我发了拜年信息。”


    “……啊?”李昂夹着一根青菜,往裴和玉碗里放,闻言也略感意外,而后脑袋自然地凑过去,看裴和玉的手机,“小然下午就已经提前给我拜过年了,给我发的跟你不一样。”


    看着像群发“骗红包”守岁呢,现在李然真能干出这种比较好玩的事儿,但裴和玉不了解李然,李昂了解啊,可他不说,还略一沉吟,时刻谨记迟蓦说的要给他一点甜头,骗他,李昂面不改色道:“他可能承认你了。也承认我和你的关系了。你快给小然发个红包啊。”


    裴和玉微怔:“是吗……”


    “是个屁!”这边迟危爆喝一声,气得想掀翻烧烤摊子,烧烤堆里的炭火感受到他的怒气跟着“哔啵”作响。


    他累死累活地烧烤,自己没吃上几口肉,全喂了旁边“嗷嗷待哺”的几张嘴,各个都像无底洞,吃起来没完没了。


    叶程晚没眼力劲儿喂他,他想在小辈面前装稳重,这也就算了,李然那熊孩子吃都堵不上他可恶的嘴,一边嗷呜嗷呜地大快朵颐,一边说好香好香,还能再分出一边的精力招惹卑微劳动力迟危说:“小叔你吃肉了吗?吃了吧吃了吧,是不是好香,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


    迟危真想丢下烧烤架,把李然当成一盘菜撒点儿作料给烤了算了:“小兔崽子,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敢在我头上撒野。你哥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吗?”


    李然被小叔的“是个屁”喷了一脸,缩了缩脖子,躲他哥身后,小声逼逼:“我哥自己都不尊老爱幼。”


    迟蓦优哉游哉地笑了。


    迟危:“……”


    一晚上,程艾美跟叶泽一直在看戏,狂笑不止。


    乐得简直找不着北。


    凌晨时迟家只有六人两猫的宴会散了,他们将旧的一年揭下来,掀开了新篇章。


    回到自己家,李然拒绝和迟蓦一起洗澡,说不想在水里跟他哥玩儿,太烫了,而后率先进浴室,把明显想意图不轨的迟总关在了门外。绝不开门。


    无奈,迟蓦看着那道差点儿拍到自己鼻子上的房门,心里想道:你给我等着。


    随即转身去了隔壁浴室。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在床上相遇——李然真的把自己包装成了礼物送给迟蓦。


    他穿着及膝的浴袍,两只手按着迟蓦肩膀,往他怀里坐,腿上坐,这次送祝福的语气比大众化的新年祝福真诚多了。


    “哥,22岁生日快乐。”


    “嗯哼。收到了。”迟蓦不想跟他玩儿温柔,记着刚才被关在门外的仇,当场就要报,非得把李然幹得求饒不可,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跟自己一起洗澡。正待大手一挥要行刑时,他发现李然在柔和灯光下的臉頰泛着奇异的粉。他只有在不好意思或者害羞的时候才这样,而这两种特质在迟蓦的“教导有方”之下,已经许久不见踪影。


    “好孩子,你是不是在藏什么呢?”迟蓦低声问道,被暂时勾起好奇心,耐住性子没动作。


    下一秒,李然引着迟蓦的大手往浴袍的腰帶上去,他们俩一起扯開了系得松松垮垮的结,浴袍微微朝两边敞開,迟蓦眼珠奇异地定格了,其中的神采即刻从要“报仇的玩味”变成想立马扑上去的饿狼,满目的晦涩變态。


    “怎么啦……都说了我是礼物嘛……我又不会骗你。”只见李然腰间象征性地用紅丝帶“打包”成礼物的蝴蝶結,他浴袍裡面干干净净,沒有一丝布料,腿上肉最多的地方,也綁着与他白得发光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紅丝帶,真展示了李然反而没那么羞恥了,大方地将蝴蝶結往迟蓦手里送了送,“礼物。拆吧。”


    这话音一点都不色,但迟蓦以己度人,就是从中听出了“草吧”的火熱邀请。


    当即险些“炸”了。


    姓迟的不是个“良民”,花样儿百出,李然在他手里被綁成过许多不同的姿勢,到现在他弟弟还干净着呢。他知道什么颜色的尼龙繩在小孩儿身上最惹眼最好看,但他没想到,就这两根破布一样的紅丝帶往李然身上一缠一绕,也能制造出……的效果。


    他“拆”礼物的时候,每一步都珍之又珍,动作不敢大了也不敢重了,软软的紅丝帶落到他指间,像两个人至此以后缠繞在一起的宿命。温热的吻缓缓糾缠在一起,迟蓦把李然的嘴都吮肿了,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别说李然把他拍在浴室门外这样的小事,就是李然在大冬天把他关在房子外面,让他睡雪地里,都是小孩儿对他的赏赐。


    迟蓦教了李然三步曲。第一步扶住,第二步对准,第三步坐下。要坐得很正,不准留一厘米的空隙,否则迟蓦就帮忙。


    迟蓦爽得要疯了。


    李然哭得要“死”了。


    以后他再也不想给迟蓦过生日了,大年初一深夜至熹微,这就是李然最后的念头。


    农历正月十六开学,还有半个月寒假呢。年后刚过初六,已经有许多人都带着“钱难挣屎难吃”的悲愤心情,走两步骂三句地投入了资本家的怀抱。


    “蓦然科技”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小迟总本身也不严格要求大家的上班时间,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只要按规定日期交工就行。但是迟蓦在员工之间该挨的骂一句没少。


    他公司里的这群人,表面装得人五人六的,放出去全部是精英,男的帅女的靓,实则一回到公司,他们就像从必须得穿戴整齐、每个人还都是“演员”的社会里回到了可以露“腚”的原始社会,想干嘛就干嘛,满脑子的离经叛道,注定正经不了。


    别指望正常人能理解他们。


    但再离经叛道,也逃不过七姑八姨嚼舌根式的催婚攻击。这时迟蓦就发挥了大作用,员工们一边骂资本家可恶,一边躲亲戚回公司上班。相不了亲,全是老板的错。


    公司氛围其乐融融。


    只有李然,这两天听迟蓦时不时地打一声喷嚏,借鉴以往得知的经验,跟他哥说道:“楼下那些来上班的大哥大姐肯定都把你推出来挡枪了,全骂你呢。”


    “嗯,一会儿你去打探一下敌情,谁骂得多扣谁工资。”迟蓦说着别过脸,用手挡住靠得愈发近的李然,嗓音是感冒后的些微沙哑,“我没事儿。别离那么近,再传染给你。乖一点。”


    小迟总今年过生日,一时野蛮发疯,变着法儿地弄李然,把他弄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既为保命也为可持续发展,大年初三还没怎么離開过床的李然说什么都不要了,一翻身翻到床下,啜泣哽咽地对他哥说:“现在是在床下了……你得听我的……你自己去浴室洗澡吧,降降火。”


    迟蓦:“……”


    小孩儿都这样了,得听吧。


    他又不是真畜生。


    迟蓦火力跟精力一样旺,怕热水不好使,在零下的大冬天里作死地洗了个冷水澡。


    别墅有地暖,温暖如春。因此洗完冷水澡一出来,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身体一向倍棒儿的迟蓦没能经住考验,感冒了。


    他从小没生过病,感冒发烧都没有过,比野生动物的身体还好呢。没想到一朝感冒,仿佛把之前二十年没生过的感冒全激发出来了,来势汹汹,几天没好。


    李然倒了杯热水给他,由于迟蓦的拒不配合,他没办法靠近他哥,他哥非说会传染,又无奈又想嘲笑他:“你说你活不活该呀……谁冬天用冷水洗澡啊,你又不是铁做的。”


    说完非想凑上去,正直的李然有和爱人共患难的精神:“我不怕传染。哥,让我摸摸你发烧没有,我用手试不用额头试。”


    “哦,不怕传染?”迟蓦先截住他的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然,脸皮都不要了,吓唬小孩子,“既然这样,宝贝儿,要不你亲自用身体试试我烫不烫?”


    他按住面前的电脑,手指一用力转向李然。上面有件衣服非常暴露,以珠白色为主,大抵是穿在腰上的,有链状的流苏,金光闪闪,尤为华丽。


    “乖宝,等我好了,你就穿这个,”这次迟蓦的神色不仅正经了不少,还有向往呢,“撞一下,响一下。”


    第99章 干啊


    李然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件衣不蔽体的“破烂”衣服,大脑宕机,第一反应竟是:这怎么穿?


    第二反应才是被迟蓦“撞一下,响一下”的悠然自得的语气而震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哥。


    李然佩服他在病中都压不下去的黃淫之气:“哥,你……”


    “当当当——”


    总裁办的大门蓦地响了,楼下姐姐上来送文件。门打开的一瞬间,迟蓦这个白日宣“淫”的罪魁祸首毫无羞恥之心,倒是李然这个被調戏的,双手挥舞忙成一团,“啪”地关了迟蓦电脑。


    顺带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警告他上班时间老实点儿。


    随后背着双手,若无其事地去一边玩了。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仿佛第一天来总裁办似的。


    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迟蓦执掌总公司好几年,员工们都知道他的脾性,动不动冷着一张脸要吃人。好像全世界不欠他八千亿,也得欠他八百亿。


    虽然这半年来有李然“小盾牌”保驾护航,诸位见证了迟蓦的变化,知道他好相处了不少,但之前几年连上楼送文件都要互相推诿的恐惧不是盖的,在员工之间还源远流长着。


    他们暗地里都叫迟蓦男鬼。


    因为此人经常神出鬼没,吓人,如今这可笑的外号不仅没在迟蓦的“平易近人”下消弭,反而在个别员工见到迟蓦总以一种什么样的黏腻眼神、盯着李然而愈发得坐实了,颇有一股要成为本公司企业文化的趋势。


    因此无论是谁来送文件,到了总裁办,他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窥看迟总只跟他家小孩儿在一起时的亲密模式。


    省得被他找茬儿。


    李然看见送文件的是那个设计“章鱼”立体模型的姐姐,一瞬间回忆起全息游戏,还差点儿被他哥玩了呢,尽管心里风中凌乱,不理解變态的全息游戏,表面也能不动声色了,还甜甜地喊了声:“姐姐好。”


    迟蓦凉凉地扫他一眼。


    李然改口:“……大姐。”


    先当姐姐后当大姐的女人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冒着被迟总用眼神杀死的危险回道:“弟弟你好啊。”


    要是华雪帆在这里,她们大概很能聊到一块儿,光编排迟蓦就能有足够多的共同话题。


    文件需要现在签,她在旁边等着。余光看见李然在观察窗边摆着的一盆蝴蝶兰,蓝紫色的小花开得特别好,仿佛数十只蝴蝶在冬季里翩翩起舞寻找春天。


    李然把蝴蝶兰挪了位置,没让它感受太阳直照。而后他又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白色保温杯,用马克笔在上面画画。


    那是“蓦然科技”的内部产品,员工人手一个,特别好用。


    也好玩儿。


    杯身中间有一块长方形的位置可以显示水温,冬天可以主动烧水,夏天可以给热茶降温。内胆材料以金属为主,外面以特殊的玻璃为主,像一个简易画板。


    不同的马克笔在上面写字画画都可以,能反复擦掉。如果对自己的画作满意,或者很喜欢某句话,写上去后想让它多保留几天,按杯子底部的按钮,就能通过一系列原理令其在杯身定格。


    例如用平板画画,没保存之前可以擦掉,满意了点保存,最后不喜欢了再删除。


    对喜欢在各种东西上乱写乱画的“灵感艺术家”很有用,所以它深受“蓦然科技”的员工喜欢。当然现在更深受李然喜欢。


    他最喜欢用这个骂他哥。


    只见李然偷偷瞄了一眼正在看文件的迟蓦,用马克笔在保温杯上写“暴打迟蓦”,写完不满意,把“蓦”擦了改成狗。


    当文件签完,设计“變态八爪鱼”的姐姐带着一种妈妈看儿子的老母亲微笑离开办公室,在迟蓦的眼神射过来之前,李然就已经又把“狗”擦了改成蓦。


    动作之迅捷,唯恐被发现。


    “嘿嘿,”李然欲盖弥彰地拿起杯子给他哥看,“就写了一个暴打迟蓦呢,没有骂你。”


    言罢怕他哥露出狗的獠牙咬住他不放,他又连忙聪明地转移话题:“哥,我在子公司的时候怎么没见过这个杯子啊?”


    “别光写啊,你过来打我两巴掌。来,我不会动的。”迟蓦朝李然勾了勾手,神色简直称得上真挚,“多打几巴掌也行。”


    李然:“……”


    他才不过去呢,鸡皮疙瘩莫名起了一身,立马抱着杯子跑远了一些,浑身上下、包括一脑袋的小卷毛都写满了警惕。


    哪儿有人渴望挨打的啊,肯定有诈。


    迟蓦颇为可惜,再开口正经了:“子公司主推平行世界,平行世界有现实世界这个巨大的素材库,遍地是灵感。他们不需要杯子记灵感。”


    两天后迟蓦感冒终于好利索了,迫不及待地要买那件小孩儿怎么都欣赏不来的破衣服,李然不许,李然不要,李然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撒娇制止他哥毫无理智的购物行为,还呜呜假哭着说:“你自己把我‘插’得死去活來还不够吗?我就喜欢你自己的东西……不需要其他东西辅助啊。那个东西肯定不能穿吧哥,都遮不住肉啊,那么騷。哥你不要浪费这个钱了吧。”


    一番话把迟蓦讲得“热火朝天”,什么衣服不衣服的,先用自己的东西把李然“插”得死去活来才是重中之重的正经事。


    大学开学时,春姑娘还没光顾这片大地,空气干冷干冷的。


    别的学生在不情不愿地拉着行李箱回到校园的怀抱时,李然已经提前两天带着归心似箭的心情准备好了,渴望大学生活。


    再不开学,他就要彻底在他哥的“特别照顾”里开花了,坐都坐不稳。


    李然没想到,他从公司里随手带的一个保温杯得到了朋友们的喜欢。


    先是室友问,后是同学问。


    他看大家喜欢,先跟他哥说了一声,又从公司顺了几个杯子出来送给室友了。


    这一送不得了,“神奇的保温杯”在短短几天里风靡,引发了一波新奇的潮流。


    陈嘉在杯子上写“暴打母老虎”,被他女朋友手脚并用地暴打了一顿,然后他女朋友在杯子上写“陈嘉是本女王的狗”,陈嘉被揍得不敢说话,为向亲爱的女王表示衷心,还弱弱地汪了三声,遭到全寝室的大肆嘲笑。


    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涯,乃至于步入社会工作了,此事都一直是他的黑历史。


    另类的“传说”。


    而这样有趣的事儿不止在陈嘉一个人身上体现了。


    李然并没有一双做生意的头脑和眼睛,但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他眼见着“神奇保温杯”要在网上出现各种盗版款,当机立断地抓住了这条属于他的生意。


    回去后他让他哥加急给他量产100个保温杯。


    最好第二天就有。


    仓库里还有几百个,迟蓦给他了,问:“要这个干什么?”


    “哥,你在杯盖上印一个注册‘平行世界’的二维码,还要在这个二维码下面印‘不要扫码哦’的小字。”李然笑着说,明明是想卖关子的,却卖得明明白白,根本藏不住一点事儿,“老师说了,人是一种很容易产生逆反心理的动物,越不让干什么越要干什么。我试试。”


    就这样,李然不卖杯子,不收钱,直接将想以低成本获利的盗版款式扼杀在还在孕育的摇篮之中,高高兴兴地给全班同学送了保温杯,又给隔壁班送了保温杯,最后几乎给心理学院系的所有同学都送了保温杯。


    半个月不到,迟蓦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只见平时针对三十岁以上年龄人群的“平行世界”游戏,多了一批十八十九、以及二十岁年轻人的注册。


    不过他没太当回事儿,因为时间短,数据不明显,还不够当成真正的游戏波峰值进行分析。


    最重要的是,明天就是农历二月初一,他在准备小孩儿的生日。就算现在有个价值上亿的合同亟待当面签订,他也会推给小叔帮忙,自己当甩手掌柜不管。


    李然忙得风风火火,都快把自己生日忘了。


    翌日晚上放学回到家,看到客厅里张灯结彩,小叔晚叔爷爷奶奶都在,一进门生日快乐歌便犹如国歌般的高亢响起,中气十足,又是和去年如出一辙的“没眼看”的夸张风格。


    眨眼间,李然的十八岁就在平静幸福的时间河流里淌完了。


    迎来了新的一岁。


    从十八岁长到十九岁的李然心里暖烘烘的。他去年的愿望实现了,今年身边还有这些家人。


    “谢谢小叔晚叔,谢谢爷爷奶奶。谢谢我哥。”他美美地吹灭了蜡烛,美美地许了愿,美美地又拿起蛋糕和小叔打了一架。


    去年被搞一身奶油,可以说是迟蓦教唆,今年李然不用迟蓦教,就自己端起一盘蛋糕糊上了迟危的脸又是为什么?迟危气得咬牙切齿,撸起袖子就上了。


    场面混乱得拉都拉不住。


    幸好明天周六,可以睡个懒觉。闹到半夜,李然洗完澡出来还觉得心里的高兴甜蜜要满得溢出来,嘴里哼着小曲儿。


    等看到坐在床头的迟蓦在摆弄一条腰链时,李然才把笑容一敛,如临大敌地警惕了。


    “没买衣服,就买了一条腰链而已。”迟蓦捻起那条镶满钻石和红绿宝石的腰链,像晃项链似的晃了晃,声音非常动听。


    宝石光彩熠熠,耀眼夺目。


    李然拒绝:“我不戴。”


    迟蓦也拒绝:“必须戴。”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学校里推销平行世界,明明是劳苦功高的差事,得好好休息,怎么回家还要受苦受累,虽然李然躺着处于弱势,但这并不妨碍他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迟蓦:“我在干生意,你在干嘛?”


    “我在干嘛?”迟蓦眼眸幽深,痴迷地摸着缠在李然窄腰上的腰链,低声笑道,“你啊。”


    第100章 阴暗


    “你生日的时候,我对你那么好,我生日……”李然小腿险些抽筋儿,话音都变调了,“啊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我怎么对待你了?”迟蓦言笑晏晏地说,一手扯着那条腰链不松,一手捏住李然脚踝,用一副不太正常的神色侧首吻在那道微凸的踝骨上,“乖宝,我现在不是在给你当礼物吗?我这么爱你。我爱你。”


    ……


    李然想不通,为什么他哥生日,他自己当礼物的时候,他哥在幹他,他自己生日了他哥当礼物,还是在幹他。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到底便宜了谁啊?李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受。


    混沌成一团浆糊的脑袋,怎么都算不准这笔账。


    李然在学校里的“事业”刚起步,没多少时间想这些情情爱爱,他哥爱怎样就怎样吧。


    一个生日过得荒唐无度,简直毫无节制,周六日迟蓦还想抱着李然、实施自己身为生日礼物的高尚权利时,被小孩儿一脚蹬在了脸上。向来没把李然反抗的那点儿力气放在眼里的迟蓦,一时不察,竟被蹬下了床。


    他处于一种李然现在胆大包天到不仅敢踹他、还把他踹下了床的震撼中,一抬眸就见小孩儿哆嗦着手指穿戴整齐了,身残志坚地站着床边。


    李然微微昂着下巴睥睨向迟蓦,堪称颐指气使地说道:“该去公司上班了,哥。”


    迟蓦:“……”


    莫名其妙地,他想再被小孩儿踹一脚。踹两脚也行。


    特妈真跟變态没两样了。


    一整天都带着这种不能与外人道的诡异念头的迟总,有没有拿出百分之百的聚精会神对待工作尚不可知,反正一直在琢磨自己想被李然打是为什么了。最后他在心里断定道:肯定是自己病得更严重了,快成神经病了吧。


    过两天得找吴愧聊聊。


    李然没好到哪儿去,腰酸背痛地到了公司,耳边仿佛还是响了一晚上的腰链声音呢,不用看见床,看见一张沙发就想不管不顾地趴上去睡觉。


    但他还要搞事业呢……他又跟他哥要了一千个保温杯。


    迟蓦命人去量产了。


    等再开学,李然继续给同学们送杯子,慷慨大方。


    之前李然之所以能做一回好笑的“心理学院系的系草是每天都在自我反省的后悔帅哥”,源于他想推销平行世界,最后又因为他实在羞于夸赞自家游戏、而未能推销成功,还白白顶了两三个月“后悔帅哥”的名头。


    如今这称呼好不容易在时间的推移下被大家逐渐遗忘了,他却卷土重来,好像又有“重蹈覆辙”的巨大嫌疑,不做那个经常问别人“你有没有后悔事”的帅哥了,开始进化成逢人就送“神奇保温杯”的帅哥了。


    能在杯身上写写画画的保温杯深得大学生喜爱,重点是免费送,不要钱。


    这事儿要是换个人做,别人立马得警惕这是不是当下的新型诈骗,做不到真正的相信。


    但送杯子的是李然啊,他人缘好得众所周知,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心理学院系的系草。而且正是因为他出名,正是因为他的好名声,众人才信他不会乱来,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李然还要在大学里上学呢。


    经常在迟蓦身边打转,不知不觉间耳濡目染了一些金融经济知识的李然,心里知道“物以稀为贵”的大道理,总共送出去一千多个杯子,而后再也不送了。


    问就是没有了哦。


    如果还想要的话,可以玩一下平行世界,不收钱的游戏——如果实在想花钱,还是可以花点儿的。反正这游戏投入的资金上限是一万块钱,多了不让投。认真玩儿,珍惜平行世界仅有的一次试玩机会,和仅有的一次正式机会,有几率掉落保温杯。


    这大概算是一种另类意义上的“饥饿营销”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蓦然科技”这款原先只在公司内部流传的神奇保温杯,在李然所在的大学里火得无与伦比。


    杯盖上关于“平行世界”的二维码,清晰印在透明的玻璃下面,无时无刻不在勾着人蠢蠢欲动的手打开扫码软件。二维码下面印着的一句“如果你的人生十全十美,那就真的太好啦,因为你没有后悔的事,不需要打开它哦”的提示,遵循着基本的人道主义散发着一缕温馨的清香,可它变得更“勾”引人了。


    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手不再“欲试”也不再“欲动”,而直接变成了“动”。


    有谁的人生是十全十美呢?


    又有谁没有过后悔的事呢?


    所以……凭什么不扫码打开这个、仿佛会跳脫衣舞的二维码小妖精呢?它大喇喇地印在杯盖上面,不就是为了要被扫吗?!


    必须扫!


    昼夜几个轮换交替,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风靡大学生的东西从保温杯换成了平行世界。


    李然的大一下学期即将圆满结束时,迟蓦再次收到员工发给他的有关平行世界的“奇迹”。


    注册人数每个月都在激增。


    员工打字说:“老大,真是神了。你以前不是说平行世界的游戏受众都是那些结婚离婚、娶妻生子……有一定人生阅历的人吗?反正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内。”


    “这些人肯定都有自己的生活,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每天忙都忙死了,不可能从广告上了解到平行世界的,而是他们自己内部推荐,这样的人最想看看自己的平行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所以咱们连广告都没做过,反正自带玩家……可这几个月的流量都是从哪儿来的啊?老大,我分析过玩家数据,这些人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啊,最大的还没二十四岁呢,最小的十七。全是大学生,好像还是你家小朋友学校里的大学生呢。”


    “而且他们玩得很认真,没有浪费次数,不是乱玩,一点儿都不像你曾经断言的那样,说没阅历的年轻人容易幼稚!”


    这员工大概是迟蓦这个游戏大神的“粉丝”,公司里一步步见证迟总能力的人都敬佩他,迟蓦说什么就是什么,底下的人只需执行即可。谁能想到平行世界营运几年,迟总曾经笃定的话被这几个月的数据推翻了啊。员工终于学会了质疑老板,想到他也是人,也会犯错。


    六月份的天气刚刚好,温度适中,傍晚六点多,遥远的西方天边烧着一团夺目的火烧云。迟蓦在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接李然放学,抽空看平行世界的数据。


    他身为一个“理工男”,早习惯了用直观的数据分析各种问题,被员工质疑了一番,迟蓦竟一时无话可说,可他也不会对员工承认自己曾经的“断言”是错误的,拉不下脸,因此按住语音发了一句:“滚你的吧。”


    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平行世界这款游戏的设计理念是有趣的,许多人都想不在脑内设想,而是用眼睛真真切切地看见自己的另一种人生是什么样子,平行世界能够满足他们。但它玩儿的人并不太多,因此有固定受众,全是三十岁以上的人。


    迟蓦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看不起十几岁的小屁孩。别看他才二十出头,可他从不觉得自己和二十几岁的人是同龄人,只当他们是傻哔。


    高智商、过于聪明的人都有一种不将“众凡人”放在眼里的傲慢,迟蓦显然中毒已深。


    “哥!我放学了,你等很久了吧。”李然一出大学校门,看见马路对面的车,便一路小跑过来,拉开车门跳了进来,关好车门一扭头,看见迟蓦手里的平板画面,脸上笑容渐大,“是不是又有很多人玩儿平行世界啊?我跟你说过的呀哥,我们这些十几岁、二十岁的年轻人不是只会被人照顾,我们不是只有幼稚,我们知道自己在干嘛,我们也有很多后悔的事,想重新来过……只要告诉大家认真对待一件事,他们会认真对待平行世界。”


    他拿手指戳了戳迟蓦宽阔的肩膀,笑音轻快地说:“是你对我们这些‘小孩儿’有偏见。迟蓦你太傲慢了,得改。”他说一下点一下,“你承不承认?承不承认?承不承认?嗯?”


    “承认。”迟蓦笑了声,攥住李然在他肩膀胡乱戳来戳去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捏着玩儿,笑容里有些许无奈,更多的却是又在李然这里上了一课的新奇,非常特别的感受。


    他虚心地接受了小孩儿对他的评价:“是我太傲慢了。”垂首亲了亲李然的手指,语调莫名地虔诚起来,“我会改的。”


    轻轻的吻落在手上,呼吸像羽毛一样,李然缩了缩手指,等他亲完才闹着扑上去,扯住迟蓦的脸往两边扯,笑话他说:“傲娇鬼。”


    闹完支使他哥,说:“哥我想吃小蛋糕了,你去给我买。”


    迟蓦:“好。”


    说话间,附近正好有个蛋糕店,灯已经打开了,暖色调的光线映在那个叫“成长甜点”的蛋糕店,平添一份温馨。迟蓦心里正温馨着呢,看见这种合时宜的颜色,当即将车停在路边,下去给李然买蛋糕去了。


    李然说是让他哥买,但又不想在车上等,立马跑下车跟了上去,嘴里“嘚啵得”地提要求,说想吃什么奶油什么口味。


    “欢迎光……哦豁?是李然弟弟吗?”店员是个姑娘,一句欢迎光临没说完整,便换成了确认地询问。


    一进店,李然就冲到放满各种甜品的玻璃柜前面,寻找自己的“甜”选之糕,找不到再看蛋糕菜单让店员帮他现做一个。


    闻言他抬眸,和柜台后的姐姐认真对视,好一会儿大眼瞪小眼,两年前的记忆逐渐回笼,李然睁圆了眼睛:“李小姐……姐姐是你啊。”


    没有认错人,李小姐当即绽开笑容说:“弟弟真是你啊!”


    李然想起李小姐有个谈了十年的男朋友,想起她和男朋友分手前敢爱敢恨的模样,几乎要把他前男友扇飞了,力大无穷,也想起她从当时的破旧小区搬家离开时,说不会再回来的模样。


    当时以为永远不会再见了。


    ……两人也确实有两年多没见过了。


    再一见面他们都有了非常大的变化,特别是李然。


    在李小姐的印象里,这个弟弟是特别帅的弟弟,就是性子太软太内向,甚至能说是木讷,一看就很好欺负。可现在的李然笑容灿烂,一言一行皆是大方,哪儿还有那时的半点畏缩。


    李小姐感慨地说道:“帅弟弟,你变化真大啊。”


    “姐姐你也……”


    “小宝,这位是谁啊?怎么不跟我介绍一下呢?”迟蓦突然开口说话,在两个人几乎“千里认亲”的激动氛围里,他的神色堪称皮笑肉不笑,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搭在李然肩膀上捏了捏,警告意味浓重。


    “哦哥我跟你说……”李然以为他哥真不认识李小姐呢,扭脸正要介绍,看清他的脸色即刻把话音噎了回去,不敢说话了。


    此时此刻迟蓦好像一个头顶带绿的阴暗丈夫,终于抓住了自己的小妻子和人幽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任他秋后算账的时机。


    “如果没记错的话,”迟蓦垂眸看李然,手指亲昵地整理了一下他的恤衫衣领,在李小姐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之中,低声对李然道,“我记得你当时跟她说——跟我不熟。对吧?”


    作者有话说:


    “不熟”梗,指路第10章 。《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