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互换 方才的话,是谢兰舟的心声??……


    调配宫人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 苏盼月作为提出这件事的人,自然也忙了起来。


    因为涉及到的宫人非常多,有从中受益的宫人对她感激涕零,赞不绝口;更多的是少了清闲或者不能再捞油水的宫人对于她的安排心怀不满。


    于是短短几日, 宫中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便多了不少。


    说得最多的便是她凭着有几分姿色便勾引陛下, 不知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得了个区区美人的位分,还拿着鸡毛当令箭, 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虽说没人敢在她面前说, 但是苏盼月还是无意中听见了这些风言风语。


    飞雪替她打抱不平:“小主做的明明都是好事, 那些嘴碎之人当真是不明是非,小主何不揪出这些嚼舌根的人好好惩处一番。”


    苏盼月并不在意这些,“管别人说什么也太累了。”


    但是晚上谢兰舟又来景春宫寻她的时候,竟然也提起了此事。


    近些日子她有些忙,有时候懒得往养心殿跑,谢兰舟便会主动来景春宫, 今日也是如此。


    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苏盼月懒懒地窝在谢兰舟怀中, 把脸贴在他弹性十足的胸肌上, 小手还搭在他的腹肌上, 好一个快活似神仙。


    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日做了些什么,有哪些趣事,这已经成了两人的日常。


    苏盼月没有提起那些关于自己的非议, 谢兰舟却主动问道:“宫中有些不好的流言, 你想如何处理?”


    苏盼月依旧答:“不用管的陛下, 我不在意。”


    谢兰舟捏了捏她在被子下面不住作乱的小手,说道:“朕知道你心软,我替你将他们都杀了, 保证再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了。”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谢兰舟动手杀人了,听他这么说也只以为是玩笑,打趣道:“那我岂不是成了祸国妖妃了?”


    谢兰舟垂眸掩去眸中暗色,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苏盼月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一手放下床幔,盖住帐中的旖旎春色。


    本以为这事就这般过去了,结果又过了两日,她陪谢兰舟批奏折的时候,发现了许多上书的人。


    说她出身卑贱,位份低微,不配协理六宫,请陛下尽快选秀扩充后宫,绵延皇嗣。


    类似的折子她先前做宫女的时候便看见过,没想到现在还能牵扯到自己。


    她忍不住问谢兰舟:“陛下准备何时选秀?”


    谢兰舟手中拿着一封密信,眉头微蹙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听见她的话也只是淡淡回了两个字:“不选。”


    “可是朝臣们都在催你,说我一个美人管后宫不合适。”


    “我早便说过我不想管的,你快换个人来吧。”


    苏盼月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男人拽进怀中,坐到腿上。


    然后她一低头,便看见了桌上那封密信上的内容:


    先前出征的骁勇将军正面遇敌,对上燕国派出的一万大军,不敌战败,撤回后方,燕国穷追不舍,已兵临边关城下。


    苏盼月吞了吞口水,一时有些紧张,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她先前给孙石的军事图上有不少错误,应当起不到什么作用才对,怎会如此?


    谢兰舟注意到她的反应,却未能听见她心中所想,这才想起来,最近似乎很少听见她的心声了。


    但是苏盼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陛下派出一万五精兵,怎会不敌燕国一万大军?”


    谢兰舟看着她面露忧愁,眼看就看垮到地上去了,抬手她往上提了提,说道:“军中出了细作,已经处理了。”


    苏盼月紧张地吞了下口水,问道:“细作……怎么处理的?”


    “真想知道?”谢兰舟挑眉问。


    苏盼月硬着头皮点点头。


    【要是我哪天暴露了,也算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法了。】


    再次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淡淡道:“先挑断手脚筋防止逃跑,然后关起来审问,若是都招了,便拔去舌头,绞缢给个痛快。”


    “若是碰上骨头硬不肯交代的,先鞭后杖,一根一根拔去手指……”


    “啊好了好了,不必说这么详细了陛下。”苏盼月听出了一身冷汗,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


    便听见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嘴唇若有似无地碰到手心,有些痒。


    苏盼月松手,疑惑地问:“陛下笑什么?”


    “你不必担心,朕绝不会让你经历这些。”谢兰舟将头搁在她的颈窝答道。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苏盼月却只觉浑身发冷。


    他不知自己是细作自然是百般好,若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其实是一个细作,后果她都不敢细想。


    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苏盼月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


    谢兰舟垂眸深思片刻,再次语出惊人:“你想不想做皇后?”


    苏盼月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他,嘴唇擦过他的侧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只从他脸上看出几分认真。


    那眸子里面更复杂的情绪她来不及去探究,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义正言辞道:“不想!”


    看着男人探究的目光,苏盼月又解释了一句:“皇后可是一国之母,需要劳心费力,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吃喝不愁,多活几日罢了,担不起这般责任的。”


    谢兰舟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一封圣旨。


    苏盼月偏头去看圣旨上的内容,居然是要封自己为贵妃。


    “贵妃也不用了吧陛下,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男人看过来的目光看得人心里发毛,苏盼月反驳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谢兰舟难得解释了一番:“这样一举两得,堵住前朝那些老东西的嘴,也灭一灭宫中的那些流言。”


    他说的有理有据,苏盼月只能乖乖应是。


    对于她来说好像只是变了个称呼,从苏美人变成苏贵妃。


    但是对于前段时间在背后议论过她的宫人来说,态度却是愈发恭敬,再没有过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到她耳朵里。


    明明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舒坦日子,苏盼月却是一日比一日焦虑起来。


    心中总是惦记着边关的战事,担心因为自己那幅错漏百出的军事图,害了众多将士的性命。


    与她朝夕相处的谢兰舟自然能看出她的心事重重,却已许久不曾听见过她的心声了。


    摸不清她的心思,谢兰舟便时常陪着她,时不时送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她,甚至连先前不准看的话本子,都找人送了几本过去。


    可是他对自己越好,苏盼月心中便越是愧疚,有几次甚至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他堵了回去。


    如此煎熬了一周之后,前线传来喜讯,苏盼月终于得以松一口气。


    常胜将军坐镇与燕国正面对峙三日,三战三败,燕国气焰嚣张,一路追击,深入大齐边境腹地。


    此时,纪宏兮率领的骑射军从侧面包抄,断了燕军的粮草和退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僵持不过一日,燕国追击的五千精兵败势立显,三千多人被俘,齐国大胜。


    看着谢兰舟气定神闲的模样,苏盼月后知后觉,原来这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故意节节败退引诱敌军深入,最大程度减少我军的伤亡,为的就是在最后关头使一出瓮中捉鳖。


    回来禀报这个喜讯的福公公也叹道:“提前许久便安排纪将军准备突袭,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


    谢兰舟若有所思地看了苏盼月一眼,说道:“比朕预想的,还是慢了一些。”


    面对他的眼神,苏盼月不禁有些心虚,准备随便编一个理由撤退。


    却被男人拦了下来:“贵妃回去做什么?留下帮朕参谋参谋,下一步,该打哪屋座城池了。”


    福公公悄无声息退了出去,显然早已习惯。


    苏盼月只好重新坐下,讪讪道:“嫔妾哪里懂这些。”


    谢兰舟突然问:“你去过燕国吗?”


    苏盼月摇头:“没有。”


    谢兰舟双眸盯着她看了片刻,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


    “罢了,朕不逼你。”


    苏盼月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陛下何意?”


    谢兰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道:“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朕都不会怪你,你不愿做的事,也无人能够胁迫你。”


    苏盼月有些感动地点头:“陛下待我真好。”


    “但是陛下你能不能松手,我好不容易梳的头发要被你抓乱了……”


    见她语气轻松,与前几日的沉闷模样大相径庭,谢兰舟才意识到,她竟是在为战事担忧……


    情难自禁地在她耳垂轻咬了一下,他附在她的耳畔说道:“无妨,本来一会儿也要弄乱的。”


    “嗯?”苏盼月耳朵酥酥麻麻,一时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直到被他抱进了内室,才恍然是某人兽性大发了。


    近些日子她挂心战事,便没什么兴致,好在谢兰舟也没主动要求过,她便以为他也是因为边关战事而无心风月。


    但是现下看着自己被撕碎扔在地上的衣裳,苏盼月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想法。


    等到他开始即冲刺,动作快到出现残影的时候,苏盼月确定了,这男人就是憋得太久了!


    她紧紧攀着他的后背,初始只是小声哼唧,到后来再也控制不住,如夜莺婉转,将近些日子的焦虑情绪发泄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盼月一丝力气都没了,谢兰舟还似不知疲倦。


    她摊在床上同他撒娇道:“好了吧~我真不行了。”


    男人动作不停,嘴上应道:“嗯,最后一次。”


    【然后休息片刻,再来一次。】


    听见后半句,苏盼月眨眨眼,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似乎只说了四个字啊。


    那方才的话,是他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哦豁,角色互换咯,没想到吧[墨镜]


    男人,你的阴暗心思都要被妹宝听到了哦hiahiahia


    第42章 暴露 那苏盼月,是个细作!


    事实证明, 素了太久的男人非常恐怖,苏盼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伸了个懒腰,缓了缓神,她才懒懒坐起来。


    看见养心殿熟悉的拔步床, 倏然想起昨夜的疯狂, 不禁有些脸热。


    她抬手用手背捂在脸上替自己降温,昨夜的记忆逐渐清晰:


    昨夜不知是做了一次还是两次之后, 她忽然听见了谢兰舟的心声。


    起初她还不敢相信, 以为是自己□□之际产生的幻听, 直到男人一次又一次身体力行地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苏盼月才终于确定,自己真的听见了他的心声。


    光是听着他那些不可描述的心声,苏盼月都感觉头皮发麻,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程度都是他一直都在克制自己……


    若是他真将心中所想的手段和姿势付诸行动,自己恐怕今天都下不来床了。


    正暗自回味感叹的时候, 飞燕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小主,你醒了吗?”


    苏盼月深呼一口气, 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出脑海, 才应了一声是。


    飞燕进殿替她倒了杯温水, 苏盼月接过一饮而尽,随手擦了擦嘴问:“陛下呢?”


    飞燕捂嘴偷笑:“陛下这会儿应当在御书房吧,小主与陛下感情真好。”


    飞雪飞燕伺候她有段时间了, 三人也早已混熟了, 知道苏盼月向来没什么主子架子, 便也偶尔会同她开开玩笑。


    苏盼月笑着去拍她的手:“你惯会打趣我!快些帮我找件衣裳来。”


    又想起什么,她小声问:“我昨天的衣裳……”


    飞燕会意,也故意压低声音道:“被陛下给扔了。”


    苏盼月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被其他宫人看见那被撕成布条的衣裳和沾满水渍的小衣,她这张脸也不用要了。


    收拾妥帖,她连饭都没用便急匆匆地前往御书房。


    实在是能听见旁人心声这事太过玄幻了,她不禁想再尝试一番。


    路上碰见不少宫人同自己行礼,苏盼月依次听了过去,却是什么都没听见。


    御书房内,谢兰舟正立在桌边看着面前的十七。


    先前派他去调查苏盼月的真实身份,没想到这一查便是月余。


    十七昨日才终于回京,却没能第一时间见到谢兰舟。


    他这才知道这短短月余的时间,那苏盼月竟都当上了贵妃,还夜夜独宠。


    于是今日赶着谢兰舟下朝,十七便火急火燎地来了御书房。


    他俯身跪地,呈上自己此去调查搜集到的证据,语气不无愤怒:“陛下,那苏盼月,是个细作!”


    刚到御书房寻人的苏盼月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想要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屏住了呼吸立在原地。


    里头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谢兰舟在说话:“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禀陛下,属下先是发现那苏盼月的……”


    “你现在该叫她贵妃娘娘。”谢兰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里头禀报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在外面偷听的苏盼月也很是着急,现在是纠结这个称呼的时候吗?!


    显然那人对谢兰舟很是敬重:“是,陛下。”


    “属下查到贵妃娘娘入宫之前,曾在京城住过两日,据那家客栈的小二说,是一个男人将她接走的,属下猜测可能是先前的那个高手。”


    谢兰舟的声音不辨喜怒:“别猜测,接着说。”


    那陌生男声道:“是,属下她进京的路线继续追查,一路查到我大齐与鲁国的边关之处。”


    “有几个农户说见过娘娘,她曾在那个村子小住过几日。贵妃娘娘当时的说辞是,她家道中落,因为长相貌美被地痞恶霸盯上,故而逃难至此。”


    “属下带人偷偷潜入鲁国境内,发现了专门替人做假身份混进我大齐的地下买卖,据那儿的头目说,贵妃娘娘进宫用的身份,便是他亲手做的。”


    “属下还想继续追查她的幕后之人,他却不肯再透露分毫,后来属下不知被何人察觉,在鲁国被一路追杀,只能先撤离回来。”


    “但是目前的证据足以确定,贵妃娘娘定是鲁国派来的细作,特意潜伏到陛下身边。”


    谢兰舟淡淡应了一声:“朕知道了。”


    那男子继续劝道:“陛下预备如何处置此女?”


    里头是长久的沉默,站在门外的苏盼月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都未曾察觉。


    “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谢兰舟的声音沉了几分,却依旧平静。


    “陛下慎重考虑,将这般来历不明的细作留在枕边太过危险,属下恳请陛下将她下狱审问,定能查出幕后主使!”


    “十七,你现在都开始教朕做事了?”谢兰舟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隔着门板苏盼月都能感受到那股帝王威压。


    但是真正让她喘不过气的,是谢兰舟方才喊出来的名字,十七。


    上辈子死前的最后一瞬,她听见有人喊了这个名字,喊得正是那个一只手便掐死自己的黑衣人。


    明明是夏日,苏盼月却仿佛如坠冰窟,冷得手脚都在发抖,临死前的恐惧像无边的潮水包裹着她,无孔不入。


    耳朵嗡鸣,里头的人又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此刻只想逃离。


    因为她经常来御书房找谢兰舟,次数多了谢兰舟干脆给她特权,无需通禀便可自由进出。


    因此她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只有跟着她的飞燕知晓此事。


    苏盼月回到景春宫以后,便将自己关进了寝房,窝进被子里面当鸵鸟。


    飞雪以为她是与陛下吵架拌嘴了,也未曾多想,只静静守在门口。


    殿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喋喋不休。


    苏盼月在床上蜷成一团,双手抱住膝盖,嗅着床上淡淡的龙涎香,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这才在脑中细细回想方才听见的话。


    那个叫十七的应当是谢兰舟的手下,都能查到鲁国去,绝非一日两日时间足够的。


    所以说,谢兰舟应当早就怀疑她,还派人去调查她了。


    虽然他怀疑的没错,那人查到的结果也不假,但是苏盼月心里就是说不上的委屈。


    既然如此多疑,那这些日子又待她百般好做什么?


    越想越气,苏盼月在心中狠狠骂了谢兰舟一顿。


    发泄完心中怨气才猛然发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的细作身份暴露了!


    苏盼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以谢兰舟对付细作叛徒的手段,自己死八次都不够。


    更何况她还骗了他那么久,甚至将人骗到了床上去……


    苏盼月越想越慌,从床上跳下来,想要收拾个小包袱跑路。


    整个内殿,目之所及都是谢兰舟送她的各种赏赐,一个个摸过去,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苏盼月恨不得全部带走,最后却只能挑了几样轻便的首饰装进包袱。


    余光瞥见被她摆在角落的那三盘金元宝,苏盼月依依不舍地同他们挥手告别。


    门外突然传来飞燕的声音:“参见陛下。”


    苏盼月一惊,手忙脚乱地把方才收拾的小包袱塞到床底藏了起来。


    “陛下,小主把自己关在里头一个下午了,饭都没吃。”飞燕还以为两人闹了别扭,暗示谢兰舟进去哄哄。


    下一瞬,房门被推开,谢兰舟走了进来。


    苏盼月面对墙壁装睡,身上锦被盖得严严实实,似乎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


    脚步声渐近,床边似乎陷了下去,是他坐在了床边。


    苏盼月赶紧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闭着眼睛,听觉便更加敏锐,她听见身后传来男子的轻声叹息,然后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正想着这是什么声音,就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手碰了下肩膀,把她吓了一个激灵。


    没法装睡了,她只能揉了揉眼睛假装刚刚睡醒,磨磨蹭蹭地转过身来才知道,方才应当是他在脱外袍的声音。


    “陛下,您来了,嫔妾方才睡着了。”


    谢兰舟淡淡嗯了一声,“听说你自己呆了一下午,在做什么?”


    苏盼月心虚的眼神乱瞟,就是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然后便看见男人腰间挂着自己送的那枚香囊。


    灵机一动道:“在给陛下准备惊喜。”


    谢兰舟似乎轻笑了一声,拉起她的手问:“盖这么严实,都出汗了,不热吗?”


    苏盼月的手心的确出汗了,但是冷汗。


    她无比煎熬,实在想不通这男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为何还在这里演伉俪情深?


    但她别无他法,只能配合他。


    “嫔妾觉得有些冷。”


    谢兰舟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她并没有发烧,还有几分凉。


    然后扬声道:“来人,把冰鉴撤下去。”


    苏盼月很想说不要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此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昨天一夜荒唐加上今天一天没吃饭,她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


    谢兰舟明显也听到了,偏头问:“为何不用膳?”


    【不会是在等我吧?傻丫头。】


    听见他的心声,苏盼月顺着答道:“嫔妾想同陛下一起用。”


    谢兰舟笑笑,让人备膳,转头便要拉她起来。


    苏盼月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麻溜地自己下床坐好。


    饭桌之上,谢兰舟本就话少,再加上苏盼月也不敢随意开口,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苏盼月想要听听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读心术却突然失效了,谢兰舟心里在想什么,她半点儿都未能听到。


    一顿饭是吃得她如坐针毡,味同嚼蜡,偏偏这男人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吃的慢条斯理的同时还不忘给她夹菜。


    若是她没有偷听到下午的那些话,绝不会察觉到谢兰舟今日有何不同。


    但是苏盼月知道了自己身份暴露,此时再看他的温柔体贴,便有几分恐怖。


    吃过饭,谢兰舟如往常一样坐在桌边随手翻看奏折。


    一般这种时候,苏盼月要么明目张胆地偷看话本子,要么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讲在边关遇到的趣事,有时候还会讲他老祖宗那些比话本子还要精彩的宫廷秘闻。


    但是今日,她在镜子前坐着发呆,透过镜子偷偷去看那矜贵无双的男人,心情复杂。


    他为何还不处置自己?这感觉就像一把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劈她个粉身碎骨。


    男人猝不及防抬眸,二人视线在镜中相汇,对上那双似能洞穿一切的深邃眼眸,苏盼月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嫔妾,嫔妾先去洗漱。”她找了个借口想离开这儿。


    还没走出门便被人抓住了手腕,与此同时听见了男人的心声:


    【往哪儿跑?】——


    作者有话说:有没有聪明的小宝猜出来,月月现在怎么才能听见谢狗的心声?[狗头]


    第43章 逃离 苏盼月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再见。……


    听见他的心声, 苏盼月以为他发现自己想要跑路了,有些紧张地问:


    “陛,陛下有何事?”


    谢兰舟就这般坐着抬眼去看她,沉默半晌以后突然伸手, 在她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苏盼月往后微微缩了一下, 却克制着自己没有躲开,在他手碰上来的瞬间, 听见了他的心声:


    【她居然想躲我?她竟敢躲着我?!】


    苏盼月有些紧张地低头看了他一眼, 没看出什么生气的端倪, 但他的心声又确确实实的带着几分愠怒。


    思索的片刻,谢兰舟已经收回了手。淡声解释道:“有根头发。”


    苏盼月弱弱说了声多谢陛下,然后努力把手腕从他手心抽了出来,脚步匆匆地进了后殿的净室。


    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何一个人的心声都会如此有压迫力,直听得她心脏狂跳。


    她撩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肌肤滚落,又在水池荡起圈圈波纹, 但是她的内心逐渐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谢兰舟为何还没有处置自己, 但是以她对谢兰舟的了解, 对待细作,他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所以她必须得尽快逃走,等他真的要秋后算账了, 自己还不知要死得多惨。


    她在净室磨蹭了半晌, 终于在心中计划好该如何逃跑。


    这才起身回到内室, 边走边祈祷谢兰舟已经有事走了。


    结果进门一看,并没有。


    一身玄衣的男人仍旧懒懒靠在贵妃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 闭眼假寐。


    苏盼月偷偷看了他一眼,不禁感慨他实在是独一份的好看,光是躺在那里都赏心悦目,矜贵无双。


    想到这般美男自己以后或许就无福欣赏了,苏盼月又多看了两眼,突然有些淡淡的悲伤。


    听见她的脚步声,男人缓缓睁眼,朝她伸出手来。


    苏盼月一眼便看见了他手上戴着的白玉扳指,是自己从库房顺走送给他的,他便日日戴着,只有与她亲近的时候才会摘下来。


    苏盼月愣神的功夫,谢兰舟已经起身朝她走了过来,熟练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好香。】


    她再次听见谢兰舟的心声,是在说自己很香吗?可是她没有熏香啊……


    男人抱起她往床边走去,苏盼月连忙说道:“陛下,我月信来了。”


    这是她方才编好的理由,没想到谢兰舟反问:


    “那又如何?”


    苏盼月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趁机再揩最后两下油,又解释了两句:“女子来月信的时候不能同房。”


    谢兰舟蹙眉看她,内心:【她是不是以为朕是傻子?】


    看着他的神情,苏盼月也有些无语,若是她没听见他的心声,绝对会以为他这是生气动怒了,这般看来自己以前似乎也误会他许多。


    但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苏盼月见他不为所动,三两步间已经走到了床边。


    情急之下搬出先前听过的民间传闻,“陛下,听说女子月信是污秽之物,男子沾染会有不祥之兆,所以您今晚还是回养心殿休息吧。”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他的心声:【这都是谁教给她的糟粕思想?被朕知道了通通杀了。】


    苏盼月吞了吞口水,装作没听见般接着说:“嫔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陛下就体谅一下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吧。”


    【终于自称我了。】


    听见他的心声,苏盼月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忘记自称嫔妾了,暗暗懊悔死到临头了自己还不小心。


    谢兰舟将她放到床上,终于松口答应:“好吧。”


    苏盼月不动声色往里挪了一点,挤出一个微笑想要送他离开。


    但是男人仍旧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自己。


    这眼神苏盼月有些熟悉,他每次亲自己的时候都是这般。


    她眨眨眼,想要偷听一下他的心声,却是一片寂静,又失效了。


    男人依旧等在原地看着自己,苏盼月硬着头皮道:“天色不早了,陛下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兰舟不语,仍旧那般直勾勾看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最后苏盼月决定赌一把,仰头亲了上去。


    【好甜。】


    伴随着他的心声的,是男人温柔的回应。


    苏盼月莫名有些眼睛发酸,只能努力闭上眼睛,生怕睁开便会留下泪来。


    但是谢兰舟似乎还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结束的时候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了一句早点休息。


    目送男人高大的身影离开,还不忘顺手给她熄灭大半烛火,苏盼月再也忍不住,憋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枕头,留下两个小小的深色圆圈。


    他都知道自己是细作了,为什么还要这般温柔待她?苏盼月脑子混混沌沌地想不明白。


    哭够了,她狠狠抹了一把脸,翻身下床。


    从衣柜中翻出一身宫女服换上,这是她从前穿过的,因为很新便一直没舍得扔,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又找出自己下午打包好的小包袱,系在腰间,她的腰细,便是加上一圈细软也不明显。


    收拾妥当,她在屋内环顾一圈,有些不舍地同这里告别,然后看见了床头上放着的那枚莹白色扳指。


    拿起来细看,正是谢兰舟的那枚,他是什么时候摘下来的呢?苏盼月回忆片刻,似乎是他扣住后脑勺吻自己的时候。


    想起以后两人可能便无缘再见了,她的眼睛似乎又有些酸涩了。


    将扳指好好收了起来,苏盼月又坐在床边发了半晌呆。


    等到明月高悬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终于起身,避开守卫来到了景春宫后门。


    这后门还是她先前来看宫人修缮这景春宫的时候发现的,负责修缮的宫人准备将这门给封死,苏盼月拦了下来,叫人拿锁头锁了起来,自己留了一把钥匙做备用,没想到真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轻手轻脚地开门,从后门出去是一条荒废的宫道,苏盼月闲来无事地时候走过一次,这条小路直通尚膳房。


    初次发现此事的她还十分惊喜,想着以后半夜饿了可以这样偷偷溜进膳房偷吃糕点。


    没想到再走上这条路,却是为了逃命。


    即是荒废的小路,自然也不会有守卫,苏盼月就着月光一路顺利走到尚膳房后门。


    膳房后门一般是用来运送货物所用,所以进门便是一片棚舍,停着运送米面油盐瓜果蔬菜的骡车。


    苏盼月在膳房待过数月,对这儿十分熟悉,很快便找到了装瓜果蔬菜的骡车,每辆骡车后头都装着几个大筐。


    掀了几个筐的盖子,她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个了!


    筐子里有昨日剩下的半筐小白菜,宫里用的一应菜品都得是最新鲜的,像这种昨日没用完的菜,第二天会拉回菜农那边,换一批最新鲜的送回来。


    这点苏盼月还是从管事宫女那儿听来的,在谢兰舟上位之前,这些剩菜,哪怕只是前一日送来的,都会直接扔掉,还是他上位以后改了这规矩。


    苏盼月没想到他每日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还会关注到这般小事,恐怕传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世人口中的暴君会关心后厨的剩菜会不会浪费。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天快亮了,她得抓紧时间。


    苏盼月将大竹筐里面的小白菜扒拉到一边,然后自己蹲了进去,有点挤,得亏她比较瘦。


    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又探出头来把两边的小白菜扒拉回头顶,盖住自己。


    眼前漆黑一片,她枕在一颗白菜上面出神,有些怀念谢兰舟温热的手掌。


    但是折腾了一宿,想了没多久她便累得睡了过去。


    *


    御书房内,被她惦记的男人还未入眠。


    他身上披了一件墨色寝衣,长腿曲起,单手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典籍,封面上四个大字,《女科辑要》。


    桌上还散落着几本更厚的医书,是他已经看过的。


    从景春宫回来,谢兰舟便召见了今夜值守的太医,开口便问:“妇人月信可会影响情绪?”


    来的是一名刚进太医院不久的年轻太医,面对谢兰舟的问题,战战兢兢地答道:“禀陛下,应当是会的,医书上说,女子月信期间肝气不舒,心绪不宁,气血失和,更易精神倦怠。”


    谢兰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他退下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听不见苏盼月的心声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一眼便看出她今日的不对劲,现下想来,应当是月信所致。


    他先前从未关注过女子这些,于是命人找来了许多医书,翻看至现在。


    福公公来提醒道:“陛下明日还需朝会,还是早些歇息吧。”


    谢兰舟放下书,看了眼外头灰蒙蒙的天色,似乎是个阴雨天。


    “什么时辰了?”他问。


    福公公答:“回陛下,已经卯时初了。”


    谢兰舟走到窗前,外头已经下起了朦胧细雨,他淡声吩咐:“叫膳房预备一些红枣燕窝牛乳羹,等苏贵妃醒了送过去。”


    福公公应了一声,派小太监往尚膳房跑一趟。


    小太监到膳房通传此事的时候,苏盼月已经从膳房后门去往宫门。


    在马车碌碌地颠簸中,她幽幽转醒,推了下滚到眼前的小白菜,无声地叹了口气。


    骡车行至宫门被拦下例行检查。


    苏盼月听见外头侍卫的声音,更努力地缩了缩,屏息凝神一动不敢动。


    终于检查到她所在的这筐,能感觉到头顶的盖子被掀开看了一眼,又很快合上。


    侍卫嘀咕道:“白菜多好吃,居然剩这么多……”


    片刻后,骡车重新动了起来,驶离宫门。


    苏盼月缓缓吐出一口气,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再见——


    作者有话说:粥啊,你老婆跑咯!叫你什么都不说[无奈]


    昨天有宝子猜对了,现在是接触就可以听见心声[狗头]


    第44章 自由 心中的那点悲伤逐渐消散,兴奋开……


    骡车晃晃悠悠走在清晨的大街上, 路上已经有摊贩的叫卖声传来,沉寂一夜的烟火气重新凝聚,给新的一天赋予生命。


    苏盼月听着周围的吆喝声,闻到路边早餐的香味, 心中的那点悲伤逐渐消散, 兴奋开始占据大脑。


    离开皇宫,也就意味着鲁国的人再也拿捏不了她, 她终于自由了。


    骡车一路穿过热闹的西市, 缓缓停在东城菜市口的小巷子。


    赶车的车夫去同菜贩说话了, 苏盼月偷偷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她一个翻身从筐子里面跳了出来,还不忘随手扔了一块碎银进去,算作车费。


    拍拍屁股往巷子深处走,转过一个拐角, 她手脚麻利地褪去身上的宫女服,随手团了团扔在街边。


    她走之前便早有准备, 这宫女服里面穿了条寻常衣裙, 还是上回谢兰舟带她出来的时候买的, 鹅黄色的裙摆上面绣着洁白的海棠花,都未上身试他便付了钱。


    为了少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将头发挽成一个妇人发髻, 插上一根朴素的木簪, 然后脚步轻快地拐出巷子。


    一路往西边走离开菜市, 天上又下起小雨,正巧路过了一家早点铺子,苏盼月干脆进去吃个早饭。


    雨天街上行人少, 早点铺子里面人也不多,她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有些新奇地看着店里挂着的木牌,上头写着各种馅和价钱。


    一旁的巨大的蒸屉上冒着热气,一位妇人过来招呼她:“夫人吃点什么?”


    苏盼月也有些饿了,“来三个肉包子,再来一碗粥。”


    妇人应声,很快热腾腾的包子便端了过来,还配了一叠自己做的小咸菜。


    夹起一个包子一口咬下去,再喝上一口白粥,苏盼月满意地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儿,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了。


    宫中的早膳多是精致糕点或者是清淡的燕窝莲子粥之类的,像这般吃起来满嘴流油的大肉包子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一口气吃了个精光,外头的雨也停了,苏盼月结账以后便继续往城西最热闹的集市走。


    街上来往的行人多了起来,她却一路往人少的巷子里面钻,最终停在一家客栈面前。


    客栈上挂着一杆陈旧的旗子,上头写着送往客栈四个大字,看上去有些褪色。


    破旧的木门敞开着,上头贴着两张有些歪的福字,苏盼月抬手扣了一下门扉,径直走了进去。


    客栈大堂只有一张半人高的木桌子,一个独眼老汉靠在上头打盹,听见有人进来,懒懒地睁开一只眼打量着来人。


    片刻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直接摆摆手:“本店住满了。”


    苏盼月不语,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就住几日,够不够?”


    独眼老头不为所动,“你走吧。”


    “别这样嘛,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您就收留我几日呗。”苏盼月可怜巴巴地求情,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那老头似乎有所松动,问道:“从宫里跑出来的?”


    苏盼月嘿嘿一笑,没有否认,“鬼伯,你有地方让我躲几日的对吧?”


    他用那一只眼打量了她半晌,拿走了桌上的两锭银子,开口道:“一周。”


    这便算是答应了。


    苏盼月忙道:“好好好,一周够了。”


    他转身往二楼走去,苏盼月快步跟上,好奇地打量。


    客栈二楼同样破旧不堪,木质地板走起来咯吱作响,走廊两侧各有两间客房,房门紧闭,看不出有没有人住。


    走廊尽头放着几个木桶,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


    “我住哪儿?”苏盼月问。


    她说话的功夫,鬼伯伸手提起一桶水倒进最边上的木桶,随着水面上升,面前的墙壁竟动了起来,向两侧缓缓分开。


    苏盼月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一个房间。


    里头放着一张架子床,一套桌椅板凳,甚至还有帷幔隔开的一间净室,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鬼伯说:“你住这儿,不会有人发现。”


    苏盼月走进去,见他站在门外不动,问:“这门怎么关?”


    “门后的水桶。”


    苏盼月偏头看见门后装满清水的木桶,伸手提了到一边,面前分开的门开始缓缓关闭。


    看着面前重新恢复严丝合缝的墙壁,她喊了一声:“鬼伯?能听见吗鬼伯?”


    “能听见,小声些。”隔着一道墙,鬼伯的声音更闷了。


    “好,多谢。”苏盼月同他道谢。


    门外没再传来声音,他应当是已经走了。


    这独眼老头是苏盼月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在黑市认识的。


    彼时苏盼月初到大齐,本是想去黑市买些保命用的东西,却被这独眼老汉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老夫观你命中有劫,莫入皇城。”


    苏盼月以为他是什么江湖骗子,不打算搭理,却被同行的孙石拦住,小声提醒道:


    “这是鼎鼎有名的鬼伯,传闻他能这一只独眼能通阴阳,可见来世,你说话客气些。”


    苏盼月半信半疑地问:“鬼伯你为何这般说?我有何劫?”


    那老汉眯起一只眼看她,语气喃喃:“有意思,有意思。”


    苏盼月蹙眉不解:“什么有意思?”


    鬼伯不答,自顾自说:“听我一句劝,莫入皇城。”


    这下轮到孙石黑了脸,他好不容易买通关系送苏盼月进宫,当下便拉着她走了。


    鬼伯也不多言,只对着苏盼月说:“若你后悔了,来西市的送往客栈寻我,”


    当时的苏盼月不明所以,没想到最后真得求到他头上。


    她方才还问了鬼伯,为何第一次见自己便说她有劫,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她的劫难已过,着实是有福之人。


    苏盼月坐在桌边叹了口气,有福之人有她这么惨的吗?从半夜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上,除了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咕嘟咕嘟灌了两大杯水,她才仔细打量起这房间。


    除了那扇暗门,四面都是墙,每面墙的顶部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洞,能勉强投进来些许光线,但今日是个阴雨天,所以那点光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了。


    苏盼月轻叹口气,躺到架子床上,感觉自己翻个身便要掉下去了,好在床褥应当是新换的,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


    闻惯了宫中的各种熏香,再闻这朴素的皂角香也很是踏实。


    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又下大了几分,苏盼月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他们应该发现我不见了吧?不知道谢兰舟会不会生气,万一连累飞雪飞燕就不好了,不过应该不会吧,他不是那般不明是非的人吧……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


    *景春宫。


    大大小小的宫人跪了一地,各个都低着头瑟瑟发抖,整个殿内的气氛有如冰窟。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谢兰舟面色铁青,沉声吩咐道:“给朕找,找不到人你们也都别活了!”


    飞雪飞燕跪在最前面,她俩本就是谢兰舟派来保护苏盼月的,现在人不见了,两人责任最大。


    “昨夜是谁值守?”谢兰舟问。


    飞燕低头答:“回陛下,是奴婢。”


    “昨夜奴婢就守在外头,片刻都不曾离开。”


    谢兰舟问:“可有听见什么声音?看见过什么人?”


    飞燕思索片刻后摇头:“不曾,昨夜您离开以后,小主便没再出来过,奴婢等到晌午都不见动静,这才发现小主不见了。”


    说着说着,飞燕的眼圈红了,“是奴婢没能保护好小主,请陛下责罚。”


    谢兰舟微微蹙眉,走到床边坐下,突然问:“她月信来了你们可知晓?”


    飞燕飞雪齐齐一愣,显然是不知。


    谢兰舟眉头蹙得更紧,似乎又想起什么,凝眉往床头看去,却没找到昨夜落在此处的那枚扳指。


    “去看看,可有少什么东西。”


    两人起身在殿内清点了一番,回禀道:“陛下,妆盒里面的珠宝首饰少了一些。”


    “陛下,衣柜里少了两身衣裳,一身是先前出宫买的,还有一身……”


    谢兰舟抬眸:“是哪个?”


    飞燕小声答:“是小主从前穿过的宫女服。”


    此话一出,殿内寂静无声。


    片刻后,谢兰舟开口:“昨日她去了哪儿见了谁做了什么?说清楚。”


    飞雪如实回答,听到苏盼月在御书房呆了一刻钟的时间,谢兰舟的手不由攥紧,似乎知道了问题所在。


    召来十七,他冷声吩咐:“召集在京的所有暗卫,往周边城镇搜寻,尤其是北上的方向。”


    十七领命,不太确定地问:“若是寻到,该如何处置?”


    谢兰舟语气沉沉::“寻到了第一时间通知朕,若是寻不到,你也不必回来了。”


    十七心头一惊,连忙拱手应是,再不敢多言。


    摆摆手让众人退下,谢兰舟一个人坐在床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抬眼看见桌上还放着尚膳房准备的红枣燕窝粥,早已失去了温度,看起来都充满了嘲讽。


    昨日她的异常都有迹可循,不自觉地后退,心虚地眼神闪躲,到骗他去养心殿睡……


    原来并不是什么月信导致的心绪不佳,而是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准备跑路。


    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蜀锦被褥,上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谢兰舟沉默着坐了许久,外头的雨势逐渐变大,透过窗棂打在窗边的海棠花叶子上,噼啪作响。


    这是苏盼月亲自去花圃挑来摆上去的,小小一株,她平常很是爱惜。


    谢兰舟盯着看了一会儿,恰好看见一片叶子被雨水打落。


    他忽地起身,走到窗边将花端到了屋内。


    雨滴斜斜打在脸上,谢兰舟立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宫墙,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月:I’m free ![星星眼]


    粥:老婆去哪儿?还回来吃饭吗?[爆哭]


    第45章 狠心 愿君扫旧迹,莫忆薄命人。……


    昏暗安静的小房间, 不冷不热的天气,伴随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正是会周公的好机会。


    一夜未眠的苏盼月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


    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了一把, 却只摸到了冷冰冰的墙壁。


    睁开眼看到头顶灰色的床帐, 她怔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景春宫了,身边也没有热乎乎硬邦邦的男人给自己摸了。


    轻叹一口气, 苏盼月又躺着醒了会儿神, 才发现肚子有些饿了, 翻身下床的时候又差点摔了下去。


    这床实在有些小,苏盼月本就不胖,伸了个懒腰都差点掉下去,方才睡了这么久却还是好端端躺在床上。


    她都不知是自己适应能力太强还是在宫中只是恃宠而骄了。


    起来重新收拾了下头发,她会的样式并不多,仍旧是给自己挽了个简简单单的妇人发髻。


    走到墙边将水桶放了回去, 机关启动,门缓缓打开, 走出去以后她又操纵水桶将门关严。


    还不忘回头仔细观察了半晌, 两扇门关起来以后严丝合缝, 半点破绽都没有。


    她满意地点点头,一蹦一跳地下了楼。


    鬼伯仍旧一只手支在那张破桌子上面,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


    苏盼月凑过去想听, 他又不说了。


    “出去逛逛吗?”苏盼月邀请他。


    鬼伯扫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京城各个城门今天都被封了, 是不是在找你?”


    苏盼月讪讪一笑:“可能是吧。”


    “你就是那宫里的苏贵妃?”鬼伯虽说是问句, 但是语气却十分笃定。


    苏盼月也不打算瞒他,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莫非是我太美了?”


    鬼伯用仅剩的一只眼翻了个白眼,没回答, 只提醒道:“外头锦衣卫可是在挨家挨户搜查了,你确定还要出去?”


    苏盼月试探问:“鬼伯,你有没有什么能易容的东西借我用用?”


    鬼伯这次回答得干脆:“没有。”


    “那没办法了,我只能这样出去了,要是被抓到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鬼伯你能不能替我收尸?”苏盼月故作难过地说。


    “不行。”鬼伯毫不犹豫地答道。


    苏盼月没劲地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她穿着今早在路边买的几十文一身的粗布衣裳,眉毛画得老粗,下颌沾着一颗黑痣,是她用黑芝麻泥捏的,闻着还挺香的,可惜只有她自己能闻到。


    七拐八拐离开巷子来到街上,正是京城最为热闹的西市。


    下雨天黑得早,苏盼月在路边花几文钱买了把油纸伞,然后就开始边走边逛。


    除去上回谢兰舟陪她的那次,这还是她第二次逛逛大齐的街市。


    道路两侧的摊贩有许多已经亮起了灯笼,尤其是各色酒楼,更是灯火通明。


    苏盼月的注意力被角落一个画糖画的摊位吸引。


    苏盼月盯着稻草桩子上面插着的小猫小狗小兔子,好奇地问:“老板,这糖画想画什么都成吗?”


    “哎对,妇人想画什么?”小贩一边搅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糖一边问。


    苏盼月思索片刻,笑着问:“画个俊秀郎君成吗?”


    小贩一口答应:“可以!”


    “鼻梁再高一点儿,脸没有这么大,还有眼睛,眼睛太小啦,嘴巴不要笑,哎老板你……”


    苏盼月拿着做好的糖画,有些一言难尽,最后放弃了。也是,谢兰舟的好看哪里是能用糖画出来的呢。


    “算了老板,龙你会不会画,你再画条龙给我吧。”


    龙在民间备受敬仰和推崇,这回小贩是真的会了,三下五除二画了一条盘旋的飞龙递过来。


    苏盼月嘎巴一下咬掉手中“俊秀郎君”的头,腾出一只手接过那条飞龙,继续往前走。


    路过卖珠花首饰的小摊,她又走不动道了,停下来拿起一只蝴蝶掐丝的步摇仔细端详,又拿起另一只雕桃花的来比较。


    正犹豫纠结地时候,身后传来吆喝声:“锦衣卫查案,让一让,让一让,锦衣卫查案。”


    苏盼月回头,便看见一队穿飞鱼服的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其中领头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她偷偷垫脚去看,画像上的人果然是自己。


    而且画得还不错,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画出画像来满城搜寻,她本以为谢兰舟最多封锁皇宫找一下呢。


    锦衣卫的人经过,路上分开两列的行人又重新聚拢,无人在意。


    苏盼月也最终选定了那只蝴蝶步摇,最后还讲了讲价才拿下。


    抬手给自己插在发间,脚步轻快的继续往前走,那两只掐丝的蝴蝶翅膀便随之颤动,振翅欲飞,自由自在。


    走到一家食肆门前,饭香扑鼻,一下子勾起了她的馋虫,正好方才吃了个糖画有些腻,是时候吃些咸的了。


    这家店的生意也十分火爆,苏盼月幸运地坐到店里的最后一张空桌子。


    苏盼月点了只叫花鸡,一盘马蹄豆兰,最后还要了一份莲子冰酪。


    在宫里谢兰舟不许她吃冷的冰的东西,好不容易没人管着了,她自然要放纵一把。


    心里正想着他,就听见旁边那桌传来议论声。


    “听说了吗?上头那位被绿了。”


    听见有八卦,苏盼月立刻竖起耳朵,


    “啊?龙椅上那位?”


    “嘘,我有个表亲在宫里头当差,听说宫里头的娘娘跟别人跑了,那位正派锦衣卫到处搜呢。”


    “哦~怪不得要封城呢?要是我老婆跟别人跑了,我也得气死。”


    “但是怎么有人放着好好的娘娘不做,冒死跑出来啊?”


    “你今儿算问对人了,我听说啊,那位不能人道。”


    “啊这不太可能吧,那位可是……”


    一旁偷听的苏盼月也很想说,这绝对是谣传,那位可别太行了。


    说话那人却是信誓旦旦:“咋不可能,我六大爷家的外甥的表弟是个当官的,说是陛下后宫只有一个女人,都劝着他多找几个他都不愿意,你说这不是不行是什么?”


    “这么说是有点惨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婆娘,还跟别人跑了。”


    听完他们的对话,苏盼月无奈扶额,没想到民间居然会如此编排谢兰舟,连他不行都出来了。


    忍了半天,她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不知道谢兰舟听说这样话是会是什么表情。


    笑完了又有些惆怅,暗暗抿了抿唇。


    小二很快便将菜上齐了,苏盼月趁机打听:“你说这锦衣卫找人怎么个找法啊?”


    店小二干了有些年头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一些,压低声音道:“挨家挨户搜,到了半夜,那些打尖住店的都不放过。”


    苏盼月好奇问:“那街上这么些人呢,他们就不看?”


    店小二便笑了,“这儿肯定不用啊,哪有人被锦衣卫追查呢还有心思出来逛街?”


    苏盼月赞同地点点头,安心地开始大快朵颐。


    吃完饭结过账,她又去酒铺打了二两烧酒,配上一点下酒小菜,溜达着回了送往客栈。


    鬼伯正在躺椅上打盹,见她回来只懒懒掀了下眼皮,开口说:


    “他们前脚刚走你就回来了,当真是好运。”


    苏盼月疑惑:“他们?锦衣卫吗?”


    鬼伯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苏盼月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桌上,笑眯眯道:“我给你带了点酒,放在这儿啦。”


    说罢就转身往二楼走,听见鬼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后院灶上有热水。”


    苏盼月哎了一声,转头去后院提了一桶热水回去,美美泡了个热水澡,虽然比不得宫里的汤泉,但她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很满意了。


    收拾好躺在床上,苏盼月有些睡不着,脑中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乱糟糟的。


    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不禁开始想谢兰舟此时在做什么,该不会也没有睡着吧……


    *养心殿。


    被她猜对了,谢兰舟也未眠,随便披了件衣裳坐在桌边。


    手上拿着刚从边关送来的喜报,两位将军已经率军前后包抄,将燕军围困堵截,生擒燕军将领数名,俘获俘虏几千人,可谓是大获全胜。


    福公公在一旁侍奉笔墨,恭贺道:“恭喜陛下,此战告捷,燕军国力大损,将燕国收为囊中之物指日可待啊。”


    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谢兰舟是该高兴的,但他却只觉麻木。


    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开口问道:“锦衣卫的人回来了吗?”


    福公公迟疑回道:“方才回来了,说是还没找到。”


    见谢兰舟脸色不好,福公公又补充道:“不过这城中大小客栈太多,应当还未搜完,说不准明日便找到了。”


    见谢兰舟没有接话,福公公劝道:“陛下,您已经两夜没有合眼了,还是先去休息吧,您的身体要紧啊。”


    谢兰舟仍旧沉默,就当福公公以为他又要在这里枯坐到天明的时候,他起身站了起来。


    “朕去景春宫睡,你自去休息,不必跟过来。”


    男人说完便大步出了门,很快便到了景春宫。


    在景春宫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了许久,以为小命都要不保了,最后却只被罚了一个月的月俸。


    众人皆是感恩戴德,见到谢兰舟突然过来,伺候得愈发殷勤。


    谢兰舟摆手让他们都退下,他已经查到了苏盼月是自己从后门溜出去的,若是惩处了她这儿的宫人,她回来该良心不安了。


    他转身进了寝房,灭了烛火,和衣躺下。


    被褥上似乎还残存着她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到鼻尖,若有似无地安抚他躁动的情绪。


    他没有同任何人说,他的头疾又发作了。


    甚至比先前更加严重,脑子里似乎有虫子在钻,被无时无刻无休无止的钝痛折磨着,他却只希望能更痛一些,最好能超过他心里的痛。


    不经意间摸到了什么,似乎是一封信,他立刻起身点灯,看清了信封上的一行字:谢兰舟亲启。


    整个宫中,敢这般直呼帝王名讳的,也就只有她了。


    拆开信封,取出里头薄薄一张信纸,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信纸上是熟悉的小楷,只短短几行字:


    我本笼中雀,逢君始悟春。


    承恩知英武,流连愧沉沦。


    欢愉虽真切,去留难由身。


    愿君扫旧迹,莫忆薄命人。


    最下面没有落款,只画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谢兰舟注意到有一朵花瓣似乎被什么打湿,晕开了一圈,还有擦拭的痕迹。


    坐在这满是她留下痕迹的寝殿,谢兰舟无声的苦笑一下,呢喃道:


    “愿君扫旧迹,莫忆薄命人。呵,苏盼月,你好狠的心。”——


    作者有话说:月正在吃吃喝喝美美逛街


    舟自己不眠不休偷偷抹眼泪


    同意再让舟继续打光棍的请扣1,同意小情侣尽快见面的请扣2[捂脸偷看]


    第46章 痴情 痴心帝王与薄情妖妃


    苏盼月跑出来的第二日, 京城更加戒严,在各个城门处的守卫愈发多了起来,并且规定只进不出,每个经过城门口的人都要细细盘查。


    锦衣卫已经开始带人挨家挨户搜寻, 说是为了办案, 实际上宫里贵妃不见了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谢兰舟这是在找谁。


    更有心思活络地开始往宫里塞人, 多的是长得像苏盼月的女子被送进宫中, 扮做宫女接近谢兰舟, 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当场处置了。


    想到这么多长得像自己的女子无辜遭殃,苏盼月的内心也有些惴惴不安,她这两日白天都在外头闲逛,晚上便回来钻进被窝倒头就睡,好不快活。


    阴雨连绵了两日,到了第三日终于是个大晴天, 苏盼月又乔装打扮准备出门,鬼伯叫住了她。


    鬼伯问:“你还准备住多久?”


    苏盼月挑眉:“说好的七日, 这不是才第三日吗?你不会要反悔了罢?”


    鬼伯道:“自然不会, 只是因为你, 这京中愈发森严,连鬼市都开始有人暗寻了,搞得人心惶惶。”


    这苏盼月倒是不知, 她平日只在人多的街市晃悠, 并没觉出来京城戒严对于普通百姓的影响有多大, 原来是影响这些地下交易了。


    她讪讪笑了下:“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更走不了了,再等等吧。”


    鬼伯笃定地说:“等多久?等一周你也走不了。”


    苏盼月有些不确定地说:“不会吧, 我只是跑了出来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不至于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吧……”


    鬼伯用那一只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无奈,提醒道:“你今日若是无事,去茶馆听听说书吧。”


    苏盼月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但她却是还未听过说书,可以一试。


    出门左拐,她寻了一家看起来人多的茶馆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二送上来一壶茶,苏盼月好奇问:“今日说什么故事?”


    小二笑着道:“夫人第一次来吧?今儿说的是是苏贵妃与痴心帝王的故事,您可算是来着了。”


    苏盼月听着这名有些奇怪,但是她一向爱看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因此也没多想。


    没多会儿,一身灰色大褂的说书先生走上台,一拍惊木,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今日说的这出戏,是痴心帝王与薄情妖妃的故事。”


    还没开始,底下一片叫彩声,也引得苏盼月认真了几分。


    这故事讲的是一位君王对宫中的一名宫女一见倾心,破例将她晋升为贵妃,在后宫享专房之宠,甚至为了这位女子不再选秀立妃,只宠她一人。


    但是这女子薄情寡义,只是贪图君王的美色与身材,并不是真心相待。


    待到厌倦了这一切,贵妃便抛弃了君王,自己逃离了皇宫,去找寻新的美男子了,只留下君王一人守着空空的宫殿,痴痴地等她回来。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在场很多姑娘小姐都被君王的痴情所打动,更是有人忍不住痛斥这薄情寡义的贵妃。


    “放着这般好的男人不要,还想跑去找旁人,真不知道这贵妃是蠢还是坏。”


    “这君王也太惨了,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啊。”


    “这怎么跟上头那位的经历有点像啊……”


    “你可拉倒吧,怎么可能有人敢编排那位,这故事肯定是说书先生编的啊。”


    议论声传到苏盼月耳朵里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听着这故事里头不少能对得上的细节,开始怀疑人生。


    若这说书先生讲得是编的,但其中二人相处的细节又太过巧合;但他若不是编的,而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谁又敢编排谢兰舟呢?


    除非是,他自己。


    思来想去苏盼月都觉得这事情说不通,谢兰舟那种高高在上的性格,怎会把自己说成这般痴情一片的卑微美男。


    绝对不可能!


    实在想不明白,苏盼月便不想了,随便在路边找了个摊贩吃一碗馄饨。


    这家馄饨还是她刚跑出宫的那日早上吃过的,再次来,看见老板脸上都多了几分喜气,


    “夫人来了,随便坐。”


    苏盼月便也笑着问:“老板这是有何喜事如此高兴?”


    那老板答道:“夫人还不知道呢?同燕国的战事赢了,所有的将士都要论功行赏,我儿子也在其中,应当快回来了。”


    苏盼月怔怔点点头,道了声恭喜。


    战事赢了,谢兰舟应当也很高兴,或许很快就不再找自己了吧……


    *


    御书房内的气氛仍旧是一片阴云密布。


    边关战报传来,常胜将军率领主力军正面对敌,并步步逼近,纪宏兮率领的五千精锐从后包抄,在两国边关处围困燕国大军,大获全胜。


    其后纪宏兮带领一队精锐骑兵突破边关,一路穿过燕国腹地,替大军开道。


    燕国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就是因为其地势复杂,很多老将都在此马失前足,迷失在燕国地界的层层叠叠的大山之中。


    因而纪宏兮这次如此顺利的率军突进,多亏了军中一员小将,十分熟悉燕国地形,甚至连燕国的军事布防都很了解。


    朝堂上下都很震惊,明眼人都知道这必定是谢兰舟的安排,只是没想到他竟有这通天的手段得到燕国如此机密之事。


    他们没猜错,那位名叫邵言的小将便是谢兰舟安排进去的燕国五皇子,颜邵。


    他将颜邵安排进纪宏兮手下,如诺给了颜邵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这少年眼底的野心与不甘,他果真在军中屡立奇功,让燕国众人闻之丧胆。


    边关战事大捷,这本应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但是朝堂上下,宫廷内外,皆是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贵妃出逃已有五日,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谢兰舟一日比一日暴躁。


    光是在朝堂上便打着贪赃枉法的名义惩治了许多人,本来大家收点底下的孝敬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谢兰舟虽从未表态,但是也不曾因此处罚过太多人,向来是懒得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直接抄家了三个世家大族。


    最为耐人寻味的是,被抄家的几个世家都是曾经上书弹劾过贵妃出身低微,不适合协理六宫云云。


    不止如此,宫内的气氛也是一片惨淡,所有宫人见到谢兰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下,众人不禁开始怀念起贵妃还在的时候。


    虽说她接管后宫以后的宫人调配让很多人不满,但是她从不随意责罚下人,最重要的是,那段时间连带着陛下都和颜悦色不少。


    所以一时之间,朝堂内外盼着能找到苏盼月的人多了不少。


    傍晚时分,带人往北方追踪的十七也回来了。


    “参见陛下。”十七跪地行礼,惊讶地看见几日不见的谢兰舟,忍不住开口:“陛下务必保重龙体啊。”


    谢兰舟近几日头疾愈发严重,睡着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来,却丝毫不减他身上迫人的威压。


    他淡声开口:“如何?”


    “回陛下,属下带人快马加鞭一路北上,未曾发现贵妃娘娘的踪迹,而且鲁国边关防备加强,属下这次没能混得进去。”


    谢兰舟眸色深深道:“那便打进去看看。”


    十七一惊,忙劝道:“陛下三思啊,属下已经派人扩大搜查范围了,说不定不日便会有结果。”


    “但是属下怀疑……”


    谢兰舟问:“怀疑什么?”


    “贵妃娘娘或许并未离开京城,否则,无论是走陆路还是走水路,必定都会留下痕迹。属下带人查了三日都毫无踪迹,恐怕人还在城中。”


    谢兰舟不是没想过此事,点了点头,摆摆手让他下去,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额角又传来一阵抽痛。


    边关战事如此顺利,说明苏盼月并没有将真正的军事图交出去,所以燕国才会毫无防备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谢兰舟也说不上是高兴她并未真的想要害自己害大齐,还是难过她并未做什么错事还是要选择离开自己,难道她当真没看出来自己的真心不成。


    这也是他近几日夙夜难寐,不停在想的事情,若是自己早些说清楚此事,不让她为此提心吊胆,是不是她便不会离开了?


    他卸力一般靠在御书房的贵妃榻上,一只手摩挲着苏盼月送给自己的香囊,里头装着他亲手剪下的两缕头发,说好的结发不相离,她怎么就说走就走。


    谢兰舟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愈发严重的头疾,自嘲地想,若有国丧,天下皆知,到时候她会不会再为自己流一滴泪呢?


    如果会的话,那也值了。


    这般想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倒在贵妃榻上面不省人事。


    福公公很快便发现他晕了过去,慌忙请来了高太医。


    “陛下如何了?”


    高太医眉头紧蹙,摸着胡子道:“陛下头疾发作了,血脉不同,气闷淤堵,所以才会昏迷。”


    福公公急得团团转:“先前不是都好了吗?怎么,怎会如此啊?”


    高太医沉吟片刻才开口:“先前贵妃娘娘对陛下的头疾有缓解作用,老夫回去翻阅遍医书古籍,也没找到原因,现下贵妃娘娘走了,陛下的头疾便加重了,倒是提醒了老夫。”


    “这或许是蛊虫所致。”


    福公公大惊失色:“蛊虫?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能治吗?”


    高太医缓缓摇头:“我只学医,蛊虫多为北域所用。”


    “那可如何是好啊,哎陛下啊……”福公公焦急道。


    高太医却沉声道:“也不是没有人懂蛊,京城便有一位。”


    福公公赶忙问:“谁?”


    高太医缓缓吐出两个字:“鬼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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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抉择 那暴君要死了,你要真正自由了……


    谢兰舟这一昏迷便是三日。


    虽说福公公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只有几名心腹知晓此事,但是接连三日都不开朝会,甚至连边关还在接连不断的传回战报,谢兰舟不醒, 无人敢擅自处理军机要务。


    此事或多或少引起了众朝臣的注意,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


    有些谨慎的朝臣还记得当时睿王出事的那一回,也是如此情境, 本以为也是陛下出了意外, 却只是帝王心术罢了, 现下跟着睿王蠢蠢欲动的那批人坟头上的草都长出来了。


    是以这次还未有人敢轻举妄动,局势还算稳固,但是流言或多或少地还是传了出去。


    整日守在养心殿的福公公心急如焚,每日都会问高太医:“如何啊?你说的那位鬼伯可有消息?”


    高太医摇摇头:“我问了锦衣卫的人,他们前些日子去鬼市搜查弄出的动静有些大,鬼市已经停了几日了。”


    “鬼伯一向踪迹不定, 最长去的便是去鬼市,有时候买卖药材, 有时候也给人算命, 现在鬼市停了, 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找他啊。”高太医也是一筹莫展。


    “那那那现在可如何是好啊,陛下已经昏迷这么久了。”福公公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高太医还算冷静,“老夫先下针替陛下稳住心脉, 保住陛下性命为先。”


    福公公颤抖着声音问:“能保多久?”


    “最多五日, 时间再长的话, 陛下长时间气血不通,便是后面侥幸醒过来了,恐怕也会伤到脑子……”高太医一边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一边说道。


    “好好好, 有劳太医。”福公公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忍再看背上扎满银针的谢兰舟,他转身出去找了锦衣卫统领。


    两人商议许久,终于拟出了一纸悬赏令,张贴在京城的各大街巷。


    苏盼月第二日照常去街上闲逛的时候,看见许多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她凑上前去看,便是那张悬赏令。


    上头写的大致意思便是天子头疾难愈,现搜寻能人异士为其诊治头疾,能治愈者重重有赏。


    苏盼月盯着那悬赏令看了半晌,有些疑惑地想,谢兰舟的头疾不是已经好了吗?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许久不曾见他犯过头疾了。


    但是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却恰恰相反。


    “听说那位已经头疾缠身多年了,不知是不是糟了报应。”


    “谁知道呢,但是宫里不是有一大帮子太医吗?那都治不好外头哪有更厉害的了。”


    “我听说我那当官的堂兄说,都三四日没有上朝了,好像边关战事都等着他指示也没有消息呢。”


    “战事都不管了?不会是……”


    “哎,这位都没有留个子嗣下来,若是真的,又要动乱了。”


    “是啊,这才安稳了几日啊……”


    苏盼月听着他们的议论,内心五味杂陈,这些百姓觉得谢兰舟是个暴君遭到了报应,但是又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大部门老百姓在乎的只有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安稳,谁来坐这个皇位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但是为了这天下百姓的太平安稳,她都不知见过多少次谢兰舟深夜都在看奏折在见各个大臣。


    出了此事,无论真假,苏盼月是无心再闲逛了,干脆又去买了一壶烧酒回了送往客栈。


    因为鬼市关闭,鬼伯似乎也无所事事起来,苏盼月每日都能看见他躺在客栈门口的躺椅上打盹,今日也不例外。


    “鬼伯,来吃酒啊。”苏盼月晃了晃手中的酒坛,招呼他。


    她已经在此住了有五日了,每天出去回来,她都会给鬼伯带些东西,有时候是一坛烧酒配上几个下酒菜,有时候是小孩子吃的饴糖。


    鬼伯每次说着别想拿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他,却每次都收下了吃了个干干净净。


    听见苏盼月的声音,他抬了抬眼皮,用沙哑又苍老的声音道:“拿走吧,这下你真不必讨好我了。”


    苏盼月不解:“你这是何意?”


    鬼伯懒懒开口:“你都上街了还不知道吗?那位天子昏迷不醒,锦衣卫到处找大夫,顾不上寻你了,今日连城门口的守卫都松懈了不少,再等两日,你应当就可以出城了。”


    苏盼月怔愣一瞬,手里的酒坛险些落地。


    迟疑地问:“他真的昏迷不醒了?”


    鬼伯不耐烦道:“我骗你做什么,昏迷三日了吧,看来那高老头也是束手无措了,要不然也不会搞什么悬赏。”


    “你说的是高太医?您认识高太医?”苏盼月捕捉到他话里面的关键词,追问道。


    鬼伯却只是摆摆手,重新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愿再多说。


    苏盼月无法,只能把手里的酒坛给他放在桌上,自己回了房间。


    躺在屋内的小床上,她抬头看着巴掌大的窗户透过光线。


    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上头系着的正是她那天带走的那枚白玉扳指,怕弄丢了,她便穿了根绳带在脖子上。


    伸手举起白玉扳指,正好对准透过来的点点光线,依旧是那般莹白透亮,她还记得,男人带着这枚扳指的手一点点抚过自己发丝的时候,那般专注的神情。


    怎么好端端地又昏过去了呢?高太医那般好的医术都治不好吗?


    苏盼月脑子乱糟糟地想着,与谢兰舟在一起的那些过往就如同走马灯一般一幕幕闪过,有什么她一直在逃避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抬手捂住脸,不愿面对,片刻之后翻身下床,回到一楼。


    鬼伯看见她又出来,只抬了抬眼皮。


    她一把提起自己方才留在桌上的烧酒,又转头往房间走,走得太快,没听见鬼伯那小声嘀咕的一句:“这丫头,送我老头子的还带要回去的……”


    将门关好,苏盼月打开酒坛口的红布塞子,酒香铺面而来,不愧是京城卖得最好的烧酒。


    她没有用茶碗,就这般就着酒坛喝了一口。


    烧酒的辛辣入口,直冲天灵盖,呛得她咳嗽了几声,几滴眼泪从眼角流出。


    “真够劲啊。”苏盼月说着摸了一把眼角,又喝了一口。


    一个人坐在小小的房间内,一口又一口地喝光了整整一坛酒,苏盼月才觉得有些醉了。


    脸上泛起热意,她躺倒在床上,本来觉得太小,住了这几日也习惯了。


    将脸埋进枕头,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分不清是酒水太辣还是心里难受,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不知一个人哭了多久,她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至傍晚时分,外头传来喊声:“苏丫头,苏丫头。”


    听到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她晕乎乎地睁开眼,感觉面前的景象还有些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都听不真切,更别提回应了。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人进来了,苏盼月努力睁开眼,发现是鬼伯。


    他语气有些生气:“还活着呢?”


    苏盼月轻轻嗯了一声,想要坐起来,身上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鬼伯拿起桌上的空酒坛晃了晃,“一屋子的酒气,喝不了就别喝了呗。”


    说完又看见苏盼月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欠你的。”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他将碗递到苏盼月面前:“喝了,解酒的。”


    闻着面前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苏盼月摇头拒绝:“不要。”


    “你知不知道喝酒是会喝死人的?你要是不怕死就别喝。”鬼伯也不惯着她,撂下这么一句就将药碗塞到她手里,自己坐到桌边抱臂看着。


    苏盼月是死过一次的人,最是知道死的痛苦滋味,也最是怕死。


    于是眼睛一闭,憋着一口气将药喝了进去。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被这药给苦出来了,她皱着一张脸问:“有糖吗?”


    鬼伯轻嗤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糖扔了过去。


    苏盼月双手接过,发现是之前自己给他买的饴糖,没想到他还留着。


    她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明明很甜,但还吃起来似乎还是有些苦。


    过了片刻,见她清醒了几分,鬼伯开口问:“你这丫头一个人喝哪门子的酒?”


    苏盼月叹了口气,没说话。


    鬼伯接着道:“知道那暴君要死了,你要真正自由了,还心情不好?”


    这次苏盼月回了,她惊讶地说:“他就是昏迷了,怎么会死?”


    鬼伯摊了摊手,“怎么不会?人昏迷久了身体气血不通可不就死了吗,就算那高老头有办法能保他一命,脑子估计也得坏了。”


    苏盼月心中一阵发寒,难以想象谢兰舟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天生帝王变成那般模样。


    注意到鬼伯再次提起了高太医,苏盼月试探问道:“您同高太医是旧识?”


    鬼伯嗤笑一声:“呵,什么旧识,对头罢了。”


    听见这话,苏盼月反而眼前一亮,“这么说,您也会医术?”


    鬼伯拿那独眼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我只会毒,不会医。”


    苏盼月讪讪哦了一声,很想说他配的解酒药很管用,怎么就不会医了呢……


    “您揭了那悬赏令试试呗,万一治好了陛下,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赏赐呢。”苏盼月劝道。


    鬼伯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赏赐?”


    苏盼月一本正经道:“这个你放心,他一向很大方。”


    这话不知怎么戳中了鬼伯的笑点,他笑着说了声傻丫头。


    见他笑了,苏盼月忙问:“所以您答应去了?”


    鬼伯收了笑,回了句:“不去。”


    苏盼月仍旧不死心,问道:“为何?”


    鬼伯不答反问:“若是他恢复了,又开始派人到处搜寻你你该如何?总不能在这儿藏一辈子,只怕到时候天涯海角可都跑不脱。”


    苏盼月怔愣片刻,一时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谢兰舟昏迷不醒,是自己逃走的最佳时机,但是一想到他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心口处便开始钝钝地痛,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鬼伯一眼看出了她的纠结神色,偷偷坏笑一下,又往火上浇了一把油,“想走的话,明日我可以替你安排一辆马车送你出城,你今晚收拾收拾。”


    苏盼月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鬼伯言尽于此,迈着悠闲地步子起身走了出去。


    门缓缓关闭,屋内又只剩苏盼月一个人,她摊开手心,里头放着那枚白玉扳指。


    方才喝酒又醉倒到不省人事,这枚扳指却被她一直攥在手心,完好无损。


    抬眼看着桌上的空酒坛,她有些可惜地想,怎么就醒了呢?这下今夜也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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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回宫 贵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翌日清晨, 一缕阳关照进小窗,枯坐一夜的苏盼月终于站了起来,拍了拍有些麻木的腿,又伸了个懒腰。


    走到楼下对着鬼伯打了个招呼:“早啊。”


    鬼伯诧异地抬眼看她:“今日起这么早?是迫不及待要走了?”


    苏盼月这次回答地干脆:“不, 我不走了。”


    鬼伯提醒道:“你留下也没用, 你又不懂医。”


    苏盼月点点头,“我是不懂, 但是您懂啊, 您能不能进宫看看?”


    鬼伯翻了个白眼:“我昨日便说过了, 不能。”


    这是苏盼月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认真道:“我知道您不在乎什么赏赐,那要如何您才肯同意呢?”


    鬼伯摆摆手:“我老头子一个人,什么都不要。”


    苏盼月仍旧不死心,说道:“只要您愿意救救他,我留下来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鬼伯冷嗤一声,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当牛做马我都嫌你没有劲儿。”


    苏盼月撇了撇嘴, 小声嘀咕:“我会的多了去了, 您可不要小瞧人。”


    鬼伯闭上眼睛懒得理她。


    苏盼月自己出了门, 先去了昨日张贴悬赏令的地方,发现悬赏令还在那里好端端地贴着,只不过不再有百姓围观了, 路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 无人在意。


    她轻叹一口气, 去了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了两个包子,顺便同老板娘打听:“上回听说边关战事大捷, 你儿子快回来了?”


    闻言老板娘叹了口气,“原先是这样说的,但是上头那位不发话,大军就还得在边关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盼月点了点头,安慰道:“陛下应当也是有他的打算,您就安心等着儿子回来领赏吧。”


    “那便借你吉言了。”老板娘说罢便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苏盼月吃完又打包了一屉包子回去,带给鬼伯。


    鬼伯吃得很香,但是仍旧是两个字“不行”,苏盼月也不气馁,留下一句“那我晚点儿再来问问”就回了房间。


    到了午饭时间,苏盼月又跑去城东买了最火的那家桂花糕带给鬼伯。


    鬼伯看着手里的油纸包,问道:“你为何觉得我爱吃这些?”


    苏盼月笑而不答,只说:“你尝尝便知道了,我排了一个时辰的队呢。”


    其实她在鬼市第一次见到鬼伯的时候,便闻到了他身上有桂花糖的味道,住在这儿的几日,虽说没见过他吃什么糕点,但是她偶尔回来都能闻见香甜的糕点味儿。


    鬼伯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他的眉头舒展,多看了苏盼月一眼,却没说其他。


    苏盼月又同他聊起今日的见闻,说到因为谢兰舟不醒,边关战事迟迟不定的时候,鬼伯挑了挑眉道:


    “那暴君也不过是有些用兵之才罢了。”


    苏盼月又忍不住说起他惩处贪官节省开支的事情,好话说了一箩筐,鬼伯只问了一句话:


    “他若是这么好,你为何要跑?”


    苏盼月沉默了,她若说自己是细作,恐怕鬼伯下一秒就把自己赶出去了。


    好在鬼伯也没有追问,只摆摆手让她别再白费力气了。


    苏盼月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了,便不会轻易放弃,接连三日,她都围在鬼伯身边想各种办法。


    但是鬼伯一直不为所动,直到南方起了战乱的消息传来。


    京中诸臣十分清楚谢兰舟的手段,便是他昏迷一周没有露面都无人敢轻举妄动,在南边远离京城的地界,却有初出茅庐不怕虎之辈开始起义,打着推倒暴君的名义往北边打来。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有两座城池沦陷了,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许是因为此事,鬼伯终于松了口:“我可以进宫去治他,但是你得同我一块儿。”


    苏盼月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忍不住问:“可是你也说了,我回去没什么用,为何要我一起?”


    鬼伯没解释原因,只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苏盼月忙道:“可以的,只要您愿意跑一趟就好。”


    苏盼月选择留下,就做好了被谢兰舟找到的准备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自己带鬼伯回去,若真能治好他,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让他对自己从轻发落。


    苏盼月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快走吧。”


    鬼伯无语:“你不收拾收拾东西了?”


    苏盼月摆摆手道:“不用收拾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鬼伯似笑非笑地摇头,转身翻了一个破旧药箱拿上,便同苏盼月出了门。


    两人揭了悬赏令便直奔皇城。


    拿着悬赏令,两人一路顺畅地进了皇宫,有小太监将两人带到偏殿休息。


    “陛下如何了?能不能快些跟福公公说一声,让我们进去看看?”


    苏盼月的语气有些着急,听得小太监多看了她两眼。


    鬼伯自顾自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戏谑道:“你这贵妃娘娘当的,这么多人没一个认识你的。”


    苏盼月撇撇嘴没回话,她当贵妃才多久啊,好日子都没过上几天就开始逃命了,也是够惨的。


    两人大眼瞪独眼,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又一个小太监进来,看见苏盼月的瞬间便跪了下去。


    哭嚎道:“贵妃娘娘,您总算回来了。”


    苏盼月被他的阵仗吓了一跳,看清了才发现来人居然是寿喜。


    她连忙将人扶了起来,焦急道:“你哭什么!陛下如何了?”


    寿喜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苏盼月直接道:“你先带我去找陛下吧。”


    本应是寿喜带路,但是苏盼月走得飞快,将寿喜和鬼伯甩在了后头,还时不时停下来催:“你们走快点儿啊!”


    “宫内不让跑……”寿喜小声提醒,却还是跟着加快了脚步。


    走了半个皇宫,终于到了养心殿。


    看见熟悉的金色牌匾,苏盼月停住了脚步,一时有些紧张。


    门口的守卫纷纷向她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里头的福公公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看见苏盼月的瞬间宛如见到了救星,反应同寿喜可谓是如出一辙: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苏盼月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还叫自己贵妃,但她现在顾不上纠结这些,忙带着鬼伯往殿内走。


    “福公公,这位大夫医术高明,快让他进去看看。”


    福公公也不耽误,忙带着二人进了内殿。


    殿内还有高太医在内的几个太医和,但是苏盼月顾不上他们,脚步有些虚浮地往床边走去。


    床上是近半个月未见的谢兰舟,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连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那张清俊的脸又消瘦了一些,躺在那里如同一樽白玉雕成的假人,好似下一秒便会羽化飞仙。


    苏盼月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男人温热的体温传来,令她稍稍心安。


    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高老头,我看你现在混得也不咋地啊,愁得头发都白了。”


    “那也比你这独眼老头强吧。”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我怎会失了一只眼?”


    “自己没本事还怨上旁人了。”


    “你有本事你怎么不治啊?还满大街贴悬赏令,也不嫌丢人。”


    高太医和鬼伯的争吵打断了苏盼月的伤感,她转头看向吵得不可开交地两个人和旁边一脸为难的福公公。


    清了清嗓子,苏盼月打断道:“好了好了,鬼伯您快来替他看看吧。”


    “你好好瞧着吧。”鬼伯最后对着高太医冷嗤一声,踱步走到床前。


    看了一眼谢兰舟,笑着调侃苏盼月:“原来这暴君长得这般好,怪不得你舍不得走。”


    苏盼月没想到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无语一瞬,但是耳朵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催促道:“别说了,您快看看吧。”


    鬼伯抬手搭上他的脉,脸上戏谑不见,面色逐渐有些凝重。


    他枯瘦的手掌顺着手腕处的脉搏一路摸着血管往上,最后又按了他头上的几个穴位,片刻之后才收手。


    在场众人都是屏息以待,高太医更是看见那几个穴位以后就变了脸色。


    “如何?”苏盼月问。


    鬼伯言简意赅道:“他这是中了蛊。”


    高太医忍不住问:“可是鸳鸯蛊?”


    却被鬼伯白了一眼,“看你当时就没学明白,这分明是子母蛊。”


    高太医闻言沉默了,喃喃道:“怎么会……”然后猛得抬头看向苏盼月,“那岂不是……”


    苏盼月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知道蛊虫这东西很是玄妙,于是追问道:“那他为何会昏迷?这蛊可有解?”


    鬼伯道:“子母蛊一般有两个蛊虫,一个是子蛊,一个是母蛊。同鸳鸯蛊一样,两个蛊虫相依相存,生死同命,不同的是,子蛊会逐渐长大,等到子蛊长到一定程度,便会超脱母蛊的控制,甚至是反控制,到这时候,母蛊便再不能离开子蛊了,否则便会……”


    “便会怎样?”


    “否则母蛊便会带着宿主爆体而亡”


    鬼伯摸摸胡子接着说:“至于他的头疾,应当是本就有的陈年旧疾,受蛊虫的躁动不安所影响,而愈发加重,压迫到了这儿,所以昏了过去。”他说着指了指头。


    苏盼月眉头紧蹙,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哭腔:“那该如何是好啊?”


    “还好那老家伙施针封了他的穴位,要不然人早没了。”


    苏盼月追问:“那能解蛊吗?”


    鬼伯摇头,“这蛊能解,但是解起来可没那么容易,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到子蛊,先安抚住母蛊才能保他一条命。”


    “可是要去哪里找子蛊啊?”苏盼月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看见高太医抬手指了指自己。


    然后开口说道:“子蛊就在你身上。”——


    作者有话说:终于见面了(算是见了吧?)


    后面将开启文案里头的囚禁play ,敬请期待[狗头叼玫瑰]


    第49章 擦洗 “你俩最好是能睡上一觉,但是我……


    “您是说子蛊在我身上?”苏盼月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高太医偏头看了一眼鬼伯, 道“一试便知。”


    鬼伯朝苏盼月招招手,“来吧丫头,别听他弄得神神叨叨的。”


    苏盼月走过去让他把脉,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


    片刻后鬼伯收手, “还真是, 子蛊真在你体内。”


    苏盼月眉心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应当是孙石给她的蛊丸, 她亲手下的, 没想到会在自己体内。


    她偏头问鬼伯:“若是子母蛊同时在体内会如何?”


    鬼伯道:“那便会子母相争,最后爆体而亡。”


    苏盼月闻言沉默半晌,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差一点便害死了谢兰舟,幸亏他当时没有同时吃下,所以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苏盼月问:“那现下该怎么办?”


    鬼伯坏笑着说:“你俩最好是能睡上一觉, 但是我看他这副模样估计是不行了。”


    苏盼月犹豫着问:“睡上一觉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鬼伯淡定点头。


    苏盼月沉默半晌, 感觉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福公公等人福至心灵地低头像是在找什么。


    只有高太医凝眉思索, 片刻后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安静,“老夫可以开些药,便是人在昏迷之中, 应当也能行房。”


    苏盼月本来还很期待地看着他, 希望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没想到这位更是语出惊人。


    鬼伯倒是来了兴趣:“你这老小子不研究正事,怎么也开始琢磨起这些歪门邪道了?”


    高太医:“此事关系到人伦纲常绵延子嗣,怎就成了歪门邪道?”


    “再者说了, 鱼水之欢,人之常情,有些丈夫昏睡不醒的夫人想为自己留个孩子又有何错?”


    鬼伯嗤笑一声:“能把媚药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我看你这脸皮也是愈发厚了。”


    高太医气急,反驳道:“你这老光棍懂什么?!”


    鬼伯冷哼一声,“那也总比你婆娘跑了强!”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苏盼月按耐住一颗八卦的心,打断道:“好了好了,您二位说的都有道理。”


    “只是此法有些不妥,可有其他方法?”


    高太医恢复端正模样,说道:“贵妃娘娘放心,陛下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多年底子还在,而且已经积蓄龙阳许久,只要您稍加控制,不会损害龙体的。”


    苏盼月闻言语塞半晌,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实在是难以启齿,谢兰舟生龙活虎的时候两人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但是他现在昏迷不醒,自己又是刚逃跑回来自投罗网,怎么看都不合适啊!


    她正犹豫为难之际,鬼伯再次开口:“人家贵妃娘娘都说不愿意了,你一个小太医还安排上了。”


    高太医恨恨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拱手致歉:“娘娘恕罪,老夫也是担忧陛下龙体,望娘娘莫怪。”


    苏盼月说了声无妨,转头求助地看向鬼伯:“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啊,只要子蛊靠近便能安抚母蛊,你就近身照顾他呗,也能醒,就是慢一点儿。”鬼伯懒懒说道。


    苏盼月立刻点头同意,“可以,我可以贴身照顾陛下。”


    一旁的福公公却是神情犹豫,似是在纠结什么。


    鬼伯提醒道:“这子母蛊是生死同命,相依相存,你俩有一人死了,另一个也就活不久了,你可得上点心。”


    这话看似是说给苏盼月听,他那一只眼睛却是盯着福公公,后者讪讪笑了一下,“那便劳烦贵妃娘娘了。”


    苏盼月摆摆手,对着鬼伯感激一笑,“多谢。”


    鬼伯神秘一笑,“先别急着谢我,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等他醒了,我再同你提要求。”


    苏盼月猜不到他会提什么要求,只能先应了下来。


    福公公安排鬼伯住了下来,而苏盼月则再次住进了养心殿。


    其余太医纷纷散去,福公公最后看了苏盼月一眼,也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苏盼月一人坐在桌边。


    明明床上躺着的男人毫无动静,但她就是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她又倒了一杯往床边走去。


    男人的嘴唇毫无血色,她伸手碰了两下,柔软又干燥。


    “陛下你想喝水吗?我喂你喝点儿吧。”她自顾自地说着,将男人扶了起来,靠在一旁的软枕上。


    她将水杯靠近他的唇,男人似乎配合地微张了一条小缝,她就这样慢慢地喂他喝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喝过水,男人的面上似乎多了几分血色。


    做完这些,她又扶着谢兰舟躺了回去,顺便自己也躺到一旁。


    想起鬼伯那意味深长的贴身二字,她犹豫了片刻把脸贴在了男人的胸口。


    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数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一夜没睡的困倦涌上来,她就这般枕在男人身上慢慢睡了过去。


    *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殿内已经燃上了烛火,门口立着的两人见她睁开眼,立刻跑了过来,是飞雪和飞燕。


    飞燕第一个跑到床边道:“小主,您可算回来了。”


    她的声音不算小,苏盼月下意识地看向躺在里侧的谢兰舟,有些怕把他吵醒了,又突然想起来他正昏迷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盼月将飞雪飞燕二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有些担忧地问:“我走了以后,陛下有没有罚你们?”


    飞雪摇摇头:“小主放心罢,陛下没有责罚我们。”


    苏盼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陛下他可有生气?”


    飞雪迟疑着没有开口,飞燕答道:“陛下当然生气,但是更多的应该是难过吧。”


    飞雪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又看了眼口无遮拦的飞燕,抢先说道:“小主饿了吧?我们先去外头用膳。”


    苏盼月点头,跟着她们走到外间,外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膳食,她拉着二人坐到桌边,两人推拒不得,只能坐在苏盼月两侧。


    苏盼月认真说道:“先前一声不吭便走了是我对不住你们,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们莫要介意。”


    飞燕飞雪齐齐说不必如此。


    “同我说说,我走了以后陛下他做了什么吧。”苏盼月问道。


    “陛下起先很是生气,我还从未见过陛下那般瘆人的样子呢。”飞燕回忆道。


    “陛下虽然生气,但是并未惩处景春宫的宫人。”飞雪补充。


    “不仅如此,陛下还每日都回来景春宫坐一会儿,有时候甚至宿在这里。”


    闻言苏盼月忍不住问:“宿在哪里?”


    飞燕答道:“就宿在小主床上,想必陛下也是思念小主吧。”


    想到谢兰舟半夜偷偷跑去她睡过的床上睡觉,苏盼月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大概是冬天的第一批橘子,吃下去第一口是酸的,再去回味又有些甜,若是不小心带了点橘子皮,那便有些发苦了。


    三人一同用过膳,苏盼月便让她们二人回去休息了。


    福公公安排了两个小太监提了两大桶热水进来。


    苏盼月好奇问:“这是做什么?”


    福公公道:“回娘娘,替陛下擦洗身子用的。”


    苏盼月眨了眨眼,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就听见福公公接着道:“既然娘娘要贴身照顾陛下,不若今日娘娘来替陛下擦洗?”


    闻言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了眼安稳躺在床上的男人,今日答应地那般痛快,却是忘记了还要擦洗身子这回事儿了。


    福公公以为她是担心旁的,安慰道:“娘娘放心,这儿有内务府特质的轮椅,您不必担心。”


    苏盼月看了眼一旁的木头轮椅,已经有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谢兰舟抬了上去,到这儿份上,苏盼月实在没法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待福公公带人离开,苏盼月将谢兰舟推到那两大桶热水旁,看着氤氲的水汽迟疑着不知该从何开始。


    先脱依服吧,苏盼月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动手。


    谢兰舟身上只穿了一件雪白色的中衣,只有腰间一根束带,她轻轻一拽便松开了带子,其余风光一览无遗。


    两人先前不知缠绵过多少次,她也不是第一面对男人这一身虬结的肌肉了,但是自己动手替他脱衣裳还是第一次,苏盼月仍旧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


    一边将他的中衣放到一旁,她一边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趁人之危啊。


    结果回去打湿帕子准备替他擦拭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上手揩了两把油。


    在床上躺了几日,谢兰舟的身形消瘦了几分,但是肌肉线条却愈发明显了,手感极佳。


    苏盼月将帕子扔到一旁,干脆用手捧着水浇在他瓷白如玉的肌肤上,白玉遇水,在烛光下泛起光泽,闪得苏盼月移不开眼。


    她捧起温水从脖颈处浇下,水流在他的锁骨留下一汪清泉,顺着肌肉纹理继续往下,流走消失不见。


    苏盼月就这样一捧一捧地用热水打湿他的身上,再往下,便有些无从下手了。


    小龙也在昏睡,但是依旧可观,苏盼月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继续。


    一些不可描述的回忆涌上心头,她果断选择拿起了扔到桶沿的巾帕,隔着巾帕替他擦洗了起来。


    一边擦一遍感叹,他可真白啊,水光映照下盈盈发亮。


    肌肤由白转粉,尤其是那小荷尖尖,粉粉嫩嫩的,与他这般冷硬的性格完全不符。


    不知是这热水太烫还是旁的,苏盼月自顾自地想着先前两人的荒唐,突然觉得手心有些发热,低头一看,热度是隔着巾帕传递过来的。


    然后她震惊地睁大双眼,发现巾帕已经盖不住这条小龙了。


    它不知何时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到底是什么长大了,好难猜啊[狗头]


    昏迷中的粥都会如此,真“生理性喜欢”了。


    第50章 上弓 “对不住了,我不是想趁人之危,……


    苏盼月不可思议地看了两眼, 感觉手心都烫了起来,连忙松手。


    没了固定,那条小龙弹了一下,顶着湿漉漉的巾帕就这样一晃一晃地立在那里, 看得苏盼月脸红心跳。


    她抬头去看谢兰舟的脸, 双眸仍旧紧闭,没有任何表情, 看起来也不像是醒了的样子。


    想起来高太医先前说的, 吃完那种药, 便是昏迷不醒的人也能行,莫非他也吃了那个药?


    但是她这一下午都同他在一起,不可能有人喂他吃药啊……


    苏盼月正蹙眉专注地思索此事,全然没注意到男人的手指动了两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是转瞬即逝, 手腕又松松垂落下去。


    苏盼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热水都变温热了, 她不能再磨蹭了, 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她蹲下去继续捧水浇在他的腿上, 重新取了一条巾帕替他擦拭,抬头间猝不及防对上那蓄势待发的蓬勃。


    虽然上半部份被巾帕盖住了,但是其余部分从她的角度一览无遗。


    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看这儿。


    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好……大。


    重新取过一条干净巾帕替他擦干, 又推着轮椅将人送回了床上。


    折腾了一日的苏盼月去后头的浴室, 自己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洗完以后苏盼月本想套回自己原本的衣服, 转头却发现仍旧有适合自己的寝衣备在一旁。


    她抿唇笑了一下,拿过来披在身上,这才发现寝衣上还熏着自己最爱的淡淡花香, 一看便知有人时常来打理换洗。


    她坐到床边给自己擦头发,面朝内侧微微偏头看着安静躺着的谢兰舟。


    一个人边擦头发边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但是你不仅没杀我,反而一直放任我。”


    “是不是因为,你根本不舍得杀我?”


    苏盼月也是今日才想通此事,最明显的便是宫人对她的态度。


    若是谢兰舟真的想惩处她这个细作,那些宫人对她的态度便绝不会如此毕恭毕敬。


    她即便是畏罪潜逃了,即便是外头都在传她给他戴了绿帽子,谢兰舟都没有公开她的细作身份。


    所以苏盼月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他根本就是不愿承认她是细作,更不舍得惩处自己。


    往日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在印证她的猜测,苏盼月只觉心跳有些快,一些隐秘的喜悦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磨磨蹭蹭擦干头发,苏盼月熄了灯,摸黑跨过他躺到拔步床的里侧。


    从前他们一起睡的时候也是如此,因为她的睡相不佳,所以谢兰舟每次都会让她睡在里侧。


    重新躺回舒适无比的龙床,苏盼月喟叹一声,感慨由奢入俭果然是很难。


    下午睡得有些久,再加上方才的视觉冲击,她现在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反而十分精神。


    突然想起什么,她往谢兰舟那边挪了挪,明目张胆地将手伸到了他的被子下面。


    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她想找的那条小龙。


    还好还好,跟刚才不一样,软软的也很可爱。


    两人荒唐这么多回,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种状态的龙.鞭,捏起来像是在捏面团,手感很不错。


    难得有机会上手,她捏扁搓圆玩了一会儿,又顺着向上抹了两把腹肌,简直爱不释手。


    人在黑暗中的胆子都会变大,她渐渐不满足于此,干脆掀开被子整个人钻进了他的那边。


    隔着两层薄薄的寝衣,男人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苏盼月拱了两下,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她觉得自己应当也是被蛊虫所影响了,本能地想要与他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她抬头便看见男人在月色下更显精致的脸,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


    温凉细腻,让她想起初见那回,他也是这般昏迷不醒,她也是这般摸他的脸,当真是缘份。


    她伸出一根手指,沿着月光投下的阴影细细描摹他的眉眼,小声说了句,“真好看啊。”


    然后微微倾身在他唇角印上一个吻,感觉还不过瘾,又在左右脸颊各吧唧了一口。


    这才心满意足地枕在他的胸肌上,拉起他的手捏了捏,然后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与自己十指相扣。


    一会儿想着他还是瘦了一些,等他醒了得督促他多吃点儿饭才行。


    一会儿又想着他醒了以后看见自己回来了,会做何反应。


    如此胡思乱想了半天,苏盼月才沉沉睡去。


    她熟睡之际,两人十指紧握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却又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扣住,严丝合缝。


    翌日清晨,高太医照旧来给谢兰舟把脉,鬼伯也跟着来了。


    见到苏盼月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样啊昨晚?”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苏盼月的脸还是有些烧了起来。


    回想起昨夜替谢兰舟擦洗的时候发生的事,她趁着高太医替他把脉的时候,把鬼伯拉到了一边。


    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鬼伯,我想问一下,就是……”


    鬼伯道:“这是怎么了?大大方方的,有话就说。”


    苏盼月一咬牙,直接问:“就是人昏迷的时候,没有用药也能口口吗?”


    “什么药?”鬼伯反应一瞬,突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正常是没有知觉的,但他若是二弟都好了,就说明快醒了。”


    闻言,苏盼月悄悄松了口气,终于快醒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想到你真用了我昨日说的那法子,不愧是你。”鬼伯戏谑道。


    “我没有!”苏盼月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边福公公却在喊鬼伯了,他边往那边走边偷偷给苏盼月比了个大拇指。


    苏盼月简直百口莫辩,也跟着回了床边。


    “怎么样了,高太医?”她问。


    高太医道:“回贵妃娘娘,陛下的情况比昨日好了不少,脉搏都更有力了。”


    福公公:“谢天谢地,多亏了娘娘尽心照顾陛下,老奴替陛下谢谢娘娘。”他说着便要跪下去。


    苏盼月忙伸手扶起福公公,就听一旁的鬼伯笑眯眯道:“贴身照顾自然是尽心尽力。”


    苏盼月撇了撇嘴没搭理他,转头继续问高太医:“高太医,陛下还有多久能醒?”


    高太医沉吟片刻道:“最多三日。”


    却换来鬼伯轻嗤一声,“还三日?咱们贵妃娘娘再努努力,也就今明两天的事了。”


    注意到殿内众人投来的希冀目光,苏盼月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自然会好好照顾陛下。”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吵闹声,“放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老奴去看看。”福公公说罢就出去了。


    过了许久才一脸愁容地回来,苏盼月好奇问:“怎么了?”


    福公公道:“是南边的叛军,又占了一座城,还在城中大肆抢掠,底下的武将看不过去了,来求陛下出兵镇压。”


    苏盼月了然地点点头,看来谢兰舟昏迷的消息封锁得很是严密,许多官员都不知情。


    但就算她并不是大齐人,也十分清楚以大齐的国力,这种不入流的叛军是完全不惧的,于是苏盼月接着问:“那为何不出兵?”


    福公公为难道:“兵权在陛下手上,是否出兵也只有陛下说了算,底下没人能做主啊。”


    苏盼月蹙眉:“只能等陛下醒了才行?那到时候叛军不知又要残害多少百姓。”


    福公公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苏盼月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地男人沉默半晌,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我来照顾陛下,诸位下去吧。”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退下,只有鬼伯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盼月一眼。


    苏盼月懒得理他,起身喊来了飞雪飞燕,小声道:“飞燕你去备一些热水,飞雪你替我守着门,千万不要让旁人进来。”


    “我,我同陛下再睡会儿。”


    安排好一切,苏盼月将门关了起来,又走到床边将寝房的窗帘拉了起来。


    日光被隔绝在外,屋内陷入一片昏黄。


    苏盼月这才踱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安稳躺着的谢兰舟,低声说了句:“对不住了,我不是想趁人之危,只是为了让你快点儿醒过来。”


    说罢她褪下外袍搭在一边,头上的发髻是飞雪今早刚给她梳的,她不想弄散了,便没有脱中衣,就这般手脚并用爬上.床。


    她坐到谢兰舟腿上,开始解他腰.间的系带。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夜的经验,她今日的动作快了许多。


    很快,男人白色的中衣被她扔到一旁,她却迟疑着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只能努力在脑中回忆先前看过的避.火图和各种话本子,给自己想得有些口干舌燥。


    终于还是缓缓俯身吻了上去,然后往下到脖颈,不经意间,她好像看见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一边吻他,苏盼月的手也没闲着。


    往下继续摸索,精准抓.住。


    然后就从最初一只手堪堪环住,到需要两只手才行。


    不知是不是他身上太烫了,带着她身上也有些热了起来。


    苏盼月低头看了眼依旧双眸紧闭的男人,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像个霸王硬.上弓的恶霸,不太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她有些难耐地挪了挪位置,再次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便坐了下去。


    不出意外的,她被卡.住了。


    天道好轮回,她也体验到了谢兰舟初次的那种煎熬,额角沁出汗水,但她实在怕疼,对自己更是狠不下心来。


    只能慢慢磨蹭,直到再也支撑不住……——


    作者有话说:小宝们,今天来晚了一点儿,因为我捡到猫了!再也不是没猫的野人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又要开着我的破车上路了,希望能过[眼镜]《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