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青春校园 > 野酸橘 > 60-70
    第61章 秦小狗独一无二。……


    这个吻在再不停下就要失控前停住。


    这里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他俩就是再想,也不至于没素质到这个地步。


    梁问夏被招得不上不下,身体到处都空落落的, 哪哪都不好受。抱着秦之屿的脖子不想撒手,额头在他颈侧蹭了蹭。


    “梁问夏。”秦之屿轻笑着喊她, 手从她裙摆处探进去,唇贴在她耳边用气音问了她一句话。她没回答,低下脑袋跟他接吻,主动将舌尖递进他唇腔, 一并将羞-耻的呜-咽堵住。


    有一下没控制住, 梁问夏抖了下,牙齿也在他下唇磕了下。听见秦之屿“嘶”了声,她睁开眼睛看他。他也看着她, 嘴唇微张对她做唇语, 是他在床上说过好多次的浑话。


    梁问夏感觉自己脸颊更烫了。


    见她害羞,秦之屿心情大好。不过他还是更习惯和喜欢用另一种方式帮她, 把她放在座椅横躺, 蹲下身去。


    果然……


    等梁问夏喘匀了气,秦之屿又把她抱起来,边给她整理衣服边亲她。嘴唇游离至她耳后,唇瓣含住饱满红透的耳垂, 轻声问她:“这半个月,有没有想我。”


    “没有。”梁问夏抬手圈着他的脖子, 亮晶晶的带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秦之屿一口咬在她精致挺翘的鼻尖,没用力,轻轻一下。低下头去,与她额头想贴, “梁问夏,说一句想我是会要你的命吗?”


    梁问夏趴在他怀里听他没有节奏规律的心跳声,嘿嘿笑,“可我就是没想你嘛!”


    过会儿又支起脑袋瞧他,双手捧起他的脸,“秦之屿,你为什么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这很无聊吗?”


    “这不无聊吗?”


    她想他不是肯定的吗?就像他想她一样。所以为什么要问呢?


    秦之屿可能也是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咧开嘴角笑了。


    两人安静地抱了会儿,又一前一后回了上楼病房。


    在食堂吃过晚饭,梁问夏开车把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送回军-区大院,又原路折返回医院。车刚开进医院停车场,秦之屿打来电话,说他爸妈来医院了。


    “我在停车场等你。”梁问夏瞬间没了上去的欲望。


    “嗯,我马上下来。”


    秦之屿知道梁问夏不喜欢他妈,他试探性地问过她原因,梁问夏不肯说。这事不难想,梁问夏不是不尊重长辈的人,原因只可能出现在他妈身上。他妈本就奇怪,对他不够关心,却又爱操些不该操的心。


    秦之屿没有过想缓和两人关系的念头,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不对付就避免见面,反正不能影响他跟梁问夏谈恋爱。


    大夏天天气热,梁问夏突然嘴馋想吃冰淇淋,把车丢停车场去医院外面的便利店买。买完给秦之屿发消息说她现在的位置。


    撕开甜筒包装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夏夏?”


    梁问夏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惊喜地看着她。她同专业的学长,在学校很受欢迎贼拉帅的一个男生。


    梁问夏礼貌微笑,开口打招呼,“学长。”


    “你怎么在这儿?”男生大步朝她走过来。


    “家里人生病了。”


    “严重吗?”学长问她:“我奶奶是这儿的医生,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谢谢学长。”梁问夏笑着摆摆手。


    滴……


    一辆黑色大G停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秦之屿叫梁问夏上车,见她身旁站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过了。


    学长望向梁问夏,试探性地问:“夏夏,你朋友?”


    “我男朋友,他来接我,我先走了。”梁问夏边说边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学长再见。”


    除了室友们,学校里没人知道她有男朋友。被人表白时说过,没人相信,因为她嘴里所谓的男朋友从来没出现过。秦之屿在她学校出现的那两次,在校内网被贴过,不过都是他的单人镜头,跟她在一起时却很神奇地没被拍。


    梁问夏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跟人介绍她的男朋友,居然这么自然。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听见秦之屿在喊她。


    “梁问夏,刚那人谁啊?”


    “我同专业的学长。”


    “学长”这两个字,唤起秦之屿的一段记忆。他想起刚上大学,他和梁问夏还没在一起,还隔着电话闹矛盾那阵儿。梁问夏说过她学校有个超级帅的学长在追她,她还考虑过。


    “就是那个想追你的学长?”


    “想追我的学长太多了,你说哪个?”


    “……”秦之屿心梗。


    梁问夏低头吃雪糕,没注意到秦之屿脸色不好。


    空气安静几秒,秦之屿吐出这么一句:“他刚叫你夏夏。”


    “我朋友都这么叫我。”梁问夏眨了眨眼,觉得他莫名其妙,“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吗?”


    秦之屿臭着张俊脸,把不爽全表现出现,“你不让我叫你夏夏,他凭什么可以叫你夏夏?”


    他小时候学长辈们叫她夏夏,被她说恶心,勒令他不许叫她夏夏。她不让叫他非要叫,结果被她揍了一顿狠的。


    身边的平辈男性里都没人叫她夏夏,只有长辈们叫,他心里是平衡的,能接受的。但今晚来了这么一出,他一下就不平衡,不能接受了。


    “好大一股酸味。”梁问夏皱起鼻尖在空气里嗅了几下,可算是回过味来了,“秦之屿,你是在吃醋吗?”


    秦之屿抿紧嘴唇不讲话,心想他表现还不够明显吗?


    梁问夏乐了,大笑出声:“秦之屿,你是醋坛子投胎转世的吧!”


    她给阿澍过生日他要吃醋,要幼稚地问她,他重要还是阿澍重要。她跟室友们出去玩他要吃醋,要幼稚地问她,他重要还是她的室友们重要。现在……


    “不会又要幼稚地问我,他重要还是你重要吧?”她侧了下身,歪着脑袋看他。


    “当然是我重要。”秦之屿肯定出声,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梁问夏憋着笑出声的冲动,忍着没讲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跟幼稚鬼说话。”


    “……”


    车停在梁问夏公寓的车库。


    她解开安全带爬到驾驶座跨坐在秦之屿腿上,低头将雪糕用嘴喂进他嘴里,同时将话也一并送进去,“秦小狗独一无二。”


    ……


    秦爷爷手术,梁问夏全程陪秦之屿等在手术室门口。


    她不是他们家的人,按理没必要出现在这儿。但两家人关系好,她跟秦之屿关系好,秦爷爷喜欢她众所周知。所以她出现在这儿没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她有心了。


    显然秦之屿的妈妈白韵不这么想,怀疑的眼神落在梁问夏身上好几次。梁问夏看见了,撇开脸当没看见。心想秦之屿他妈妈对她的偏见还是一如既往。


    白韵看着坐在一起的秦之屿和梁问夏,心里莫名生出一个猜测。虽说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凳上,举止动作都没有任何出格,但她就是觉得这两个孩子不甚亲密。


    她是过来人,秦之屿又是她生的,自家儿子看姑娘的眼神她当然能看懂。臭小子没出息,白韵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


    手术做了十个多小时,下午两点推进手术室,夜里一点多才出来。主刀医生告知家属手术过程相当艰难,但总体是成功的,接下来就看病人身体的求生欲和恢复能力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秦之屿激动地拥抱完奶奶和姑姑,又转身伸出双臂拥抱梁问夏。梁问夏退后一步躲开了,眼神示意他:有人。


    再高兴也得注意场合吧!他的爸爸妈妈,奶奶,还有姑姑和姐姐们可都在呢。特别是他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知道她跟她儿子谈恋爱,不得气昏过去。


    他妈怎么样梁问夏不在乎,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情来。


    秦之屿后知后觉,扯起嘴角朝她笑笑。同时上前一步,再次伸出手臂将她扯进怀里,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可以拥抱。”


    梁问夏还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就听见他用正常音量冒出一句:“梁问夏,好朋友抱一下不犯法吧?你可真小气。”


    话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


    秦嘉在旁边扯起嘴角极轻地笑了声。


    她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在场除了当事人,只有她知道俩孩子在谈恋爱。看破不说破,她没拆穿。两个孩子对恋爱的事保密的原因,她当然能猜出来,无非是顾及着她家这生了病,又固执难搞的老头儿。


    秦嘉看梁问夏的眼神越发温柔心喜,秦嘉是真心喜欢梁家这小闺女,多好一姑娘。


    善良、有心、难得。


    白韵跟秦嘉的态度截然相反,在场人都在笑,就她黑了脸,恨不得上前把两人扯开。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看不下去,她喊了声:“秦之屿,去把你爷爷推回病房。小心着点。”


    把秦爷爷送回病房后,秦之屿跟他爸妈打了声招呼,说先把奶奶和梁问夏送回家,再回来守夜。他大姐二姐提出同行,顺带去吃个夜宵。秦嘉公司有事还等着她处理,带着助理连夜飞回纽约。


    等婆婆和小姑子还有几个孩子一走,白韵将心中疑虑小声跟老公说:“你有没有觉得,之屿跟梁家那丫头像在谈恋爱?”


    “铁定不能够。”秦安想都没想,直接就说:“夏夏看不上咱家臭小子。”


    这话白韵听着不高兴,心里却也有几分认同。


    这份认同导致了她更不高兴,冷脸骂了句:“秦安,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到底之屿是你儿子,还是那丫头是你闺女?”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秦安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过年的时候我听定都说过,夏夏谈恋爱了,有男朋友,好像还是她大学同学。”


    白韵轻“哼”了声:“有男朋友还跟之屿走这么近?那丫头有没有分寸?”


    这话从她这个长辈嘴里说出来,有些过了。白韵是知道的。


    她确实不喜欢梁问夏,那丫头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法,既没教养又没女孩样儿。仗着她爸教的那点功夫,打小就欺负之屿,给他脸上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是个当妈的,当然不可能喜欢欺负自己儿子的人。


    “不是,你说夏夏干什么?”秦安不认同他媳妇这话,“分明是咱儿子的问题,没分寸没脸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没看出之屿喜欢喜欢夏夏?老缠着人家,一双眼睛都快长夏夏身上了。”


    她怎么可能没看出来,正因为她看出来了。白韵心想:秦之屿真是个没脑子没出息的,打小被人揍,被人欺负。长大了不说离远点,居然还上赶着喜欢那丫头。


    那丫头不就长得漂亮点,其余没一点儿能让她瞧上眼。成天咋咋唬唬,喊打喊杀,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幸好不是两情相悦,这种姑娘跟她做不了婆媳,她不喜欢。


    *


    半个月后,秦爷爷出院。


    秦之屿开车把爷爷送到爸妈家,人一送进门,饭都不打算坐下吃一口,拿起车钥匙就要走。


    白韵叫住他,叫把他叫到外面院子,“你等会儿,我有话问你。”


    母子俩站在小院的假山旁,秦之屿掏手机看时间,接着眼神瞥向他妈,“您要问我什么?”


    “您什么您,我是你妈,见了面不知道喊声妈?”白韵面色温怒,“秦之屿,你瞧瞧你自己这幅德行样子,越长大越不像话,到底跟谁学的?”


    秦之屿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出声喊她,“妈。”


    “这些天,你不回家住在哪?”白韵问他:“又住许家去了?”


    “没有。”秦之屿当然不会说他这段时间住在梁问夏的公寓,“住的酒店。”


    说话的同时又垂眸看了眼时间,“您问完了吗?我赶时间。”今天七夕,梁问夏在等他吃饭,他定的礼物也还没去取。


    “干什么去?”


    “跟问夏吃饭。”


    “又是那丫头,你怎么成天跟那丫头混在一起?”白韵愣住,心底顿时生起一股火,“秦之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她?”


    秦之屿听闻没犹豫地点头,肯定地告诉他妈,“对,我喜欢她。”


    他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也没打算否认。


    “她有男朋友。”


    “所以呢?”


    白韵那叫一个气,脸色骤变,“你什么态度?她有男朋友你跟她混什么?就算她没有男朋友,我也不赞同你喜欢她。你给我离那丫头远点,越远越好。”


    “不可能。”


    “秦之屿。”白韵气急抬手就要扇他,手举到半空,又迟迟没有落下。终究是不忍心,下不去手。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对他从小疏于照顾关心,心里是有愧的。


    秦之屿直挺挺地站着,态度不卑不亢,见他妈的手没落下来,反问了句:“您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那丫头打小就野蛮粗俗,净会欺负你,对你不是打就是骂。你还喜欢她。”白韵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杵秦之屿额头,很是没好气,“秦之屿,你这脑子是被打傻了吗?”


    “梁问夏对我很好,她没有欺负过我,从来都没有。是您对她有偏见,觉得她欺负我。”秦之屿说完转身就走。


    他不想再说下去,没意义,也有些生气。他不喜欢他妈这么说梁问夏,听着刺耳。


    在他心里,梁问夏顶顶好,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第62章 我想见你。


    这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秦爷爷的手术, 梁问夏跟秦之屿去年在渝市做的那个约定,今年暑假去梁问夏喜欢的城市看日出的约定,没能实现。秦之屿心中愧疚, 答应她明年一定。


    梁问夏倒是觉得无所谓,今年有事去不了, 明年说不定也会有事去不了。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比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这些浪漫承诺。她更希望秦之屿能没那么忙,希望他每个周末都能回趟京市,希望她和他也能像普通情侣那样, 见面、吃饭、做-爱、说说话、聊聊学习和未来。什么都不做也行, 就安静地待着,只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秦之屿太忙了,别说每周一次, 就是每月能回来一次都算好的。升任大三, 不止秦之屿,她也很忙。课程变多, 专业课难度增加, 还有竞赛、考证、考级。


    他们都开始走向大人的世界。大人必然忙碌,必然成熟,必然现实。在这个过程中,也必然会深感迷茫和孤独。


    异国恋久了, 梁问夏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大部分时候,她已经习惯和适应跟秦之屿分隔两地, 分享诉说都由手机来传递的状态。恋爱两年,他们没有因为距离和时差冷落过对方,只要有时间,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跟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


    可是在一些话说出口, 或是挂断电话后产生的那阵儿难以排解的低落空虚时,她会迫切地希望结束这样的状态。


    因为她无比想念他,想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有秦之屿的参与,想她和他能像小时候那样百分百地穿透进对方的生活。


    她对秦之屿的情感需求,在日复一日的分离和想念中,越来越高。


    好在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难过伤感也就那一阵儿。吃一顿,睡一觉,跟朋友喝顿酒,跟闺蜜见次面,跟家人待一会儿,很快又能满血复活。


    异国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好处。好处就是,每次见面都像热恋。


    特别是惊喜出现,虽然梁问夏每次都跟秦之屿说,叫他要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她,她可以从那一秒开始期待。但秦之屿不是乖乖听话的人,老搞爱突然袭击。


    初秋时节,她去沪市参加完竞赛回来,推着行李箱回公寓,打开卧室门发现床上睡着个人。


    圣诞那天,她跟室友们上完课从教学楼走出来,还在热烈地讨论一会儿去吃什么,吃完去哪玩,扭头就看见秦之屿站在不远处朝她笑。


    回渝市过年,秦之屿有寒假实习,说实在抽不出时间,今年不回来了。可在正月的某天深夜,她睡得正香之际,有人又偷偷爬墙翻窗进她卧室,带着一身寒气钻进她被窝儿从后面抱紧她。


    哑得像砂砾的嗓音在她耳边溢出,“梁问夏,我好想你。”


    秦之屿会玩惊喜降临,梁问夏也会。


    她和他的生日都在三月份,相差三天,梁问夏准备飞去加州跟秦之屿一起过。秦之屿问她今年生日怎么过,她含含糊糊地说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他。


    实则梁问夏很早就给秦之屿买好了礼物,也定好了机票,还为这次见面买了一套超级性感的内衣。陶慧君想的鬼点子,内衣品牌也是她推荐的。她有经验,说是没有哪个男生不喜欢女朋友准备这样的惊喜。


    梁问夏原本是拒绝的,她跟秦之屿在那档子事上非常和谐,不需要外力辅助也能舒服。花样嘛,虽然不多,但也玩过一些。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次她去加州找秦之屿,那时刚入夏,她穿了件一字领的黑色上衣,下面配的牛仔短裙,甜酷风格。为了搭配好看,她脖子上戴了根黑色的皮质choker。


    那种风格梁问夏不常穿,秦之屿一看见她眼睛都直了,开车途中,视线频频往她脖子上瞟,隐秘的激动。到了家急得连门都没进,在车库就开始扒她衣服。


    那根choker最开始戴着梁问夏脖子上,后来戴在秦之屿脖子上,他就戴着那根链子钻进裙-底亲她。那样子賊带感,跟他平日的温柔和煦形成强烈反差。


    那天他们都有点儿疯,从车库到家里,从餐桌到落地窗,从浴室到床上,无时无刻没在亲吻。后来明明很累了,精神却又极度亢奋,一次接着一次。谁都不想停,也没人喊停。


    体验感当然是美妙的,正因为那次的体验实在太过美妙,让梁问夏改了主意。在网上下单了一套陶慧君推荐的性-感-内衣,藏在行李箱底部的暗格。


    时间定在一周后的周五晚上出发,周五去,周末回,不耽误上课。


    某天晚上跟秦之屿视频电话,他在视频里说会在她生日前回去。梁问夏憋着笑装出并不在意的样子地“哦”了声:“这次怎么不搞突然袭击了?”


    “怕你也搞突然袭击。”秦之屿勾了勾嘴角,笑得有点坏。


    他会想回去陪她过生日,她肯定也会。万一错过了,耽误时间不是?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拿来干点什么不好。


    梁问夏愣了愣,心想他到是聪明。还是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表情不屑地“呵”了声:“那你真想多了。”


    她话音刚落,视频里传来手机铃声,秦之屿那边的。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摁了挂断键,随即抬眼看向屏幕,淡声解释:“我妈。”


    “你接吧!我困了,晚安。”梁问夏无所谓地笑了下,说完挂断视频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她要带着好心情入睡,谁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


    一周后,意外来临。


    梁问夏上完课推着行李箱出现在首都机场,居然在候机室撞见了秦之屿的爸爸妈妈。


    从秦之屿爸爸口中得知,他们也去加州,他们也是去给秦之屿过生日,他们也没提前跟秦之屿说要去。他们跟她是一趟航班。


    那一刻的心情,梁问夏没办法准确形容。


    秦安叫梁问夏坐到他边上,跟她唠起嗑来。


    说他和白韵这次去加州的起因和目的。过几天就是秦之屿的生日,他和白韵好多年没给秦之屿过生日了,正好休了年假,就去看看他。秦之屿去加州快三年了,他们一次都还没去过。


    又问她加州干什么,梁问夏好半天回答不出来,最后扯了个用了很多次的幌子,“跟朋友去加州看演唱会。”


    白韵朝她看了眼,很快又将脸转回去。


    听见梁问夏说是去加州看演唱会,而不是跟他们一样的目的,她就放心了。只要这姑娘不跟秦之屿扯上关系,她对她没有任何意见。


    那一眼梁问夏余光瞥见了,并没在意,继续跟秦安说话。除了刚见面避免不了的打招呼,喊了一声“阿姨”,之后她没再跟白韵说过一句话。


    她并不想讨好白韵,也无所谓她的喜欢和讨厌,即使这人是秦之屿的妈妈。她深知一个道理:对你有成见的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对你的刻板印象。


    而且梁问夏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她对自己很满意。


    梁问夏没有跟秦安和白韵一起上飞机,她改了主意,不去加州了。对秦安的说辞是她朋友有事耽搁了,她改签下一趟航班等朋友一起。


    她没有跟秦之屿通气,说他爸妈去加州看他的事。退了去加州的机票,又买了张回渝市的,飞回渝市跟梁成舟一起过生日。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很好,跟哥哥一起,也很好。


    秦之屿意外爸妈的突然到访,更意外从他们口中得知在机场碰见梁问夏也来加州看演唱会,最后因为朋友失约改签了航班。


    这事不难想,细一思索,就能梳理出事情全貌。


    给她打电话,张口就问:“来加州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跟你学的呀~”梁问夏语气轻松。彼时她已经回到渝市,正跟爷爷奶奶一起吃午饭。她知道秦之屿肯定会打电话来,已经调整好情绪,也想好了说辞。


    秦之屿听闻眉心蹙起,一时无话。他爸妈的突然到访,同时打了她和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他并不知道说什么。


    但他知道,梁问夏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她的语气那样轻松欢快,她在机场决定不来加州见他时,肯定会低落难过。她欢欢喜喜地打算来加州给他一个惊喜,却又被硬生生堵了路。


    “我定了今晚的机票回来。”票他早定好了,行李也都收拾好了,就等上完课飞回去见她。


    “你别回来折腾了。叔叔和阿姨大老远飞去加州看你,你好好陪他们。”不想他因为她丢下他爸妈,梁问夏急忙叫住他,转而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你小时候不是还因为他们忘了你的生日哭鼻子吗?这下不哭了吧?”


    沉默几秒,秦之屿出声喊她:“问夏。”


    “嗯?”怕被爷爷奶奶听出对面是秦之屿的声音,梁问夏丢了筷子去外面院子。


    “比起他们,我更想见你。”


    童年和成长期一直缺席的爸妈,秦之屿早就习惯和接受。最需要他们陪伴的那段时间已然过去,现在,和更早的时候就不需要了。他有了更需要的人。


    狗东西这么说,梁问夏心里是高兴的,被压制的低落和难过随之烟消云散。


    “可是……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你也是我的女朋友。在我这儿,爸妈没有比女朋友重要。”秦之屿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梁问夏,你更重要。”


    “不要这么比较,不好。”


    “没比。我只是想见你。”


    梁问夏嘿嘿笑,“那你有空就回来看我,或者我去找你也行。不过我最近真没时间,课好多,八月份又要参加夏令营,暑假我们应该是见不上了。”


    “能见,我回去见你。”


    “你比我还忙,能有时间回来?”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秦之屿差点儿被她带沟里,“说来说去,梁问夏,你还是不想我回去。”他说的是回去,是指明天。


    “我没有。”梁问夏心想她那么想见他,怎么可能不希望他回来,“你先说,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秦之屿音量小了些,“两天。三天应该也行。”


    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无语得不行,“两三天回来你折腾什么?时间全用来坐飞机了。”她说这话时,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利用周末两天折腾。


    “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


    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秦之屿话里的意思。


    “总之你真别回来。”听筒里传出秦之屿爸妈说话的声音,他们在叫秦之屿,梁问夏语速飞快地说:“而且我没在京市,我回渝市跟我哥一起过生日来了。你回来我也没时间陪你,我要陪江时柠,她心情不好。”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是拿闺蜜出来当幌子,江时柠确实心情不不佳,沈知煦年初就在相亲,家里安排的,已经定了合作公司张家的大女儿。


    梁问夏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江时柠一见到她就哭了,嚎啕大哭的那种,“夏夏,我小叔要订婚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时柠一直哭,一直重复那句:“我小叔要订婚了,我该怎么办?”


    梁问夏也不知道江时柠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只能心疼地抱抱她,跟着她一同掉眼泪。


    沈知煦对江时柠的重要性,梁问夏是知道的。沈知煦不只是江时柠的小叔,不只是她喜欢的人,更是亲手将她养大,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唯一的家人。


    从渝市回京市,江时柠去机场送梁问夏。


    梁问夏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江江,你考研来京大吧。来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知道的,我很爱你。”


    她怕江时柠走,出国。依江时柠的性格,如果她小叔真的跟别人订婚了,她一定不会再留在渝市。


    江时柠没说好还是不好,勉强自己勾起嘴角朝她笑了笑,伸手拥抱她,轻声说道,“夏夏,谢谢你。”


    第63章 一定要走吗?


    梁问夏知道自己留不住江时柠, 只是没想到沈知煦那边的动作会这么快,交往的消息一传出,订婚的日子也很快定下。


    订婚日在次年一月。


    江时柠是在那天走的, 从首都机场直飞墨尔本。梁问夏去送她,两个姑娘说好不哭的, 却都在分别的那刻哭成了泪人,哭得眼睛都疼了。


    梁问夏问了知道江时柠决定要走那天,一模一样的话,“一定要走吗?”


    那是入冬不久, 梁问夏和同班的一个女生刚从一家公司面试出来。大四了, 大家都在为未来奔走,出国、保研、考研、实习、工作、回老家。迷茫懵懂,莽撞天真。


    她和同学还在讨论一会儿午餐去吃什么, 江时柠的电话打进来, 开口就说:“夏夏,我想找你借钱。”


    梁问夏停住脚步愣在那, 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叫同学先走, 小声解释她有点事,一会儿去找她。


    “一定要走吗?”一阵儿寒风吹过来,穿心透骨,梁问夏的眼睛有点儿红了。


    她猜得出江时柠为什么找她借钱。江时柠不只要走, 还要跟沈家做彻底切割,以后她不是沈家的人, 也跟沈知煦没关系了。


    江时柠那边沉默很久,回了这么一句:“夏夏,我必须走。”


    “已经决定了?”


    “对。”


    梁问夏没有再问,给江时柠转了一笔钱, 足够她在国外几年的生活。在机场拥抱道别,她又偷偷往江时柠衣服兜里塞了一张卡。


    登机的广播响起,梁问夏不舍地放开江时柠,吸着鼻子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你也是。”江时柠用力地点点头。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好。”


    梁问夏原本想亲自把江时柠送到墨尔本,她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舍不得她一个人,带着伤心和绝望走。


    江时柠拒绝了,红着一双眼睛对她说:“夏夏,我要开始学着不依赖任何人,独立地生活。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相信你。”


    “夏夏,恭喜我吧!”江时柠最后再拥抱一下她最好的朋友,“我要开始新生了。”


    这句恭喜卡在梁问夏的喉咙,很费力才终于吐出来,眼泪再次决堤,“恭喜你。”


    她没有经历过多少分别,当年秦之屿出国,她躲在被窝儿里偷偷哭过很多次。不肯去机场送他,最后还是去了。今天她最好的朋友也要出国,她眼泪都快留干了,不想送她走,最后也还是要送走她。


    看着江时柠越走越远的背影,梁问夏深刻感受到,她讨厌分别。真的真的,非常讨厌。


    从机场出来,天已经黑透,梁问夏踩着雪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京市前一晚下了好大的雪,今早才停,这会儿地面和树枝都还有积雪。


    刚刚经历了好朋友的远走,她心里空落落的,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又觉眼泪都留干了。


    掏出手机给秦之屿打电话。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之屿,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要一个他的拥抱,想他能立刻出现。


    电话被挂断了,秦之屿在开会,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会议结束给她回电话。大四开始,秦之屿一直在纽约总部实习。


    梁问夏等了很久,手机始终没有响起。


    她走累了,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饮坐在店里喝完,歇一阵儿后又继续走,直到走回公寓。出了电梯看见室友们站在家门口等她,手里提着啤酒和烤串。


    梁问夏恢复了一些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坍塌,眼眶一下红了。朝她们走去,嗓音带起哭腔,边走边问:“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元旦啊。”沈姿栀笑得眉眼弯弯,特别高兴,“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当然要庆祝啦!”


    她们知道江时柠今天的航班走,梁问夏肯定会心情不好,都放下各自手里的事,特地来找她喝酒。朋友嘛,就是你心情不好我们陪你,我心情不好你们陪我。既要做彼此生活里的兴奋剂,同时也要附带解药功能。


    陶慧君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大袋啤酒,“我们买了酒,就等你了。”


    陈西没说话,走过来挽着梁问夏的手臂。


    原来今天是元旦,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这一年就结束了。四年的大学时光,也即将结束。梁问夏觉得自己特别幸运,遇见了四个这么好的室友。


    是最好的室友,也是永远的朋友。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也将各自远行。


    沈姿栀打算出国继续追寻她的大提琴梦,offer已经拿到了,一毕业就走。陶慧君拿到了知名外企的offer,但她打算放弃,选择跟男朋友回老家考公。跟男朋友的婚期也定了,就在明年春天。


    陈西不考公不考研,直接工作,在京市一家教育机构当老师。只有梁问夏还留在校园,也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天空又下起了雪,屋外寒风阵阵,而屋内温暖热闹。


    “今晚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


    四个姑娘盘腿围坐在矮脚茶几,一杯接一杯地碰杯。几杯下肚,话匣子随之打开,回忆过往,畅谈未来,约定日后。


    那天她们说了半宿的话,明明还没分别,却有第二天醒来就要说再见的伤感。这些话题总是让人难过,不自觉就开始掉起眼泪,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哇”一声哭了。


    哭都哭了,就要哭过瘾,又抱在一起鬼哭狼嚎。


    陶慧君哭抽抽了,抽纸巾擤鼻涕,“我婚礼你们一定要来,全都来给我当伴娘,一个都不能少。”


    “那肯定的。”


    “等我在国家大剧院登台演出那天,请你们来看。”沈姿栀跳到沙发上,看着地下的她们嘿嘿笑,“我给你们留位置最好的票。”


    “好。”


    “我们要经常联系,打电话发消息,每年都见面聚一次。”梁问夏提议,过会儿又说:“不对,应该是最少一次。”


    人和人太容易走散了,没有刻意联系,也没有刻意不联系,就是一个不留神,有些人就慢慢淡出了你的世界,消失于人海。等再想起来,好像也没有了联系的必要。


    任何关系都需要经营,越珍惜的越需要。


    “来京市聚。”


    “对对对。”


    只有陈西没说话,大家都看向她,最担心的就是她。她爸妈不想她留在京市,希望她回老家工作。准确来说,是希望她回老家结婚生孩子。


    陈西没有妥协,也不会妥协,她爸妈在电话里把她骂惨了。说她不孝,说她翅膀硬了要飞了,说她没良心不管爹妈弟妹的死活。当时她们三个都在,听得一清二楚。


    沈姿栀坐到陈西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胳膊,“特别是阿西,你有任何事都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


    “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不跟我们开口,跟谁开口去?”陶慧君也说:“谁能有我们可靠。”


    陈西红着眼睛用力地点头,“好。”


    “我还京市呢。”梁问夏抬起手臂搭上陈西的肩膀,摆出江湖女侠的豪气,“有我照着阿西,你们放心。”


    “对,夏夏无所不能。”


    我要是真的无所不能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留住所有想留住的人。梁问夏心想。这天是她哭得最多的一天,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无意识地流出来。


    她真的好开心,也真的好难过。


    *


    梁问夏睡了一觉,秦之屿的电话才打来。


    彼时她刚睁眼,卷着被子窝在床上。旁边睡着沈姿栀,床尾的陶慧君也睡得很香,只有陈西醒得最早,在卫生间洗漱,一会儿要去上班。


    昨晚她们喝到凌晨,都喝多了,爬上床一人占一角稀里糊涂就睡了。


    “问夏。”


    “嗯?”


    “怎么了?”秦之屿听出她状态不对,“心情不好吗?”


    梁问夏也问他,“你感冒了?”秦之屿一开口她就听出来了,嗓子哑得厉害,清润好听的声音变成了公鸭嗓。


    秦之屿“嗯”了声,嗓音又开始痒,剧烈咳嗽起来。


    拿起桌边的水杯灌了口热水润嗓,继续问她,“问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问夏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流声,看着窗外被大雪覆盖的高楼,鼻尖突地一酸,哽咽着说:“江江去墨尔本了,昨天走的,她一个人。我送她上的飞机。”


    沈知煦要订婚的事秦之屿在电话里听梁问夏说过,那句“是不是心里难受”,还卡在嗓子眼儿,就听见她说:“秦之屿,我想见你。”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六个月。


    那一面在九月初,她夏令营结束,秦之屿飞回京市来看她,只待了两三天。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说好每年暑假都一定要去看的日出,又一次没去成。


    因为江时柠的状态很糟糕,梁问夏担心她,稍微有点儿空就飞回渝市去陪她。而秦之屿那边也很忙,他快毕业了,除了论文和实习,加州纽约两头跑,还瞒着家里人在偷偷申请国内的研究生。


    梁问夏挤不出时间去纽约找他,秦之屿也腾不出时间回来看她。


    她和他都很忙,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论文,面试,实习。许多事情摆在面前,他们连打电话的次数和时间都在减少。


    “我马上买票回来。”秦之屿第一次听见梁问夏这么直白地告诉他,她想见他。第一次感受到梁问夏如此需要他。无法准确形容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只知道他必须马上回去见她。


    “不用,我来纽约找……”梁问夏话说一半顿了下,继而问他:“你在加州还是纽约?”


    “加州。”


    梁问夏打开手机把去纽约的票退了,重新订票,“已经买好机票了。我一会儿出发去机场,明早就到。”


    她太想他了,刚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航班定机票。她的保研资格已经确认,实习要下个月才开始,她现在有时间去找他。而且这一趟她必须去,秦之屿生病了,听他沙哑的声音就知道很严重,她要去照顾他。


    生病的人,最需要陪伴了。


    秦之屿听闻裂嘴笑了,“好,我去机场去接你。”


    “别来,你在家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多睡觉。”梁问夏不让他来,“我不需要你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秦之屿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梁问夏眉心紧皱,问他:“你看医生了没有?”


    “看了。”


    “医生怎么说?”


    “轻度肺炎。”秦之屿隔了几秒才说,说话音量也随之减小。原本没打算说实话,不是怕被她骂,是怕她生气。


    梁问夏确实很生气,“秦之屿,你是……”想狠狠骂他一顿,话到嘴边又舍不得,他都生病了,肺炎呢,肯定很难受。骂他一顿他又不能立刻好起来。


    “现在有人照顾你吗?”


    秦之屿老老实实地回答,“医生开了药,我吃了。这会儿在家里躺着。”


    那就好。


    梁问夏挂了电话,起床收拾行李,对室友们说:“秦之屿生病了,我去看他。”


    “可是……”沈姿栀下床穿鞋,想告诉她美国这几天暴雪,京市也是,航班应该飞不了。陶慧君拉了下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别说,转而对梁问夏说:“注意安全。”


    陈西也说:“夏夏,注意安全。”


    “好。”


    梁问夏跟她们一一拥抱,然后开车去机场。最近几天大雪,天气不好,很多航班都延误了,飞加州的全部在列。


    秦之屿打来电话,说美国这几天有暴雪,叫她先别来,不安全。他过几天回京市看她,“问夏,听话好吗?我会担心你。”


    “我等等看,如果实在飞不了,我就回家。”梁问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一趟我一定要去。当然知道危险,当然知道不理智,当然知道这样做很任性。她很少任性,思念催动了她体内的任性因子,就想任性这么一次。


    六个多月的想念太浓重,她太想秦之屿了,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心里空了一块儿的地方,只有秦之屿能填满。朋友和她自己尚且还做不到。


    心急如焚,焦虑慌张地在候机室等了近六个小时,好不容易能飞了,中途又因为雪太大,备降旧金山国际机场,导致本应凌晨抵达的航班推迟了九个小时。


    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一路奔波,梁问夏站在秦之屿公寓门口时,无比狼狈。头发凌乱,面容疲惫,饥肠辘辘,又饿又累到身体都站不直。


    她第一次体会到见一个人会如此辛苦,但她没有觉得苦,心里甚至是甜的。她来见的人是秦之屿,是她喜欢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为他多辛苦都值得,她心甘情愿。


    人的一生总要有这么一次,为一个值得的人,奋不顾身一次。


    第64章 什么叫没有说的必要?……


    秦之屿打开门, 还没看清梁问夏的样子,她就朝他扑了过来,很用力地抱住他。什么话都没得及说, 梁问夏一见到他就哭了,哭得特别伤心, 特别委屈。


    他第一次见梁问夏哭得这么大声,也是第一次听见她直白的,没有任何隐晦表达地说想他。


    “秦之屿,我好想你。”这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秦之屿眼睛红得厉害, 紧紧拥抱怀里的人儿, 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三十多个小时的断联,梁问夏在来的路途辛苦奔波,他在等待的过程提心吊胆。她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快急疯了, 又不敢贸然去机场,不知道她最后降落在哪个机场。怕错过, 怕她到家看不见他会难过。


    只能一遍遍地拨打她的手机, 一遍遍地刷新消息,一遍遍地打开房门往楼道里看是不是她来了。


    “很辛苦吧,梁问夏。”


    梁问夏摇头,哭得抽噎导致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来见你,我很开心。”


    “梁问夏, 你真是个傻子。”秦之屿眼角滑落一滴泪,是真的心疼了。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她可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梁问夏,梁问夏怎么可以为一个人吃这种苦,受这种委屈。


    怎么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梁问夏没有精力骂回去, 只想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最后哭累了,就这么倒在秦之屿身上睡着了。她太累太困,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过眼,精神高度紧绷,在焦急的等待中渡过了漫长的两天一夜。


    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说了想说的话,紧绷的神经一下卸力,精神和身体都已力竭。


    秦之屿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去旁边的沙发睡。虽然很想抱着她一块儿睡,但他得了肺炎,万一传染给她就不好了。


    入睡很快。他也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也同样需要休息。


    一觉睡了近十个小时,秦之屿在极度难受中睁开眼,他感觉自己感冒好像又严重了。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


    床上的梁问夏还睡着,他坐到床沿俯身下去想亲亲她,想到自己生病了只能换地方,虔诚地低下头去亲一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手心贴在她脸颊,指腹轻轻摩挲,轻声说了句:“傻子。”


    秦之屿把梁问夏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收进被窝儿里,被角也给她掖好。然后起身去外面烧水吃药,再打电话叫人送些吃的来。


    *


    梁问夏感觉自己睡了好长一觉,醒来看见秦之屿抱着笔记本在床对面的沙发敲敲打打,心想这人以后大概会变成工作狂。


    下床走过去,抢走他的电脑扔在桌上,坐到他腿上想跟他温存会儿。脸颊贴上他的皮肤,被他脖颈的温度烫了一下,抬眼发现他不只脸颊通红,眼睛也是。


    这不是烧傻了是什么?


    梁问夏伸手摸他额头,手心一片灼-热。


    “秦之屿,你不要命了是吧?”她眉心紧拧,很凶地吼他:“吃药了吗?温度计在哪?烧成这幅样子你还学什么习?差这一时半会儿吗?”她一句接一句地往外冒,生了大气。


    “没学习。工作上的事,今天必须得处理好。”秦之屿弱弱地回一句。梁问夏凶他,他特别高兴,心里特别甜。


    好久没被她凶被她骂,还挺怀恋。


    “工作也不行。”梁问夏觉得不行,这样下去人非得烧出大毛病,她可不想以后跟一个傻子过下半辈子,“走,跟我去医院。”


    “不去医院。”秦之屿缩进被子。


    “必须去。”梁问夏拉他起来。


    秦之屿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问夏,我难受。”真的难受,头又昏又疼,鼻子堵着不通气,想叫她抱抱他。


    “难受更要去医院了。”梁问夏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语气变得温柔,“生病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呢?”


    “我吃过药了。”


    “只吃药怎么行?”


    秦之屿享受被她哄着的感觉。脸在她手心蹭了蹭,像小狗蹭主人那样。


    “真的不想去医院。”


    “……真的不行。”


    两人扯皮间,门口传来门铃声。


    敲门的是秦之屿的隔别邻居,也是他同专业的学妹。


    梁问夏记得她,之前在停车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敲门的是她。愣了几秒才开口,“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女生也没想到开门的人是梁问夏,脸上的惊讶非常明显,也是好半天才说:“那个,我住在隔壁,是秦之屿的学妹。听说他生病了,熬了点粥。”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宋晚词紧张得话都说不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能是因为觊觎人家的男朋友而感到心虚,“大家都是留学生,我妈妈跟他妈妈又是同事,两家大人叫我们平日多照应些对方,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献祭似的将手里端着的一大锅粥递给梁问夏。同时眼睛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上次停车场的匆匆一瞥,还是两年前。


    那会儿她就知道秦之屿的女朋友很漂亮。近距离一看,妈耶,更漂亮了,妥妥的超级大美女。心想秦之屿说他非常爱他女朋友这句话,有事实依据。


    这样的大美女,谁不稀罕着宝贝儿着?


    宋晚词当然知道面前的女生是秦之屿的女朋友。


    她第一次试探着接触秦之屿时,秦之屿就明确表明了他有女朋友,并且非常爱他女朋友,没有丁点儿出轨的可能。她的告白还没说出口,他就快准狠地断了她的念想。


    不过他妈妈好像不喜欢他女朋友,因为他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他妈妈还想撮合她和他。那次他爸爸妈妈来,秦之屿第一次主动找她,请她帮忙保密他有女朋友的事情。


    为什么?这美女看着不像坏人,也不像穷人啊!宋晚词很是困惑。


    人好心送吃的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即使梁问夏看出这个女生喜欢秦之屿。双手接过来,郑重道了谢,又问她:“你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不了,我回去了。”宋晚词摆摆手,转身跑回自己家,“砰”一声关上门。


    梁问夏被逗笑,心想这姑娘挺可爱。


    不过她妈妈跟秦之屿的妈妈是同事这事,怎么没听秦之屿提过?是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跟她说?


    进到卧室,梁问夏见秦之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想叫他去床上睡,又不忍心叫醒他。去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擦掉他额头冒出的细汗,再给他擦手擦脖子。她感冒生病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小狗生病了,真可怜。梁问夏摸摸他烧得通红的脸,摸摸他下巴因为生病没刮的胡茬,又低头亲亲他苍白干裂的嘴唇。一颗心为他揪着,比她自己生病还要难受。


    “问夏。”秦之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喊她一声很快又昏睡过去。


    担心秦之屿这样拖下去病情加重,梁问夏给秦嘉打了个电话,请她让医生再来一趟。


    挂了电话去到客厅的餐桌吃东西,她早饿得不行了,前胸贴后背的程度。她没动隔壁女生送的粥,吃的秦之屿叫人送来的中国菜。


    医生来检查的时候秦之屿已经醒了,身上温度退了些,没之前烧得厉害。医生检测完说没什么大碍,在好转了。


    交代他好好养着,按时吃药,不要吹风受冻。等烧彻底退了,慢慢就能好。


    送走医生,梁问夏去厨房保温着的砂锅里盛了一小碗隔壁女生熬的白米粥。秦之屿从浴室冲澡出来,她把粥放在他面前,叫他吃下再吃药,“小心烫。”


    接着又说了句:“粥是隔壁女生,你学妹特意给你熬了送过来的,你病好了记得谢谢人家。”


    秦之屿听闻眉心跳了下,含进嘴里的粥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他刚想夸梁问夏真厉害,居然会煮粥了。还好没说。


    斜斜瞅一眼旁边儿的姑娘,见她脸色是正常的,没有不高兴。心想她为什么不吃醋,正常女生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阴阳怪气几句吗?他忘了,梁问夏跟他不一样,梁问夏在这方面从来不吃醋,梁问夏对他放心得很。


    秦之屿放下瓷碗,拉她的手让她坐到他腿上来,“梁问夏,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先声明,之前没说不是特意瞒着你,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什么叫没有说的必要?”梁问夏立起眼睛瞪他。


    她最烦他说这种话,最烦他什么事都单方面做决定,等她发现了又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我不敢说,我觉得没必要。


    “……我错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说隔壁女生的妈妈跟你妈妈是同事的事?”梁问夏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狗东西一开口她就知道了。


    把搁在桌上的碗重新塞进他手里,“先喝粥,一会儿凉了。”


    秦之屿惊讶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跟你说了?”


    “嗯。”


    秦之屿低着头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粥,没再讲话。


    梁问夏见他这样顿觉好笑,抬起手臂圈着他脖子,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秦之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我爸妈来加州,打乱我们计划那次。”


    说的实话,秦之屿之前确实不知道宋晚词的妈妈跟他妈有这层关系,就连宋晚词住隔壁是他妈的特意安排,也是上次他妈叫宋晚词来家里吃饭聊天说起才知道的。


    他妈打的什么注意,秦之屿心里倒是门清。为这事他跟白韵急了脸,顶了几句嘴,被秦安和白韵联合起来骂了一顿。


    梁问夏又问:“阿姨跟宋晚词妈妈是同事的事,你为什么觉得没必要跟我说?”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


    也知道我妈对你有偏见,还知道我妈想撮合我和隔壁的宋晚词,所以我当然不会主动跟你说。秦之屿心想:我又不是傻子。


    这下轮到梁问夏不说话了,因为她确实不喜欢白韵。


    这事她没有跟秦之屿说过,那毕竟是他妈妈,生他养他的妈妈。将心比心,谁要是直接跟她说不喜欢她妈妈,或是表现出对她妈妈的讨厌,她会很生气,非常生气,连带着也会讨厌说这话的人。


    秦之屿见她沉默不言语,把她往怀里按,“问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谁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跟你的感情。我跟你才是一头的,谁来了都得排后头。”


    梁问夏跟他妈相互不喜欢的事,秦之屿早就想跟她摊开来说。别因为他受委屈,不喜欢他妈就不喜欢,天大地大梁问夏最大,他永远拥护她。


    他最不想她受委屈,她却因为他受了好多委屈。


    梁问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阿姨喜欢你学妹?想撮合你俩?”


    ……她要不要这么聪明?这话秦之屿没法否认,白韵确实很喜欢宋晚词,也确实想撮合他和宋晚词。


    秦之屿不说话,梁问夏又问:“你学妹叫什么名字?”


    “宋晚词。”


    名字挺好听,梁问夏接连发问:“她喜欢你。”询问的话语,语气却是肯定的。


    秦之屿一口粥差点儿喷出来,呛进喉咙致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等缓过来不咳了,双手捧着姑娘的脸,与她额头相贴,“梁问夏,我妈喜不喜欢宋晚词我不知道,宋晚词喜不喜欢我,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梁问夏。”


    梁问夏没忍住笑了,随后又嫌弃地“切”了声,“油嘴滑舌。”


    她和秦之屿在一起,他妈妈肯定不会同意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索性就不想了。


    等真到了要见家长的那一步,该由秦之屿想办法解决,那是他该操心的事。


    “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喜欢我?”秦之屿掐她脸,“快说。梁问夏,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除了在床上逼她说,她平时几乎不说,嘴硬得跟石头没区别。


    肉麻死了,说个毛线。


    “警告你,离我远点,要是把感冒传染给我。”梁问夏表情很凶地去掐他的脖子,手上却一点儿都没用力,“我掐死你。”


    笑着闹着,两人齐齐倒在沙发上,贴得太紧,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几个月没做了,身体和心里都十分想念对方。秦之屿身上的温度烫着梁问夏,他像一个暖炉,把她的心和身体都熨得暖乎乎。


    梁问夏一分钟前还在叫他离她远点,这会儿动了色-心,又凑上去要亲他。秦之屿忍得难受到快爆炸,也还是扭着脑袋躲开了,“我感冒了,不能亲。”


    “没关系,哪有那么容易传染。”梁问夏这会儿特别想亲他,顾不上会不会被传染,被传染就传染吧,感冒是明天的事。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亲嘴。


    “你不想吗?”


    秦之屿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没讲话。


    梁问夏知道他肯定也想,平时刚一见面他就缠上来了,急得很。


    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唇瓣覆上去,温柔地摩挲他干裂的嘴唇。秦之屿的嘴太干了,有点儿扎嘴,没以前亲着舒服。


    算了算了,他生病了,还是不要嫌弃他了。梁问夏这样安慰自己。


    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没咽下去,低头全部渡进秦之屿口中。一口接一口,喂完一整杯水,秦之屿的嘴唇被滋润得有了点血色。


    再亲上去,终于又跟以前一样软乎了。


    秦之屿根本拒绝不了她,又不想传染她。偏头躲开她的吻,嘴唇移到她下巴,亲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和饱满透红的耳垂,就是不肯跟她接吻。


    不满他这样,梁问夏缠上去亲他,被他掐住下巴不让亲。


    她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这亲一下那吧唧一口,这咬一口那舔一下,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秦之屿。”


    这一声要了秦之屿的命,本就不想忍,这下真忍不了。翻身把她从身上抱下来,贴在她身后侧躺。舌尖裹着她的耳垂含-咬,又去吻她细嫩的耳后肌肤,在她漂亮的颈肩线游离。


    唇-舌所到之处,带起一片灼-热。


    梁问夏想起她第一次来加州找秦之屿,早上醒来秦之屿在身后蹭她的画面。


    第65章 姑姑出事了。


    今年的春节梁问夏第一次没有跟家人在一起。


    除夕前一天, 她跟秦之屿从加州飞澳洲。江时柠第一次在国外过年,又是一个人,她当然要去陪她。


    爸爸妈妈没有说她, 还夸她做得很棒。梁问夏听着爸爸妈妈的夸赞声有些心虚,她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就是牵着的男朋友。


    秦之屿今年不回国过年,正式入职纽约总公司。历时三年多从基层一步步稳扎稳打,同时兼顾高强度的学习之余,他终于通过考核从加州分公司调任至纽约, 开始上手总公司业务。


    美国没有春节, 秦嘉姑姑知道梁问夏来,才给秦之屿放了一周假。难得有时间能多跟男朋友待一阵儿,她当然不想分开。


    梁成舟不愧是她哥, 简直不要太了解她。梁问夏挂了妈妈的电话不到十分钟, 就收到哥哥发来的消息:


    [跟你那人品不行的男朋友在外面鬼混?]


    梁问夏将聊天内容拿给秦之屿看,“你看, 我哥真了解我。”


    了解你会猜不出你男朋友是我?了解你会真以为你找个人品不行的做男朋友?这算哪门子的了解?秦之屿心想。


    她给梁成舟回了句:[哥哥, 看破不说破。]


    [不是说分手了?]


    [又新找了一个。]


    [睁着眼睛找的?]


    [闭着眼睛找的。]


    [……]


    梁问夏被逗乐了,笑倒在秦之屿怀里,“我哥真好玩儿,说什么他都信。”


    秦之屿笑不出来。梁问夏老这么逗梁成舟, 他都能想象出未来某一天他被梁成舟揍得鼻青脸肿的画面。


    墨尔本跟国内的气候相反,十二月至次年二月正值夏季, 天气炎热,梁问夏带了游泳装备,想着跟江时柠去海边玩。


    可惜江时柠根本没有时间,除了上课, 还要打工。梁问夏见到江时柠第一眼就发现她变化很大,气色差就不说了,才半个月没见,她瘦得非常明显,小脸上的肉都没了。住的地方也不好,又小又旧。


    梁问夏特别生气,骂她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没好气地捏她脸,“江时柠,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我好得很,别担心哦~”江时柠见到她特别高兴,抱着她的胳膊说晚上她们可以一起睡,她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说完才想起她旁边儿的秦之屿,不好意思地扰扰头,问秦之屿:“夏夏晚上要跟我睡,你怎么办?睡哪?”她家就一张床,没有给他睡的地方。


    就这么决定了?他同意了?梁问夏同意了?


    秦之屿好笑地看向梁问夏,问她:“梁问夏,我怎么办?睡哪?”


    “你睡酒店。”梁问夏无所谓得很,瞧都不带瞧他一眼,甩下这么一句就挽着江时柠走了。


    梁问夏陪江时柠睡了整整两个晚上,都还是没有丁点儿自觉冷落了秦之屿。


    白天叫他陪聊陪逛陪玩时对他可热情,天一黑去接下班的江时柠吃晚饭开始画风突变,只要江时柠一出现,梁问夏眼里根本瞧不见他。对他就比对陌生人好一点吧!


    秦之屿两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再忍受不了独守空房的滋味,决定主动出击。


    收到狗东西在深夜发来的一张精心摆拍的腹肌照时,梁问夏刚把江时柠哄睡着。


    她看着聊天框里的照片咽了下口水,心动了动,但还没到下床穿鞋去酒店找他的地步。没想好回他什么,手机震了下,秦之屿又发来一张不可形容,算得上色-情的浴室照。


    接着是一条三秒钟的语言。梁问夏没有犹豫,立马点开播放将手机听筒放在耳边,秦之屿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姐姐,来吗?”


    这下梁问夏的色-心被彻底勾起,耳心发麻,身体某处有什么东西涌了一下。果断起身下床,穿鞋拿包,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出去,直奔秦之屿所在酒店。


    她走得可快,心想狗东西现在本事不小,都学会色-诱-勾-引她了。


    敲门声没有意外地响起,秦之屿得意地勾了下嘴角,他就知道梁问夏吃这套。他太了解她了,特别是床上那摊子事上。她一个眼神,一个呼吸,他就能知道她喜不喜欢,有多喜欢。


    门打开一条细小的缝,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在空中抓了抓,没抓到人。秦之屿将门彻底打开,抬眼看见梁问夏站得离门老远,笑得眉眼弯弯。


    秦之屿走过来拉她,梁问夏“诶”了声,食指翘起指着他,“退后。”


    话音刚落,她便被一股力拉了过去。秦之屿根本不听她的,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边走边不满地问,“怎么这么久?”


    “买这个呀。”梁问夏把手里捏着刚从便利店里买的小盒子举到他面前,笑得可得意。


    酒店的牌子不是他惯用的,她跑了两家便利店才买到。


    秦之屿眼睛一眯,大步跨进屋内,抱着人转身抬脚将门大力合上。“砰”一声,梁问夏被放在地上,还没彻底站稳,就被他捏着肩膀摁在门板上。


    屋内没开灯,两人在昏暗浮沉的光线里对视几秒,梁问夏嘴唇微张欲说话,还没发出声音,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来。


    她仰着头吞-咽他的唾液和呼吸,喉咙偶尔漏出一两声细小急-促的声响,听得人耳热。心跳的频率跟他一样,高低起伏地跳跃着。她的手被秦之屿拉着放在他脖颈两侧,他喜欢在这种时候叫她掐他。(审核老师:这里只是在接吻,请看清楚再锁好吗???)


    梁问夏自己也喜欢掐他,最喜欢坐在他身上掐,那感觉特别好。有觉得奇怪过,因为她和秦之屿在这方面并没有任何特殊癖好,只除了这一条。


    秦之屿大概是憋了两天憋坏了,亲得特别凶,特别狠,全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屋外月色正浓,屋内全是暧昧的啄吻声和泥-泞的撞-击声,好久才消停下来。


    梁问夏趴在地毯上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见秦之屿从行李箱里翻出两小块布料丢在她面前。蹲下身朝她挑眉,笑得很坏,“换上。”


    “你打哪翻出来的?”梁问夏瞬间精神了,“腾”地一下坐起身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两块小布料藏在身后,眼神警惕幽怨地瞪他,“你翻我行李箱了?你怎么能乱翻我东西?”


    上次来加州找他的计划被打乱,加上后来发生了好些事,她早把这茬儿给忘了。狗东西今天要不拿出来,她都想不起来她买过这套不算内-衣的内-衣。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发现了。”秦之屿凑过去抢她藏在身后的内-衣,带着笑意的眼睛摄住她,粗重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梁问夏,你准备的这个惊喜,我特别喜欢。”特别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你当然喜欢了,哪个正常男生不喜欢?梁问夏心想,上次他脖子上戴着choker像小狗一样为她服务的时候,她也特别喜欢。


    “你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秦之屿喜欢给梁问夏穿衣服。恋爱这几年,只要他们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他给她穿衣服,从里到外。


    梁问夏有点儿心动,但又觉得今晚的秦之屿有点儿吓人,她有点儿担心自己会累死。秦之屿伸手来抢小布料她死死攥着不肯松手,可惜男女力量天声悬殊,最后还是被他抢了去。


    她眼珠转了转,倒在他肩膀趴着,难得撒娇示弱,“不来了吧!我好累。”


    这才哪到哪?


    “又不要你动。”秦之屿不给拒绝的机会,自行帮她套上。布料瞧着少,就几根小细带,却特别难穿,比普通内-衣难穿多了。他研究了好半天才弄好。


    借着窗外的霓虹灯仔仔细细地瞧她,曼-妙-起-伏的曲-线隐在昏暗的光里,迷离慵懒的漂亮眼睛羞涩地看着他。梁问夏太美了,她一直都很美,但此刻是另一种跟平日不同的美,美得让他生起邪恋。


    他想弄死她。


    太过美好的东西除了让人生出保护欲,也容易去往另一个极端——破坏欲。


    梁问夏猜到了秦之屿会疯狂,但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疯狂程度。她喉咙都快喊哑了,指甲在他手臂和后背挠出一道道血痕,牙齿在他肩膀和脖颈咬出一个又一个凹陷痕迹,都没能换回他一点心软。


    最后连求饶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咬他打他更是使不出丁点儿力气,被他欺负得彻底。脸是湿的,全是眼泪和汗水,也不止脸,到处都是。


    好丢脸。


    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只记得彻底睡过去前,她好像看见窗外远处的天边出现一缕火红的光。


    ……


    过完春节,梁问夏回学校修改论文和准备即将到来的毕业答辩。


    秦之屿抽出一天时间送她回去,他一直都记得她说不喜欢一个人坐飞机,做出的承诺一直都有做到。即使忙得不可开交,只要能挤出时间,哪怕是牺牲睡眠,他都坚持陪她回去再独自返回加州。


    恋爱三年多,秦之屿只有一两次没有陪她,梁问夏觉得他做得足够好了。


    心疼他在公司通宵做方案,梁问夏说不用送,“我自己回去,你快回去睡觉。”


    “在飞机上睡也一样。”


    上了飞机,秦之屿根本舍不得睡,下了飞机就又要分开,他哪睡得着。拉着梁问夏讲话,他有好消息告诉她。


    “问夏。”


    “嗯。”


    “我通过京大的研究生申请了。”秦之屿特别高兴,双手捧着她的脸,“还有不到六个月,我就能回国了。”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梁问夏的手,终于大声告诉所有人梁问夏是他的女朋友。他和梁问夏又能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了。


    跟小时候也有不一样,小时候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晚上不能一起睡觉。现在可以,有正当理由。


    他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跟梁问夏一起睡觉,爷爷奶奶忙的时候,会把他放在梁家。梁奶奶询问他晚上跟梁成舟睡一间还是跟梁家大哥睡,轮不到他做选择,梁问夏抢先一步回答,“他跟我睡。”


    那时候他们都小,还没开始讲究男女性别意识,是后来上了小学,大人们才不让他和她一起睡了。为此他难过了好一阵儿,觉得大人们的条条框框太多。


    梁问夏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秦之屿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她看录取邮件。


    梁问夏捧着手机看了好久好久,翻来翻去地看,一遍又一遍地看。每个字都读一遍,每个标点符号都瞧一眼。知道是真的,却需要反反复复地确定这是真的。


    心里开始幻想秦之屿回国后的日子,她的保研资格十拿九稳,虽然她和秦之屿不是一个导师,不在一个专业,但在一座城市一个学校,想见面再也不用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


    这算不算校园黄昏恋?应该算吧?她也是赶上了。


    太高兴了,梁问夏将压在心底的憋闷一股脑儿全都吐了出来,“说真的,秦之屿,你再不回国,我都想跟你说分手了。异国恋太痛苦太折磨人了,我早就受不了了。”


    要不是太喜欢他,她早把他踹了。不对,要不是太喜欢他,她压根儿就不会跟他谈。


    “分手?”秦之屿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抬手捏她脸,“梁问夏,你想都不要想?”


    嘿嘿。


    高兴过后,梁问夏安静靠在他怀里,高兴的同时还有点儿担心,担心秦之屿会被秦爷爷打死。


    小声问他:“秦爷爷和秦姑姑那儿,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问夏,你不需担心这些,这些是我该考虑的事。”秦之屿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的后脑,“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梁问夏相信他,也会跟他一起面对。


    计划和想象总是美好,可惜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他们刚下飞机,秦之屿就接到秦嘉助理打来的电话。


    说秦嘉今早在客户公司开完会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伤得很严重,医生已经两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叫秦之屿赶紧去医院。


    “封锁消息,有关秦董的事任何一点都不能透露出去,特别是几个董事。”秦之屿交代对方,“我马上赶回来。”


    下一秒又问:“通知我爷爷他们了吗?”


    对方说已经通知了,秦家的人这会儿全都在飞机上。


    “你怎么了?”梁问夏见他脸色不对,预感很不好,“谁的电话?”


    秦之屿已然慌了神,眼神呆滞地看向他,艰涩地吐出一句,“姑姑出车祸了。”


    “严重吗?”


    秦之屿没说话,答案已经很明显。


    两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事,都不知道改怎么办。重新买票回纽约,梁问夏打算跟秦之屿一起去,秦之屿不让她去,说有事会打电话告诉她,让她呆待在国内好好准备毕业论文。


    “不,我要陪着你。”梁问夏不放心,坚持要一起去。这种时候,她必须陪着他,就算延毕她也一定去。


    秦之屿比她更坚持,“问夏,听话。”


    姑姑出了事,他回纽约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而且爷爷奶奶和爸妈们都在,场面必然混乱。他顾不上她。


    最后还是秦之屿一个人独自返回纽约,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梁问夏眼睛红得吓人。


    她心里特别慌,是从未有过的那种慌乱。明明秦姑姑还在医院抢救,事情还没有下定论,她却有种她快要失去秦之屿的错觉。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足够吓到她。


    “秦之屿。”她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出声喊他。


    她声音不大,很轻很小。不是要叫住秦之屿不让他走,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只是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想再看一眼他的样子。


    秦之屿没有回头,早已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第66章 我不会跟你分手。


    秦嘉的追悼会是在国外办的, 骨灰由秦之屿护送回国,在渝市下葬。落叶归根,走得再远的人, 最终还是要回到原处。


    那时已是三月份,早春暖阳的时节。


    时隔近两个月, 梁问夏才在渝市郊外的墓园见到秦之屿。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气色很不好,人也特别憔悴,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一身黑衣, 眉间映着愁容, 跟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们站在一起。看见她的瞬间,愣了几秒,随即安抚地朝她笑了下。


    梁问夏觉得那笑容里头尽是苦涩, 心像被小刀扎, 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她特别想走上前去抱抱他,但周围人太多, 她不能这么做。


    她很后悔那天没有坚持陪秦之屿一起回纽约, 后面得到消息再想去,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见到秦嘉的最后一面。


    秦之屿赶到医院时,秦嘉已经被医生宣布脑死亡, 没有再抢救的可能。虽然生命体征还在,心脏功能健全, 但苏醒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情况乐观,依靠机器和药物注射维持,会一直这么睡下去,成为植物人。


    秦嘉生性要强, 如果她有意识能选择,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狼狈地躺在医院里。


    是在一个月后,秦嘉的各种器官全面衰竭,医生不得不拔了管子,宣布她临床死亡。


    秦奶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当场昏死过去,秦爷爷也随后住进了医院。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那段时间秦之屿的电话很难打进去,梁问夏也不敢一直给他打,怕打扰到他。担心他想去纽约找他,他叫她先别去,她就真的不敢去了。害怕自己这样冒然前去会给他增添负担。


    秦姑姑躺在医院里等待医生宣布死亡,秦爷爷和秦奶奶也都病了,他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公司和医院的担子全都落在他身上,而且他跟秦姑姑的感情最深,心里的难受只会比身体的累更加难以承受。


    秦之屿都那么难了,她要懂事些,不能给他添乱。梁问夏体会到了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悼念完秦姑姑,梁问夏跟着爸爸妈妈们一同下山,她没有着急开车走,让爷爷奶奶坐哥哥的车,她自己找了个借口在车里等着。


    等参加葬礼的宾客和秦之屿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们全都陆续下山后,她又撑着伞一个人独自返回墓地。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秦之屿一个人站在雨中,立在墓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问夏丢了伞跑过去拥抱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他。


    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想叫他不要难过,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谁都做不到不难过,她一个外人都觉得非常难过,非常不能接受。秦姑姑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优秀的一位女性,那么和善的一位长辈。这太让人惋惜了。


    “怎么跑回来了?”秦之屿抬起手臂回抱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发尾。


    “我要陪着你。”梁问夏喉咙哽了下。


    雨开始变大,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看他,带着哭腔开口,“秦之屿,别赶我走,让我陪着你。”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雨中紧紧拥抱彼此。这一刻,她和他都十分需要对方的拥抱,渴望对方的陪伴。


    梁问夏感觉到秦之屿哭了,他没有发出声音,跟四周的雨声融为一体。


    她好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像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那样,希望秦之屿能感受她的存在。


    “问夏。”他喊她的名字。


    梁问夏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姑姑了。


    “你还有我。”她哽咽着说。


    他们在雨中站了很久,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淋透,彻头得冷。唯一能吸汲的,只有对方的体温。


    *


    葬礼一结束,秦之屿没有休息的时间,马上又要赶回纽约。公司堆积了许多事情等他处理,股东们也在闹,他回去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梁问夏跟他一起飞京市,他去京市转机,她回学校。


    又一次分别,又一次分别前的拥抱。


    秦之屿抱着她不想放手,装了一肚子的话也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但他必须告诉她,“问夏,对不起。我可能不能……”


    “不用说了。”梁问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秦之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当然知道秦之屿要跟她说什么,无非就是他不能回国读研究生了,要留在纽约守住秦嘉姑姑的公司。他不想承担的责任,在秦嘉姑姑走后,不得不承担在肩上。而且秦爷爷和秦奶奶也都还在纽约的医院里住着,他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他没有办法任性,秦爷爷不允许,他自己也不允许。她理解的,不会怪他。


    秦之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眶,咽了下口水,忐忑地问她:“你会跟我跟分手吗?”


    “不会。”眼泪无声掉落,梁问夏猛摇脑袋,“我不会跟你分手。秦之屿,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也绝对不会跟你分手。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怎么舍得跟你分手?


    “对不起。”秦之屿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重新把她按进怀里,用力抱紧她,“问夏,请你再等等我。”


    他知道自己这样要求她的做法非常自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她等他。可是他也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那么讨厌异国恋,她每天都在期待他能早些回国,他答应过她大学毕业就回国娶她。已经让她等了快四年,还要她等多久,他不能保证。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好,我等你。”梁问夏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很难熬,但做不到拒绝他。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她没有问秦之屿她要等他多久,秦之屿也没有告诉她需要等待的确切时间。没关系,不管多久,她都等他。


    就算要等他十年八年,就算日后他定居纽约不回国了,就算日后有一天她和他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冲淡这段感情。至少现在,她不会跟他分手。她还喜欢他。


    如果我能长期待在国外,能在国外工作就好了。梁问夏在心里想,那她就可以去纽约陪秦之屿一起战斗,而不是留在国内等他。


    等人的滋味好难受。


    秦之屿必须把实话告诉她,“可能需要又一个四年,也可能……会更长。”


    “多少年我都等你。”梁问夏这样告诉他,她很坚定。


    “梁问夏,我绝不负你。”秦之屿眼尾掉落泪珠,整个人被感动、欣喜、愧疚包围。两个月了,独自在慌乱无措中挨过一天又一天,终于有了一丝踏实的满足感。


    他从裤兜里掏出戒指盒,打开递到心爱的姑娘面前,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颊泪痕,“原本打算等六月份回国跟你求婚的,但现在我又要失约了,我们还是要维持异国的关系。梁问夏,你还愿意接受这枚戒指吗?”


    太过突然,梁问夏愣在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粉色钻戒。好漂亮,这么贵的戒指,狗东西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吧,他还有钱吃饭吗?


    她心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之屿是在跟我求婚吗?有这么求婚的吗?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是不是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了?我应该答应吗?答应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很好说话?


    梁问夏想了好多,抬眸看向秦之屿的眼睛,呆愣愣地问:“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我是在用自私的方式留住你。”秦之屿手摁在她后脑勺,低下头轻柔地吻她红肿的眼皮。


    “你这人真是的。想我答应你,却连句漂亮话都不知道说。”梁问夏心想我也是个肤浅的俗人,也需要男朋友肯定地说想我喜欢,说我离不开我,说全世界最爱我,说我最重要。


    秦之屿听闻扯唇笑轻笑,“梁问夏,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哪有你这样跟人求婚的?”梁问夏破涕为笑,说话的同时将戒指从戒指盒里取出来,拉过他的手放在他手心,“给我戴上。”


    秦之屿立马就要跪下来,梁问夏吓一跳,急忙拉他一起来,“不是,你别跪啊。”


    “求婚不就是要跪下?”


    “我允许你不用跪。”梁问夏裂开嘴角朝他笑,吸着鼻子说。


    要跪也不是在这里跪,这到处都是人,她可不想被人看笑话,哭鼻子已经很丢脸了。


    秦之屿看一眼周围人来人往的旅客行人,终于发现这里不是合适的求婚地点,“等以后我重新跟你求婚。”


    “不用,就这样吧!”梁问夏摇头。


    她本身也不是多看重仪式感的人,加上经历了秦姑姑的事,让她明白很多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她现在只希望她爱的人都好好的,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


    戴戒指让秦之屿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戴哪根手指,“把这个取下来,还是换那只手戴?”


    求婚戒指应该戴在左手中指,可是梁问夏左手中指的位置被占了,上面戴着那年春节秦之屿告白时给她戴上的那枚银戒。三年多了,她从来没有取下来过。


    都戴这么多年了,她可舍不得取下来。


    哪能为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呢?


    她眨巴眼睛想了想,“戴无名指吧,反正我回去也要取下来放保险柜。”这么贵重夸张的戒指,不是重要场合根本戴不了。


    戒指缓缓推入梁问夏的左手无名指,登机的广播也随之响起。


    秦之屿必须要走了,最后再抱她一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走了。”


    “好。”


    ……


    生活乱得像一锅粥,事情接二连三。


    五月初,寝室发生了一件大事——陶慧君的男朋友许南,出轨了。


    最后一段时光,大家都搬回了寝室住,就连一天都舍不得跟男朋友分开的陶慧君也搬回来了。


    她推着行李箱,把自己在外面跟许南一起租的那套小房子里,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打包带回来了。


    大家没想到她会回来,惊讶过后,齐齐发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你们了呀。还有一个月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我当然要回来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才是我大学四年最重要的人。”陶慧君神色无异,根本看不出她刚经历了一场差点儿要了她命的分手。


    “我信你个鬼。”


    “我也不相信。”


    “信不了一点。”


    陶慧君嘿嘿笑,“我真想你们了嘛。”


    她伪装得太好了,脸上没有一点儿难过,像以前一样跟她们嘻嘻哈哈,说笑打闹,把三个姑娘都骗过去了。


    以为她是真的舍不得她们,才抛下男朋友回来的。


    直到一周后许南出院,打着石膏杵着拐杖跑来女生寝室楼下堵陶慧君,梁问夏她们才知道许南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他和陶慧君同专业的大一学妹。


    这事还是陶慧君亲眼撞见的,许南把人带回了他们在外面租的那套房子,做了恶心人的事。


    陶慧君的妈妈半月前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进了医院打石膏,陶慧君赶回老家照顾妈妈。


    一去半个月,再回京市,进门就看见许南跟一姑娘抱在沙发那亲嘴,衣服都脱光了。


    那一下血液涌到头顶,陶慧君向来不是软弱可欺的主,当即抄起门后的棒球棍朝许南使去,一下接一下地朝他身上伦棍子。


    出轨对象见状被吓得不轻,那女生捡起地上的衣服躲到一边儿,穿完衣服没管被打的许南,慌里慌张地跑了。


    许南喝了酒,醉得不轻,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躺在那一声又一声地嚎叫喊疼。陶慧君打红了眼,最后一棍子悬在男人腿间,在即将落下时硬生生停在那。


    四年的感情,她终于还是没下得去手。


    但这段感情也到头了。


    陶慧君丢了棍子立马进卧室收拾,出来见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口的位置特别疼。过去踢他两脚也没反应,显然疼昏过去了。她担心人死了牵连自己,可不想因为一个人渣坐牢,打电话叫了120。


    在医生来之前蹲在地上把许南叫醒,跟他说了分手,把他家给的彩礼钱也一并退了回去。并打电话告诉两家父母他们分手的原因,要求退婚。


    陶慧君的爸爸当晚连夜上许南家,当着许南爸妈的面,给许南好一顿骂。


    他和老伴本来就不满意这门婚事,男方的家庭条件跟她们家悬殊太大,老两口担心女儿嫁人后吃苦,但又架不住女儿喜欢。


    这下也算及时止损了。


    第67章 他女朋友让人给打了。


    沈姿栀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半夜我老听见有人在哭,还以为我做梦,原来是真的。”


    “我好像也听见过。”陈西说。


    梁问夏没听见过, 她睡觉沉,不是打雷闪电那种轰隆巨响一般吵不醒她。


    她每天早上看见陶慧君肿着俩核桃眼睛知道她哭过, 还以为是她妈妈生病住院的事,没好问。没成想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不唏嘘?


    陶慧君有多喜欢许南,她们都有目共睹。喜欢到每天张嘴闭嘴都是我家许南,爱到大学一毕业就敢跟他结婚, 上头到宁愿牺牲事业也要跟他一起回老家。


    许南今天来找陶慧君, 无非是解释、认错、求原谅。可他低估了一个女生心死了会多有多决绝。


    那晚过后,陶慧君再也不想看见许南,看见他就觉得恶心想吐。再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觉得自己跟这么个渣男谈过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


    “滚。”


    “慧慧, 我……”


    “闭嘴,该说的话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也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笔直地站在那,每说一句眼睛就红上一分,说完拉上室友们就走。


    许南拉她手腕,陶慧君猛地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我嫌恶心。许南, 你最好赶紧走,不要逼我再打你一次。”


    “慧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许南又去拉她的手, “那天晚上我真喝多了,我以为那是你,我不知道……”


    “放你妈的屁。”陶慧君一脚用力踹他腿上,“你俩早就勾搭上了。知道我不会翻你手机,你连聊天记录都不删,许南你可真行。”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谁都没想到。


    既然被拆穿了,许南索性不装了,“陶慧君,你何必这般小题大做,不依不饶。我是犯了错,可天下哪个男人不犯错?就亲个嘴,你至于吗?”


    “我爸妈为了我俩结婚的事,花了一辈子的积蓄,还借钱买了婚房,请柬也全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还有同学全都知道我俩要结婚。现在你说退婚就退婚,可能吗?你确定你丢得起这个人?”


    “我有什么可丢人的?丢人的人是你不是我。”陶慧君“呸”了声,“出轨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真不要脸。”


    许南被激怒,态度强硬要去拉陶慧君。梁问夏上前挡在陶慧君前面,冷声警告,“她说了,别碰她。请你走。”


    “快滚。”沈姿栀也上前一步。


    陈西没说话,跟着沈姿栀走上前挡在陶慧君前面。


    “滚开。不关你们的事,少他妈多管闲事。”许南说着就伸手来薅开梁问夏,被梁问夏一脚踹大腿上,“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她也很生气,好朋友被人这么伤害,不出手教训一顿是不可能的。


    许南疼得站不稳接连退后好几步,气急了抬起手里的拐杖就朝梁问夏挥去,梁问夏闪身躲开,又朝他受伤的那条腿膝盖用力一脚。


    许南疼得龇牙咧嘴,彻底急眼,见梁问夏不好欺负就逮着看起来最弱的陈西出脚,拐杖成为武器用尽全力朝她们三个挥打过去。


    没人料到许南会真的出手。


    中间隔着沈姿栀,梁问夏来不及拉陈西过来,只能先把沈姿栀推到一边,再背过身伸出胳膊挡在陈西面前。


    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重物砸到皮肉发出沉闷声响。


    硬生生挨了那一下,梁问夏疼得眼泪飙了出来,咬紧牙齿直吸气。她感觉自己胳膊好像断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还是沈姿栀先反应过来,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打120叫救护车。


    “夏夏,你怎么样?”陈西脸都吓白了。


    陶慧君冲出来,取下身上的包一下一下往许南脑袋上砸,恨不得把他脑袋砸出个窟窿,“许南你王八蛋,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真敢动手。我打死你。”


    “你完了,等着被拘留吧。”


    *


    医院病房,梁问夏右手胳膊打着厚重的石膏挂在脖子上,疼得直哼哼。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这么狼狈。


    许珩年和赵南一听闻消息赶来医院,在交费处撞见交费的沈姿栀,了解到事情的起因经过。


    两人进病房时脸一个比一个臭。


    “梁问夏,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胳膊去挡的?”许珩年一进去就骂上了,“你怎么不用脑袋挡?脑袋开花还能换顿豆腐脑吃。”


    赵南一走在前面,回头剜他一眼,“闭嘴。”


    “小舅舅,你别生气了。”梁问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扯许珩年的衣袖,又朝赵南一眨眼睛,“小舅妈,你劝劝小舅舅,叫他别生气了。”


    许珩年甩开她的手,“滚蛋。”


    “乱叫什么?”赵南一拖了跟板凳坐到病床前,心疼地看着梁问夏打着石膏地胳膊,“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梁问夏可不敢说严重,“没事,就是骨折,养几个月就好了。”


    不想长辈们担心,自己疼得话都说不利索,还不忘交代他们,“就你俩知道吧?外公外婆那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消停躺着,都这副样子了,还瞎操什么心?”赵南一没好气地用手指戳她额头。


    “对了,我两个室友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了,我担心……”梁问夏话没说完被赵南一打断,“派出所那边你小舅舅已经打过电话了,放心吧。”


    说起这个许珩年就一肚子气,气小侄女的一身功夫全都白学了,居然会被一个人渣打进医院。


    还想再骂她几句,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下心。双手插腰直喘粗气,一眼又一眼地瞪病床上的梁问夏。梁问夏呢,咧着嘴朝他笑。


    心倒是大。许珩年抬手敲她脑门儿,“还乐?你胳膊不疼?”


    梁问夏不笑了。疼,真疼。


    赵南一打许珩年的手,“行了,你别杵这儿了,去买些吃的来。问夏和她室友肯定饿了。”


    在墙角缩了半天的沈姿栀终于能插上话,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去买。”说完拿上包就跑,她觉得梁问夏的小舅舅太凶了,怕被一起骂。


    病房安静不到两分钟,许珩年又张嘴了,“你伤这么重,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医院照顾你?”


    “你没跟他说?”赵南一很快猜到原因。


    梁问夏一下低落,心头涌上委屈,轻晃脑袋,“他太忙了,就不告诉他了。”


    她没打算把受伤的事告诉秦之屿,秦之屿太忙了,抽不出空回来看她。她也不想让他为她担心。


    她上一次跟秦之屿开视频,是在一个半月前。上一次跟他通电话,是在六天前。聊天框里发给他的消息,停在了四天前。距离上一次跟他见面,还是两个月前在机场道别。


    秦之屿是真的忙,忙到没时间吃饭睡觉,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程度。


    公司涉及产业广泛,人员架构复杂。他太年轻,资历也浅,坐不上秦嘉的位置,股东大会被投表决反对加入董事会。


    好在秦嘉提前立有遗嘱,名下所有产业包括公司所持股份在死后全部赠与秦之屿。加上秦爷爷手里的百分之一点一七,秦之屿成为股东里股份占比最多的人,拥有相对话语权。勉强扳回一城。


    可即便有股权在手,他在公司的每一步都还是走得十分艰难。因为再没有了姑姑的保驾护航。想在一群豺狼虎豹身边守住他姑姑生前创立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之屿在战斗,梁问夏当然不能给他拖后腿。


    从秦嘉姑姑出事后,梁问夏再没像以前,什么时候想秦之屿了,就立马拿起手机打给他。有想跟他分享的事,也不再第一时间往聊天框里框框发消息。


    她现在都不敢给他打电话了,怕他在开会,怕他在睡觉,怕他在跟股东们扯皮,怕秦爷爷在他边上。


    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就更不能给他增添麻烦。反正他有空闲和想她的时候,会主动打给她。她不能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不能立马接听她的电话,但他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她能立马接听他的电话。


    梁问夏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秦之屿开着。


    只是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具体截止日期的一段时间,她和秦之屿都要保持现在这样十天半个月才联系一次,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的状态。


    “忙是借口?”许珩年听闻更生气,都不知道说小侄女什么好了,“你被人打了你男朋友都不出现,我看你这男朋友不要也罢,趁早分了得了。”


    赵南一不高兴地“啧”了声:“你够了啊。”


    也不知道他那句话戳到梁问夏的痛处,她眼睛一下就红了,哽着喉咙说:“小舅舅,你能不能不说我了。”


    见她都快哭了,赵南一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不听他放屁。乖啊。”


    随即瞪向嘴不饶人的许珩年,眼神示意他:滚出去。


    许珩年叹口气,走上前摸了摸梁问夏的脑袋,柔声道歉,“对不起,小舅舅不该凶你。”


    随后转身走出病房,去到外面走廊,掏手机给秦之屿打电话。接连打了三个才接通,还是他助理接的。


    对方解释秦之屿在会议室开会,问他有什么事,等会议结束他会转告。


    “你跟他说,他女朋友让人给打了,手他妈差点儿就废了。”许珩年说完撂了电话。心想都他妈什么事啊。


    *


    陶慧君和陈西在派出所录口供,又跟许南还有他爸妈扯皮。许南打了人,即便梁问夏的伤情鉴定报告还没出来,也属于故意伤害,按规定需行政拘留五至十天。


    他爸妈见不到梁问夏,只能求陶慧君帮忙说情不要追究许南的责任,说他马上就毕业了,档案上不能留痕。陶慧君态度坚决,拒绝和解,追究到底。


    许南那边立马翻了脸,耍起无赖来。威胁陶慧君如果坚持告他,他也会立马要求做伤情鉴定,告陶慧君对他故意伤害。


    陶慧君根本不怕他告,手机里他出轨的证据和跟小三的聊天记录全部摆出来,包括他一个月前在某网站叫小姐的嫖-娼消费记录。


    完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许南,你敢告我吗?”


    许南不敢,就她手机里的证据,往校内网一发,别说名声形象,学位证他都拿不到。再往老家的朋友圈子里传一传,老家他也没脸混。


    陶慧君原本没想把事情做绝,体面也已经给过他,是他非要赶着来闹,还伤害她朋友。那就不要怪她说话难听,做事绝情不给他留活路。他这样的人渣,就该受到惩罚。


    从派出所出来,陶慧君和陈西立马打车来医院看梁问夏。


    陶慧君一进门就哭了,愧疚地看着躺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梁问夏,边哭边道歉,“夏夏,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夏夏,你是为了我才被打的。”陈西也愧疚得不行,要不是她反应慢,夏夏也不会被打。


    “怪我。”陶慧君坚持是她的责任,哭得更大声了,“是我的原因。要没有我,就不会有这档子糟心事。”


    “行了啊你俩。”梁问夏反安慰她们,“要真觉得对不起我,正巧我饿了,你俩一个喂水,一个喂饭吧。让我也体会一下当皇太后的待遇。”


    沈姿栀是个搞笑好玩儿的,主动举手,“那我伺候你拉屎撒尿。”


    就这一句,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


    秦之屿的电话在晚上深夜打来,开口就问:“你挨打了?”


    梁问夏胳膊疼得睡不着,给她守夜说要伺候她拉屎撒尿的沈姿栀倒是蜷在沙发睡得可香,跟小猪似的。


    她正心情烦躁地刷着手机,熟悉的手机铃声意外响起,眉梢瞬间染上惊喜。她接电话的时候有多开心,听见秦之屿话的时候就有多懵圈。


    谁告诉他的?


    她半天不说话,秦之屿追问:“梁问夏,谁打的你?”


    他从助理嘴里知道这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询问助理确定没听错。梁问夏被人打了?谁敢打梁问夏?梁问夏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人打?但许珩年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怎么会知道?”梁问夏心头涌上委屈,嗓音发闷。


    秦之屿气得不轻,极力忍着。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扭头对助理说:“给我定一张飞京市的机票,最近的航班。”


    “可是下午你有……”助理面露难色,话没说完就被秦之屿打断。他拧着眉重复,语气不容拒绝,“马上。”


    梁问夏听见他要回来,也在电话那头“诶”了声,“你别回来。我没事,不严重,就是骨折,养个把月就好了。”


    他那么忙,来回飞一趟得耽误多少时间,多少事情。虽然她很想见他,但更心疼他来回奔波。


    “有人照顾我,我室友们和小舅舅还有南一,他们全都在医院照顾我。”她突然开始掉眼泪,吸着鼻子说:“秦之屿,你别担心我,也别回来。专心做你的事,我等你回来。”


    真正的回来。而不是匆匆忙忙地回来看她一眼,话没说上几句又立马要赶飞机走。那她宁愿他不回来,不回来就没有期待,也没有分别。


    秦之屿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眼睛早就红了,舍不得凶她吼她,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和,“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回来?你都被人打进医院了,胳膊都骨折了,我能专心做事吗?”


    他当然懂梁问夏为什么不希望他回去,她心疼他,他难道就不心疼她吗?


    “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我你受伤的事?”


    “我只是……怕你担心,不想麻烦你。”梁问夏觉得委屈。


    她也想受伤的时候有男朋友照顾,有男朋友安慰,有男朋友陪伴。可是她的男朋友不在啊。


    她话一出,秦之屿愣了很久,喉咙像是被卡住,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麻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问夏也会怕麻烦他了?她怎么会怕麻烦他?她可是梁问夏,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应该担心麻烦自己的男朋友,而是大声指着她的男朋友。她被人欺负被人打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在身边保护她?她受伤住院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在身边照顾她?


    就算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也是秦之屿。梁问夏怎么会怕麻烦秦之屿?


    秦之屿后知后觉,已经好久,梁问夏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了。就如她口中所说,她在尽量不麻烦他。


    “梁问夏,我是你男朋友。”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挂了电话,秦之屿接过助理递来的车钥匙,再交代他股东们和爷爷那该怎么说,然后开车直奔机场。他心想梁问夏真是个傻子,受伤住院都不打算告诉他。


    都骨折了,骨头都碎了,那得多疼啊。


    第68章 她从来都留不住他。……


    第二天早上, 赵南一和许珩年来医院送骨头汤。


    梁问夏看见他们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尴尬又不自在地小声问许珩年:“小舅舅,你是不是知道了?”


    秦之屿会知道她被人打了在医院, 除了室友们和小舅舅还有南一,不会再有其他人告诉他。室友们没有秦之屿的电话, 南一不会多管闲事,能打电话通知秦之屿消息的只剩下小舅舅。


    许珩年为什么特意给秦之屿报信?


    梁问夏不傻,细一思索就能想明白。小舅舅肯定是知道她和秦之屿的关系了。


    “知道什么?”许珩年睨她一眼,明知故问。


    梁问夏不太敢跟他对视, 目光闪了闪, 撇开脸盯着床头花瓶里插着的向日葵看,吞吞吐吐道,“我跟秦之屿, 我跟他……”


    “你跟秦之屿瞒着我们在谈恋爱, 都谈好几年了,是吗?”赵南一轻笑着帮她回答, “你是要问我们这个吗?”


    “你也知道?”梁问夏瞪大眼睛, 视线在赵南一和许珩年脸上来回横跳,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们都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这事除了江时柠和室友们,没有别人知道, 可这几人都不可能会出卖她。而她和秦之屿藏得很好,没有在他们面前有过任何亲密暧昧的举动, 牵手拥抱亲嘴都在人后进行。


    赵南一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抬手捏梁问夏的脸,“早知道了。”


    “有多早?”


    “你第一次去加州的时候。”赵南一对她说:“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们,我们就当不知道。长辈们那里, 我们也没拆穿,都帮你瞒着。”


    哈?


    梁问夏更惊讶了?敢情小舅舅和南一这几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知肚明地看她演戏?


    不对,是陪她演戏。


    “怎么知道的?”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天衣无缝的程度。最了解她的梁成舟都被骗过去了,南一和小舅舅为什么没被骗到?


    因为他们也是地下恋,有骗人的经验?


    “还怎么知道?”赵南一大笑出声,“你跟秦之屿只要站一起,你俩就像在谈恋爱。没谈的时候就很像了,更别说谈了之后,那眼神和肢体动作腻歪得我都没眼看。还偷摸在桌子底下拉小手,背着我们跑卫生间亲嘴呢!”


    “你高中毕业那个暑假还记得吗?在郊外别墅烧烤那次,你跟秦之屿躺草地上秦嘴,我跟你小舅舅可是亲眼所见,全程围观。”


    梁问夏脸色爆红。要死,怎么这都知道?


    赵南一补充,“你知道你们最可疑的地方在哪知道吗?”


    梁问夏茫然摇头。


    “你说你谈恋爱了,却从不肯带给大家看,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赵南一说起这个就想笑,“能让你喜欢,又让你嫌弃的,除了秦之屿,我想不到别人。”


    许珩年也在笑,轻“呵”了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瞒得挺好,谁都不知道?梁问夏,你逮着空就往加州跑,还说什么看演唱会,哪个偶像这么大魅力,哪个偶像只在加州开演唱会?哪个偶像隔三差五……”


    “停。”梁问夏打断他,单手掀起被子往脑袋上罩,声音闷在被子里,“小舅舅,你别说了。”


    她快没脸见人了。


    *


    秦之屿傍晚的时候才到。


    彼时梁问夏正在病房里安慰哭泣的陶慧君。大家去吃饭,陶慧君没胃口吃不下,留在病房陪梁问夏。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接到许南爸妈的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陶慧君特别气愤地骂了几句,挂了电话就哭了。


    陶慧君一个爽朗大方的北方女孩,在经历这件事之前,很少哭泣。这段时间却总是哭,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了才能好。


    梁问夏知道,是她的心被伤透了,而愈合伤口需要时间。


    “夏夏,你说我跟许南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陶慧君想不通,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谈了整整四年,说好明年就结婚的。他说他爱我,很爱很爱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我才答应他的。结果他聊-骚,出-轨,还嫖-娼。”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高中的时候,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这么爱他,他却这样我?为什么啊?”她哭得停不下来。


    梁问夏没说话,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等她不哭了,哭够了,才柔声安慰:“人是会变的。慧慧,或许你应该感到庆幸,你认清了他。许南不值得,但总会有值得的人在路上等你。一切都刚好,一切都来得急,你还有很好的未来。”


    陶慧君点点头,抬手把眼泪都擦干,“我再也不哭了,再也不为那个人渣哭了,再也不了。”


    平复好情绪,想到自己遇上的这些倒霉糟心事,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梁问夏。她不希望她的好朋友再遭遇她这样的事。现在全天下的男性在她眼里,都有出轨的可能。


    “夏夏,你也注意点。你跟你的狗东西还是异国,隔那么远,几个月才见一次,他偷吃你都不知道。”陶慧君瓮声瓮气地说:“许南就在我眼皮底下,照样偷吃。


    梁问夏笑了笑,很肯定地否认:“他不会。”她相信秦之屿,秦之屿绝对不会。


    陶慧君轻叹口气,“我当初跟你一样自信。”


    “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爱他。他出轨?他傻?他瞎?他脑子有病?”梁问夏臭屁地想:我就是自信。对自己自信,对秦之屿也自信。


    刚还说再也不哭的人,这会儿又哭上了,还哭得更大声了:“我也漂亮,优秀,爱他。他为什么要出轨?”


    梁问夏抱抱她,“对啊,你漂亮优秀,热情大方,能力出众,又何必为这么个烂人想不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陶慧君嚎了这么一句。


    秦之屿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一眼看见梁问夏打着石膏的右胳膊,眉心紧拧。把臂弯挂着的外套丢在沙发,径直朝她走过去。


    人男朋友来了,陶慧君自觉给他们腾地盘,随便找个借口走了。


    秦之屿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梁问夏,脸色很不好,一看就很生气,生了大气。


    梁问夏却很高兴,咧嘴朝他笑,眼里溢着水光,伸出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抱抱。”


    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有他的拥抱。


    心狠狠地揪了那么一下。秦之屿轻叹口气,抬手把她脑袋摁在他小腹的位置,轻声问她:“梁问夏,你疼不疼?”


    “疼。”所有委屈在这一刻聚集,所有思念在这一刻汇聚,梁问夏呜呜哭了起来,“真的好疼。”


    他不出现还好,情绪被压制得很好,不会突然跑出来。可是他出现了,出现的那刻她就委屈得想哭,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他两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其实秦之屿特别想骂她,在飞机上都把她骂上千八百遍了,想着见了她,一定要狠狠骂她一顿。等真见了面,别说骂了,嘴都张不开。心口的位置太疼了。


    “不哭。”他说。


    梁问夏哭得跟大声了。


    等发泄完情绪,梁问夏又跟没事人一样。眼睛鼻子都还红着,人却笑开了,仰着脑袋看他,“秦之屿,我不是叫你不要回来吗?你怎么不听我话?”


    “你都被人打进医院了,我能不回来吗?”秦之屿反问她。


    他生病的时候,她冒着生命危险坐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一定要去加州找他。她被人打了,受伤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回来?


    秦之屿坐到病床沿,再伸手分别穿过她腋下和大腿把她抱到他腿上来坐,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真不想我回来?”


    梁问夏没讲话,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几秒后直起脖子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耳朵,最后才是嘴唇。


    怎么可能不想呢?都快想疯了。


    “谁打的你?因为什么事情起的冲突?”秦之屿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臂。


    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得太意外,太突然,他得到消息就往机场赶,还没来得及问许珩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梁问夏就生气,把事情经过简单说给他听,省略她受伤后蹲在地上疼得站起不来的那部分。见秦之屿皱起眉心,抬手用指腹轻轻帮他抚平。


    她说完重重叹了口,很是不甘。从小到大,她打架就没输过,一次都没有。这次点太背了,居然会被这么个人渣打进医院。她想起来就恨不得冲进派出所把那人渣的命-根-子踢爆。


    “哪两个字?”秦之屿问她,“言字许,南北的南?”


    梁问夏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她自己能处理好,“你别管,解决了都。那人渣这会儿被关在拘留所。”


    下一秒又说:“你可千万别去打他啊,为那种人把自己送进去太不值当。”


    “我有这么蠢?”秦之屿确实很想打人,打架是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但他不会去打那人,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打架是小时候干的事,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解决事情的方式。


    许珩年和赵南一吃完饭回来,打开门见秦之屿来了,梁问夏还坐在他腿上。两人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梁问夏小脸一红,晃晃腿准备从秦之屿腿上下来。秦之屿摁着她后腰不让她动,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对许珩年他们说:“今晚我守夜,你们回去休息。”


    许珩年没好脸色给他,鼻腔“哼”了声:“本来就该你守夜。”说完牵着赵南一走了。


    秦之屿把病房门关上,想到什么,扭头问梁问夏晚上会不会有医生查房,得到否定答案就把门反锁了。


    “你锁门干什么?”梁问夏脸更红了。心想狗东西真不是东西,她都这样了,还在医院里头,他居然还惦记着那档子事。


    “梁问夏,你想什么呢?”秦之屿指节曲起轻敲她脑门儿。


    梁问夏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毕竟全写脸上了。他是挺想,见到她就想,见不到的时候也想。但也不至于没人性到她受伤还拉着她在医院里做-爱,那成什么了?


    好吧!她确实想歪了。梁问夏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拍拍空出的床位,“上来。”


    秦之屿依言拖鞋躺上去,病床不大,刚好够容纳他们两个人。伸手想抱她,她手臂吊着不方便,只能翻身侧躺抚摸她的脸。


    要是能每天都这么看看她,该有多好。


    梁问夏偏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瞧他,心想他又瘦了,就对他说:“秦之屿,你不能再瘦了,都快成细狗了。本来就不好看,再瘦下去只剩下丑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在你眼里,怎么都不好看。”


    “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是对你太了解。”


    “……”


    “对了。”梁问夏突然想起来,“小舅舅和南一居然知道我跟你谈恋爱,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么多年,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可不敢说自己跟许珩年吐了实话还瞒了她这么久,他怕她炸了,再把他也炸了。秦之屿凑过去亲她,顾及着她的手,只能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亲。


    “想过我吗?”他的唇印在她脸颊,又移到耳朵,最后是白嫩修长的脖颈,“最近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梁问夏以前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最近几个月,却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信息也越发越少。他怎么会不知道?就像她说的,受伤住院不告诉他是不想麻烦他,不打电话不发信息,是怕打扰他。


    她不用这么懂事,也不应该因为喜欢他,受这些委屈。可只要她还喜欢他,委屈就要一直受。


    秦之屿自己也难受。他总是让她受委屈。


    梁问夏没讲话,闭上眼睛专心接吻。


    没亲多久,秦之屿的手机响了,是他助理的电话。他摁了挂断,那边又打,一看就是有急事。


    梁问夏主动放开他,“你先接电话吧!”


    秦之屿打了好久的电话,助理的电话刚挂断,秦爷爷的电话又响起。梁问夏躺在床上看着他站在窗边接电话的高大背影;听着他嘴里冒出一句又一句英文,面不改色地跟秦爷爷撒谎;闻着空气里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她开始回忆秦之屿小时候的样子,初高中的样子,刚上大学的样子,再跟眼前这个秦之屿重合,他样子没变,却成熟了很多。


    在秦姑姑走之后,秦之屿好像一下就变成了成熟理智的大人。而她,还停在原地。


    梁问夏心里空落落的,身体的某个地方,好像在慢慢冷却。不易察觉,又明显存在。


    明明秦之屿就在她身边,明明他们距离这么近,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她穿鞋走过去,额头抵上他宽阔的后背,用没受伤的手从后面轻轻拥抱他。


    秦之屿挂了电话,转身把她抱进怀里。觉察她的情绪不对,柔声询问:“怎么了?”


    “突然很想抱抱你。”梁问夏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了,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自私的想法,她想叫秦之屿别回纽约了,跟她回家见她爸爸妈妈。


    她想跟他结婚,想他不走,想他永远留在她身边。已经四年了,她熬过了一个四年,还要再熬几个四年?她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不想熬了,熬得好累了。


    可是她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


    梁问夏意识到自己喜欢秦之屿,是在四年前,她醉酒要求他亲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喜欢秦之屿,喜欢到这辈子非他不可,是在现在。


    四年前他要去加州上学,现在他要去纽约战斗。她从来都留不住他。


    “问夏。”


    秦之屿的喊声把她从沉浸的思绪拽出来,她茫然地抬头望向他,失焦的眼神映出他的样子,“嗯?”


    “我明早就得走了。”秦之屿并不想告诉她,可是他必须要走,公司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他没办法多待,没有时间陪她。


    梁问夏愣了愣,接着快速掩藏起眼底的失落,勉强自己勾起嘴角,“好。”


    第69章 你是在指责我吗?


    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对许南做了什么, 她只从陶慧君嘴里听说许南没有参加毕业答辩,也没有再在学校见过他。


    许南的事没有在校内传播,但学校领导收到了匿名举报邮件, 学校就嫖-娼一事开除了许南的学籍,学位证和毕业证均被取消。再后来, 许南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从陶慧君的嘴里出现过。


    她没有回老家考公,毕业后去了深市的知名大厂工作。


    寝室的姑娘们都为她高兴。


    陶慧君和沈姿栀的航班在同一天,一个飞伦敦, 一个飞深市, 梁问夏和陈西去机场送的她们。


    四年大学生活,就此划上句号。


    *


    大四毕业的这个暑假,是梁问夏经历过最糟糕、最混乱的一个暑假。好像所有事情都赶一块儿来了。


    毕业答辩的前, 有天中午梁问夏接到外婆的电话, 说是大哥的直系领导突然来家里,在书房跟外公说了好久的话。


    大哥一个月前去越国出任务, 一队人还没落地就消失了, 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听口气大概率是出事了。


    梁问夏经历过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心里也还是很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安抚外婆的声音却在颤抖。


    小舅舅在外国出差,南一的电话也打不通, 梁问夏拿上车钥匙往军-区大院赶。路上给梁成舟打电话说明情况,叫他快来,“哥,怎么办?大哥会不会真的出……我……我害怕。”


    从秦姑姑出事后, 她特别害怕听见家里人出任何意外的消息。事实太无常,而生命太脆弱。


    “应该没事,大哥哪次出任务不消失十天半个月,你别自己吓自己。”梁成舟比她镇定,安抚并交代她,“问夏,这事还没确定,你先别跟爸妈说,我马上定机票过来。”


    “好。”梁问夏心里慌得不行,脚下油门一脚比一脚踩得勤。


    好在虚惊一场,大哥没出大事。只是在执行任务时后背被弹片划伤,右腿也需要做个小手术。


    梁问夏要准备毕业答辩,许珩年在国外出差,南一在外地演出,医院照顾和守夜的任务自然落在已经答辩结束的梁成舟身上。


    这次见面,梁问夏发现他哥很奇怪,像是恋爱了,又像是失恋了。


    不知道他跟清竹发生了什么,平时走哪都带着清竹,就是去邻市比赛当天就回的那种都带着,这次居然没带清竹来。


    更奇怪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手机,吃饭睡觉洗澡都带着。每次手机铃声一响,他一副很期待,但又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总是叹气。脸上也是,一会儿苦大仇深,一会儿又抿着唇傻乐,耳根子还特红。


    最奇怪的是,有天梁成舟居然问她,他喜欢清竹的事是不是很明显,还问清竹会不会喜欢他。那一刻,梁问夏简直想把她哥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得是水,还是屎。


    人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


    梁问夏还在想,等下一次秦之屿给她电话,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她哥太笨了,笨得跟傻子没区别。


    想到秦之屿有些伤感,她好久没有听见秦之屿的声音了。


    有多久?七八天了吧!七八天说起来也没多久,对她来说却很久。因为她每天都在期待他的电话,期待可不就是会在无形中把时间变长嘛。


    他什么时候才不能不忙呢?什么时候才能每天都给她打一通电话呢?梁问夏现在都不太敢想秦之屿,想起他会难过,会低落,还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她很不喜欢这样自己,但又没办法不喜欢秦之屿。


    梁问夏还没等到秦之屿的电话,意外先来临。


    ——外公出车祸了。


    从医院回大院的路上,在岔路口转弯,一辆黑色轿车从对向失控驶来,速度太快,司机猛打方向盘也避让不及。两辆车直直撞上,车头直接被撞碎。


    开车的警卫员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抢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去世了。而外公当时在后座,得亏安全气囊即使弹出才幸免于难。但两车相撞的冲力太大,人又上了年纪,当时就陷入了昏迷。


    那天的天空好像是黑色的,唯一的光亮来自医院手术室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人止不住害怕。


    经过抢救,外公住进了icu,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彻底脱离危险。


    梁问夏一直坚强地没有哭,是在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从icu出来的那刻,再也崩不住了。不是她不够坚强,而是没有人在看见在意的亲人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还能无动于衷。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许珩年和赵南一全都赶来了,一家人全来了,全都守在医院。


    梁问夏觉得胸闷难受,去外面楼道透气。没有意识地打开手机,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拨出了秦之屿的电话。


    理智告诉她应该挂掉,秦之屿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告诉他只是平白增添烦恼。而且他那么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腾不出时间回来。可是她不想挂电话,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跟他说说话,想把外公出事的消息告诉他。


    上次在医院,秦之屿走的时候跟她说过,叫她有事不要瞒着他,不要怕麻烦他,一定要跟他说。不管他能不能帮上忙,能不能赶回来,他都有知情权。因为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还说,男女朋友之间最不能做的,就是害怕麻烦对方。即使出发点是为了对方,那也不对。梁问夏听进去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电话没有接通,“嘟嘟嘟”的通话铃一直响到挂断。梁问夏又拨打了第二通,秦之屿还是没接。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现在是纽约的晚上,秦之屿是在公司工作?还是在外面应酬?


    再打一个,最后一个,梁问夏心里这样想。这次电话终于被接通,只是听筒里传出的不是秦之屿的声音,而是他助理。


    对方温和有礼,用英文告知秦之屿刚参加完一个商业酒会,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在车里睡着了。


    说完询问她:“需要我叫醒他吗?”


    梁问夏愣了几秒,随后说:“不用,让他睡吧!”


    “梁小姐,你是有什么事要找小秦总吗?”助理问了这么一句。


    “没事。”梁问夏思索几秒又交代他,“你别跟他说我打过电话。”


    她在窗边站了很久,梁成舟出来寻她。见她又哭了,就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不哭,外公会没事的。”


    “哥,我没事。”梁问夏止住眼泪。她不能再哭了,得坚强起来。


    给警卫员叔叔办完葬礼,外公情况恶化再次进了抢救室。秦之屿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梁问夏没有心思接,摁了挂断。


    不想他再打,虽然他也不一定会再打,她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她在忙。秦之屿果真就没有再打。


    妈妈看见她摁断了手机备注为“男朋友”的电话,就问她,“男朋友的电话?怎么不接?”


    梁问夏红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很久才说:“他在外地,在做很重要的事。我不想他担心。”


    许芳华把女儿抱进怀里,轻柔地抚摸她的发尾,“还是那个男生?”


    梁问夏趴在妈妈胸口,点头“嗯”了声。


    “谈多久了?”


    “快四年了。”梁问夏望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吞噬。


    她抱紧妈妈,很小声地说:“妈妈,我想嫁给他。”


    许芳华惊讶过后笑了,“这么喜欢吗?”


    “妈妈,我爱他。”


    “那你找时间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爸爸妈妈一直很好奇,我闺女喜欢的男生到底长什么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许芳华提议,“就今年过年吧,你带他来家里。”


    梁问夏心脏的位置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钻心的疼。眼泪又跑出来了,她摇摇头,对妈妈说:“今年不行。他太忙了,没有时间。”


    今年不行,明年大概也不行。哪年才行?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也不知道。


    *


    秦之屿知道梁问夏外公出事时,外公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不是梁问夏主动告诉他的,而是在打电话时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


    那时已是冬天,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半年里梁问夏没有让秦之屿看出任何不对劲,她还是不会主动给秦之屿打电话,但秦之屿给她的每一个电话她都有接,每条短信都会回。


    她会在电话里跟秦之屿分享她的生活,研一开学第一次开组会有点小紧张,跟的导师人很好,师哥师姐们对她很照顾。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陈西涨工资请她吃了顿大餐,许珩年和赵南一的事被家里发现了。


    期间梁问夏飞去纽约两次,一次是中秋,一次是初冬后的一个周末,特意去看秦之屿。他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她也一句没有抱怨过。


    秦之屿工作,她就抱着笔记本在沙发写论文,有人来办公室找他,她自觉躲进休息室。等他不忙和晚上休息,他们会在办公室和休息室聊天、亲吻、做-爱。有时也会在车里,因为等不及回到家。


    秦之屿觉得愧对梁问夏,委屈了她。


    梁问夏却摇摇头,紧紧地抱着他,用力亲吻他,认真告诉他,“秦之屿,我不委屈。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你别总想东想西。”


    比起以前,梁问夏愿意表达了,她会说想他,喜欢他,爱他。秦之屿惊喜她的改变,也高兴她的改变,可有时心底会回浮现一丝不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抓不住,也看不清。


    说漏外公的事是梁问夏打电话告诉他寒假不去纽约找他,要留在家里陪外公,外公出院了。秦之屿听见出院两个字就觉不对,询问外公怎么了,她吞吞吐吐很久才说出实情。


    秦之屿当然很生气,生气梁问夏现在什么都不跟他说。生气语气自然就不会好,“梁问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什么?”梁问夏反问他:“秦之屿,你是在指责我吗?”


    “我没有要指责你。”秦之屿缓了语气,透着一股很深的无力,“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吗?你是医生吗?你能治病吗?”梁问夏没有生气,没有愤怒,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和。


    跟以前那个面对秦之屿一点就着的梁问夏截然不同,像是没有情绪,也像是在压制情绪。


    “我是不能,但你不应该瞒我。”秦之屿眉心紧拧,不懂梁问夏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真的很伤人,“问夏,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讲话?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帮不上你忙就没必要跟我说了?还是说以后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就是这个意思。”


    梁问夏突然来了气,“你不也一直是这样对我的?”


    “……”


    “你冷静下来再打给我。”梁问夏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不想跟他吵架,吵架太累了,恋爱四年,她没有跟他吵过一次架。即使很多时候她心里真的非常难受,非常委屈,她也没跟他发过脾气。


    离得那么远,好几个月才见一次,时间不应该用来吵架。吵架伤神,也容易把感情吵散。


    她很珍惜她和秦之屿的感情,她还不想散。


    可是距离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她叫秦之屿不要想东想西,其实想东想西的人是她自己。


    秦之屿要多久才能冷静下来梁问夏不清楚,只是在电话挂断后,她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秦之屿,我没有不告诉你,外公在icu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当时在忙,电话是你助理接的。后来我没有再告诉你,是因为我心疼你,听见你参加酒会喝醉,我在想你助理能不能照顾好你,会不会给你煮醒酒汤。]


    放在以前梁问夏绝对不会低头,就算是她的错也绝对不会。可现在很多东西都变了,她和秦之屿的感情也在变,变得让她没有安全感。从秦姑姑去世后,她和他好像就走在两条渐行渐远的路上。


    她不知道秦之屿有没有感觉到,但她感觉到了。这种想象出来的不安,让她没有以前自信了,她老是会担心,会害怕。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秦之屿的电话在一分钟后打来,“对不起,问夏。”


    梁问夏觉得话说开就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上一秒吵架生气,下一秒又立马和好。


    和好就这么简单。比小时候还简单,她甚至不需要他道歉,不需要他哄她。


    挂了电话,梁问夏抬手背抹掉脸上泪痕,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黑灰色的天空飘着雪花,京市下雪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第70章 这就腻了?


    是在有一天, 梁问夏后知后觉发现,林清竹不见了。不见得很奇怪,电话打不通, 消息没回信,人也瞧不见身影。像是人间蒸发。


    她询问梁成舟才知道原因。


    原来大哥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林清竹为梁成舟庆祝答辩顺利,两人在家里喝多了酒,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梁成舟被一通电话叫到京市,又因为中间发生的那些事情, 导致她和梁成舟产生了误会。她爷爷又在那期间突发心梗去世, 梁成舟当时在京市守着做手术的外公,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误会加深,又伤心过度, 林清竹从设计学院退学去了伦敦。再之后梁成舟也找不到她, 消失得彻底。


    梁问夏飞回渝市把梁成舟狠狠骂了一顿,她从来没有真的骂过她哥, 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她哥太过分了, 跟人姑娘发生关系第二天提了裤子就走,一句话都不带留的。比渣男还畜生。


    关键骂他渣男骂他畜生他还狡辩,说他不是渣男,没有提了裤子跑。梁问夏气得给了他一拳, 把他嘴角揍出一块儿乌青,好几个月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她只是几个月不跟梁成舟说话, 林清竹是彻底不理他了。梁成舟三天两头往伦敦跑,想道歉,想解释,想认错, 却连人都见不到。


    梁问夏一点儿都不心疼她哥,只觉得他活该,巴不得清竹一直给他闭门羹吃。梁成舟求她想想办法,帮帮他,她不带考虑直接拒绝他的请求,电话挂断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放话绝对不帮他。


    彼时是二月份,刚过完年,梁问夏跑纽约来找秦之屿过情人节。


    她跟秦之屿只有过一次七夕约会,二月份的这个西方情人节每年都阴差阳错地没在一个地方。今年她特别想跟他过一次。


    当然,她不会明说是因为情人节特意来找他,只说没几天就开学了,来看看他。


    秦之屿忙得跟骡子没区别,开不完的会,参加不完的酒局,应酬不完的客户。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晚上休息的几个小时属于她。


    他都那么忙了,精力却特别好,每天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她都还没看清他,热烈急切的吻先落下来。


    或许是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情绪,秦之屿的情绪全发泄在床-上,能拉着她胡闹一整晚。闹到天亮,她困得睁不开眼,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他也困也累,但他还要上班。穿西装打领带,坐到床沿亲亲她,人模人样地走了。


    一连两天,梁问夏担心这样下去秦之屿会猝死,或是死在床上,再不肯跟他胡闹了。在他回家前把卧室门反锁,给他发消息叫他睡客卧。


    后来想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他俩只要待在一间屋子里就不安全,没有安全可言。


    又给他发消息。


    [你别回来了,就在公司睡。]


    [??你嫌弃我?这就腻了?]


    梁问夏看着手机屏幕“扑哧”笑出声,给他回了句:[可以这么理解。]


    [梁问夏,你没良心。]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


    秦之屿可不是听话的主,加完班拿上车钥匙就走。到家发现卧室门被锁了,敲了几下,喊了几声,梁问夏在里面装睡不出声。


    翻箱倒柜找出卧室钥匙开了门,一把抓住门后的梁问夏,打横抱起丢床上。


    梁问夏在空中扑腾了下,脑袋有些晕昏,在床-上滚了一圈从另一头下床。迎面秦之屿又堵过来,再次把她抱起来丢床上。


    “秦之屿。”她呼吸滞了滞,喊了一声。


    “嗯?”


    秦之屿脱掉黑色西装外套,又低头接衬衫纽扣,眼睛一直看着她。


    “我困了想睡觉。”


    “做完就让你睡。”


    做完还有时间睡吗?他还真是精-虫上脑不怕猝死。梁问夏心想。


    “我好累了。”


    “我伺候你。”


    他扑上去,分别抓住她的两只脚踝,钻-进-去亲她,含糊的嗓音闷在里面,“姐姐,你不喜欢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她当然喜欢,毕竟秦之屿在床-上的服务意识是真的好,特别特别好。她特别特别喜欢。


    可是再喜欢他也需要休息,她主动坐到他身上,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温柔绵密地吻他,“先说好,就一次,最多两次。你需要休息。”


    “好。”秦之屿答应得特别爽快。


    他喜欢服务梁问夏,也喜欢梁问夏主动,怎么样他都喜欢。他也知道梁问夏喜欢什么,她喜欢在上-面,喜欢-掐-他-咬-他,喜欢他在她到时叫她宝宝。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脖颈两侧,近乎于祈求她,“宝宝,掐着我。”


    梁问夏只在这种时候听秦之屿的话,几乎是他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无法拒绝,因为她真的喜欢。


    来纽约后的觉都特别好睡,眼睛一闭很快睡着。睁眼秦之屿已经走了,有时也会在他办公室的休息室醒来,他没那么忙的时候会把她抱去公司他的休息室睡。


    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吃午饭,晚上再一起回家。是梁问夏喜欢的普通情侣的状态,她贪恋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想回国了。


    梁成舟打电话求梁问夏帮忙的这天恰好是情人节,秦之屿买了一大捧白玫瑰回家,进门就听见梁问夏站在落地窗前在跟梁成舟打电话,语气很不好,还因为什么事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梁成舟。


    这事稀奇,可太稀奇了。梁成舟也有被梁问夏凶的一天。


    他把玫瑰花放在茶几,走过去从背后拥着梁问夏,下巴抵在她肩膀,“成舟的电话?他求你帮什么忙?”


    “让我去趟伦敦。”梁问夏想到这个就没好气,不高兴地“哼”了声,“我才不去。”


    秦之屿心想拒绝得好,可千万别去,他还不想她走。


    想到最近梁问夏老提起梁成舟在伦敦,觉得疑惑,顺嘴问了句:“他最近怎么老往伦敦跑?在那边有业务?”


    梁问夏撇了撇嘴,“没,他去吃东西。”


    “吃东西?什么东西?”秦之屿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美食荒漠的英国有什么好吃的还专门飞过去吃。


    “闭门羹啊~”???


    梁问夏看见了茶几上的花,眉梢染上惊喜,走过去抱起来放在怀里,又看向秦之屿,“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确实忘了,是晚宴上听人说起才想起来。”秦之屿羞愧,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记不得各种节日,连最基本的陪伴和照顾都做不到。


    “没关系,能想起来就不算晚。”梁问夏并不在意所谓的仪式感。


    他在十二点前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束花,她觉得够了。就算他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她现在对秦之屿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他好好的,健康平安,她也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她和他还在一起,就很好很好。


    秦之屿走过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条手链,拉着梁问夏的手给她戴上,“喜欢吗?”


    “一般吧!”梁问夏晃晃手腕,笑弯了眼睛。


    灶台温着给他煮得砂锅粥,她把花放下朝厨房走。秦之屿跟过去,见梁问夏拿碗盛粥,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好像有一股热流涓涓流入心脏,熨贴得很暖和,从后背贴上她,“梁问夏,你对我真好。”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吗?”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


    把粥端到餐桌,梁问夏又折身去厨房拿勺子,回来递给秦之屿。秦之屿拉她手腕坐到他腿上,嗓音带笑:“什么时候学的?特意为我学的吗?”


    “快吃吧。”梁问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是少见的羞涩,“不过味道一般。准确来说,不太行。”


    她尝过,偏咸,粥也不够软烂。原本打算倒掉,但没舍得,浪费粮食可耻呢。而且她特意为他煮的粥,怎么也得让他尝尝。


    “我觉得很好。”秦之屿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嘴里,咽下后才说。


    下一秒又想梁问夏还是不要学做饭了,她不适合做饭,她适合别人做给她吃。


    梁问夏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有明显的酒味,淡淡的烟味,还有女士香水的味道。虽说知道秦之屿没有出轨和乱搞的可能,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直起腰看着他的眼睛,“秦之屿,你的工作性质,会有漂亮女生接近你吗?肯定有的吧?”


    他的条件,喜欢他的姑娘肯定很多,工作和生活中都不会少。纽约这么开放,漂亮女生向他示好,提出想跟他睡觉的时候,他是怎么应付的?直接拒绝,还是婉转说抱歉?


    秦之屿觉得这话从梁问夏嘴里说出来很奇怪,她骄傲,也自信,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她也会没有安全感吗?他做了什么让她对他不放心吗?


    见他半天不说话,她笑了下说:“就是美人计,有吗?”


    “我拥有最美的美人,别的美人对我没用。”秦之屿双手捧着她的脸,静静看她几秒后,凑近与她额头想贴,“问夏,我很爱你。你知道的。”


    梁问夏听闻嘴角一弯,没再说话,又靠回他怀里。伤感没由来地来了,“秦之屿,我明天就回京市了,你要想我哦~”


    真不想走,可是后天就开学了,再不想走也必须得走了。


    “这么快?”


    可不就是这么快嘛!


    临别前的夜晚最是疯狂,不舍的情愫在身体成倍繁衍,身体无时无刻不贴在一起。嘴唇和别的都一定要纠缠着对方,至此方休。


    秦之屿纽约的这套房子带有露天大泳池和室内小泳池,大冬天的,室外太冷了,不适合打卡。他们尝试了室内的小泳池,确实新鲜刺激,跟在浴缸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水花“扑通”“扑通”的,声音大得正好掩盖住梁问夏的声音。


    梁问夏感受了秦之屿的温柔和粗暴,秦之屿感受了梁问夏在上面主导的强势和在下面的黏人。有那么几个时刻,秦之屿想……


    梁问夏也是,想掐死他,咬死他。


    从浴室出来,梁问夏彻底累瘫了,卷着被子抱怨:“好累。”


    “好像是出力更多的是我吧?”秦之屿斜斜瞅她,伸手连人带被一块儿抱进怀里。


    “哼。”


    梁问夏困了,不再讲话,闭上眼睛睡觉。


    她一早的早班机走,没剩几个小时。迷迷糊糊入睡之际,她又突然醒了,把已经睡着的秦之屿也给叫醒。用力摇他胳膊,对他说:“秦之屿,你知道vlog吗?”


    这一年vlog在国内兴起,以视频的形式记录、分享个人生活。她觉得这样记录生活的方式挺有趣,就想叫秦之屿也拍拍他的日常生活给她看。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叫他拍,她拿来有用的。而且他们现在视频通话的次数少之又少,她想他的时候也能翻出来看看。


    “嗯。”秦之屿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怎么?你打算给我拍?那敢情好,我要求不高,每天一个就行。最好把吃喝拉撒都拍上,我全都要看。”


    梁问夏指尖杵他额头,“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给我拍。”


    “我哪有那时间?”


    “每周一个就行。”梁问夏想了想又说:“每月一个也行。你就有空的时候拍一拍,不用剪辑,几十秒,或是一分钟,随便来点就成。”


    秦之屿撇嘴,“有那时间还不如直接视频来的方便。”


    “你懂什么?”梁问夏揪他耳朵,“必须每个月给我发一个,听见没有?”


    “哦。”


    *


    第二天两人一起出的门,秦之屿先送梁问夏去机场,再去公司。


    机场分别,秦之屿抱着她问:“暑假能来找我吗?”


    “应该来不了。”梁问夏苦恼地摇摇头,“暑假要进研究所实习,不知道能不能挤出时间。”


    “国庆呢?”


    “也不行。”


    她跟室友们有约了。


    “元旦呢?”


    “应该行。”


    国家法定节假日,必须放假。


    “那就元旦。”秦之屿朝她笑了下,那笑容特别好看,“梁问夏,元旦一定要来纽约找我。”


    “嗯?”


    秦之屿没告诉她为什么要她元旦一定来,神神秘秘地朝她笑了下,又亲了她一下,转身走了。


    狗东西心里有没有鬼梁问夏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猜测,秦之屿能过在给她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呢?


    “秦之屿。”梁问夏拖着行李箱跑出机场,看见秦之屿的车还停在马路边没开走,喊了一声后大步跑过去。


    脖子上系的红色羊绒围巾跑散了掉在地上,她没管,脚下步伐更大更快,跑过去喘着粗气趴在车窗问车内的男人,“秦之屿,你叫我元旦一定要来,是要重新跟我求婚吗?”


    这话把秦之屿问难住了,愣了几秒,随即手伸出车窗在她脑门儿轻弹了个脑瓜们,好气又好笑道:“梁问夏,你就算猜出来了,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可是我猜出来了呀!”梁问夏摸摸脑门儿,“都猜出来了要怎么装?”


    她心想:我不会装呀。


    秦之屿不说话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每次想准备点惊喜给她,不是被她提前猜出来,就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事搅黄。


    梁问夏要确定答案,“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秦之屿没好气。


    “是不是?”


    “是什么?”


    “元旦,你是不是要跟我求婚?”梁问夏语气着急,快没耐心了。


    “是。”


    “哦。”


    秦之屿无奈一笑,朝她招手,示意她脑袋再过来点。


    梁问夏以为他要亲她,笑眯眯地闭上眼,嘟起嘴唇等待着。


    没有等到以为的吻,却听见一道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老婆,你会答应我吗?”《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