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不爱你了。
梁问夏瞪大眼睛, 满肚子疑惑,满脑袋问号。
谁来跟她解释解释,秦之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哥的房子里?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秦之屿先开口, 好心情地看着她。
当然能看出她对他住到她隔壁这事的震惊和疑惑,自问自答道:“我刚回国, 没地儿落脚,跟成舟借了套房子住。”
嘴角微勾,装出跟她一样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呵, 呵呵, 呵呵呵。
“秦之屿,你装什么?”梁问夏不是傻子,天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的事情只能是人为操作, “你是缺钱还是没钱?你的公司是破产了还是倒闭了?你一个上市公司的掌权人会没房子住?会需要跟人借房子住?会买不起一套房子?”
她越说越没好气,“还什么我怎么在这儿?你敢说不是你跟我哥打听我的地址?敢说你不是故意搬到我隔壁?敢说你不是居心叵测?”
“是。”秦之屿觉得这事既然被拆穿了, 那就没什么不能承认, “我就是故意搬到你隔壁,就是带着目的性接近你,就是对你居心叵测。”
他确实是故意的,刻意的, 带着目的性地搬到梁问夏隔壁。
事情还得从家属院的朋友们给他办回国欢迎趴说起,那天在国内和在渝市的朋友们都来了, 就梁问夏没出现。
梁成舟说她工作缠身,没回渝市。
秦之屿知道那是梁问夏的借口,她单纯不想见他。即使他早猜到她不会来,也还是会失落。失落是肯定的。
聚会结束后, 他找梁成舟要梁问夏的手机号码,“你把问夏的手机号发我,我给她带了点她们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回京市捎给她。”
梁成舟疑惑反问:“你没有问夏的手机号?”
为什么没有梁问夏手机号这事,秦之屿现在还不能跟梁成舟解释,只能找借口说:“她换新号了,没告诉我。”不算扯谎,事实如此。
他当然也想过找人调查,但又想到他人在外国回不来,打通她的电话也只是徒惹她不高兴,她还不一定会接。而且梁问夏身份特殊,并不是他想查就能查到。
“你俩多久没联系了?”
“两年多。”
这事不正常。
“为什么没联系?”
“她不理我。”
这事很正常。
“你惹她不高兴了?”
“……算是吧。”
梁成舟想到什么,冷下脸说了句:“她不理你也正常。”
“怎么说?”
“她不理你很奇怪?”梁成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他。意思是:你才出国几天?就忘了自己打小有多招问夏嫌弃?”
这话秦之屿没法儿反驳。
过了会儿,梁成舟轻微叹口气说:“问夏不是不理你,她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心头一紧,秦之屿急忙问:“她怎么了?”
“自从两年前跟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分手被伤了心,她情绪一直不太对。不想我们担心,她伪装得挺好,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不开心。你知道的,她以前多活泼开朗,这两年人整个人都蔫吧了。”
梁成舟想起那年元宵节,妹妹哭着说不想分手的事,“她特别喜欢她那个男朋友,应该说是前男友。分手前有次还抱着我哭,哭得稀里哗啦,说想她男朋友了。”
秦之屿惊讶又心疼,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梁问夏很喜欢他。知道她喜欢他,但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感受非常不同。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
说起这个梁成舟就特别生气,特别想打人,“到现在我们大家都没一个人知道她前男友是谁,长什么样,干什么的。她不说,也问不出来。”
“就这种让姑娘伤心的男人,准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骂别人,也在骂自己。
秦之屿沉默着没吭声,心想自己确实不是东西。装作不经意地问:“问夏住哪?我回京市有空去看看她。”
梁成舟报了个地名,秦之屿转念一想,立马又说:“那地儿离我公司挺近,你让人帮我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这刚回来还没找到地方的落脚。”
“我在那儿倒是有一套,就问夏对门。你要不嫌弃,不怕问夏揍你,我一会儿把房门密码发你。”梁成舟把房子给秦之屿住,不是白给他住,有自己的心思在。
他想让妹妹高兴点,早点从情伤里走出来。妹妹打小跟狗东西最不对付,但同时狗东西也最会哄她开心。秦之屿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让他发挥点作用。
还有这种好事?秦之屿眉梢染上惊喜,连忙点头,“不嫌弃,谢谢哥。”
头一次觉得梁成舟这么顺眼,简直想给他磕一个。打小不乐意叫的哥就这么叫了出来。
“乱叫什么?”梁成舟万分嫌弃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就快吐了,“滚远点儿,别恶心老子。”
“……不算乱叫。”
“你能要点脸吗?”
思绪回拢。
秦之屿看着眼前的姑娘,眸光幽暗深邃,“梁问夏,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我搬到你隔壁的目的,你肯定也知道。”他这样说,十分肯定的语气。
“我不知道。”梁问夏是生气的,对秦之屿搬到她隔壁这事生气,她感受到了不尊重。他什么目的不重要,她也不想知道,但她绝对不会同意跟他做邻居,“不管你什么目的,立马给我搬走。”
“不搬。”
梁问夏感觉自己今晚可能需要吃降压药和降火药,这人太他妈气人了,“这是我哥的房子。”
“你也说了,是你哥的,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叫我搬走?”秦之屿黑色的瞳仁映出她的模样,重复那句:“我不搬。”
梁问夏被气精神了,瞌睡虫一下全跑了,“秦之屿,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出又一出的。”
“怎么,对前女友旧情难忘?”她脱口而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种种行为只能用这个词解释。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秦之屿对她旧情难忘,问出来干什么?
知道是一回事,问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怪尴尬的。
“对,我就是对你旧情难忘。”秦之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旧情,不是前女友,当年分手我没同意,你现在还是我女朋友。”
“我俩谁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跟对方说过分手,没说分手,就是没分手。”不是耍无赖,他心里一直这么认为。
“……”梁问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脑子宕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念着两家关系不想跟他撕破脸,她一定一巴掌扇他脸上,再给他一脚。
他记性不好不代表她记性也不好,有些事情记忆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沉下脸提醒他,“我说过。”
“什么?”
装失忆是吧?梁问夏又一次提醒,时间地点都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两年前,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在机场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我跟你说过分手。”
那段记忆模糊又清晰。不想记得,却又能清晰地记得彼此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种语气。
她说过的。
——秦之屿,我们分手吧!到此为止。
“我不记得了。”秦之屿当然记得,当然没忘,毕竟那段记忆最深最痛,“而且分手能在电话里说吗?而且我同意了吗?而且我是不是说了我不同意。”
耍无赖嘛,谁不会?
以前只知道秦之屿烦人,今天第一次知道他这么难搞难缠。梁问夏再也忍不了,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脚踹他腿上。
她今天穿的细高跟,踹人身上可疼。
秦之屿没躲没闪,硬生生挨了一脚,疼得闷哼。
“秦之屿,你少跟我胡搅蛮缠耍无赖,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这句话梁问夏早就想对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保持一个合格前任该有的分寸和边界感不需要我提醒你。”
反正话都说了,她索性全都说完,“你说你对我旧情难忘,那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有对你旧情难忘。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早就不喜欢你了。再提醒你一遍,我跟你早分手了,两年前就结束了。”
“还有,如果你蓄意接近的目的是想跟我复合,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梁问夏语气认真,一字一句,“不可能。”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做什么都不接受。当年在一起时我就告诉过你,分手了我俩没可能做朋友,只能是陌生人。”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艰难,说完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是他先惹她气她的。
可是……为什么心脏的位置还是有一点儿痛痛的?
他复杂的眼神让梁问夏不敢再跟他对视,撇开脸看向别处,给他下最后通牒,“给你一周时间,尽快从这里搬走。”
她说完转身就走,站在自家房门前抬手摁指纹。
很快一道阴影从后面覆上来,硬实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握着她的手将她开了一半的门又给推回去关上。
她拗着脖子瞪向他,秦之屿也低头看着她,漆黑眼眸慑住她,“你说完了,我还没说。现在轮我说……”
“你没有说话的资格。”梁问夏抬脚重重踩他,趁他吃痛再用力推开他,然后动作迅速地钻进屋内,“砰”一声关上门。
她没有立马进屋,透过猫眼偷看外面的秦之屿,他气得在外面直喘粗气。他一直没有走,就站在门外,好几次想伸手想敲门,最后都没有。
可能是有所感应,也可能是他猜到她在偷看他,视线上移也盯着猫眼的方向。
就这么隔着一道有形也无形过的墙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问夏在感觉到鼻酸时扭开脑袋。
开灯换鞋,坐到沙发上给罪魁祸首打电话,“梁成舟,你为什么把房子给秦之屿住,你给他住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允许了吗你就给他住?”
电话那头的梁成舟轻笑一声,心想狗东西的作用果然大,妹妹好久没这么有人气了。这不,哥都不喊了,直呼其名呢。
“他说没地儿住。”
“他说你就信?”梁问夏没好气,“你没脑子?”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梁成舟被骂了一点儿没生气,反而笑着问:“你俩是吵上了?还是又打上了?都多大的人了?”
谁要跟一条狗吵架打架?梁问夏懒得跟她哥废话,“把房子要回来,给谁住都行,就是不许给他住。”
想了想又说:“我要住两套,衣服太多地儿不够放。”
“你直接放过去呗!秦之屿不敢不让你放,他要说个不字,你就揍他。”梁成舟撺掇妹妹,“一顿揍不老实就多揍几顿,揍爽为止。”
跟她这傻哥哥说话真费劲,梁问夏心想。直接给他下命令,“我跟你说不通,反正立马把房子要回来。”
“晚了。”
嗯???
“秦之屿说他喜欢那房子,从我手里买了。”梁成舟挺开心,嗓音带笑,“三倍的市场价格。”
这是前几天的事了。
秦之屿心机可深,心思可多,回京市第一天连房子都没看就给梁成舟打去电话,“房子我挺喜欢,卖给我。我给你市场价格的两倍。”
“我缺你那点钱?”梁成舟习惯性怼回去,同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三倍。”秦之屿加码。
梁成舟听闻挑了挑眉,“再加一条,你公司三年的外包宣传这块都给桦誉做。”
“行。”
梁成舟没再拿桥,“找时间让你助理联系王深办过户。”
有钱不赚是傻缺,狗东西乐意当冤大头就让他当好了,反正他不差钱。
虽说是口头承诺,但秦之屿还是非常爽快,非常迅速地把钱打进了梁成舟的账户。
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梁成舟,你掉钱眼里了?”梁问夏听完她哥和秦之屿的交易过程,忍不住拔高音量骂她那见钱眼开的傻瓜哥哥,“你真是……活该请竹不搭理你,蠢笨如猪。”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再见都不想跟她哥多说一句。
她跟狗东西不对付,骂他干什么?梁成舟看着挂断的电话傻眼,他没想到这也能被骂,还被骂得这么难听,还被……捅心窝子。
手机铃声响起,妹妹又打过来,“梁成舟,你是不是跟秦之屿说我的事了,你说了什么?”
“你指哪方面?”
“你说了哪方面?”
“哪方面我都没说。”梁成舟不想挨骂,坚决否认。
没说就好。梁问夏松了一口气,“我警告你,不许跟秦之屿说我的任何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还有,不管他问你什么,都不可以告诉他。”
想到她哥那猪脑子,她强调一句:“特别是关于我前男友和我分手后的事。”
梁成舟狐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梁问夏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什么,“就你那猪脑子,不配知道为什么。”
“梁问夏,你骂上瘾了是吧?”
“我是在骂你?我分明骂猪。”
“……”
挂了电话,梁问夏想冲到隔壁把秦之屿狠狠骂一顿,再揍一顿,他太卑鄙了。
又觉那样做太便宜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无视他、不理他、不受他影响。把他当空气,当死人,当屁。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是秦之屿,梁问夏看见他就没好气,立马就要关门。他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伸腿用脚尖抵住门,掌心也摁在门板上。
秦之屿面色冷凝紧绷,嗓音沉重,“我就想知道,两年前你跟我分手是因为距离,现在我回来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为什么……”
梁问夏没让他把话说完,大声纠正他,“秦之屿,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回来了我就要跟你复合?你当你是谁?你当我跟你分手是开玩笑?”
“你要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两年前我跟你分手的原因是距离,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有闪躲,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告诉他,“我不爱你了。”
第82章 对不起,问夏。
“你说不爱就不爱?”秦之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难受一阵儿一阵儿,比人拿刀剜他心还难受,“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你就不爱我了?凭什么?”
“梁问夏, 你告诉我凭什么?”
梁问夏也被他的胡搅蛮缠搞得很难受,除了骂人找不到其余话说, “你有病吧。什么凭什么?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就像分手,需要理由吗?”
“你说你不爱我了,真话?”秦之屿还是逮着那句问,他不相信。
当然是真话, 谁跟他开玩笑?
梁问夏冷嗤一声, “当然,我从来没爱过你。”
“我不信。”秦之屿没办法相信。
两年前梁问夏一定要跟他分手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地想过, 她其实是不是没那么爱他, 不然为什么一定要在他最难的时候跟他分手。
但他很快推翻了这种想法,如果梁问夏不爱他, 早把他甩了, 也不会在分手后还跑去纽约找他。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跟他在一起。
“你爱信不信。”她说完踢开他的脚,推开他的手,“砰”一声甩上门。
关了门, 梁问夏下意识又踮起脚趴在猫眼那,秦之屿还是站着没走。她感觉到心脏抽着疼, 想打开门叫他快滚,又硬生生忍住,转身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躺床上,梁问夏睁着眼睛没睡意, 闭着眼睛也没睡意,又失眠了。
隔壁的秦之屿也睡不着,梁问夏的话太伤人了,她说她早就翻篇了,早就放下了,早就不喜欢他了。她说,她从来没爱过他。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拿梁问夏没办法。
睡不着的还有梁成舟,他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怎么也得把这气撒了。
一通电话给秦之屿打过去,把妹妹的话一番添油加醋,“你赶紧搬走,问夏不待见你,说看见你就烦。她重点强调,不跟狗做邻居。”
秦之屿本就睡不着,这下头也开始疼了,皱眉提醒:“梁成舟,房子你已经卖给我了,钱在三天前就打进你帐户了。”
这会儿想反悔?晚了。
“不还没过户,钱退你就是。”
“……拒收。”
梁成舟笑了声,“那更好。钱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
“随便。”秦之屿对这些无所谓,他要的是人,“反正这房子我住定了。”
狗东西是不是有点儿太干脆了?点头干脆,打钱干脆,受欺负也干脆。就是小时候,也没这么干脆啊?
梁成舟一直觉着哪不对劲,但又琢磨不明白。有个想法早在冒头,却又百分百确定不可能,不过该问还得问:“你为什么非要住哪?秦之屿,你不会是暗恋问夏……吧?”
这傻子才看出来?
咽了下口水,秦之屿大着胆子试探性地问了句:“梁成舟,我给你当妹夫,行不?”
梁成舟意外狗东西还真有这想法,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念一想,这人要是真喜欢问夏,那保准是受虐狂。
够不够格,能不能当他妹夫这事,他决定不了。但狗东西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他必须给他骂清醒了,“你?给我当妹夫?想屁吃呢?问夏能看得上你?你全身上下有哪点能让她瞧上眼?”
“手边有镜子吗?没有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德行。一没品,二没貌,三招姑娘讨厌的丑狗,谁给你的勇气敢张嘴想当我妹夫?”他直接下结论,“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没可能。”
说完顿感神清气,心想这下能睡着了,可以挂电话了。
可不可能你说了不算。秦之屿这下心更堵了,更睡不着了。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他很快想起来,梁问夏说过一摸一样的话。这两人果然是兄妹,嘴都一样毒,人都一样坏,都一样没良心。
狗东西被贬成这样都没吭声,梁成舟确定了点什么,心下一惊,“你真喜欢问夏?”
他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秦之屿心想我又不傻,这会儿当然不会承认,“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呢。”
“我觉得你不像开玩笑。”梁成舟甩出这么一句。
依葫芦画瓢,秦之屿把话还给他,“是不是玩笑重要吗?我喜欢问夏有什么用?她能喜欢我?”
那铁定不能,问夏喜欢谁都不会喜欢狗东西,这点梁成舟是确定的。他也不在这事上多纠结,转而问起了别的,“你是不是戳问夏伤疤了?”
“什么?”
梁成舟把刚才妹妹在电话里,交代他不许跟秦之屿说她“前男友”的事,一字不差的告诉秦之屿。当然,省略了被妹妹骂的那部分。
他说这个的目的就是算账,狗东西对妹妹的作用比他想象得还大,都误伤到他了。
“不都跟你说了,她前男友是她的心肝,我都不让提,你刺激她干什么?”梁成舟甩出这么一句,“敢情不是你妹妹,不用心疼是吧?”
心肝,秦之屿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一下就不生气不难过了。
唇角一弯,轻笑着说:“我给她做脱敏治疗呢。她越不想面对越要在她面前多提,提多了就免疫了。”
“能管用?”
“试试呗!”
挂电话前,梁成舟还有一个好奇的,“诶”一声:“问夏今晚揍你没?”
“被踹了一脚。”
“只踹了一脚?”
秦之屿低头看着右腿大腿和右脚脚背上一摸一样的两个红印,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好心情地道:“还踩了一脚。”
“你挺高兴?”
能不高兴吗?
*
第二天是个晴天,但梁问夏的心情很不美丽,因为她牙疼得要命,耳朵和喉咙也疼。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张大嘴巴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出来。上网查原因,又给做医生的奶奶打去电话,确定是右边下牙的阻生智齿发炎了。
奶奶说智齿发炎了不能立马拔,要等炎症消了才行。炎症没消前只能干等着,不对,干疼着。
心情郁闷地打开外卖软件下单消炎药到公司,简单洗漱一番,也没心思化妆了,梁问夏拿着车钥匙出门。
打开门见秦之屿站在门外,心情一下更不好。
“早上好。”知道她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秦之屿先开口打招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好个毛线。
梁问夏牙疼不想说话,无视他往电梯走。
秦之屿几步追上来,跟她一同进电梯,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你不舒服?哪不舒服?”
看见你就不舒服。
还是没讲话,梁问夏淡淡瞥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她怀疑秦之屿是不是克她,不然为什么他一住到隔壁她就牙疼呢?
“怎么不说话?”秦之屿向她靠近,微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说出猜测,“感冒了?”
这才入春不久,她就光着腿,感冒也不奇怪。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钻进鼻间,梁问夏向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墙壁。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回消息,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落入耳中,她打字的拇指悬空顿了下。
出了电梯,梁问夏径直往前走,秦之屿扣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不舒服就别开车了,不安全。”在她拒绝前,他先把话说完,“带病驾驶不仅对你自己不负责,对别人也不负责。其危险性不用我给你科普。”
他太夸张了吧?她只是牙疼,怎么就上升到带病驾驶了?
秦之屿强硬地拽着梁问夏的手把她带到他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回过身眼神示意她自己上去。
梁问夏没上,也不打算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被秦之屿从身后打横抱起来,身体悬空,接着一阵儿天旋地转。
等回神生气地瞪向他时,她已经坐在他车里,而他正弯着腰,脸凑她很近地在给她系安全带。
他能不能有点儿她和他已经分手的自觉?
这样了都不说话,秦之屿觉得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嘴疼还是舌头疼?口腔溃疡?”
你才口腔溃疡,你全家都口腔溃疡。梁问夏还是不吭声,不想看见他的脸,扭头看别处。
“说话,梁问夏。”秦之屿左手伸过来掰正她脑袋,右手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来,想检查她的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巴掌拍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上,梁问夏眉心紧皱,忿忿瞪他。
“你到底哪不舒服?”
关你屁事。
梁问夏就是不说话。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可能是起床气,也可能是牙齿疼得要命的气,还可能大清早被瘟神拦路的气,又或是是别的气。各种情绪堆叠,导致她现在非常愤怒。
她想咬人,还想打人。奇怪又不合适的想法。年纪不合适,身份不合适,动机不合适。
所以她忍。
拿她没办法,秦之屿心里产生一个猜测:梁问夏不会是无聊到往嘴里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取不出来觉得丢脸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网上好奇害死猫的实际案例挺多。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先去医院吧!去医院总不会错。
秦之屿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梁问夏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她才不要坐他的车。
秦之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梁问夏又坚持不肯上他车,谁也不让着谁。僵持不下,打起来是肯定的。
明亮宽阔的地下车库,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一个一脸无奈,一个一脸愤怒,就这么站了一分多钟。
“滚开。”梁问夏耐心耗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原来嘴里没塞东西。秦之屿放下心来,懒得说不滚之类的废话,她要揍就揍。
说话的同时往她跟前站了一步:“想揍我?直接来吧。”
见她还是极力忍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担心她把后槽牙咬碎了,秦之屿激她一句:“怎么?不敢吗?你现在变这么胆小了?”
没错,他在激她出手,逼她把心里的气都发泄出来。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自己,他需要梁问夏结结实实揍他一顿,他无处安放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他了解梁问夏,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她说谎了,她没有放下他,他还能她的眼睛里看见他。所以他需要把她关闭的心房撕开一条口子,给他进去的机会。
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梁问夏什么都不想再管,是他自己找揍的,握起拳头就朝他左脸抡去。
不敢?她从来都没有不敢揍他,只是不屑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梁问夏出手的那刻,秦之屿手急眼快握住伸到面前的拳头,再先一步抬腿挡住欲踹过来的腿。
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无奈,“不是,你别往脸上招呼啊!我一会儿还有早会。”
他话音刚落,梁问夏的拳头就落在他左脸,第二拳比想象中来得还快。
谁管他有早会午会还是晚会?谁管拳头落下的地方是脸还是胸膛或是其他地方?在梁问夏眼里,此刻的秦之屿就是一个巨型沙包,打哪都不够让她解气。
哎!打脸就打脸吧!秦之屿没有再阻止,心想往后几天都要戴口罩上班了。
男人站着一动不动,任打任骂的样子让梁问夏更加火大。
凭什么?他凭什么装出一副温柔深情的样子?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凭什么又来招惹她?
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动手打人,还是会有熟悉的身体记忆。她没有章法,不讲究招式,乱打乱踢,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用力全身力气。手打疼了也要继续打,没力气了也要继续打,高跟鞋踢掉了也要继续打。
可是不管怎么打,她心里的那股怒火都没能消散一丁点儿,反而越来越旺盛。
为什么?
秦之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直挺的肩背早就塌跨,在梁问夏又一脚踹在他小腿时彻底站不住,狼狈地坐在了地上。梁问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冲过来把他推到在地,骑在他身上继续揍。
像那年高中毕业,她知道他瞒着她要去加州上大学的事,跟他生了一个月的气,从京市回来把他压在床上狠狠揍了一顿。那次她揍了他,很快就跟他和好了。这次能不能揍完就跟他和好?
他看得见梁问夏脸上的愤怒,看得见她眼底的痛楚,看得见她眼眶里闪着的泪光。想起昨晚在门口她说的那一番话。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
——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
——我不爱你了。
失焦的眼神定在某处,秦之屿空洞地道歉,“对不起。”
他有好多要道歉的。
无从说起,但真要说,应该是九年前她拒绝谈异国恋,他还是自私地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应该是五年前姑姑去世,他在机场毫无诚意的求婚,妄图用一枚戒指套牢她。应该是两年前她来纽约找他,在他办公室等了六个小时都没等到他,最后独自打车去机场。
“对不起,问夏。”
伦起的拳头顿在半空,无处可落。
是在这一刻,梁问夏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非常讨厌眼前这个人。
讨厌他的出现,讨厌他的靠近,讨厌他的没分寸。他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为什么总是纠缠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她已经准备往前走了,她让小舅舅卖掉了那套住了近七年的公寓,她删掉了相册里所有跟他的合照,她答应了外婆会抽空去见她口中的那个优秀男生。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知道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泛红,不知道鼻子什么时候开始泛酸,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开始蓄积。
一滴眼泪重重砸在秦之屿脸上。
第83章 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
那滴眼泪是烫的。
它不止砸在秦之屿脸上, 也砸在他心上。
像一把利刃,不给任何准备地捅向他的心脏。痛感来得没有那么快,第一时间麻木到无法察觉, 来的时候却又招架不住。
两人都愣在那里。
一滴眼泪,彻底推翻昨晚梁问夏说的那句“我从没爱你”。她还爱他。秦之屿确定地想。
对上她的眼睛,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迟疑,“问夏。”他想抱抱她,想亲吻她的眼皮, 想吻走她的眼泪。
梁问夏被声音唤回神,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
这让她觉得丢脸,觉得难堪。她猜测秦之屿会因为这滴眼泪产生很多不该有的错误想法。比如她还喜欢他,她心里还有他, 她还没放下他。
实则没有, 通通都没有。
秦之屿伸手去触碰为他流泪的眼睛,这双漂亮眼睛为他哭过太多次。
指尖轻轻贴上温热柔暖的皮肤, 感受到眼皮的轻微眨动, 很快清脆的巴掌声就落在他手背上。
“啪。”
梁问夏打开他的手,她不允许秦之屿碰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一巴掌就不是打在他手上,而是扇在他脸上。
她吸了下鼻子, 从他身上下来,坐到旁边地上。
心烦地看着地面, 回想刚才发生的画面,懊恼自己居然真的动了手。为什么没控制住?怎么就没控制住?又不是小时候,都二十七了,居然还会被他的三言两句刺激到。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 梁问夏轻叹口气,好狼狈。
不止躺着的秦之屿狼狈,她也同样狼狈,只是狼狈的程度各有不同。
她的头发散了,衣服皱了,包包在打斗的过程中掉在地上,高跟鞋也东一只西一只地躺着,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节火辣辣地疼,掌心发麻到快失去知觉。最生气的是,牙也更疼了。
不过,她有了那滴眼泪出现的理由。
秦之屿也从地上坐起来,偏头看旁边的梁问夏,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脸侧将她的脸完全遮挡,只露出一点挺俏鼻尖。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哭?应该没有,以她的性子,不会允许自己为他掉第二滴眼泪。
因为他不配。
手撑着地起身,把梁问夏四散的鞋子和包包从地上捡起来,再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他没有猜错,她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泪水的痕迹。
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秦之屿把她抱起来,走到车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拉开后座车门把梁问夏放在座位。又从扶手箱里找出消毒湿巾,蹲下身捏起她纤细的右脚脚踝,用湿巾将她脚底沾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梁问夏看着车下单膝跪地,神情专注的男人,心里产生了一丝怪异。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从他蹲下身到现在也就短短几十秒,却好似被无限拉长。心底某个角落莫名痒了那么一下,她蜷缩脚趾想要逃离他手指的温度。不习惯他的触碰,这会让她想到以前。
“别动。”秦之屿扣紧她打算缩回去的脚踝,说话的同时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牙疼。”
嗯?这跟他以为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智齿发炎?”
“嗯。”梁问夏瞄他颧骨和嘴角的红肿,很快移开视线。她心想我才不会道歉,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牙疼的时候去医院也不顶用。秦之屿又问:“吃药了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
清理完脚,秦之屿给她把鞋穿上,完事去拉她放在大腿的右手。梁问夏挣了下没挣开,手被他拉到面前。
黑睫垂下,秦之屿盯着白皙手背泛着的红色痕迹看了几秒,随即嘴唇凑近,在梁问夏的挣扎中轻轻吹了口气。他问她疼不疼,嗓音低哑,“疼吗?”
他问的什么废话?能不疼吗?
梁问夏撇了下嘴,不自在地扭开脸,再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你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秦之屿话说一半止住话头,想到梁问夏没有可能会等他,决定不上楼了,反正公司休息室有备用的。
最后梁问夏还是坐的秦之屿的车去公司,他坚持要送,把门锁了不让她下车。
一路沉默,到了公司楼下,梁问夏一分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待。车刚停稳,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秦之屿叫住她,“问夏。”
“晚上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有什么好聊的?梁问夏反问一句:“昨晚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不够。”秦之屿明明白白告诉她。
“行。”她想的是聊呗,他想聊什么她奉陪就是,她又不怕他。聊完了他就没理由再纠缠,也好还她清静日子。
梁问夏下车走了,过会儿又倒回来往驾驶座走。见她回来,秦之屿有些意外,抬手将车窗降下。
梁问夏垂眸看着他,“我有个条件。”
“你说。”
“聊完你就搬走。”
秦之屿挑眉,“梁问夏,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梁问夏下意识提高音量。
“对呀,我住你隔壁,你怕什么?”秦之屿轻笑出声:“怕你会再一次爱上我?还是怕被我发现你其实根本没放下过我?”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梁问夏心想自己就不该回来,自找气受。剜他一眼走了。
这人自恋过头了。
*
不是只有秦之屿有早会,梁问夏也有,忍着手疼和牙疼在会议室捱了两个多小时,深刻感受到那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回到办公室,助理周周拿着消炎药和早餐进来,说是前台两小时前送上来的,但送东西的人没留姓名。
目光落在牛皮色纸袋上,梁问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的,对周周说:“放桌上吧!”
本着浪费粮食可耻的精神,梁问夏把纸袋打开,里面是一份豆腐脑和一份蒸饺,是她喜欢吃的那家。
香味扑鼻才感觉真的饿了,豆腐脑儿好咽,蒸饺只能用不疼的那边咀嚼。火速解决完,接水吃药,忍着疼痛继续投身工作。
中午有陌生号码发来两条短信:
[牙还疼吗?]
[记得吃药。]
梁问夏没回,也没把发短信的人拖进黑名单。
下午快下班,那个号码又发来短信:
[我在你公司楼下。]
梁问夏猜测秦之屿应该是觉得她只有一辆车,早上是他送她来的公司,这会儿没车开回家。
切,瞧不起谁呢?
还是没回他,梁问夏坐电梯去停车场开另一辆车回家。出了停车场,心思一起,特意绕去公司前面,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和站在车头低头看手机的高大男人,没做停留,猛踩一脚油门走了。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便利贴和笔,刷刷写了几个字,贴在自家门上。然后关了门进浴室洗漱,上床睡觉。牙好不容易没那么疼了,她要睡个好觉。
至于秦之屿说的“晚上聊聊”,梁问夏单方面改时间了。
他会耍无赖,她比他更会。聊聊?聊完又不搬走,聊个毛线。梁问夏吃了药本就嗜睡,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没看见秦之屿给她发的消息。
秦之屿一直没等到梁问夏,猜到她走了。到家发现她门上贴了张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勿扰。]
还专门给他留字条,真可爱。秦之屿不自觉笑了下,伸手把便利贴揭下来,再把给她买的晚饭和冰淇淋挂在门上。
掏手机给她发消息:
[门口有冰淇淋,牙疼的时候含嘴里可以缓解。]
*
第二天。
秦之屿早早出门,打开门看见他放在梁问夏门口的两个口袋完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还端端正正地挂在那。
他走过去,将袋子拿下来,用手拨了拨,冰淇淋经过一夜已经在塑料袋里化成一滩水,空气里泛着甜腻的奶香气。他叹了口气,走到楼廊中间把袋子丢进垃圾桶。
梁问夏起床后,穿着睡衣在门口转了好几圈,连冰淇淋的影子都没看见。
视线定在对门的黑色门板,牙齿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心想秦之屿不会是在耍她吧?他现在都这么无聊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梁问夏没再见过秦之屿,他像是消失了,又像是没有出现过。
她并不关心秦之屿搬走了还是别的什么,更不会打电话发消息询问,只要不是死在家里就行。
是在一天深夜,梁问夏在公司加完班回到家,打开门又不自觉背过身去。她看着对门紧闭的大门,犹豫过后,还是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隔壁好几天没动静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人还在不在?”
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幌子让她哥问,不然显得她多在意秦之屿似的,后来觉得装来装去太累了。
这也不是在意,只是人之常情。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给他?”
“我不想跟他说话。”
梁成舟笑了声,“你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
“别扯这些,你赶紧打电话。”梁问夏打断他,她并不想听见她和秦之屿以前的那些事。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梁成舟重新打过来,“狗东西回纽约了。”
“哦。”
挂了电话,梁问夏阖了阖眼皮,自嘲一笑。
秦之屿发来消息:
[我在纽约,有个紧急会议。后天回。]
我并不关心你去哪了,也不想知道你哪天回。梁问夏在心里这样说。但她感觉到自己有一丝不开心,好几天了。
几小时后,秦之屿打来电话,梁问夏没接。他又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关心我。]
他真想多了。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关掉手机。
*
周末,拖了一周,梁问夏终于鼓足勇气来医院拔牙。
拍片、抽血、缴费、等叫号。梁问夏躺在手术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将针管放进她嘴里,麻药注入牙龈的瞬间她被疼出了眼泪。
接着就是等待麻药上劲,手术刀放进嘴里在牙龈划开一条口子,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清醒地看着医生换不同工具在嘴里敲敲打打,听着从嘴里冒出吓人的电钻声,还是会感到害怕。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终于结束,医生缝针时见她脸上挂着泪,就问她:“是觉得疼吗?”
梁问夏的脸颊和嘴唇都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无法张嘴说话,咬着棉花摇头表示不疼。是被吓的。
出了手术室,看见一周没见的秦之屿等在外面,梁问夏眼底闪过意外。
她没法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困惑。
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会来?
秦之屿朝她笑了下,应该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小声解释说:“江时柠说你来医院拔牙。”我来接你回家。知道她不想听后面的,他没说出来。
以前恋爱时,她需要的陪伴他从来没给过。现在他回来了,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不是想弥补什么,只是……想陪陪她,看看她。
拔完牙不能立马走,还要留下来半小时,观察血凝块的状态。
两人坐在一排椅子的边缘两个相邻位置。
秦之屿把梁问夏手里拎着的装着药盒的塑料袋拿到自己手里,又将她放在腿边的包捞到自己大腿上,打开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沾湿水。
动作轻柔地将她嘴角干枯的血渍擦去,问: “疼吗?”
梁问夏摇头。麻药还没过。
两颗脑袋凑得太近,气息纠缠,梁问夏不自在到呼吸停滞。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来,秦之屿没让,将她抬起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她挣了下,没挣开。更用力地挣了下,同时对上他的眼睛,示意他放开。
秦之屿坚持将她嘴角的血渍清理完,才放开她的手,起身将纸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丢完垃圾,他重新坐到她旁边儿,比刚才更近一些。歪着脑袋垂眸看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向她,“要不要靠会儿?”
梁问夏还是摇头。这不合适。
怕秦之屿嘴里又冒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梁问夏翻出包里的耳机戴上,低头看手机,不再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几秒后有人摘掉了她的耳朵,温热指腹擦过耳廓,在她心上带起一片涟漪。秦之屿轻轻掰动梁问夏的肩膀,让她面对他看着他。
梁问夏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攥紧。
“趁你现在不能说话,不会打断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秦之屿双手扶在她肩膀两侧,不让她逃避,“问夏,那天晚上你说你不爱我,从来没爱我,我知道那是假话。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你不用否认,我很确定。我比你自己还要确定你爱我。”
他很轻地笑了下,肯定地说:“因为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见我。”
“我们在一起六年多,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两年前你跟我分手也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是等我等得太累,等得痛苦不堪。只有离开我,你才能喘口气。但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等,不会再让你痛苦。”
“说了这么多,我最想说的是……”
梁问夏一直看着他,他似乎有些紧张,喉结不停滚动,最后咽了下口水才说:“梁问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第84章 你没穿内衣。
梁问夏没有给秦之屿任何回应, 她张不开嘴,说不了话。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她是真的觉得痛苦,比无尽的等待还要痛苦。一整晚一整晚地失眠, 食不知味,莫名其妙掉眼泪,总是记不住事。日子过的稀里糊涂,浑浑噩噩。
就算是这样, 她都没有想过回头, 从来都没有。
人怎么可以走回头路呢?
回家路上,秦之屿开车,梁问夏安静地窝在副驾驶回想他在医院说的那些话, 越想越觉不对。
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了几句话,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拿给秦之屿看。
[你不要自以为是。]
[也不要自作多情。]
[更不要自欺欺人。]
反驳他说她爱他那句话。
她是真的觉得,她不爱他。至少不够爱。
秦之屿看完, 视线从手机移到她脸上, 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笑得梁问夏心里发毛,眼睛立起来,很凶地“瞪”着他。他笑毛啊!
“首先,我没有自以为是, 也没有自作多情,我有理有据, 合理认为你还爱我。其次,自欺欺人这四个字,我还给你。”秦之屿眉眼带笑,很笃定地说:“梁问夏, 我俩到底谁在自欺欺人?”
梁问夏眼珠转动,没有打字反驳他,主要没想到话反驳。但不高兴从这一秒开始。这人是在洗脑吧,给他自己洗脑?还是给她洗脑?
车子重新启动,她闭上眼睛假寐。
从医院回到家,秦之屿还是那副不要脸的做派,好似他说了那番话,而梁问夏没有吭声,他就默认她和他就这么和好了。
梁问夏一打开门,他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也没有一句询问,紧随其后跟进去,甚至越过她先一步进客厅。没有男士拖鞋给他穿,他就光着脚,把手里拿着的药和她的包包放在沙发,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边挽衬衫袖子边往厨房走。
像是来过无数次般熟悉她家的布局摆放,先打开冰箱翻找一番,拿出需要的食材放在料理台,又翻箱倒柜找米,拿锅具熬粥。
梁问夏站在玄关远远地看着他,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这一幕她以前想象过,梦见过,分手后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想下去,梁问夏眨了下酸涩的眼睛,转身进房间洗漱睡觉。她困极了,躺在床上闭眼就睡。
再睁眼天已经黑透,外面安安静静没有声音传进卧室,她想秦之屿应该回他自己家了。
穿鞋出去外面客厅,大灯开着,屋内光亮通明。秦之屿戴着眼镜,腿上搁着笔记本,神情专注地坐在沙发办公。
他怎么还没走?
梁问夏注意到秦之屿身上的白色衬衣变成了灰色居家服,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也变得蓬松柔软。
他这是……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抱着电脑过来了?
脸皮比城墙还厚。
听见动静,秦之屿抬眸看过来,见她醒了,放下电脑走过来,“饿了吧,我煮了粥,过来吃点儿。”
走近发现她一边下颌肿起个鼓包,眉心蹙了下,问:“疼吗?”
梁问夏摇头。
“还流血吗?”
梁问夏还是摇头。
秦之屿抬头探她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梁问夏觉得不自在,瑟缩下肩膀,打开他的手。
走到餐桌,发现秦之屿不止熬了粥,还做了好几个菜,全是清淡好入口的,看着挺有食欲。她咽了下口水,突然就觉得饿了。
“你还张不开嘴说话?”
“……不想说话。”
秦之屿一下就笑了,眉毛舒展开,“哦”了声:“不想跟我说话是吧?”
“对。”梁问夏肯定地点头,下逐客令,“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忘恩负义。”
“什么?”
“我给你做饭,忙前忙后一下午,一口没吃你就要赶我走?你就是这么感谢照顾你的人?”
没让你照顾。
“哦,谢谢。”梁问夏面无表情道:“我不吃,你端走吧,全部端走。”
她还是不说话时更可爱,张嘴就吐刀子。秦之屿心想。
“你是不是太冷漠了?”
“谁会对前男友热情?”
他忍。
“咱能不提这三个字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梁问夏歪着脑袋看他,一字一句,“前、男、友?”
“……”
这句“前男友”秦之屿听着刺耳,怕再赖着不走她嘴里会冒出更多句,一句接一句。在她又一次张嘴赶他前,揉了把她的脑袋,嘱咐一句:“吃了饭记得吃药。”说完拿上笔记本往门口走。
他打开门没有立马出去,立在门边,过会儿转身看向屋内,轻声唤她名字:“梁问夏。”
梁问夏闻声望向他。
“你没穿内衣。”他吐出这么一句。
然后关上门,好心情地走了。
梁问夏反应了几秒,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性感清凉的吊带睡裙。明明人都走了,她还是“腾”一下红了脸。
“狗东西。”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骂了一声。
*
一连好些天,秦之屿每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敲梁问夏的门,梁问夏不搭理他,他就一直敲,敲到她给他开门为止。
要是比她早到家,他就从自己家搬根椅子坐在门口,边工作边等她。
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时间早他就自己做,没脸没皮地闯进梁问夏家,当没看见她不欢迎的难看脸色,自顾自地钻进厨房忙活。有时要加班或是有应酬,就让助理定梁问夏喜欢的餐馆的菜,送去家里或是她公司。
秦之屿的目的是跟梁问夏一起吃饭,但一次都没吃成过。
梁问夏故意的,秦之屿进门的时候不会赶他,等他做好饭菜再赶他走。理由给的非常让人服气:我是个有脸皮有分寸的人,不跟前男友坐一桌吃饭。
他助理把定的餐送到家里或是她公司,她只跟他助理说谢谢,什么都不会对秦之屿说。
两人住对门一个多月了,梁问夏还是不接秦之屿电话,不回他短信,拒绝他的微信申请。见面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最多心情好时会应他几声。
秦之屿想通后不急了,快的来不了,那就慢慢来呗!
反正他都住到梁问夏对门了,而且梁问夏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也没再提让他搬走的事。
江时柠听说秦之屿搬到梁问夏对门,某根神经动了,开始隔三差五来梁问夏家蹭饭。她揣着心思,当媒婆的心思。
毕竟这两人当年分手既不是原则问题,也不是感情破裂。当然了,自家闺蜜心里有没有装男人,装着哪个男人,她心里门儿清。
因为江时柠的捣乱,在秦之屿做好饭后及时冒出一句:“坐下一起吃啊。”成功让秦之屿坐上梁问夏家的饭桌。
“你明天还来吗?”秦之屿好心情地问江时柠。
“来。”江时柠咯咯笑,“我天天来。”
江时柠这姑娘真不错,还跟以前一样上道。秦之屿思索着给她介绍几个客户,正好他好几个朋友计划今明年结婚。
想到什么,他瞟一眼对面专心吃饭的梁问夏,继而对江时柠说:“我结婚找你给我老婆设计婚纱。”
梁问夏听闻下意识抬眸看对面,一下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时间仿佛停滞,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记忆深处响起一道声音。
——老婆,你会答应我吗?
“好像高兴不起来。”江时柠视线在另外两人脸上来回穿梭,憋着笑道。
“嗯?”
“你这单生意,我做的是赔本买卖。”江时柠心想你结婚可不得找我给你老婆设计婚纱。你老婆是我闺蜜,给我闺蜜设计婚纱,哪能收钱呢?可不就是赔本买卖嘛。
话音刚落,梁问夏就在桌上踩了她一脚。
已经听够了这两人闹腾,用筷子敲碗壁,“你俩还吃不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不知道?再说话都给我走人。”
“吃,我不说话了。”江时柠笑眯眯。
秦之屿听懂了,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有带着杀气的眼风扫过来,他当没看见,心情大好。
吃完饭,秦之屿一走,梁问夏立马跳到江时柠面前,没好气地掐她脸,“江时柠,你到底是我闺蜜,还是秦之屿的狗腿子?站哪头的?”
“我这不是看你心里还有他嘛!”
“你是我?你知道我心里有谁?”
江时柠甩出一句:“说真的,很明显。”
梁问夏不说话了。
“你俩当初分手是因为异国恋太苦太累,现在秦之屿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跟他僵着?”江时柠问她。
“他回来了我就要跟他和好?”梁问夏也不知道是在问江时柠,还是问自己,“为什么呢?跟他和好的理由是什么?”
“你爱他。爱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我不觉得我爱他。”
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当年跟秦之屿分手和分手后她一直都被这个问题困扰。如果她爱秦之屿,为什么会舍得跟他分手?如果她不爱秦之屿,又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他?
虽然没有承认过,但她一直都清醒地知道,她没有放下秦之屿。他出不出现,她都知道自己没有放下。
但并这不代表,她就要跟他复合。
江时柠抱抱她,“夏夏,我不知道你是嘴硬,还是真的这样认为。但你可以把答案交给时间,你会得到答案的。”
那就交给时间吧!梁问夏在心里说。
*
时间眨眼就过,很快入夏。
这期间秦之屿每隔一周或两周会飞一趟纽约,那边的业务虽不再重点抓,但要做的事并不少。每次去和回,他都有提前告诉梁问夏,只是她并不关心。
梁问夏也出了两次差,一次渝市,一次沪市。再回到京市,身上的衬衫风衣变成了清凉的短袖短裙。
她喜欢夏天。一年四季,最喜欢夏。
这天是梁问夏和秦之屿一个共同朋友的生日,晚上在常聚的会所开趴。不巧的是梁问夏车限号,秦之屿趁机提出送她上班,下班再来接她一起去会所。
介于梁问夏老是用“前男友”堵他的嘴,秦之屿听多了也免疫了,后来逐渐演变为开始拿“前男友”这三个字反激她。
梁问夏不跟他一起吃饭,他阴阳怪气冒出一句:“怎么,对前男友旧情难忘,不敢跟前男友一张桌上吃饭?”
这样的话术还有很多。
“怎么,对前男友恋恋不忘,不敢跟前男友共处一室?”
“怎么,对前男友余情未了,不敢看着前男友的眼睛说话?”
“怎么看见前男友就躲?”
“对前男友这么不耐烦?”
“……”
这次也是,在梁问夏开口拒绝前,秦之屿先把她嘴堵上,“怎么,真让我说准了,你对我还爱得深沉,怕被发现所以不敢上我车?”
梁问夏送了他超级大一个白眼,拉开车门坐上车,一边拉安全带一边说:“自恋是种病。”
目的达到,秦之屿没应声,好心情地开车送她到公司。
等下了班,又踩着点到她公司楼下候着。
没几分钟梁问夏就出现在视线,他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她踩着高跟凉鞋,一身显身材的黑色抹胸裙短裙,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晃得人眼晕。
她带着香气走近,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表情露出嫌弃,“今儿又不是你过生日,穿这么骚包干什么?”
秦之屿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正常的白衬衫黑西裤,跟平时没多大不同。不自觉勾了下嘴角,凑近她问:“你这是……被我帅到了?”
梁问夏“咦”一声,眉毛眼睛皱在一起,说话的同时抬手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油。”说完得逞一笑,弓身钻进车内。
去会所的路上。
梁问夏拿着粉饼口红补妆,外婆打来电话,她接通后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大腿上,嗓音甜甜地喊:“外婆。”
外婆应了声,直说来电目的,“夏夏,明天回家吃晚饭。”
“什么事啊?”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男生,人明天来家里做客。”
“明天?”梁问夏余光往驾驶座瞟了眼,继而对电话说:“但是明……”
“没有但是。”外婆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那孩子是我跟你外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模样好,性格也好,比你大两岁,自己创业开公司。相信外婆的眼光,你回来见了人再说。”
梁问夏没吭声,外婆知道她抗拒,直接下命令,“明天必须回来啊!先前你答应我见人的,都拖多久了?我已经跟人说了你会来,他很期待跟你见面。”
“好吧。”
挂了电话,梁问夏重新打开镜子继续补妆,听见旁边儿秦之屿说:“明天你会去吗?”
“当然。”梁问夏点头,“我都答应外婆了。”
“真要去?”
“嗯。”
秦之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语气也不好,“梁问夏,你不会不懂,这是形式的见面是相亲。”
“我当然知道是相亲。”
“知道是相亲还要去?”
“为什么不去?”梁问夏反问他:“我单身,马上二十八了,相亲不是很正常的事?”
“你去相亲?”秦之屿难相信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你去相亲?你去相亲把我当什么?你去见其他男人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他更想说:你去相亲,我怎么办?
这话太可笑了。梁问夏心想。
“我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见谁不是我的自由?”她放下镜子,又一次反问:“秦之屿,应该我问你,你把你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黑色迈巴赫急刹停在路边,车身歪歪斜斜。
没有回答她的话,秦之屿阴沉着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比刚才更重,“梁问夏,我不许你去。”——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吵架戏份,但我要去一趟医院,可能八点前更不了。也不一定,我尽量准点。
羞愧爬走~[狗头叼玫瑰]
第85章 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
“你不许?”
梁问夏轻“嗤”一声, 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接连发问:“你凭什么不许?你以什么身份不许?你是谁啊?”
“我……”
“你什么?”
“我……”什么都不是。
秦之屿说不出凭什么,抿着嘴唇没讲话。梁问夏这话太气人了, 就差直接明说:你一个前男友,凭什么管我?
她没说错, 他确实只是她的前男友,没资格没身份管她。秦之屿自嘲一笑,“我以为我们……”
“我说了,不要自以为是。”梁问夏冷声打断他。
车内陷入安静。
除了呼吸, 没有任何声响。
梁问夏受不了这样的诡异气氛, 像是要窒息,扭过头冷声道,“开车, 这里不让停车。”
秦之屿仿若未闻, 瞳孔失焦盯着某处,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眉又喊了一声:“秦之屿。”
“问夏, 能告诉我吗?”他终于出声, 转头看向她,眸中带着不解,“你心里到底在别扭什么?或者说,你在逃避、害怕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
梁问夏被问得一愣, 咬着唇壁,沉默几秒后说:“我不走回头路。”
这个答案秦之屿还算满意, 挑了挑眉,“这次不说你不爱我了?所以你承认你还爱我?”
这人听话说话为什么永远这么无厘头?算了,随他怎么理解。
梁问夏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往后一靠, 抱起手臂,嗓音发冷,“开车,一会儿交警该来了。”
“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秦之屿滚了滚喉结,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要去见别的男人。”
“秦之屿,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事,不要再得寸进尺。”梁问夏眉心又蹙起,不耐烦到了极致,“你知道我一直在忍耐你,我耐心有限。”
她说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秦之屿摁住她的手,再把车锁了,俯身凑过去,鼻尖就快要碰到她的,“忍耐?你在忍耐我?”
他胸膛起伏,已经被她的话气得理智全无,脑袋一歪吻住涂着鲜艳口红的红唇,不顾一切碾压上去。无比柔软的唇瓣,熟悉久违的香气,是他日夜思恋的味道。
可是这张嘴总是吐出让人难受的话。
明明……明明以前也说过甜言蜜语。
“唔……唔唔……秦……”
梁问夏躲避不及他的突然袭击,推不开他硬实的胸膛,躲不开他没有章法的吻。呼吸乱得不成样,心跳快得不正常。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
一个进攻,一个退缩,牙齿嘴唇磕碰在一起,都感觉到疼痛。
秦之屿借着身高和男性力量的优势将她压制,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轻微用力迫使她张嘴,舌尖滑进去,掠夺她的唾液和呼吸。
没有温柔可言,带着摧毁的力量。
两年想念的累积,总要找到宣泄-欲望的出口。
太过急切粗重的吻,呼吸纠缠,舌尖相撞。梁问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一下,猛地紧绷。
“梁问夏,你心跳好快。”秦之屿停下来,嘴唇并没有离开,贴着她的嘴唇说了这么一句,“你的心依然为我跳动。”
然后在她张嘴反驳时再次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一个字。
梁问夏面色潮红,人被压在座位住无法动弹,又气又恼,张开嘴咬他。他却先一步退出去,滚烫的吻顺着嘴角游离至纤细脖颈。
亲哪对他来说都是满足,他已经太久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往日记忆浮现,没有预兆,一帧一幕接踵而至。
都能想起曾经的亲密,想起曾经美好甜蜜的画面,想起曾经耳鬓厮磨的时刻。他们也曾静静抱拥过彼此,也曾许下过永不放手的承诺。
那几年的记忆深刻进骨透髓,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存在。
“这两年有别的男人这样吻过你吗?”
“你有允许别的男人亲你,抱你吗?”
他一句接一句,一边吻一边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像个的疯子。
“想过我吗?”
“我好想你。”
有什么东西重重一下,撞在心上。梁问夏突然觉得委屈,握起拳头和牙齿一下卸力,不再反抗。不是厌恶和恶心,是委屈,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委屈。
秦之屿没有强吻过她,他也不是用强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不尊重地对她?她记得以前那个询问“可以亲吗?”“能不能抱?”的秦之屿。
秦之屿尝到了咸湿的泪水,一下清醒,睁开眼见她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心痛得跟什么似的。胡乱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又用力抱住她,嗓音焦急无措,“对不起,问夏。我……”
话顿在那。
他无法解释刚才的行为。说什么呢?
说他害怕,害怕他去见别的男人?害怕她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害怕失去她?可他早就失去她了。
“啪。”
车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梁问夏用力甩了秦之屿一巴掌,他不尊重她,就该被扇。
秦之屿被打得偏了下脑袋,脸颊很快浮现红晕。她不会觉得愧疚,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她,不会只是一个巴掌。
预感的第二个巴掌没有落下来,秦之屿抬眸望着她,隐去眼底情绪,淡声询问:“还打吗?”
“开车。”梁问夏撇开脸。
重新启动车子。
一盒纸巾递到梁问夏面前,“擦擦。”
她愣了下,抽出几张,擦干脸上泪痕和花掉的唇周,然后翻出包里的气垫口红重新补妆。
完事往驾驶座瞟了眼,轻“咳”一声:“你也擦一下。”
“嗯?”
“嘴。”
秦之屿还是没懂,抽空看她一眼。梁问夏心烦闭了闭眼,扭开脑袋,嗓音细微,“口红。”
之后没人再说过话。
一个面色冷情,沉默开车。一个冷脸望着车窗外,陷入沉思。
*
到了会所,车内还维持着那股死寂般的安静。
梁问夏解开安全带没着急下车,偏头看向秦之屿,出声打破尴尬窒息的气氛,“你之前说想跟我聊聊,我不想聊,没有聊的欲望。但现在我觉得,我们确实需要聊聊。”
她一直是有话直说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累得慌。
之前不想跟秦之屿往深了交流,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对他,更多的,是想逃避。
“秦之屿,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愿意重新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跟你分手的痛苦。”见他张嘴要说话,梁问夏朝他摇了下头,“你不要打断,让我一次性说完。”
秦之屿闭上嘴,安静听她说。
“两年前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是想再给我和你一次机会,但我没有见到你。在你办公室等你的那几个小时,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们在一起六年多,甜蜜过,快乐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但我不爱你。我爱不爱你这个问题,困恼了我很久,现在都还困恼着我。”梁问夏眼底浮现迷茫和困惑,更多的是无助,“如果我爱你,为什么会舍得跟你分手?如果我不爱你,又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你?”
她说着肯定地点了下头,“对,我承认我没有放下你,为此这两年我时而会感到痛苦。”
“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比痛苦,整夜整夜地失眠,吃不下东西,记不住事情,生活过得一团糟。那种感觉像掉进深渊,我努力想爬出来,可是不管我怎么爬,你总是……拽着我不放。后来我放弃了,心想就这样吧!但我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重新接受你?首先,我不够爱你,不够坚定,没有复合的想法。其次,你妈妈不喜欢我。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早几年阿姨就有中意的儿媳。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讨厌,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再也受不了。”
秦之屿看见她在说“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讨厌”时眼睛一下就红了,心疼了一下,也紧了一下。
原来她为他受的委屈,比他以为得还要多。
“会答应外婆去相亲的原因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想被困在过去,想往前走。我宁愿去接纳新的人,别人,也不愿意再跟你重走旧路。你让我觉得,喜欢你,爱你,是一件痛苦的事。”
梁问夏说完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语气带着一丝轻快,“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目前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没有人说话。
“你有想说的吗?”梁问夏看着窗外的地下,再沉默中突然问他。
秦之屿垂着脑袋摇了摇头,眼皮半阖,高大身形浸着消沉萎靡。信息量太多,他需要时间消化。
过了会儿他说:“你先上去吧。”
“好。”梁问夏拿着包推门下车,走到电梯口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停在角落的迈巴赫。
车身隐在暗处,防窥性能非常好,她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车内的秦之屿在干什么,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想,他大概在抽烟。
她下车关车门前瞧见他从扶手箱里翻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有同样参加聚会的朋友走过来,见梁问夏站在电梯门前发呆,笑着问她在看什么。
她唇角挂起笑,“没什么,走吧!”
电梯门打开,梁问夏跟朋友一起走进去。
去到楼上包厢,里面热热闹闹,坐了十多号人。
梁问夏和朋友一进门就被小舅舅拉到四缺二的麻将桌上,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她没什么打牌的心思,不过手气不错,不是胡牌就是自摸。对家赵南一则是个倒霉蛋,牌技太差,老是放炮,被右手边的小舅舅调侃出门前喝了一箱特仑苏来的。
吵起来是肯定的。
这边在拌嘴,另一边聊天的人里有人提起秦之屿,看了一圈没瞧见人,说他怎么还没来?
然后就有人看向梁问夏,不只一双眼睛,是好几双眼睛。
最先提起秦之屿的人问了句:“问夏,你俩没一起来?”
梁问夏还没想好怎么说,寿星也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儿,“之屿哥哥不是说跟你一块儿来吗?他人呢?在哪?”
寿星是个比梁问夏小两岁的妹妹,姓温,小名叫茜茜。人美嘴甜,打小就数她嘴最甜,见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叫得特亲切。
以前大家年纪都小不觉得,现在二十好几的人了,梁问夏听见她那声“之屿哥哥”就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直接写脸上,挪屁股离她远点儿,“我不知道你的之屿哥哥在哪。”
也不是真的嫌弃,逗她玩呢。这姑娘好玩儿。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俩以前一向形影不离的。”茜茜眨巴眼睛。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都多久以前了?
“可是之屿哥哥说了会跟你一起来的。”茜茜撇了撇嘴,“之屿哥哥不会不来了吧?他答应我会来给我过生日的,我都多久没见过他了。”
梁问夏的大腿和胳膊冒出更多鸡皮疙瘩。
“咱都快奔三的人了,喊人能不喊叠字吗?”她学茜茜的语气,吊着嗓子道:“茜茜妹妹?”
“哎呀,你好恶心。”
“我俩到底谁恶心?”
赵南一和许珩年还有桌上的另一位朋友都在笑,没笑出声,但脸上非常笑意明显。
都憋着呢。
茜茜自己也笑了,意识到不对,很快又扳起脸。“哼”一声:“我给之屿哥哥打电话去。”说完甩甩长发,气鼓鼓地走了。
梁问夏见南一和小舅舅也打算张嘴,知道这俩八卦精想问什么,一个眼神瞪过去。意思是:嘴巴闭上,不许说话。
插科打诨一番,没人再问梁问夏关于秦之屿的事,但包厢里仍有人谈论他。摸牌出牌的同时,梁问夏分心听了几耳朵。
值得人谈论的,不是好事,就是八卦丑闻。
秦之屿没有丑闻,八卦很少,所以谈论的都是他现在混得不错,纽约华尔街回来的年轻新贵,事业有成,未婚单身……
梁问夏莫名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狗血无脑偶像剧。
那个时候的编剧总是对男主格外偏爱,对女主无比恶毒。男女主久别重逢,女主各种惨,惨到没边,而男主永远风光无限,哪哪都好。
女主做什么都需要男主的帮助,女主活着的目的只为得到男主的爱,得到男主的爱是比世界和平还要伟大的事。
想到这儿,梁问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很不屑地“切”了声: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秦之屿过得好,她比他更好。秦之屿事业有成,她各方面都蒸蒸日上。秦之屿开宾利,她开法拉利。
哼。
第86章 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包厢门被推开, 秦之屿走进来。
话题人物出现,自然要被拉住寒暄一翻,茜茜也过去了, “之屿哥哥,你终于来啦?”
秦之屿笑着应了声, 继而把手里拿着的礼物递给她,对她说:“生日快乐,茜茜。”
简单寒暄后,秦之屿被几个男生拉到沙发说话。
离得不远, 谈话声清晰入耳。梁问夏一心二用, 打牌的同时竖起耳朵,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狗东西在说什么?他想死吗?
一开始都还正常,就是朋友间的调侃八卦, 直到有朋友问秦之屿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 太突然了。
秦之屿话锋一转,冒出一句:“女朋友跟我闹分手。”
女、朋、友???
有人用同样震惊的语气问出了梁问夏心里想说的话。
“女朋友?”
大家都非常惊讶, 没人知道秦之屿有女朋友, 只听说他妈妈有个中意的女生想撮合,但两人好像并没有在一起。
“你小子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秦之屿往麻将桌瞟了眼,梁问夏背对着他,耳朵支得可高。他勾唇笑了下, 提高音量对朋友们说:“谈八九年了都。”
梁问夏耳朵动了动,但没有转过身来。
朋友们一下更惊讶了。
“我去。”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谁啊?”
“我们认识吗?”
秦之屿想说你们当然认识, 又没那个胆子,含糊过去,“你们……早晚会认识。”
有人猜测,“宋家姑娘?”
“怎么可能?”秦之屿急忙否认, “没有的事。我跟她只是同学,你们别瞎听瞎传。”
下一秒又说:“要是再有人说我跟宋晚词有事,记得帮忙澄清我有对象。”
“那你这是回来躲人?还是哄人?”
“哄人,她在国内。”
有人叫秦之屿把女朋友叫出来给大家看看,都好奇他女朋友是谁。秦之屿心想我带来了,不敢介绍啊。
摇了摇头,“最近不方便。跟我闹分手呢,等有机会吧!”
视线移过去,另一边的赵南一在桌下轻轻踢了梁问夏一脚,示意她快看,你的狗东西在胡说八道呢。小舅舅也是,莫名其妙“呵”了声。
“二饼。”梁问夏心烦意乱,抓起张牌没看清就丢了出去,等看清是要的牌后悔也来不及,赵南一已经喊胡推牌了。她放的炮。
一下更心烦,从秦之屿进来到现在,她接连输好几把了。
他是扫把星转世的吧?
洗牌的间隙,梁问夏扭头往沙发那边瞧了眼,秦之屿被三四个人围在中间,眼睛却是看着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这人怎么……没脸没皮的???
敢情她刚在停车场的那番话白说了?
突然有阴影和熟悉的气味靠近,秦之屿搬了跟板凳坐到她旁边儿,手臂搭在她椅子上,靠得很近。
梁问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圈了。她真小瞧和低估了秦之屿的脸皮,还以为有了在停车场的那番谈话,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这么没脸没皮地靠近她。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麻将桌发出“滴”一声,牌洗好了。
梁问夏收回视线,甩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伸手拿牌。狗东西,怪会影响人。
许珩年瞥了眼秦之屿,心想这人脸皮比他还要厚上几分,光是分手后费尽心思搬到前女友隔壁这一条,他就比不上。
一边齐牌一边念叨,“女朋友?闹分手?哪个女朋友啊?”
秦之屿一点儿没不好意思,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看着梁问夏的侧脸说:“什么哪个?你不是知道吗?我就一个宝贝儿女朋友。”
宝贝?他恶心谁呢?梁问夏忍无可忍,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尖细鞋跟重重落在黑色的男士皮鞋,秦之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右手手掌落在她白皙光滑的大腿,微微抬起把她的鞋跟从他的脚上挪开。
男人掌心的温度偏高,梁问夏感觉被烫了那么一下,秦之屿手碰过的那块皮肤在发热。她咽了下口水,不可置信又愤怒地看向他。
眼神询问:你怎么可以摸我大腿?
又不是没摸过。秦之屿心想:我还亲过呢。
“我记得你不是被甩了吗?”许珩年注意到两人桌下的小动作,笑了下说:“人姑娘两年前就跟你分手了,你怎么还没脸没皮地自称女朋友?”
秦之屿被拆台也没有破防,轻扯了下嘴角,“你消息不准确。我俩没分手,感情好得很。”
梁问夏无语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想敲开秦之屿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跟正常人哪不一样。
想到他之前说的,她接了句:“感情好还跟你闹分手?”
秦之屿听闻立马笑了,嘴唇凑到她耳边,压低音量道:“所以你也承认你是在跟我闹分手?”
“闹”字,他咬得很重。
嗯?
她怎么又被带沟里去了?狗东西又挖坑。
该梁问夏摸牌了,她还愣在那。秦之屿帮她摸了张,再看一眼她的牌,丢了出去,“九条。”
“杠。”赵南一出声。
重新摸牌,拿起一看,立马笑了,“杠开。”
牌一推,真是杠上花。
牌桌风向逆转,现在成了赵南一把把赢,梁问夏把把输。
梁问夏没好气,对秦之屿横眉竖眼,“你是不是有毛病?动我牌干什么?谁叫你打这张的?没看见我就缺这张?你会不会看牌?”
“我哪知道她杠这张?”
“我不管,这钱你出。”
好久没见梁问夏这么有活人气,秦之屿觉得高兴。
“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你输的牌当然你出钱。”
有朋友走过来,笑眯眯地调侃说:“这两人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就着,说不了三句话准得吵起来了。”
“之屿要没女朋友,跟夏夏倒是绝配。”另一个朋友说。
“这话说的不对。”牌桌上坐在夏夏右手边的朋友大笑出声:“谁跟谁都有可能,就这俩不可能。”
秦之屿不仅不服气,还不高兴,“我就这么被你一杆子打死了?你给我说清楚,说明白了。我跟梁问夏为什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哪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就又被踩了脚,还是刚才的位置。伤上加伤,痛上加痛,这下表情管理是彻底失败了。
“可能不了一点。”这位朋友坚持。
朋友们也好奇,“这话怎么说?”
“夏夏看不上之屿。之屿在别的姑娘眼里或许是香饽饽,在夏夏这儿,臭狗屎一坨。而且夏夏不缺人追,没必要勉强将就。”
梁问夏心想这简直就是她的嘴替,非常肯定地点头,“对,说的很对,非常对。我看不上秦之屿,他在我这儿,比臭狗屎还不如。”
一阵儿哄笑声。
有朋友发现不对劲,秦之屿说的话和态度都很不对劲,皱眉声讨,“秦之屿,你这什么渣男做派?过分了吧?有对象还想打夏夏的注意,难怪女朋友跟你闹分手。”
接着就有朋友推了下秦之屿肩膀,“坐这么近干什么?离夏夏远点。”
“不是,我……我不是渣男。”秦之屿无话辩驳。他算是彻底知道了,什么叫有苦难言。
“你不是渣男,你是畜生。”
“畜生都抬举你了。”
“人渣。”
“……”
梁问夏心情大好,笑得嘴都合不拢。
跟着骂了句:“人渣。”
*
聚会结束快十二点。
秦之屿被寿星灌了几杯酒,回去是梁问夏开的车。
原本是要找他算账的,他在聚会上胡说八道的账,但见人窝在副驾驶时不时抬手摁太阳穴和眉心,一副难受得不行的样子,她只能把话咽回喉咙作罢。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问了嘴,“不舒服?”
“头疼。”
“你现在酒量这么差?”他喝酒时她就在旁边儿,一共三杯,按理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跟喝酒没关系。”秦之屿简单解释,“这两年工作压力大,偶尔会头疼。”
梁问夏不自觉皱眉,干巴巴地“哦”了声。
过会儿又问他:“有在吃药吗?”
秦之屿“嗯”了声,似乎才想起来吃药这回事,打开扶手箱翻出一个药盒,打开里面是空的,药吃完了。
梁问夏见状眉心皱得更深,“你助理平时不帮你检查?”
“可能是最近量太了些。”秦之屿偏头看她,“你别皱眉,不好看。”
“闭嘴。”梁问夏剜他一眼。
车速变慢,她仔细留意路边的商店,终于看见一家还在营业的药店,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夏天雨多,这会儿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梁问夏懒得打伞,解开安全带拿着那个空药盒下车。
秦之屿见状叫她,“你干什么去?”
她没有回答,已经冒雨冲进了路边亮着招牌的药店。
几分钟后,梁问夏拿着一盒崭新的药回来,顾不上擦脸上和头发上的细密水珠,打开药盒掰出一粒递给秦之屿,又将矿泉水拧开给他。
她想到什么,手到空中顿了下,“这药能酒后吃吗?”
秦之屿“嗯”了声,眼睛看着她,艰涩地吐出这么一句,“谢谢。”
梁问夏没说话,抽纸巾擦脸。
秦之屿仰头喝水,梁问夏瞥见他嘴角沾着水渍,下意识用手背帮他抹去。撞进他略带惊讶又复杂难懂的眼神才察觉不对,快速撤回手。
他用更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地抓着。秦之屿某种染着晦涩,喉咙滚了滚,嗓音轻柔,“问夏,我不会再逼你。”
“什么?”
“我不会再逼你跟我复合。”秦之屿神色认真地重复。
他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脸,嗓音很低,“你跟我说了你的真心话,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你愿意听吗?”
梁问夏愣了几秒,随即点头。
秦之屿笑了下说:“我现在头太疼了,我睡一会儿,回家去说好吗?”
“那就改天再说。”
“不行,就今天。”
车子重新启动,梁问夏狐疑地瞄了眼副驾,直觉告诉她,今晚不能跟秦之屿聊,到了家立马回屋,开口的机会都不能给他。
秦之屿肯定憋着屁,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跳。
车开进车库,梁问夏刚停好车,就看见秦之屿睁开眼睛对她说:“问夏,我难受,你能扶我上去我吗?”
“少装模作样。”梁问夏“哼”一声,直接拆穿他的把戏。心想我不吃你这套。
秦之屿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意思是我没装。
才不管他,他要演戏就让他演个够,她不会配合。梁问夏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推开车门下车,径直坐电梯上楼。
进屋后没有立即关门,将门大开着,然后坐在凳子上慢吞吞换鞋。她等了快十分钟,都不见秦之屿上来。莫名开始烦躁,又等了十分钟,他还是没上来。
电梯里,梁问夏看着自己气愤的脸,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梁问夏,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明知道秦之屿在演戏,还是会上当,还是会妥协,还是会踩着拖鞋下车库去找他。
意料中的身影出现在视线,秦之屿得意地勾了下嘴角,有种打了胜仗的喜悦。
尽管一个人待在车里这二十多分钟非常难熬,但他从没有产生过自己上去的想法。他笃定她会来。
就像那年他出国,她说绝对不会去机场送她,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机场一样。梁问夏嘴硬心软是真的,在乎他也是真的。
拉开副驾驶的门,梁问夏没好气地盯着里面装模作样的人,“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秦之屿高兴又委屈地看着她,像被主人丢弃又被主人找回来的大狗狗,脸上表情一样一样的。
“快点。”梁问夏不耐烦。
秦之屿解开安全带,脚一踏下车就倒在梁问夏身上,一只手搭上她肩膀,一只手顺势环上她的腰借力。
他脑袋埋在她颈窝,低哑的嗓音闷在里面,“我真的难受。”
“你没去演戏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我进娱乐圈别的男明星还能有饭吃?”
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咱要点脸行吗?”
“实话实说而已。”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梁问夏费力地拖着他往电梯走,却听见他在耳边说:“梁问夏,你好香。”
她停下脚步,抬手往肩膀上的脑袋拍了一巴掌,打在他偏着的侧脸和嘴角,“狗嘴闭上,你要再吐出一个字来,我立马报警告你性-骚扰。”
别说,他还挺想把这个罪名坐实。
“我把这个罪名坐实怎么样?”
“啪。”
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比刚才那巴掌力道重些,但都不疼。
上到楼上,梁问夏把人扶到他家门口就打算丢手,秦之屿抱住她的腰不放,“送我进去。”
“不要得寸进尺。”梁问夏打他锢在她腰上的手,“把你的狗爪子撒开。”
秦之屿心想我还就得寸进尺了,脑袋拱了拱,鼻尖嘴唇在她白皙细嫩的颈肩肌肤轻轻地来回蹭着,“问夏,我头又疼了。”
“说了狗嘴闭上,别恶心我行不行?”梁问夏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想拿把刀把他舌头割了,再掐死他,“头疼跟你的腿你的脚有什么关系?这两个地方连着一根神经?”
耍赖这套行不通,秦之屿只能换策略,“你是不是不敢进去?以为我要借机对你下手?你想多了,我都这样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敢对我怎么样?”梁问夏最禁不住他激,拗起下巴,十分不屑地“呵”了声。
“开门。”
“好的。”
进到屋内,秦之屿还是不肯撒手,叫梁问夏送他进卧室。进到卧室,梁问夏刚把他放在床上,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上床。
白色的女士拖鞋在空中晃了下,“啪”一声掉在瓷砖地板。
第87章 可以亲吗?
一阵儿天旋地转, 等梁问夏回过神,她已经躺在秦之屿的床上,被秦之屿锁在怀里, 手脚都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梁问夏恨得牙根痒痒,整个人处在爆发的边缘。
秦之屿腾出一只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 动作轻柔,“我不干什么,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有你这样跟人说话的吗?”
“不这样你能安静听我说?”
“秦之屿,你要不想死, 就立马放开我。”梁问夏没耐心再跟他多说废话, 用力挣扎起来,手脚用不上力就张嘴咬他,逮哪咬哪。
用脑袋撞他下巴, 供他脖子, 稍微挣开一点儿他的控制。不管三七二十一,曲起膝盖往他最脆落的部位去。
可惜的是没顶到, 他反应快躲开了。
“你往哪使……劲呢?”秦之屿话还没说完, 梁问夏的拳头抡已经过来了。他偏头躲开,同时站起身握住她出拳的那只手腕,往他的方向扯。
不想跟她打架,输了赢了都没意思, 但这架要不打今晚就没法安静地跟她说话。都已经把她骗进卧室了,绝佳的说话机会。
见秦之屿有回手的意思, 梁问夏给他一脚后,挣出手腕转身就往床下跑。这架不能打,狗东西认真起来她打不赢他。
她一只脚都还没落地就又被抱了回去,梁问夏叫了声, 用指甲胡乱挠秦之屿手臂,“放开我。秦之屿,你混蛋。”
“打赢混蛋就放开你。”
“你不放开我怎么打?”
秦之屿放开她,把她稳稳地放在床上。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打了起来,“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从床上打在床下,又从床下打到床上。
时间不算久,不到五分钟,梁问夏就以非常屈辱的姿势被秦之屿摁在床上。
她歪歪斜斜地趴在床尾,脑袋埋在秦之屿塞过来的枕头里,两只手的手腕被秦之屿单手捏住捆在身后,腿也被他用膝盖抵住不能动弹。
“王八蛋。”梁问夏累得直喘粗气,连骂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秦之屿,你就是条狗。”
“我在你眼里不一直都是狗?”秦之屿笑了声,轻轻拍了下她还在乱扭的屁股,“你输了梁问夏,现在能听我说话了吗?”
梁问夏又羞又恼,声音闷在枕头里,“啊……我要杀了你。”
秦之屿放开的手腕把她拉起来,眼睛落在她走光的胸-部,耳朵和脖子一下烧起来。
闹了这么久,她身上的抹胸短裙在大幅度的打斗和挣扎过程中早就走光,只是没人注意。这会儿不打了停下来才发现,不只右胸的胸-贴漏出来一角,裙摆也滑到了腿-根的位置。
“你还看?”梁问夏涨红了脸,一只手挡在胸前将裙子提起来,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我又不是没看过。”秦之屿喉咙滚了滚,弱弱地回了这么一句。拉下她的手,攥着她的手腕猛地一拽,将她扯进怀里,再一同躺到枕头上。
脸颊贴在男人硬实的胸膛,鼻息全是熟悉好闻的男性气味,男人偏高的体温熨贴着身体,梁问夏有瞬间的征愣。像是回到了……那些年的亲密时刻。
她不自在,但……没有反感。
“喂。”梁问夏脑袋拱了拱,“你放开,很热。”
秦之屿又搂着她半坐起身,摸到床头柜的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调到二十六度,接着“啪”一声把灯关了,重新躺回去。
梁问夏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烦躁是肯定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过分?秦之屿,从你回国到现在,对我做的每件事都非常过分,非常不尊重我。”
她都这么说了,秦之屿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知道我过分,但我没办法,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梁问夏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用钱砸不了,用爱她不稀罕,强来那一套更是不可能。各方面他都无从下手,只能不要脸地缠着她。
“知道过分还不放开我?”
“我对你过分的事多到数不清,不差这一件两件。”
心梗。
“非得这样说?”
“这样说不行?”
“你要这样我不听你说。”
“哦,那你先打赢我吧。”
“……”
梁问夏听着他那欠了吧唧的声音就恼火,又开始挣扎起来。秦之屿早有准备,手脚捆在她身上身体不留一丝缝隙地锁着她,确保她怎么都挣不开。
力气早在刚才那场架里用光了,梁问夏再没有力气跟他打第二场架。妥协地想:抱着就抱着吧,躺着就躺着吧,反正她和他都单身,而且又不是没抱过,又不是没躺在一张床上过,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首先,我想问你,我回国后这段时间对你的靠近,你有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吗?”他补充一句:“说谎是小狗。”
梁问夏无语。说话是小狗,那她不说话好了。
“装哑巴可就没意思了。”
“你耍流氓就有意思了?”
秦之屿一下笑了,“我能耍一夜流氓,你能装一晚上哑巴吗?”
“你……”梁问夏快气死了。
“你要觉得不服气,张嘴咬我好了。”秦之屿主动提醒她:“你嘴能动。”
梁问夏真就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牙齿含住皮肉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太暧昧,比抱着躺一张床上还暧昧,又立马松开嘴。
“不咬了?”他轻笑着问:“那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没有。”她确实没厌恶过他,也不想撒谎。
秦之屿松了口气,“两年前你最后一次去纽约找我,如果我没有因为工作被绊住脚,如果我早些知道消息回公司见你,如果我到机场时你没有登机。我们是不是不会分手?”
“……是。”
“你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无比痛苦?”
“对。”
“你心里一直有我,分开的这两年也没有放下我?”
梁问夏觉得不对劲,但还是点头“嗯”了声。
秦之屿一下笑了,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问夏,不要再纠结苦恼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爱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梁问夏懵得彻底。
“你会觉得痛苦,会觉得喜欢我,爱我,是一件痛苦的事。是因为我们分手了,你没有爱我的理由,只能强迫自己不爱我。或者说你在骗你自己,给你自己洗脑你不爱我。”秦之屿这样对她说:“我们和好,重新在一起,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哈???
梁问夏“哼”一声,指尖戳戳他邦硬的腹肌,“你现在说的话,才是在骗我,给我洗脑吧!”
“你不相信?”秦之屿松开她一些,不再抱她太紧,她太香太软了,“我们和好,和好试试,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我又不是傻子,才不跳你挖的坑。梁问夏心想。
不带犹豫拒绝他的提议,拔高音量,“你做梦吧,我才不会跟你试,更不会跟你复合。”
“我今天亲你,你是不是有感觉?”想到晚上在车里那个吻,秦之屿不自觉裂开嘴角。
梁问夏表情一僵,她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
否认后又说:“我只有讨厌和恶心的感觉。”
“撒谎是小狗。”秦之屿根本不信,他们有过六年美好,他太了解她了。
话音刚落,他低下头去,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这次他没有急切,轻轻贴在那,没有动作。
“可以亲吗?”
“不可…唔。”
狗东西,又来这招。
秦之屿把她放平,手扶在她脸侧,唇瓣重新黏合时有温热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唇不是冰凉的,带着炙热的温度,一点点吸汲她唇瓣的气息和柔软。湿濡的舌探出来,缓慢小心地辗转舔舐她的唇缝和唇珠。
他长长的睫毛敛着,轻轻扫过她的眼皮。梁问夏的心突然就跳了那么一下,忘记了反抗,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开始本能地回应他。
是久违的甜蜜和心跳。
感受到回应,秦之屿在黑暗中睁开眼,梁问夏沉迷的眉眼让他欣喜。很快不再满足,不再温柔,不再顾及,滚烫的吻径直而下,落在饱满的耳垂,纤细的脖颈,起伏的胸口。
脖颈的皮肤本就敏感,秦之屿粗重的呼吸打在上面,一下一下,很快乱了梁问夏的心神。脑袋里灌满晕眩,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要的只有他的吻,他的呼吸,他的安抚。
如果又是做梦,她还是希望这个梦能做的久一点。
她不想醒。
等回过神,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趴了下去,又急又重的呼吸打在腿-心。吓得梁问夏一脚踹在秦之屿肩膀,一脚蹬在他脸上,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往门口跑。
拖鞋在哪不重要,梁问夏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回家去。太尴尬了,太丢脸了。
秦之屿拿着她的拖鞋追出来,在客厅拦住她的去路。梁问夏满脸绯红,低着头不敢看他,嗓音忿忿,“让开。”
安静的空气里有男人玩味的轻笑声,梁问夏抬眼瞪人,却看见秦之屿在她面前蹲了下去。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温热的手捏住她的脚踝,微微抬起,动作轻柔缓慢地把她的脚放进拖鞋。
梁问夏咽了下口水,更加不自在。
两只鞋都穿好后,没等秦之屿站起身,梁问夏抬步往门口走,再次被他拦住。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梁问夏握紧拳头,非常生气地想:我真的要发火了。
秦之屿在她发火前及时开口,“你先别生气,我没有不让你走。刚才有几句话没说完。”
“有屁快放。”
“问夏,我是想跟你说,我不会再逼你跟我和好。我知道了你对我的心意,我不急了,我等你想通,等你愿意,等你重新接受我。”秦之屿神色认真道。
他在会所停车场抽了三只烟的时间,想清楚了许多事情。
梁问夏说的那番话,秦之屿认真仔细地回想分析了。从一开始的心疼难受,到理解她的想法,这过程中意识到自己有太多问题。
六年异国恋,他忽视了她太多。忽视她的想法,委屈,痛苦。不管是恋爱,还是分手后,亦或是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他都给她带去了实实在在的伤害。他总是理所当然地靠近她,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想当然地认为只要他回来了,她就一定会跟他和好。
连她的想法和意愿都没有问过。
问题秦之屿会改,但他绝对不会放手。梁问夏说了,她心里还有他,而且经过今晚的谈话和发生的事,他更不会放开她。
“至于我妈那儿,你完全不用考虑,她的态度不重要。”他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清冽,“对不起。这事是我的错,我没有处理好,没有明确地告诉她我的态度。我妈那我会去解决。”
“问夏,我……我们慢慢来。”
谁要跟你慢慢来?梁问夏早不耐烦了,“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她话音落下意识到这里是他的家,该走的人是自己。恨恨瞪他一眼,路过他时用力踩了他一脚出气,趿着拖鞋“啪嗒啪嗒”打开门走出去,又“啪嗒啪嗒”几声打开自己家的门。
“砰。”
关上门,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个夜晚注定失眠。
回到家进浴室卸妆,卸妆水浸湿的棉片擦过嘴唇,梁问夏想起温热的唇覆在上面的感觉。打开淋浴洗澡,热水打湿头发和身体,某些脸红心跳的记忆不可控地往脑子里钻。
是太久没有过了吗?不然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吻,就心乱成这样?梁问夏有些气恼,有些心烦,还有些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会因为一个吻而产生生-理反应。
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梁问夏躺床上很久都睡不着。身体里有个冲动,她想打开外卖软件点一盒套,想敲秦之屿的门,想跟秦之屿继续之前被中断的。
他的唇和舌吻在她身上时的感觉还跟从前一样好,他的服务也还跟从前一样好。
当然,想法归想法,她不会真的这么没出息。
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梁问夏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东西。这是陶慧君送给她的,除了有老公的沈姿栀,她和陈西都有收到她的礼物。
这个东西是有用的,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但跟真实的人比不了。别人使用后的感受和评价如何,梁问夏不知道,这东西在她这儿,比不上活生生的人。没有温度和心灵的交流,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毕竟她有过很好的体验,差别非常明显。
黑暗中,梁问夏气恼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不行,今晚不行,怎么都不行,她无法集中精神。眼睛一闭就是隔壁的狗东西,他的样子,他的身形,他的脸,他的唇,他趴在她腿上的样子。
靠。
梁问夏卷着被子,在心里骂了声粗。
最后她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是去敲秦之屿的门,而是换衣服去楼下跑步。
梁问夏一直都有跑步的习惯,不管是跟秦之屿恋爱时,还是分手后。没有为此感到羞耻过,她是一个正常的女性,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
第二天。
下了班,梁问夏没回自己的住处,开车去军区大院。
既然答应外婆了,对方也约定了见面时间,定下了这次“相亲”。那不管这次“相亲”的过程和结果如何,她该去还得去。
只是她把车开进院子里时,注意到院里停着好几辆外来车辆,其中一辆黑色宾利非常眼熟。熄火下车,细看一眼那车的车牌,梁问夏“腾”一下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进到屋内,梁问夏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黑。
没有意外,沙发上不只坐着她的“相亲对象”,还坐着一脸笑意的秦之屿。
难怪,难怪她早上出门,他问她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回大院相亲,得到肯定答案后,他没有旧话重提叫她不要去见别的男人,只“哦”了一声,别的什么都没说。
一整天既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下了班也不见他来公司堵她。
敢情在这儿等她呢?
狗东西。
得寸进尺。
没脸没皮,阴魂不散。
第88章 我是被她甩……
客厅气氛融洽, 外公外婆,两位男士,四人分别坐在沙发一角, 聊得热闹。
秦之屿坐在正对门口的方向,最先看见梁问夏走进来, 她的脸色可真难看。对视的那秒,他挑了挑眉,轻扯嘴角朝她笑。
梁问夏觉得狗东西的眼神和笑容里尽是挑衅,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这会儿他已经被捅成了马蜂窝。
“你来干什么?”她走近的第一句就是问他。
秦之屿表情一点儿没变, 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就连说话声都让人讨厌,“我来探望外公外婆。回来这么久, 早就想来, 今儿总算抽出时间。”
“挺巧啊,在这儿遇见你。”他摆出意外的表情。
装模作样, 虚伪至极。
梁问夏恨得牙根痒痒, “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
她说话的同时侧了下身,在外公外婆和“相亲对象”看不见的角度朝他挤眼,示意他赶紧滚。
秦之屿没应她, 偏头错开视线,看向沙发另一边坐着的两位老人, “外公外婆,问夏赶我走。”
“嘿,你有病……”
深知两个孩子不管到了多少岁,都改不了一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吵嘴干架的幼稚德行, 外婆没让梁问夏继续跟秦之屿说话,站起身把她拉到身边来坐,“不许吵架啊,有客人在呢。”
笑眯眯地介绍起她的“相亲对象”,“夏夏,这是小顾,之前跟你说过的。”
扭头又对她的“相亲对象”说:“小顾,这是夏夏。”
梁问夏收起剑拔驽张的气势,唇角一弯,迅速挂上一抹清甜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客气礼貌。
“你好。”
“你好。”
外婆没有夸张,相亲对象“小顾”人长得确实不错,身形样貌吸睛,品味谈吐不俗。梁问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我们见过。”相亲对象小顾先生开口,确定她的猜想。
嗯?
不只梁问夏,外公外婆也好奇。
“去年我表弟婚礼,你是伴娘。”小顾先生主动说,“我跟你介绍过我的名字。”
经他这么一提醒,梁问夏很快想起他的名字,“顾言?”
顾言点头笑了,“梁小姐好记性。”
原来是沈姿栀的讨厌鬼老公的帅气表哥,难怪感觉见过。因为确实见过,不只一面,有好几面,还说过话呢。
梁问夏想起沈姿栀说过,她的讨厌鬼老公的帅气表哥在婚礼结束后,跟沈姿栀打听过她的情况。沈姿栀知道她没意思,帮她回绝了。
那今天这场相亲是……?
“都见过认识啊?那敢情好。”外婆一下更高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眉眼尽是喜悦。
心想顾家小子跟咱家夏夏挺有缘份。不过……秦家小子今日突然上门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真像他说的,来看他们两个老头儿老太太吧?
外公倒是没怎么说话,眼神时不时落在秦之屿脸上,像是看出了什么。
秦之屿呢,没有丝毫心虚和畏惧之色,端端正正地坐着。大家说话他也不插嘴,安安静静地听着,只在跟梁问夏眼神对视时,朝她笑笑。
没聊几句,到了饭点,保姆阿姨走过来说可以开饭了。
大家起身往餐桌走,梁问夏故意放慢脚步落后几步,在秦之屿身后扯了下他的衬衫袖口。见他回头,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对他说:“一会儿不许胡说八道,安静吃你的饭,吃完赶紧走。听见没有?”
狗东西一肚子坏水,就不可能憋什么好屁。他要是敢在外公外婆和顾言面前冒出的些不该说的,她不会再手下留情,真的会把他打死。
“胡说八道指什么?”
“你少跟我装傻。”
秦之屿笑了声,“梁问夏,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是来破坏你相亲的?我有这么无聊?”
“你不只无聊,还无赖。”
他笑得更大声,“你真冤枉我了,我真是来看外公外婆的。”
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拉起梁问夏的右手,把她昨晚掉在他床上的钻石耳钉放在她手心,“顺便把这个还你。”
梁问夏脸色“刷”一下爆红,捏紧手心,抬眼瞪他,忿忿咬牙,“你不要太过分。”
狗东西故意的,故意在这时候把这枚耳钉拿出来。他在提醒她,她昨晚掉在他那的,不只一枚耳钉,还有……内-裤。
昨晚在他家床上那趴荒谬又混乱,当然知道内-裤被他扒了,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等回家冷静下来又不敢再敲他的门拿回来。
除了尴尬和丢脸,最重要的是,昨晚她要是敲了秦之屿的门,就不是拿内-裤了,而是撕了他的衣服猛猛扑倒他。只要敲了门,她一定会扑倒他。梁问夏了解自己。
好丢脸,从来没这么丢脸过,真就是想起来就想钻地洞的程度。
“过分?我哪过分了?”秦之屿瞥见她越来越红的脸颊,下意识抬手用手背碰了下,被她一巴掌打开,“我既没当着外公外婆的面拿出来,也没有告诉你的相亲对象为什么你的耳钉在我手里,更没有……”
梁问夏没让他把话说完,在他吐出更过分的话前踮脚捂住他的嘴,死死地捂住,“闭嘴。”
他们两个久不过去,外婆在那边喊:“夏夏,之屿,你俩说什么呢?快过来了。”
梁问夏应了声,再次压低音量,咬牙切齿道,“秦之屿,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许乱说话。不然,我……掐死你。”
秦之屿拉下她的手,用同样的音量对她说:“梁问夏,我也警告你,不许对那姓顾的感兴趣。不然,我也掐死你。”他说完好心情地走了。
看着狗东西走远的背影,梁问夏在心里骂了他一连串。
要不是有人在,要不是地点不合适,要不是她还要脸,她一定冲上去给他屁股几脚,把他踹趴下让他给她认错。
狗东西,越来越过分-
有秦之屿这个不速之客在,这顿饭没有往“相亲”的节奏上带,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日常趣事。
梁问夏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秦之屿没有搞破坏,全程他都没有故意表现出过什么。好似他说的,他单纯来看望外公外婆,没揣别的心思。
也是,他只在她面前不要脸,在外的礼仪修养一直很好。
吃完饭,顾言当着一桌子的人问她,“梁小姐,出去走走吗?”
梁问夏惊讶他的直接,思索几秒,点头答应,“好。”
她话音刚落就被对面的秦之屿在桌下踢了一下脚尖,她回踢回去,觉得不够解气,又重重踩了他一脚。
下一秒外公也出声了,是对秦之屿说的,“之屿,你陪我下盘棋再走。”
“好。”
都是千年的狐狸,秦之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外公外婆看出他对梁问夏的心思了。
抬眸见梁问夏盯着他,喉咙滑动在紧张地咽口水,心想这姑娘胆子真小。安抚地朝她笑了下,意思是: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看她好像不相信,掏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不骗你。]
下一秒想到什么,又补了一条:[我不敢在外公外婆面前乱说话,怕日后上门提亲被赶出去。]
梁问夏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向对面的狗东西,万分嫌弃地瞪他一眼。又垂下眼睫,噼里啪啦打字。
[做什么白日梦呢?我嫁谁都不嫁你。]
看着聊天框里的回复,秦之屿惊喜地看向对面,心口的位置有暖流滑过。两年多快三年了,梁问夏终于肯回他消息了。
[待会儿一起走?]
[我今晚不回家。]
秦之屿皱眉。
[不回家你去哪?]
[跟顾言约会去。]
收起手机不再回他,秦之屿难看的脸色让梁问夏的心情变得很好,拿上包跟顾言走了。
顾言说走走,真就是走走,围着大院外面的天鹅湖散步。他看起来不像是主动和话多的人,却一直在找话题跟她聊。
梁问夏说话的同时,在心里思考该怎么把话跟他说清楚。
当初答应外婆跟顾言见面不是冲动,是真的打算放下过去往前走。
起因是今年春节有次朋友聚会,她又一次在朋友们嘴里听见秦之屿的消息。有个朋友的爸爸跟秦之屿妈妈在一个单位,听他爸说,秦家好事将近,白韵跟同部门的一位同事打成亲家了,婚期定在明年夏天。
聚会结束的第二天,梁问夏睡醒就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把她住了六年的那套小公寓出售出去。小舅舅问她里面的东西还要不要,她说不要,都处理了。
之后外婆提起想介绍个人给她认识,她当然知道外婆的意思,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
但梁问夏也没想到,她前脚答应外婆“相亲”,后脚秦之屿就回国了。从他回国后,就像条癞皮狗一样缠着她,这样那样的招惹她,让她……
总之她现在不能跟顾言以未来可能会交往的相亲对象身份相接触,这对他不公平。
梁问夏还在心里打腹稿,突然听见顾言问她,“我想问问,经过今晚见面后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梁小姐对我印象如何?”
“我先说我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是在表弟的婚礼上,是更早的时候。”顾言对五年前有次在京大校园匆匆一瞥的女生记忆深刻,后来在表弟的婚礼彩排上再次见到,他暗自感叹,有些缘分妙不可言。
“今晚的这次见面,你肯定猜到了,我蓄谋已久。不怕告诉你实话,打听到你是许爷爷的外孙女,我犹豫过,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许荣的外孙女,于他而言是高攀。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梁问夏欣赏他这种做事说话直来直往的方式,“你很好,英俊帅气,温柔绅士。说话如沐春风,相处起来也不会让人有压力。”是大多数女生会喜欢的类型。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像在给我发好人牌。”顾言轻笑着说。
梁问夏尴尬地笑笑。
“那你有意愿试着跟我接触下去吗?”
“抱歉,顾言。我想先跟你道歉……”
顾言抬了下手,笑着打断她,“让我猜猜,你要说好人牌后面的但是了是吗?”
“对。”梁问夏点头。
“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顾言叹了口气,眼里有明显的失落,“我能问问,我被拒绝的原因吗?”
他没给梁问夏说话的机会,又一次发问:“因为那位跟你一起长大的秦先生?”
呃……这人眼睛真毒。
*
眼毒的还有外公外婆。
梁问夏和顾言一走,秦之屿跟在外公身后上二楼书房,说是下棋,实则是被盘问。他倒没有惧色,全程不卑不亢地应对。
象棋秦之屿不精,跟外公这样的高手对弈,被杀得节节败退是肯定的。
二十分钟不到,棋盘上没剩几个秦之屿的子。胜负已定,外公终于开口,“你小子今儿干嘛来了?”
“外公不是看出来了吗?”
外公没吭声,眼睛落在棋盘。等他继续说。
秦之屿思考下步棋该怎么走的同时,还得观察外公的脸色,“我喜欢问夏,想做外公的外孙女婿。”
外公“哼”了声,直言道,“你不行。”
秦之屿推棋的手顿了下,“外公这话怎么说?”
“夏夏那个谈了好几年,最后又分手的男朋友,是你小子吧。”最后一子落下,外公直起腰,审视的眼睛望向他。
“对。”秦之屿没否认,也没有否认的打算。
“当初为什么瞒着大人们?”外公又问:“你俩谁的主意?”
“问夏的主意。”秦之屿实话实说,“但她是为了我。您知道的,我爷爷对我管教严格,身体又不好,怕他知道了被气死。”
“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异国,聚少离多。”
“不是你胡搞乱来?”外公似是不相信,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怀疑。
秦之屿急忙否认,“没有的事。”
下一秒又问:“梁问夏跟你们说的?说我胡搞乱来?”
外婆在这时推门走进来,笑眯眯道,“你外公诈你呢,夏夏说你们是和平分手。”
什么玩意?
和平分手?谁跟谁是和平分手?哪来的和平分手?他分明是被梁问夏甩了,被梁问夏踹了,被梁问夏无情地抛弃了好吗?
和平分手?这四个字她也说得出口?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不红吗?
秦之屿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他跟梁问夏是和平分手,“外公,外婆,你们都被骗了,我跟梁问夏不是和平分手。”
嗯?
“我是被她甩的。”-
从外公家出来,秦之屿没在院子里看见顾言的车,梁问夏的车倒是还停在他车旁边。梁问夏跟姓顾的走了?
掏手机给她打电话,第一个被挂断了,又打第二个,还是被挂断。他不信邪,打第三个第四个,无一列外,全部被挂断。
正心烦着,手机震了下,有短信进来。
梁问夏发来一条:
[别打扰我约会。]
再打过去,他被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会报一下进度:
还有十章左右正文完结。
五章内彻底说开。(原本的计划是就这一两章,但突然冒出个点子,想写夏夏逗秦小狗玩玩儿。)
番外你们想看啥呀?
第89章 我的……内裤,还给我。……
梁问夏这会儿在江时柠家里。
不止她, 沈姿栀和陈西也在,四个人坐在空调房里吃火锅。
跟顾言分开后, 梁问夏心绪有些烦乱,没着急回大院,在湖边的竹亭坐了会儿。
正巧江时柠在群里说她从巴黎看秀回来了,馋火锅馋得直流口水,在超市买了好多食材,叫大家去家里涮火锅。反正明天周末不上班,可以小酌一下。
沈姿栀秒回了个举爪的表情。
陈西一分钟后跟了个一样的。
陶慧君在外地出差,没回复。
看到火锅两个字梁问夏肚子里的馋虫也动了,晚上吃饭她没胃口,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这会儿肚子正咕咕叫呢。
她也跟个举爪的表情。
然后切了聊天框给江时柠打电话, “你现在哪儿?要顺路就来接我一趟。”她不想回大院取车, 怕碰见顾言尴尬, 更不想看见秦之屿那臭不要脸的。
江时柠问她,“你在哪儿?”
“大院外面的天鹅湖。”
“啊…我已经开过了。”
梁问夏说没事, “我打车过来吧!”
“你回大院没开车吗?”江时柠觉得奇怪。
梁问夏叹气,走到路边, 一边打车一边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她。
江时柠听得狂笑,听完来了句:“秦之屿是真狗啊!死缠烂打的功力比沈……简直无人能及。”
可不嘛!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梁问夏到江时柠家时沈姿栀和陈西已经到了, 火锅和酒水也摆上桌了, 坐下直接开吃。
刚往嘴里塞了块肉, 手机铃声霎时响起,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的,除了狗东西没别人。不想接摁了挂断,结果那边一直打, 摁了四五个还见消停。
“谁电话啊?”江时柠一脸戏谑。
沈姿栀不明所以,“骚扰电话?”
梁问夏还没说话,手机铃声又跟催命符似的响起。
她没好气地“嘿”了声,“啪”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拍桌上,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给秦之屿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完事果断把他拖进黑名单。
狗东西,早该把他拖黑了。
下午在外公家看见秦之屿的那刻,梁问夏就觉得自己该支棱起来,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他最近太猖狂了,必须得治治他,灭灭他的威风,否则他还真以为她好欺负,好拿捏。
不是醋坛子转世爱吃醋吗?那就让他醋个够。
沈姿栀就坐在梁问夏旁边儿,瞧见动静立马挪屁股,歪着上半身,支着脑袋偷窥她的手机屏幕。
见她把秦之屿拖进黑名单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带犹豫。被惊到了,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夏夏,你这招是跟我学的吗?”沈姿栀呆呆地问。
她经常这么干,没有一百回也有一千回。因为顾沉寻老惹她生气,她又嘴笨吵不赢他,能出气的方式只有把他拖进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梁问夏听闻好笑地看着她,“这算什么招?用得着学?”
“你在讽刺我?”沈姿栀撇撇嘴“哼”一声,大口往嘴里塞肉,嚼肉泄愤。
心想为什么只有我笨?为什么只有我不会拿捏男人?为什么只有我总是被一个臭男人气到?
大家见她把腮帮两边塞得胀鼓鼓的,被她的表情动作萌到,齐齐抿着嘴憋笑。陈西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她碗里,“多吃点。”
“还没问,我去巴黎出差这半个月,你跟秦之屿进展到哪步了?”这边江时柠继续向梁问夏打听,八卦雷达早动了。
“没有进展。”梁问夏剜她一眼,“分手的两个人能有什么进展?杀了对方的进展?”
江时柠大笑出声:“你俩门对门住了快三个月,就没发生点什么?”
“比如?”
“比如旧情复燃。”
“我也想知道。”沈姿栀插话,“都说分了手的前男女朋友最容易藕断丝连,一点就着。”
梁问夏推开沈姿栀凑过来的脑袋,“是你跟你的讨厌鬼老公一点就着吧!”
“我跟他只在床上着,别的地方着不了。”沈姿栀坦言,一点儿没不好意思。下一秒又接了句:“所以你跟你的狗东西在床上着了吗?”
沈姿栀的这句话像一把打开机关的钥匙,梁问夏一下想起昨晚在秦之屿家床上发生的那个吻,秦之屿埋下去的脑袋,秦之屿温热的嘴唇贴上去的感觉。
这事不能想,不能回忆。她神色开始不自然,脸颊也开始发烫。眼睛闪了闪,垂眸错开对面江时柠的目光,拿起手边的冰镇汽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缓解身体的燥热。
“怎么不说话了?”沈姿栀笑嘻嘻地问她。
都是有过经历的,当然懂为什么。三双眼睛齐齐看向梁问夏。
“老实交代吧!”
梁问夏轻“咳”一声,做好了抵死不认的打算,“交代什么?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你脸红成这样?”
“我热不行吗?”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
梁问夏的第一反应是秦之屿追到这儿来了?江时柠跟秦之屿通风报信了?
眉心皱起,眼神落在江时柠脸上,不高兴道,“你卖我?”
“没有啊,不是啊,秦之屿今晚就没找过我。”江时柠茫然摇头,一脸无辜。她站起身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对着门口喊:“谁啊?”
“我去。”梁问夏气鼓鼓地越过江时柠去开门,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秦之屿那狗东西,都想好怎么骂他了。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不是秦之屿,而是……沈知煦?
“沈小叔?”梁问夏惊讶地喊了一声。
沈知煦见开门的是梁问夏同样惊讶,很快反应过来,朝她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拉开门就要进去。
“等会儿。”梁问夏想到什么,一下就笑开,手放在门把手上拦住沈知煦不让进。
随即扭头朝屋内大声喊:“江江,你小叔来了,给进还是不给进啊!”
江时柠走过来,同样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沈知煦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听着像是有些不高兴。几秒后又换了副口吻说:“在京市出差,来看看你。”
他说完见俩姑娘还是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将门拉开,抬脚跨进去。
玄关空间不大,沈知煦又个高腿长,压迫感极强。梁问夏和江时柠见他进来自动往两边散开,相当于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沈知煦进门后熟练地弯腰在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坐到凳子上换鞋,换完鞋也没管被他的操作惊到的江时柠和梁问夏,径直往屋内走。
他那做派,好像这是他家。
“沈小叔也这么不要脸?”梁问夏看着他的背影发出疑问。
江时柠在错愕中回过神,“男人都不要脸。”
这话没毛病。
进到客厅,沈知煦见餐桌的位置还坐着两个姑娘,他见过,知道是江时柠的朋友,没说话打招呼,朝她们点了点头。而后打开主卧的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
“他进你卧室?”梁问夏瞪大眼睛,一副老婆抓奸老公在别的女生床上的语气,问江时柠,“他为什么进你卧室?”
江时柠的脸“蹭”一下红了,连着脖子和耳朵都红了,嗓音细微,“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进我卧室。”
梁问夏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走到沙发躺下,“我今晚睡这儿,不走了。”
沈姿栀跟过去,躺在沙发一边,“我也不走了。”
陈西没躺下,“我就不跟你俩凑热闹了。我男朋友到楼下了,先走啦。”说完背上包走了。
“又不是没床给你俩睡,客卧多着呢。”江时柠好笑道。
“我们睡哪不重要,你今晚睡哪才是重点。”梁问夏挑挑眉,学她调侃她时的模样。
“对。”沈姿栀重重点头,“你睡哪儿?”
江时柠脸上出现羞涩的神情,但这并不妨碍她吹牛,“我当然跟沈知煦睡主卧了,他都洗干净送上门来了。”
想着反正沈知煦在卧室,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越说越离谱,“要不你俩还是走吧!有人在办起事来不方便,怪尴尬的。”
她刚说完卧室门就从里面打开,沈知煦的万年冰山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笑意,显然是听见了江时柠刚才那番“豪言壮语”。
江时柠的脸刷一下爆红,“啊”一声尖叫着扑进沙发,用抱枕盖住脸。
梁问夏和沈姿栀爆笑出声,相互朝对方挤眼,默契站起身,各自拿上包往门口走。
走前一人说了一句。
“江江,我们走了。不耽误你跟沈小叔办事。”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大战八百个回合都行。”
江时柠听闻头皮发麻,脚趾能抠出一座城堡。起身跟她们到门口,要跟她们一起走,这屋子她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
沈知煦哪能让人走了?
大步追过去,在江时柠的脚踏出门沿前从后面将她拖进怀里,另一只手就着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把拉过来关上。
“砰”一声,梁问夏和沈姿栀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两人默契地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只听见江时柠大喊了一声:“沈知煦,你放我下来。”就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里面是在亲嘴吧?”沈姿栀问。
梁问夏点头,“铁定是。”
真刺激——
梁问夏咬着雪糕到家时快凌晨两点了,出了电梯就看见秦之屿家的门大开着,他戴着眼镜坐在楼道的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笔记本。
他住进来没几天,就在楼道里添置了这套沙发和茶几。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早晚在这儿堵她。
听见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秦之屿闻声望去,不咸不淡地开口,“约会回来了?”
空气里有很浓的酸味。梁问夏闻到了。
她憋着笑“嗯”了声,走到他面前,垂眸,“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秦之屿抬眸与她对视。
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咬了口雪糕,边吃边说:“我多晚回家跟你没关系吧!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跟外公外婆说我俩是和平分手?”
“你跟外公外婆说我跟你的事情了?”
秦之屿解释说:“外公外婆看出来了。”
梁问夏又气又烦,又咬下一大口雪糕,恨不得把雪糕当成他嚼了咽了,“都怪你。要不是今天你莫名其妙跑去大院,外公外婆怎么可能看出来?这么多年我都瞒得好好的。”
说起这个秦之屿也没好气,“梁问夏,你跑去跟别的男人相亲,我是死了吗我不去?”
梁问夏算是看明白了,秦之屿还把自己当她男朋友,嘴上说什么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实际上恨不得明天就拉她去民政局领证。霸道又自私,还虚伪。
见她不说话,秦之屿又问:“你为什么说我跟你是和平分手?和平分手这四个字能用在我跟你身上?”
“不是和平分手是什么?”
“我是被你踹的。”秦之屿拔高音量吼了这么一句。
倒也没说错。梁问夏无所谓地耸肩,“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她为什么总这么气人?秦之屿没再讲话,摘了眼镜搁桌上,站起身抢走她手里的雪糕咬下一大口。本来也没剩多少,三两口快速解决完。
“喂,我吃过的。”梁问夏傻眼地看着他,想把雪糕抢回来,但想到被他吃过又下不去手。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以前没见她介意,分个后就介意上了。双标。
“介意我也吃了。”
“你给我吐出来。”
她话音刚落下,另一只手捏着的手机也秦之屿乘其不备被抢走。梁问夏垫起脚尖去抢,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声音尖细地喊,“还给我。”
秦之屿举高手臂单手操作,她的密码没变,还是以前那个。
非常轻易地解锁后,他用另一手推了下梁问夏的肩膀把她摁进怀里,两只手拢着她后脑勺继续操作,点进入通讯录,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他看了眼,梁问夏的黑名单里不只她一个人,起码十几二十个。
“这些都是你的追求者?”他把手机递到梁问夏面前,但没有还给她。
梁问夏忿忿瞪他,“都是跟你一样的讨厌鬼、神经病、烦人精、臭流氓、死无赖。”
“我跟他们……还是不一样吧?”
“确实不一样,你更讨厌更烦人。”她抢回手机丢包里,不想再跟他说话,推开他转身回家。
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身回来,拉开秦之屿家的门走进去。
梁问夏目标明确,穿过客厅径直进到主卧的卫生间,停在装脏衣服的篓子前,蹲下身去,伸手在里面扒拉了几下,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她又起身往专门晾衣服的小阳台走,还是没有。衣帽间也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里面全是男士的衣物配饰,没有一件女生的东西。再次回到卧室,掀开床铺枕头,连床底都趴下去看了,还是没找到。
狗东西藏哪去了?
秦之屿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去哪他跟到哪,全程没吭声。这儿忍着笑意明知故问,“你在找什么?”
“拿来。”梁问夏摊开一只手举到他面前。
“什么?”秦之屿装傻。
“我的东西。”
“还给你了。”
“不是耳钉。”
“那是什么?”
梁问夏不耐烦地看着他,“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问你要什么?”
“我真不知道。”当然知道她在找她昨晚落在这儿的内-裤,但秦之屿不想还给她,而且……她不会要的。
“我的……”梁问夏眸光闪了闪,嗓音发飘,“内裤。还给我。”
秦之屿对上她的眼睛,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丢了。”
嗯???
“脏了。”他移开视线,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被他弄脏了。
第90章 恶心和想吐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啊……
地球能不能瞬间爆炸?狗东西能不能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梁问夏红着脸在心里尖叫咆哮, 同时抬腿往秦之屿大腿上踹了一脚。
“脏了”的意思她当然懂,那几年恋爱时, 他有过这种操作。她不只知道,还亲眼见过。
能想象出那个画面,能想象出他的动作,甚至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梁问夏的脸和身体都在持续性地发热发烫,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明明是他做的事,她却比他更尴尬、更羞耻、更脸红心跳。
“你…你变态…龌龊。”梁问夏想骂人,但又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
还好,没骂他恶心。秦之屿莫名松了口气,这事怎么说都算不上光彩,确实龌龊。
“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
秦之屿也尴尬、也心虚、也不好意思, 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我都两年多快三年没有过了, 有欲-望不是很正常?难道你没有?而且昨晚我俩都亲成那样了, 我要没想法那不成死人了?”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再说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那几年异国聚少离多,又年轻气盛, 想得不行时内-衣、照片、电话、他大都干过。
梁问夏见他脸不改色,毫无羞耻的表情, 还有嘴里吐出的恬不知耻的话, 就更想钻地洞了。
他为什么可以永远这么理直气壮, 永远这么不要脸,永远这么强词夺理?
还敢反过来倒打一耙?
“我大惊小怪?”梁问夏快气死了,抬手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不是男女朋友了,你还做这种事,要不要脸?”
“不要,我从来不要脸。”秦之屿扯出一个笑脸来。
要脸的人最好不要跟不要脸的人讲道理。梁问夏重重踩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没走几句又折身回来,停在他面前,右手摊开,“我知道你没丢,还我。”
她太了解秦之屿,这人狗得很,肯定洗干净藏起来了。
她倒是知道他什么德行。秦之屿轻笑着拍了下她手心,言辞恳切,“我真丢了。”
“得了吧,赶紧。”
“你不信自己找。”
“说谎是狗。”
“我本来就是。”
“……”她无话可反驳。
算了算了,他要留着就留着吧!反正她拿回去也是丢垃圾桶。梁问夏这样一想很快就不恼了,但她绝对不能再让他牵着鼻子走。
“我跟你说个事。”
秦之屿没吭声,做出聆听的表情。
梁问夏扳起面孔,郑重其事,“经过今晚的相处,顾言给我的感觉不错,我打算跟他接触下去试试。介于我跟你前男女朋友的身份,肯定不适合再做邻居,所以请你尽快搬走。”
“我怕我未来男朋友会介意。”她说完又补了这么一句。
秦之屿越听脸色越黑,一开始嘴角挂着的笑彻底隐去,皱眉问道,“才一晚上,你就看上那姓顾的了?你有这么容易接受一个人?”
“你没听过什么叫一见钟情?”梁问夏往后退一步,离他远点,“他长得那么帅,各方面也都不错,我为什么不考虑?”
“真话?你认真的?”秦之屿快气死了。
“当然。”梁问夏摆出认真的神色,“谁跟你开玩笑?”
“我不允许。”他往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梁问夏,我不允许你跟那姓顾的接触。”你是我的。
“我用得着你允许?”梁问夏推开他,“秦之屿,我也告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再提醒你一遍,我跟你分手了,早分手了。”
秦之屿气都不顺了,“那姓顾的有什么好?”
“哪里都好,哪里都比你好。”梁问夏要的就是他生气。凭什么每次生气的都是她?
拿他跟别的男人比什么?
“昨晚我俩才亲……”
“我是被你强迫的。”
“你有感觉,我知道你有。”
“是有感觉,恶心和想吐的感觉。”
这话太伤人了。秦之屿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
空气一下安静,没人再说话。
见人脸色黑得不成样,梁问夏心底暗爽,不再多说,转身往外面走。
快出卧室前,听见他在身后叫她。
“问夏。”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不相信。”秦之屿这样说:“你在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他不相信她跟他接吻会有恶心和想吐的感觉,也不相信她真的会产生跟顾言接触试试的想法。
梁问夏甩出一句:“随你,爱信不信。”
回到家洗漱完躺床上,梁问夏没像之前跟秦之屿扯皮完后那样失眠,反而很快入睡,几乎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秦之屿这边则完全相反,他睡不着,也不想睡。
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思考梁问夏为什么会愿意尝试跟顾言接触?
今晚的相亲饭局,他全程都有注意梁问夏对顾言的态度,她眼睛里没有产生过对顾言喜欢和爱慕。
没有,他了解她,也看得懂她。
而且秦之屿觉得,从他搬到梁问夏隔壁的这两三个月,特别是最近,她有慢慢地在接受他。
昨晚她看见他头疼皱起的眉心,冒雨跑进药店为他买药的着急,趿着拖鞋下车库去找他,没有反抗的那个吻,湿掉的内-裤。
还有他们每天的相处。
早上起床换好运动服,他掐着时间打开门,撞见也一身运动装的梁问夏,她不会排斥跟他一起去楼下的公园跑步。跑完步提出一起吃早餐,餐馆的牛肉包和豆腐脑梁问夏很喜欢,他自己做的滑蛋三明治和煎牛排她也会吃完。
吃完早餐冲澡洗漱,再出门上班。他和她的公司离得不远,且在一条路上,他的车习惯性跟她的车屁股后面。
晚上如果他和她都不加班,或是没有饭局应酬,他提着食材厚着脸皮敲她门,也能被允许进去。他先到家在自己家做好饭菜,再邀请她赏光,她也会勉为其难地趿着拖鞋踏进他家。
每次从纽约出差回来给她带的礼物,她一脸嫌弃地吐槽他没品味,这款包包不好看,那条裙子太土气,这条项链我不喜欢,这家蛋糕很难吃。最后还是会收下。
秦之屿能感觉到,虽然梁问夏表面对他不冷不热,爱答不理,但心里是接受他的。她没有再像他刚回来时那样排斥他,有在慢慢接受他的靠近。
但又为什么……要去接触别人?-
第二天周末,秦之屿回了趟爸妈家。
他进门前,白韵正和秦安说起他。
白韵拿着一摞照片一张张铺在玻璃茶几上,全是她为秦之屿选的适龄女孩子。她一边摆照片一边对秦安说:“你也一起来看看。”
秦安坐着没动,也没吭声。
他不赞同媳妇私自为儿子安排相亲的事,就像当初她凭自己意愿把宋家姑娘跟儿子扯在一起,他也不同意。
明眼人都知道儿子心里有人,偏生她这个当妈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安的态度白韵知道,不当回事,专心看照片。怎么看都挑不出满意的,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我瞧着都没有晚词好,也不知道臭小子怎么想的。”
她最满意的当然还是宋晚词,但儿子不喜欢,为这事这几年儿子没少跟她冷脸,本就僵硬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亏欠儿子太多,她只能做出让步,为他挑选别家姑娘。
只要不是梁家那丫头,她都能勉强接受。
“别忙活了,赶紧收起来吧!之屿知道又该跟你闹了。”秦安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孩子的事让他自己做决定,咱们别干预太多。”
“他都二十七八了,我们做父母的不为他想着,谁还会为他想?”白韵垮下脸,不高兴道,“你不帮忙就别说话。”
秦安深吸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你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在旁边沙发看电视的秦奶奶也说:“阿韵,之屿不会接受的,他有喜欢的姑娘。他喜欢夏夏。”
白韵听闻脸色一下更难看,“喜欢也没用,我不会同意之屿跟那丫头在一起。”
“你这话说的。”秦安不喜欢自家媳妇这么说小辈,冷下脸道,“人夏夏可是许梁两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家世样貌摆在那,多得是世家公子想求娶。你应该先想想她看不看得上咱家儿子。”
这话白韵听着刺耳,“秦安,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秦安叹了口气,“我实话实说,就事论事。以许家和梁家的条件,指定是要给夏夏挑个最好的。先不说夏夏看不上之屿,就算许家和梁家能同意,那也是咱们家高攀了。”
“什么叫高攀?”白韵把手里捏着的几张照片摔桌上,一脸怒气地看着秦安,大声质问:“之屿差哪了?他现在的条件娶哪家的姑娘不够格?梁家看不上我儿子,我还看不上她家闺女。”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之屿从小被那丫头欺负,脸上经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我当妈的心疼我儿子有什么不对?”
见气氛剑拔弩张,秦奶奶插进来一嘴,“阿韵,你应该是误会了。夏夏是个好姑娘,她是我跟你爸看着长大的。她跟之屿关系最好,对之屿也最好,不存在欺负一说。”
“怎么没欺负?”说到这里白韵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之屿七岁掉的那两颗门牙,十岁在教室被门撞到鼻子血流不止,十三岁在游泳馆差点儿被淹死,十七岁滚下石梯摔断腿,哪次不是那丫头造成的?”
“那丫头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成天咋咋唬唬,喊打喊杀,胡作非为,一点儿女孩样儿都没有。我不喜欢她,也不可能接受她做我的儿媳妇。”
“她不需要你喜欢。”秦之屿在这时开门走进来。
白韵夹着怒气的眼睛看向他。
秦之屿停在白韵面前,看着他妈的眼睛说:“妈,你总说梁问夏欺负我,那你有没了解过她为我做过些什么吗?”
“小时候我感冒发烧,你们谁都不在家,是梁问夏发现我差点烧死在家里,跑回家叫梁奶奶带我去医院。她整晚都守在病床前,给我喂水喂药。”
“你和爸每年都不记得我生日,她记得。她知道你们不记得,所以特意记着,从你们不记得的那年开始记着。”
“08年地震那天,所有人都往外跑。当时我们班在上体育课,而我因为前一天打球把脚扭伤了,一个人在教室。是梁问夏和成舟等所有人都跑下去了,又折返回去找我。”
秦之屿清楚地记得那天,梁问夏在楼梯间看见他时,都急哭了,边擦眼泪边叫梁成舟快背他下楼。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说不完。
他喊了白韵一声:“妈,梁问夏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你看到的所谓欺负,不过是一种表象。如果你足够关心我,如果当年你和爸没有丢下我,如果你能不带着偏见去了解梁问夏,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还有梁问夏大学交的那个男朋友,不是她大学同学,而是我。”
他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那,脸上写满惊讶。没有人想到,也没人往那方面去想过。
“她顾及着爷爷的病情和怕我被爷爷骂,还有知道妈不喜欢她,才不愿意公开,对谁都瞒着。她跟我谈了六年多的异国恋,我让她受了非常多的委屈,伤她很深。”秦之屿说着眼睛热了,喉咙哽在那,“我……”
又一次回想起那六年跟梁问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跟梁问夏分手后的每一天,每每想起她为他掉的那些眼泪,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挽回她。
但又真的做不到放手。
“两年前我们分手了,我回国是为了挽回她。”秦之屿看一眼白韵,又看一眼秦安,语气肯定,“爸,妈,在我心里,梁问夏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我喜欢她,爱她,想娶的姑娘只有她。如果这辈子我娶不到她,也绝对不会娶别人。”
他说完低头扫了眼茶几上摆着的几十张照片,弯腰全部捡起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往门口走。
白韵在身后喊他,“之屿。”
她有一种感觉,儿子这次回来说了这番话,以后不会再踏进这个家。
秦之屿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妈,梁问夏不需要你的喜欢,但你不能这么说她。你是我妈,她是我爱的人,你的做法不只伤害了她,也伤害了我。”
“我没有在你和梁问夏之间做过选择,因为我也从来都不是你和爸的选择。”他不喜欢说狠话重话,所以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年爸妈把他丢给爷爷奶奶,带两个姐姐走,他怪过怨过。没有爸妈陪伴照顾的时光,被爸妈忽略的日子,有一个姑娘一直陪着他,一直在他身边。
没做过选择的意思是:他只要梁问夏-
从爸妈家出来后,秦之屿没有去车库取车,步行走回住处。他心里难受,想走一走。
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小区外面靠马路边有一排绿化带,秦之屿看见梁问夏蹲在草丛那,脚边放着一个装满零食的购物袋。手里拿着一小袋猫粮和几根火腿肠,在喂一只很瘦很小的花色流浪猫。
他站在离她不远的身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上前和出声打扰。心空掉一块儿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秦之屿知道那是什么。
从年初放出公司重心即将移回国内的消息,就有不少朋友和合作伙伴都对他的做法感到诧异,认为他在这种时候做这个选择不是明确决定,劝他慎重。
秦之屿没有犹豫过,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目标一直明确。
从始至终,他要的只有一个人。《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