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红痕 他好娇
好热。
喻闻雪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身处于大火之中。
还是那个院子,但不见顾云深的身影,也不知这是他几岁的时候。
耳边不断传来呼救声, 火势渐渐蔓延, 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厮杀。
红光漫天, 分不清是血雾,还是焰火。
倏地,一道烧焦的横梁掉了下来,吓得喻闻雪连连后退。
脚步声纷至沓来, 她躲在角落一个尚且安全的地方, 竖起耳朵偷听。
“都检查仔细了吗?”
“回大人,一共发现九具尸体, 都烧焦了。”
为首领头之人用长矛随意翻了翻, 皱眉道:“听说这里还有个六岁的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 纷纷对此表示不知情。
“孩子?”
“诶,是不是最右边烧焦的那个?矮矮的。”
“皇上有令, 一个活口不留,再去检查一遍。”
“是。”
喻闻雪脊背发凉, 一股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待那些人走了之后, 她用袖子捂着口鼻, 开始寻找顾云深的下落。
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在那些人之前找到他。
院子里除了用来摆满荷花的水缸, 其他基本上都被烧成了废墟。
总归还是个孩子,能藏的地方有限,她在那些烧焦的尸体下翻着,可每碰一下,她的手就会变得透明。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大人,找到了!”
一道洪亮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循着声音望去,士兵手里正拎着一个扎丸子头的小男孩。
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双眼,左半张脸混着泥土和血污。
身上的衣裳早已烧得破烂,小脸脏兮兮的,早已没了从前白皙可爱的模样。
一动不动,像个提线木偶。
直到肩膀被石头狠狠打了一下后,男孩终于极为缓慢地睁开了眼。
眼神空洞,看不出任何情绪。
即便狼狈如此,喻闻雪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
他的身体悬空在井边,脚上的鞋也不知掉在了哪里,距离边沿不过一寸距离。
只要士兵一松手,就会立刻掉进去。
回忆不能改变,她想救人,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扑通”一声,顾云深被扔下了井里。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一句哭声,甚至没有害怕。
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才六岁。
只有六岁。
不多时,那个将顾云深扔下井里的士兵去而复返,将小小的他从井里打捞出来。
方才人多眼杂,他不好私吞这孩子身上的金项圈,只能偷偷摘下来。
士兵搜刮了个遍,最后不忘用金项圈再度把他勒死。
倏而,寒光一闪。
肩头一痛,他睁圆了眼睛,呆愣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只有六岁的男孩。
顾云深的手里握着一把短刃,长睫扑闪着,歪头,好像在看什么新鲜的花样。
凭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稚气无辜的外表,却握着短刃,狠狠地刺穿了成年男子的肩背。
虽危险,但喻闻雪松了一口气。
肩上的刺痛瞬间点燃了士兵的怒火。
他知道,这男孩在报复他。
他从未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看到如此恶劣凶残的报复心,双目猩红,瞬间发了狂,大手掐住顾云深脆弱的脖颈,狠痕道:“小崽子,你以为你能伤我几分”
顾云深只是勾着嘴角。
他不太分得清什么时候该笑,更对此不太熟练,只能用力牵着,让它上扬。
很快,士兵说不出话了。
他不知道,年幼的孩童经常被他母亲丢在井里,在此之前,就早已熟识水性。
那把只有孩童能玩的短刃上,淬了剧毒
天亮了。
顾云深踩着石凳到荷花缸里洗干净手,整理一下脏兮兮的衣裳,回过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喻闻雪径直跟了上去。
她看着他一个人扎头发,洗脸,又找到被烧坏的鞋穿好。
虽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但还是伸出手圈住了他。
顾云深极小幅度的动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喻闻雪以为他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挂好脖子上的项圈,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此之前从未踏出过这四四方方的院子。
就这样茫然地走在街上。
*
朔州地处京城以北,午后的阳光洒在床帐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窗外传来几声鸟啼,喻闻雪尚且还未从那个不美好的回忆中醒来。
顾云深坐在床边,支起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短暂忽略掉身体的异样。
靠近她时,身体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
“睡相还是这么不老实。”他轻轻戳了下喻闻雪的脸,似乎找回了某种乐趣。
床榻上的人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他低下头,缓缓靠近她的唇边。
紧接着,侧脸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不出意外,是第二次
喻闻雪的手还僵在半空中,猛然睁开眼,就见到被自己拍了一巴掌的顾云深,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穿着一袭黑衣,浓密的长睫低垂,还是那张脸,却跟之前的冷冽完全不同,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质。
只是那白皙的侧脸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指印,与他这张俊美的脸格格不入。
喻闻雪讪讪收回了手,并且从指印可以看出,她大概是解毒了,甚至力气恢复了七八成。
坏了!
小时候被欺负就算了,怎么长大后又被自己打?
一定是他防范意识太弱,而不是她睡相差。
喻闻雪得出结论。
正欲再仔细看看红痕的严重程度,就见他薄唇微启,缓声道:“还没看够?”
“还行,要不再让我看会儿吧?”
静止片刻后,顾云深淡淡道:“随你。”
喻闻雪毫不客气地盯着瞧了半天,发现确实有点狠。
她又上手摸了一下,被打之处已经有些肿胀。
他好娇。
喻闻雪合理怀疑,莫不是她睡了一觉后,觉醒了什么超能力。
不然顾云深怎么躲都躲不掉?
思来想去,避免他记仇,她准备先发制人,伸手抱住他的腰,假装害怕道:“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被人揍了,正在给你出气呢!”
顾云深下意识想躲。
他嗅了嗅,确认身上没有浓重的血腥气后,开口道:“你梦到了我?”
“对啊对啊。”喻闻雪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梦里的你,也很……厉害。”
许是回忆太过沉重,她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眼眶微红,看起来倒真像被吓坏了。
劫后余生,莫不过如此。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要下去见爷爷奶奶了
手臂还有点酸麻,她抱了一会儿便松开手,问道:“你不是去迤东了吗?我们现在在哪?”
怀里的温软突然抽离,顾云深嘴角抿直:“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被卖去哪?”
听了他简单的描述后,喻闻雪心下明了几分。
果不其然,她猜的没错,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婚事,而是一桩冥婚。
这些年,老夫人不断拐卖年轻貌美的少女,有些送给达官贵人,有些则被卖到外地,赚得盆满钵满。
而这桩冥婚阴谋,最早可以追溯到她刚来的那天。所谓的接济亲戚,一开始就是老夫人给她设的局。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顾云深问道。
喻闻雪扯过他的袖口:“我想去找清婉,二公子,你能带我去吗?”
“迤东爆发瘟疫,你不怕?”
“我不怕。”喻闻雪轻轻摇着他的手臂,软声道:“你上次不是说要带我走嘛,这次就让我跟你一起吧。”
顾云深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反问道:“你想跟我在一起?”
“……”又理解偏了。
不等她反驳,他继续道:“也是,毕竟你喜欢我,这很正常。”
喻闻雪不说话了。
“咚咚咚”传来几下敲门声。
店小二在门外恭敬道:“贵客,您要的干净衣裳送来了。”
喻闻雪如同遇到了救星,起身就要下床,“真是的,还麻烦你给我买衣服,这多不好意思。”
顾云深的目光渐渐凝固,从她身上刺眼的红色扫过。
他伸手拦住她的腰,转身去了门口。
门一开,店小二偷偷踮起脚往里看了一眼,好奇的心藏不住,不料被顾云深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房门被轻轻阖上。
嫁衣太过繁琐,各种宝石珍珠点缀,软骨散的作用还未彻除底消除,喻闻雪解了半天也解不开,急得手心都出了汗。
她叹了一口气,拔下头上的簪子,去戳胸前的绳结。
顾云深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女吃力地脱下华丽的外裳,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料子很透,几乎遮挡不住什么。
捏着衣裳的指节微微用力,他侧过身不去看她。
喻闻雪不明所以,只当他赶路累了,主动凑上去道:“二公子,我睡够了,你要不要去睡会儿?”
顾云深没理她。
这人怎么说变就变?
刚才还好好的。
喻闻雪默默腹诽,从他手里拿过衣裳,对着铜镜比划了一下,看起来竟然意外得合身。
与此同时,又发现了一件令人不适的事情。
她身上穿的,并非普通的中衣款式,而是——
寿衣。
喻闻雪吓得险些把怀里的衣裳掉在地上,她瑟缩着回头,紧紧抓着顾云深的手,咽了下口水:“那些人确定都被你解决了吧?”
“嗯。”
“那就好。”喻闻雪松了力道,一想到自己差点被献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小表情自然没有逃过顾云深的眼睛,他摩挲着她垂下来的头发,意味不明,“我杀了他们,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喻闻雪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正色道:“你替我解决了坏人,又救了我一命,我为何要怕你?”
“但你说过,杀太多人会变成野猪精。”
“这并不代表你不能反击啊。”喻闻雪边说,边套上新的外衣,不料再一次被胸前的绳结难住了。
她喃喃道:“武器若能用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或者伸张正义、为民除害,那就是有用的”
“这结到底怎么系的”
话音未落,就见顾云深伸手,慢条斯理地给她打上一个好看的结。
他的手指很长,也很灵活,被他碰过的布料仿佛有了温度,连带她的脸都烧了起来。
“你的脸很红。”
“那是嫁衣掉色……”喻闻雪跳起来捂住他的嘴。
空荡的房间里,心跳声在张牙舞爪的喧嚣。
只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东西转移了。
眼睛忍不住向下瞟。
他们距离很近,很明显,想感受不到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女鹅:坏了,又碰到小小顾了!(瑟瑟发抖)
给女鹅画了个复古风小人[彩虹屁][彩虹屁](叉腰)
第32章 欲念 疯狂滋生
喻闻雪沉默了片刻。
作为一个成年人,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变化。
这种时候,装傻充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松了手, 转而挠挠头, 望着窗外发呆。
“今天天气不错啊。”
“这身衣裳还挺漂亮的。”
“二公子, 你吃饭了吗?”
“……”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实在编不下去了,故作不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
只见顾云深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比较好奇, 眼睛跟脑子不断打架,一个告诉她, 不能往下看, 那样非常不礼貌, 另一个却忍不住一直瞟。
头一次产生了想把眼睛戳瞎的念头。
“你今天看了我好久。”顾云深淡淡道。
“没有。”喻闻雪声音极小,否认得很心虚。
“从换完衣服到现在, 已经看了我八次了。”
“行吧。”
眼神还挺好的。
喻闻雪转了转眼睛,最后叹了一口气:“你实在是太好看了让我看了就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听完这番话, 顾云深静默许久, 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抿了抿唇, 浅笑一声:“说谎的人,会被野兽抓走。“
“我没说谎。”
这话不假, 她的确认为他挺好看的。
当然,只局限于脸,毕竟其他地方她又没有打开看过……
呸呸呸,死脑子,又想起来了。
喻闻雪收回目光, 重新落在窗外,藏在袖口里的手指却不自觉攥紧。
指甲嵌进肉里,她思忖半晌,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书,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我看会书,你自便。”
《剪灯新话》
看起来就很正经。
她需要静静心了。
*
“余毒未清,不过控制得很好,并无大碍。”
陆青生顶着一副黑眼圈,收起药箱,忽地笑了起来:“熬了一夜,不去陪你的小表妹,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身体了?”
“跟她在一起,有时候会不舒服。”
顾云深神色难得认真:“也不能说不舒服,只是偶尔会不受控制,所以来问问你该如何处理。”
比如身体的一些反应。
他并非不谙世事,隐约知晓那是什么,只是不理解为何每每跟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会发作。
听完顾云深的一番描述,陆青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旋即用一副肯定的口吻说道:“你喜欢她,这很正常。”
顾云深纠正道:“是她喜欢我。”
似是不解,他好奇地问:“明明是她喜欢我,为何我会有变化?”
“她也会有变化吗?”
陆青生望着他,有种一拳拍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们在朔州搜寻了整整一夜,为的就是快点找到这个姑娘,如今顾云深却说,是这姑娘爱慕于他,怎么看都觉得离谱!
他摇摇头,循循善诱道:“那你仔细回想一下,那位姑娘做了什么,你会不舒服?”
顾云深顿了顿,没说话。
牵手,拥抱,她的每一次触碰,每一寸呼吸。
就连想到她,也会有那种感觉。
不受控,又忍不住迷恋。
强烈的欲望疯狂滋生,蔓延。
想要更多,但无从下手。
他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我很健康?”
“健康的很!”陆青生笑了笑:“你要想清楚,到底是她喜欢你,还是你喜欢她?”
“是她离不开你,还是你离不开她?”
“是你医术不行。”
陆青生撇撇嘴,从药箱里翻了半天,最后取出一本泛黄的旧书,递给他:“有些东西,还得靠自己去悟。”
顾云深:“无法控制吗?”
“控制不了。”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顾云深自然失了耐心在这里跟陆青生闲聊。
既然治不好,那就不管它罢。
听说朔州的格桑花很漂亮,他要带给喻闻雪看看。
街上车水马龙,往来百姓的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喻闻雪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牛肉干,一手抿了一口刚买的马奶酒,开心地转了个圈圈。
“人活着就是要享受人生啊!”
【系统:温馨提示,距离任务完成期限不足十五天,请宿主再接再厉!】
“咳咳”一口酒没咽完,喻闻雪停在原地,呛得小脸通红。
该出现时不出现,一出现就破坏她的好心情!
找它求助活命的时候就404,霸王条款不过如此
不多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听说被呛到的时候,咬人可以缓解。”
“这什么说法?”喻闻雪有些狐疑地盯着顾云深,见他神色平静,看起来的确像在陈述事实。
她拒绝道:“我没有咬人的习惯。”
少年缓慢地收回动作,原本上扬的嘴角也不自觉耷拉了下来。
说话间,两人来到一座古朴的小院。
院子不大,却干净雅致。
“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喻闻雪拉着他的袖子,葡萄似的眼睛止不住地转,兴奋极了。
“有花园,有池塘,呀!池塘里还有锦鲤,真好看!”
“想必这位就是喻姑娘吧。”陆青生拄着拐杖,慢悠悠从正堂出来迎接。
喻闻雪只看一眼,便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谁。
原书中,这位戴着面具的残疾神医,博闻强识,极富盛名,在解决瘟疫问题上出了不少力,没想到竟这么年轻。
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继而道:“叫我闻雪就好。”
顾云深上前挡住她的视线,问道:“饿不饿?”
喻闻雪低头看着手里只吃了一半的各种小零食,诚实道:“不饿。”
再吃她就成牛了。
说罢,顾云深很自然地接过她咬了一半的奶皮卷,面不改色吃了下去。
未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马奶酒也不见了。
她告诫自己,出门在外,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遑论她是现代人,若事事都要计较,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
思及此,她大方地把剩下的半根牛肉干也递给他:“这个也好吃的,你尝尝。”
“好。”
陆青生抹额望天。
太过分了,这两人还穿情侣装。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喻闻雪不知陆青生心中所想。
侯府肯定是不能回去了,借助在人家府上,总要付出点什么才行。于是刚来的第一晚,就撸起袖子把院子里的花枝都修剪地整整齐齐。
陆青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宅子是顾云深师傅留给他的。
但花是自己种的,莫名其妙被修成了一个奇怪的造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他拍了拍顾云深的肩,疑惑道:“你不是说她体弱多病吗?”
顾云深:“你没看出来她力气很小,浇花都很吃力吗?”
陆青生一噎,刚想反驳,就见喻闻雪拎起一个水桶,直接朝着花丛泼了上去。
……
他决定保持沉默。
讨好完陆神医的花,喻闻雪又捧着一碗黑糊糊的汤,恭敬递到顾云深面前,笑嘻嘻道:“二公子,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顾云深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带你去,就要毒死我?”
“这是我亲手为你炖的鸡汤。”她补充道:“乌鸡,所以有点黑。”
“……”
饶是半分不喜油腻,但顾云深还是硬着头皮喝完了。
漱口后,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道:“不行。”
“你好狠的心!”喻闻雪蹲在他面前,摊手道:“汤也喝了,你就带我去吧。”
“二公子——”
“寻寒——”
顾云深嘴角噙着笑意:“叫什么都不行。”
“……”喻闻雪垂着头坐回榻上:“那我先睡了,你自己玩吧。”
房间内很快陷入沉静。
床榻上传来少女绵长的呼吸声,顾云深笑意减淡,径直走到床边。
目光停留在她的唇瓣。
他看过那本书,左右不过是跟春宫图差不多的□□罢了,难道照着上面去做,他的变化就不会发生了吗?
他伸出手,试探性点了下她的唇,鬼使神差地往里压了一下。
许是觉得还不够,打算去捏她的鼻子,却又在即将碰到那一刻,缓缓下移,把滑落的被子给她盖上。
书桌上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他知道她喜欢画画,还买了各种颜彩,希望她能安心待在这里。
盒子里的朱砂已经干涸,比不上她的唇色鲜艳夺目。
凝视半晌,最后划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一点点混进朱砂里。
从此,她的画上都会有他的痕迹。
……
喻闻雪这一觉并没有睡好,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不足半个月时间,她等不及了。
午夜惊醒,她迫不及待点了油灯走到桌前,提笔给顾容廷写信。
生怕她的落款被人发现,又套了一个信封,以朱砂为墨,写下顾云深的名字。
既然顾云深不带她走,总要自己想些办法才是。
人一旦忙起来就没空想些有的没的,这几天,白日上街吃吃喝喝,偶尔喂喂鱼,侍弄花草,日子倒是也乐得自在。
如果没有任务在身,这样的生活简直太美好了。
顾云深对她的反常感到不自在,临行前一晚,拦住种菜的喻闻雪:“你可有话想对我说?”
喻闻雪用手撩了一下头发,脸上不慎沾了点泥土,“可以给我买点种子吗?我想种点新鲜的菜,等你回来吃。”
顾云深垂眸,遮住眼里的阴翳。
她说要等他。
他抬起手,温柔地抿了下她的鬓边,擦掉泥土的痕迹,柔声道:“好。”
翌日一早,顾云深策马出发了。
陆青生行动不便,因而出行多乘了一架马车,马车里还装了不少治疗瘟疫的药材。
两地一南一北,相距甚远,为了弥补耽误的时间,可谓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就连坐在马车里的陆青生,脸色都变得极差。
反观顾云深,样貌丝毫没受到一丁点影响。
抵达迤东时,陆青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敲了敲拐杖,无奈道:“出来吧。”
喻闻雪蹦蹦跳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憋死我了,腿都伸不开。“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云深脚步一顿。
回头望去,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少女,一手叉着腰,朝他挥手道:“你不带我来,我就自己跟上来了!”
“怎么样,厉害吧?”——
作者有话说:小顾日记:
我要让你笔下所有的灵魂都有我的影子
改了个名字,别找不到我了[撒花]
第33章 我想 满脑子黄色废料
迤东靠南, 与周边小国往来贸易频繁密切,因瘟疫之故,周遭商船早已停泊。
逗留在迤东的外族人士只得住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好在当地百姓热心, 民风淳朴, 不少富商捐赠许多银钱衣物粮食等物资,倒也没有想象中的环境艰苦。
喻闻雪观察那些患病之人的症状,发热、红疹、四肢酸痛,与其说是流感, 倒更像是现代的水痘。
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 光一个痘疫就能令人病入膏肓。
正当她想上前看得更仔细一点的时候,手臂忽地被人拦住。
顾云深眉头紧皱:“先喝了。”
喻闻雪不由得瘪瘪嘴:“谢谢。”
棕红色的黏腻药汁下了肚,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舌尖, 久久不能散去。
她捏着鼻子, 苦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声音囔囔的:“好苦。”
“来的时候胆子倒是大。”顾云深轻笑一声, 笑意却不达眼底,将帷帽盖在她头上, 拉过她的手, 径直拽到了屋子里。
这里原本是一家客栈, 足有三层楼高,先前的掌柜的早年间去世后, 便荒废了下来。后被外族人接手,因而装潢也充斥着各种异域风情。
房门狠狠一关,卷起门口珠帘。
喻闻雪掀开帷帽,小声咕哝:“我还没见到清婉呢”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抱到了床上。
床幔边的铃铛微微摇晃, 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音。
眼前的身影越来越近,喻闻雪盯着这样一张脸,不自觉捏皱被衾,咽了下口水。
这个距离,这个姿势,他该不会是要
“你总是不听话。”
喻闻雪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是她想多了,竟然满脑子黄色废料。
差评!
“我”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还有半个月完不成任务她就要死了吧?
顾云深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知道,军营里是如何处置那些逃兵的吗?”
他的声音平静,却暗藏危险:“初犯杖一百,充军继续出征;再犯者处绞刑。”
听起来确实很可怕。
喻闻雪如是想。
但她又不是逃兵,充其量只能算逃婚。
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她抓不住,任凭那缕模糊的思绪纷飞飘远,又消失不见。
“若下次再不听话,我就”
“你就打断我的腿。”喻闻雪抢答道。
顾云深眉毛上挑,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不过,打断腿可不行,她那么怕疼,怎么承受得了?
到时候就用特制的锁链捆住她的脚踝,每走一步,他都能感知到方向。
“不光打断我的腿,还要把我锁起来,这样就不会乱跑了,对不对?”喻闻雪叹了一口气,反派终究是反派,她不能奢求他彻底从良。
她望了他许久,继而笑道:“行,我答应你。”
“不过要等半个月之后,到时候我天天什么也不做,你叫我出去我都不会出去的。”
她正愁离开侯府应该去哪呢,反正无家可归,当一条自由自在的咸鱼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妙。
顾云深不语,只是望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愫。
“还有,我想要一块菜地,再给我圈一处养鸡,逢年过节杀了烤鸡,你上次烤的就很好吃。”
“假山后面再种一颗桃子树吧。”
“池塘里的锦鲤太肥了,总吃里面的小鱼,再单独辟一块小池塘养小鱼罢”
喻闻雪絮絮叨叨半天,倒真的开始计划任务完成之后的生活了。
见顾云深并未给她回应,她戳戳手指:“不过我也不会白吃饭的,可以画画拿去卖。”
“还可以去拉二胡,听说很多地方都会请一些拉小曲儿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云深缓缓开口:“为何要半个月?”
“因为”喻闻雪眨眨眼,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有瘟疫啊,你不能不管这些受苦的百姓吧?”
良久,顾云深回答:“好。”
她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若按他之前的性子,断不会有耐心陪她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但如今,好像确实发生了变化。
也许,陆青生说得没错。
另一边,陆青生面色凝重,不断调整药物的份量。
这场瘟疫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怕是有人从中作乱。
一道黑色的身影翻窗而入,他敷衍地问了一句:“怎么,被小表妹赶出来了?”
顾云深坐在椅子上,挑起眼尾,慢吞吞道:“你话很多。”
余光瞥见桌上有一个眼熟的包袱,手指随意挑起,露出里面的物件。
“这是喻姑娘给我们准备的,叫什么口罩?跟面纱差不多。”陆青生笑了笑:“这回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这样的好姑娘,我看了都喜欢。”
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意,他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若她是我的亲妹妹就好了。”
说话间,动作幅度过大,不慎牵扯到手里熬制的汤药,就这么洒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沾到顾云深佩戴的小狗木偶上。
“聒噪。”顾云深眼里的笑意淡去,取之而来的是某种凛冽的气度。
木偶沾了浑浊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手帕擦拭干净,温柔地抚摸后,又挂了回去。
*
安顿好一切后,喻闻雪第一时间去寻林清婉。
数日未见,两个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成一团。
林清婉解开面上的棉布,原本清丽的小脸晒得有些发红。
她拉过喻闻雪的手,眼眶发红:“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林清婉是前一日才得知喻闻雪被卖一事的。
在她心里,老夫人一直是个端庄善良又识大体的人。
凭谁也想不到,私下里竟然做这种腌臜的买卖,不知有多少可怜的姑娘遭此黑手。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喻闻雪转了个圈,“不过可真的把我吓坏了,多亏二公子及时赶到”
林清婉了然一笑:“瞧你,左一句二公子,右一句二公子,我看,你是舍不得他才跟过来的吧?”
喻闻雪顿了顿:“我舍不得你。”
林清婉笑而不语,正欲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时,被一道蹩脚的中原话打断:“林姑娘,可以再给我一些苍术吗?”
说话这人浓眉大眼,身形高大,一双靛蓝色的眸子恍若星辰。
喻闻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男子很快回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林清婉快步从药柜里面翻出几个布包递给他,“给你。”
“多谢。”
待他走后,喻闻雪刚要开口,那人竟又去而复返,露出整齐的牙齿:“林姑娘,我还想要一些川穹。”
“好。”
“林姑娘,茯苓还有吗?”
来回反复三四次,直到确认那人没有再回来的意思,喻闻雪忙不迭问道:“那是何人?”
林清婉:“他叫吴愈,是交趾的商人,手下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疫,被迫停留在这,偶尔来帮帮忙。”
吴愈,无语还差不多。
喻闻雪知道这个人,原书里,这个外族男子曾企图给林清婉下药,与她春风一度,好在顾容廷及时赶到,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这人就不喜,原来这一切竟早有预谋。
不成,看来她要先下手为强才是。
喻闻雪如临大敌,爱情保安的血脉当即觉醒,不给吴愈一丝趁虚而入的机会,当晚就抱着枕头出门,打算跟林清婉一起睡。
门槛还没跨出去,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上面有令,外来人等不可与其他人混住。”
“姑娘请自重。”
“大人,我是从安全的地方来的,劳烦您通融一下好不好?”喻闻雪讨好道。
侍卫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开口:“抱歉。”
“你当没看见我,就这一次,求你了。”
“抱歉。”
“”
这是个人机吧!只会说这一句话。
僵持不下,喻闻雪垂着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也不知道顾容廷什么时候收到信,再不来,心上人都被抢走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顾云深身穿官服,比起从前的少年气度倒更添了几分沉稳。
喻闻雪眼前一亮,忙凑上去,压低声音:“我想去跟清婉一起住,你能不能帮我说一下。”
她伸出手,小幅度的摇晃他的袖口,“求求你了。”
少女眼波流转,顾云深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顾大人。”侍卫恭敬道:“这位姑娘从朔州来,属下担心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故而不能放其进去。”
“我真的很健康的。”喻闻雪躲在顾云深身后,朝那个侍卫挤眉弄眼。
不怕,她可是有靠山的人!
侍卫目不斜视,当没看见。
二人交涉几句,不多时,顾云深朝她招手:“跟我过来。”
喻闻雪抱着枕头跟上去了。
他的脚程很慢,慢到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与他保持同行。
行至白天那处厢房,她乖巧道:“二公子,你有什么秘密小路带我过去吗?”
“没有。”顾云深接过她怀里的枕头,淡淡道:“他说得没错,混住确实不安全。”
“可是白天我们也在一起……”
顾云深身体站得笔直:“你去我那里睡。”
喻闻雪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点头:“嗯嗯?”
“那你呢?”
“你我都是从朔州一起来的,可以睡在一处。”顾云深说起这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喻姑娘,眼下形式严峻,还请你顾全大局。”——
作者有话说:小顾:你敢走,我就把你关进小黑屋
女鹅:那可太好了,我要做一条咸鱼
第34章 共枕 互相依偎
这倒也是。
喻闻雪只用一秒钟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抱着冷宝宝睡觉了。
再者,本就是她偷偷跟来的,更不能给旁人添麻烦, 理应顾全大局。
但很快就有另一件事困扰着她。
这里的床太小了。
特殊时期, 特殊处理, 她能理解,但无论在行宫还是侯府,床都要比这个大。
还不止三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枕头,忍不住蜷起脚趾, 问道:“你觉得这个床睡两个人会不会塌?”
顾云深:“你自己睡床便好。”
“那你怎么办?”
“在这。”顾云深指向一旁的木凳。
“也行。”喻闻雪没拒绝, 来之前已经沐浴过了,她脱掉鞋袜就钻进了被窝里。
被子有股淡淡的药香, 大概是用草药熏过, 闻着很舒服。
忙了一天, 她闭上眼,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愈的存在始终是个麻烦, 虽说按照原书剧情来讲,下药一事并没有叫他得逞, 但难免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毕竟原书里, 并没提到顾云深也参与其中, 可见剧情的细节会随着人物的变化而变化。
思来想去,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行。
耳边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 应该是顾云深沐浴后回来了。
她翻了个身,对着床板发呆。
这里环境称不上好,桌子很矮,木凳更矮,许是年头太久, 很多地方都生了虫洞。
这样矮,他又那么高,会不舒服吧?
紧接着,木头凳子发出“嘎吱”的响声,听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喻闻雪默默在心里背乘法口诀。
一七得七,二七十四
反复背了两遍,还是睡不着。
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她拉开被子透气,干脆不睡了,随意寻了话题,道:“二公子,你有什么心愿吗?”
顾云深双目轻阖,缓缓开口:“没有。”
“哦~”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问:“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有。”
喻闻雪来了兴趣,把脸转过来,面对着他:“比如呢?”
他们认识这么久,除了那枚银白色燕子香囊,她还没送过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呢,出于礼尚往来,她要准备一样拿得出手的礼物。
像什么四不像的木雕、用过的手帕等等,那些都太寒酸了。
顾云深掀开眼皮,目光紧紧盯着她,随即勾起唇角:“要什么,你都会送我吗?”
喻闻雪认真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字句:“在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
“但你知道,我没钱,太贵的我买不起。”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若不急的话,等我回去再卖两本画,上次那个赚了不少呢……”
“不急,那就半个月后再说吧。”
顾云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但直觉告诉她,他很愉悦,连带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木板再次发出响声,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显得格外清晰。
喻闻雪往里挪了挪,想着他睡相挺规矩的,主动招呼他过来:“要不你还是上来睡吧,我觉得床板要比木凳结实一点。”
万一木凳突然塌了,他摔个屁股墩该怎么办?
这画面,想想都滑稽。
“不必。”顾云深拒绝。
“你上来吧,地上凉。”
“无妨。”
“……”
喻闻雪就知道这人一身反骨。
很巧,她也是。
于是下床拖着他的手臂,硬是把他推到床上,学着霸道总裁的经典语录:“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顾云深静默一瞬:“好。”
两人挤在一起,身体互相依偎。
她的发梢搭在他的肩,头顶紧贴他的下颌,这个姿势看起来很暧昧,以至于喻闻雪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声。
有点大,有点吵。
她翻了个身,让自己忽略这种异动。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顾云深轻轻握住她的一缕头发,贴在心口。
*
第二天一早,喻闻雪早早起身,准备去附近的山上采药。
书里提过,有一种草药名叫靛青,长在深山里,气味微苦,有清热解毒之效。
陆青生行动不便,林清婉又忙于给那些病患煎药,她觉得自己应该出一份力,便主动揽下采药的任务。
迤东有一座山,名为药山,以盛产名贵药材雪灵芝闻名遐迩。
这个季节没有雪灵芝,喻闻雪便跟着几个当地的孩童采靛青。
他们中大多是因为洪水而失去父母的孩子,三五成群,自结一派。
行至半山腰时,几人分道扬镳,约定半个时辰后在山脚下汇合。
喻闻雪按照陆青生画的图纸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丛草簇中寻到了靛青。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那些孩子回来了,正欲唤他们时,见到一个意外的人。
吴愈扛着一把铁锹,四周环顾一圈,不知在看些什么。
喻闻雪借着大树遮掩身形,观察着吴愈的一举一动。
只见男人手起刀落,动作麻利地挖了个大坑,将怀里的东西抛了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喻闻雪屏住呼吸,生怕暴露行踪。
毕竟这荒郊野岭的,他手里还有作案工具,贸然现身,只怕小命不保。
待吴愈走了之后,她决定上前一探究竟,看看这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喻姑娘。”
喻闻雪呼吸不畅了。
她回过头,讪讪笑道:“好巧啊吴公子。”
“你也来采药吗?”
吴愈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见她神色如常,扬起个笑脸:“是啊。”
铁锹被他插进土里,带起地上的碎沙。
他拍了拍手,走上前问:“姑娘来了多久了?”
喻闻雪故作镇定地开口:“没多久,你呢?”
“我也刚来,不如一起吧?”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喻闻雪硬着头皮点了头:“好啊。”
“仙女姐姐!”
一道稚嫩的童声拯救了她的无措。
几个孩子背着竹篓,一边笑一边扑过来,围成一圈,争前恐后地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
好险!
喻闻雪摸摸孩子的头,朝身后道:“吴公子,一起吗?”
吴愈跟在几人身后,笑了笑:“姑娘似乎很受小孩子喜欢呢?”
“还好还好。”
“冒昧问一句,你跟顾大人是何种关系?”
知道冒昧你还问?
喻闻雪深谙狐假虎威的道理,反问道:“你猜?”
“我猜,应当是恋人吧?”
喻闻雪笑而不语。
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反正借势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会想办法弥补给顾云深的。
只要他不问,她就不说。
他问起来,就装傻好了。
出行满载而归,喻闻雪带着几个孩子足足采够了接下来三天的药材。
只是对于吴愈的阴谋,她始终放心不下。
傍晚,待顾云深有空之后,她偷偷把他拉到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白日里发生的事。
说完这番话,喻闻雪嗓子都快冒了烟,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神秘兮兮道:“怎么样?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顾云深的视线停留在她唇角的水珠。
她用的茶杯,是他方才喝过的。
良久,他别开眼,问:“你很好奇他?”
“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喻闻雪试图说服他:“你看,他一个外族男子,往返两地做生意,中原话却说得还是不熟练,怎么跟那些商户谈判砍价?”
“还有,他的手下全都病了,自己好端端的,能吃能喝能挖坑,简直把疑点写在脸上了。”
说话间,喻闻雪发间的栀子花掉了下来。
这是今早下山时,那群孩子给她戴的。
花瓣顺着她肢体的起伏滑落,带起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
顾云深垂眸,隐匿在长睫下的眼神暗流汹涌。
他没去看她,伸手接过那朵栀子花,手背上的青筋涓涓而动,张口的嗓音也有些许的喑哑:“你想我陪你去?”
喻闻雪点头:“除了你,别人我都信不过。”
顾云深兀自低笑一声:“何时出发?”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喻闻雪一定不会选择深更半夜。
此时此刻,脑海里突然播放一首经典曲目《劈你的雷正在路上》
黑,真的很黑。
夜晚静悄悄的,不得不叫她回想起春猎时碰到的野兽。
明明是来查明真相,却好似在鬼鬼祟祟的做坏事一样。
为了避免自己摔倒,她只能死死抓着顾云深的衣袖。
“大概就在这个位置,我当时做了标记。”喻闻雪拎着油灯,指着树上的粉色布条说道。
“记性不错。”
不多时,果然挖到了一个木盒。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平平无奇的外观,甚至没有上锁。
可若是寻常之物,吴愈又怎会特意到山上挖坑埋起来?
喻闻雪兴奋道:“快点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木盒被打开,里面是个很小的瓷罐,两个黑乎乎的虫子正不断蠕动着身体。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下,顾云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见他一直不说话,喻闻雪催促道:“这虫子有毒吗?”
顾云深阖上盖子,眼里闪过一丝危险,“是相思蛊。”
“这是什么东西?”
“此乃苗疆秘传的蛊虫,又称情人蛊,以恋人的心头血和相思泪饲养,服下后会对彼此情根深种,生死不离。”顾云深停顿了一会儿:“一旦成为蛊虫的寄主,到死也无法驱除。”
“若有一方变心,则会受蚀骨之痛,暴毙而亡。”
喻闻雪打了个寒颤:“听起来好危险,你快收起来。”
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背,就被顾云深握住手腕。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幽黑而深邃,像是蒙上一层霜雾。
看不透,又令人好奇——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装乖绿茶小顾
第35章 灼热 在她的掌心微微蹭了蹭
有那么一瞬间, 喻闻雪承认自己被诱惑了。
甚至很离谱的认为,顾云深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问题最近困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以至于她都快把自己说服了。
但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一定是她多想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 喻闻雪挣开手腕, 躲避他的视线:“赶快把蛊虫收起来, 然后换个普通的虫子进去。”
“这个吴愈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二公子,我们要想好应对之策。”
“你好像很在意他。”顾云深将木盒收好,身体渐渐向她靠近:“是因为, 你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吗?”
又来了。
这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
喻闻雪眉头不自觉蹙起, 随后拍了拍的他的肩:“想知道吗?”
“愿闻其详。”
“因为”喻闻雪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眨了眨眼:“他脖子后面有个又黑又丑的胎记看了很烦, 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赶他走。”
顾云深眼角弯起, 轻叹一声:“果然还是因为脸啊。”
喻闻雪没理他, 心道不知这人又神游到哪了,专心致志地在一旁捉萤火虫。
这里的萤火虫比在行宫时遇到的还要漂亮, 行踪也更难以捉摸。
夜晚的山里有些冷,却平白叫人跑出一身薄汗。
喻闻雪捉了好久, 终于捉到一只, 忙唤道:“你快看, 它好漂亮。”
顾云深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跟着她的动作来回游走。
他垂下眼睫, 摩挲着装有蛊虫的瓷瓶,悄悄藏进了衣襟里。
“别动别动,它飞到你头上了!”喻闻雪提起裙摆跑过来,发上的丝绦随着月影的光芒闪动,衬得本就精致的脸庞更加灵动。
她踮起脚, 双手扣在顾云深的耳畔,唇角微微扬起:“这回抓到了。”
“可惜一个不够,这蛊虫是成双成对的,萤火虫是不是也要一对?”
顾云深的眼睛如被黑夜浸染一般,见不到底。
她的手不烫,却没由来地感到灼热。
他低下头,在她的掌心微微蹭了蹭。
喻闻雪怔住,不等她松开手,就见顾云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只留下一个背影。
少年轻快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或许,应该是一对。”
*
三日后,喻闻雪收到了来自顾容廷的回信。
整整十页纸,其中九页都在陈述自己的过失,没想到竟叫老夫人钻了空子,顺带向喻闻雪表示歉意,并声称自己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就马上赶过来。
另一封信,是交给林清婉的。
喻闻雪没拆,准备吃过饭后给她送过去。
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顾容廷能不能在十日内赶过来,若是来不及,她的病恐怕又要复发了。
不过,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偷看任务,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仙女姐姐,你在美什么?”
喻闻雪回过神来,尴尬笑笑:“啊,我在想待会儿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女童撇撇嘴,天真道:“放风筝有什么意思,那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
“”
喻闻雪略显垂头丧气。
她还没放过风筝呢。
一回神,碗里多了一只鸡腿。
“谢谢。”
顾云深收回筷子,抿出一个笑容:“信上说了什么,叫你这般开心?”
喻闻雪咽下一块鸡肉,“你大哥过几天就来了。”
“他来了,你就这么开心?”
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
她开心怎么了?
喻闻雪转手给他夹了一个饺子,道:“饺子配醋,越吃越有。”
“吃吧,多吃点。”
顾云深不语,低头吃着碗里的饺子。
一边吃,还不忘给喻闻雪夹菜:“顾容廷比你大了足足五岁。”
喻闻雪睨了他一眼:“嗯,怎么了?”
“他长得不好看,还有老人味。”
“……”
“他钱都在崔氏手里,自己是个穷光蛋。”
“……”
喻闻雪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不明所以,正当她想问个清楚时,就听门外传来侍卫焦急的声音:“顾大人,林小姐感染了瘟疫。”
“什么!”喻闻雪一口气没顺过来,放下饭碗跑了出去。
林清婉被安排到其他患病百姓所住的院子。
房间被人贴上了告示,几个百姓正在门口焚烧艾叶。
喻闻雪擦擦额头的汗,平复语气道:“麻烦您让我进去看看。”
侍卫戴着面罩,拦住她闯入的动作:“姑娘,你不能进去。”
“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就好。”
“瘟疫扩散性极强,每个感染之人用过的茶盏被褥都会被销毁,您若贸然闯进去,一旦引起更大面积感染,只怕”
侍卫面露难色,他见过这姑娘,是顾大人身边的女人。
得罪了他,谁也没有好下场。
可瘟疫是真的实打实会死人,他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喻闻雪朝着紧闭的门窗看了一眼,“既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了。”
话虽如此,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于是在深更半夜,偷偷戴着她亲手做的口罩,翻进了林清婉房间的窗子。
来之前她曾去问过陆青生,如她所料,此次瘟疫不同于以往常见的症状,感染之人身上都会遍布红色水泡。
不像天灾,更像人祸。
更阑人静,林清婉还在昏睡着,本就消瘦的脸颊愈发凹陷。
果不其然,这场瘟疫与现代的水痘相似度极高。
确认过这一点后,她的重心就放在照顾林清婉和调配汤药上,鲜少离开房间。就连那些经常来找她玩的孩子们,也都避而不见。
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吴愈的注意。
最近一段时间,他仗着自己从前染过瘟疫的缘由,频繁出入林清婉所在的院子。
待林清婉终于有力气下床走动后,他上前,欲言又止道:“林姑娘卧病在床这些时日,喻姑娘倒是未曾露过面,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
林清婉面容苍白,脸上的红疹还未消退,闻言只是淡淡笑了笑:“她就像个孩子一样,玩心大,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吴愈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继而笑道:“林姑娘倒是待她极好,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只是……她对你,却远比不上你对她的好。”
林清婉嘴角的笑意渐平。
她并非愚钝,也听出了吴愈的言外之意,略显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道:“闻雪是我妹妹,我不许任何人这样说她。”
她摆摆手:“我也乏了,吴公子若没其他的事,清婉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藏在袖口的瓷瓶渐渐被捏紧,吴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喃喃道:“真多余啊。”
想要得到林清婉,必须把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解决掉才行。
但事情并未如吴愈所愿。
未等他下手,顾容廷便赶来了迤东。
没了从前那份白皙俊朗的模样,黑了不少,据说是为了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晒得。
只有看过原书的喻闻雪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林清婉不要因为容貌受损而烦恼。
多日未见,恰逢林清婉大病初愈,众人决定聚在一起出游。
与顾容廷一同到来的,还有顾云深的调遣命令。
他又要离开了。
喻闻雪想。
不知怎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玩狗尾巴草,编了个小兔子。
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才是。
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远处,几个孩子光着脚,缠着刚来的顾容廷帮他们爬到树上摘果子。
路人缘这东西还真是奇怪,他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没人敢管顾云深要东西。
思绪一闪而过,就见顾云深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分给了几个孩子。
太阳又打西边出来了?
她想得出神,连身边站了个人也没注意,直到额头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方回过神。
一抬眼,顾云深姿态慵懒,手里拿着一只漂亮的燕子风筝。
喻闻雪眼前一亮:“风筝,你从哪弄来的?”
“路上捡的。”
画工称不上精湛,顶多算规矩,尾巴连接处的浆糊却处理地一丝不苟,看样子是花了些心思的。
喻闻雪不信,扬起下巴道:“哪捡的?带我去看看,我也想捡。”
顾云深侧过身道:“等你能打过我再说。”
……
喻闻雪没放过风筝。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特别羡慕其他的小朋友可以在公园肆无忌惮的玩耍。
而她只能坐在长椅上,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跟父母在一起开怀大笑。
后来,有个小朋友邀请她一起玩,她开心地不得了,刚跑出去没几步,就被小朋友的爸爸打断了。
“叫你别乱跑,你看她那病歪歪的样子,万一磕了碰了,人家讹上我们怎么办?”
“回家,离她远一点……”
走之前,男人略显同情却又暗含嫌弃的眼神,让喻闻雪难过了很久,她不明白为什么身体不好会遭受如此大的恶意。
她已经比同龄人少了很多快乐,因为身体不好,不会有人愿意跟她玩。
但如今,她收获了很多善意。
他们美好,而又纯粹。
眼眶逐渐湿润,心里早已匮竭的伤痕在一点点抚平,等喻闻雪缓过来时,手里已经被塞了一把风筝线。
还是上次那个女童,梳着羊角辫,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仙女姐姐,我们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此处地界开阔,草木茂盛,用来放风筝最为适宜。
顾云深从身后将她圈住,靠在她耳边,道:“记住,真正掌控方向的是手,而不是风。”
喻闻雪眸色微动,学着他指导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跑了起来。
小脸红扑扑的,明媚的笑容愈发光彩夺目。
燕子逐渐飞上天空,穿过云层,最后化作一个黑点,连带背面的几行小字,一同消失不见。
旁边的几个孩子在大声欢呼。
他们一边鼓掌,一边喊道:“飞得好高!”
“仙女姐姐好厉害。”
长久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收起转轴,兴奋地扑到顾云深怀里:“看到了吗,我会放风筝了!”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又悄悄收回了手,假装抬头望天:“真好,谢谢你。”
“谢我做甚,是你自己放的。”
这话说得并不算熨贴,但听起来却丝毫不觉得冷漠。
喻闻雪拿起转轴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认真说道:“谢的,是做风筝的人。”
顾云深冷峻的脸上添了些暖意,藏在袖口的指节微微用力,问:“上次答应我的事,可还作数?”
喻闻雪仰起头:“嗯?”
“你说过,可以送我一件礼物,我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子们支持,本章发红包[抱抱][抱抱]
第36章 美色 闭上眼
“回去之后,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一样东西。”
喻闻雪知道他的脑回路不一般,能提出的条件多半并不普通。
但不一般到这个程度,还是比较少见的。
她难以置信地重复问了一遍:“你是说, 你想要的礼物, 是让我接受你的礼物?”
不对不对, 都把她绕懵了。
话一说出口,舌头都险些打了结。
怎么迷迷糊糊的,像绕口令?
顾云深盯着她:“嗯。”
周遭是孩童的嬉笑声,伴随着鸟语花香, 她看着这张轶丽的脸, 没怎么思考地点了点头。
左右不过是她接受,这有何难?
倘若他要天上的星星, 还摘不下来呢。
……
经过林家父女跟陆青生的一番努力, 迤东瘟疫控制得初有成效, 蔓延速度照比之前较为缓和,死亡百姓也越来越少, 大多数都得以痊愈。
皇上大喜,林家上下论功行赏, 林清婉更是因为身先士卒立为头功, 破格封了和贤县主。
流水般的赏赐抬进了后院, 林家一时间风光正盛。
饭桌上,顾容廷宣布了一件大事。
“我辞官了。”
闻得此言, 众人纷纷朝他看过去,露出惊愕的目光。
只有顾云深没看他,漫不经心地剥了一颗葡萄,放到喻闻雪碗里。
喻闻雪尝了一口,小脸皱成一团, 酸得差点挤出眼泪,“这是什么葡萄,这么酸?”
“酸吗?”顾云深自己尝了一颗,面不改色道:“我不觉得。”
“酸儿辣女,那你多吃点。”喻闻雪作势将一整盘葡萄摆在他面前,扬了扬下巴,“吃吧,保准生一百零八个大胖小子。”
听完这话,顾云深眉头微拧,下意识看向喻闻雪,不过须臾又恢复自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快地笑出了声。
两人的小插曲没有持续太久,专心致志地听顾容廷继续讲话。
他们离开这段日子,京城发生了不少事。
顾淮生瘫痪在床,同安郡主半疯癫,这对怨侣终究成了一对废人,相看两相厌。
老夫人意图让顾容廷兼祧两房,娶了二房已故三爷的妻子,罗氏女。
顾容廷自是不同意,百般推拒,不料这罗氏身着轻薄的纱衣,深夜端着一碗补汤,敲进了他的书房。
他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又羞又愤,灰溜溜地跑出去,躲到外面住了一晚。
翌日一早,正式宣布分家。
崔老夫人与顾容廷毫无血缘,从前住在一起不过是念及旧情,尊称她一声祖母。
经过冥婚一事,顾容廷彻底收走了她的管家大权,正因如此,才叫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利用罗氏上位,将顾家彻底掌控在手中。
顾容廷当机立断,将老夫人跟罗氏送往别院,只是碍于她已经到了花甲之龄,又念及旧情,并未将她交给官府。
林清婉揪紧了帕子,未曾想自己离开这些日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喻闻雪在一旁做起了吃瓜群众,一边听,一边吃盘子里的切瓜。
顾淮生瘫了,罗芸跟老夫人被赶出去了,果真是恶有恶报,连带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正欲与一旁的顾云深分享喜悦,手里莫名落了空,一回头,就见他被侍卫匆忙叫了出去。
差点忘了,他就要走了。
下一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喻闻雪放下手里的瓜,觉得没方才那么甜了。
*
顾容廷一来,喻闻雪的正事也得提上日程。
比如吴愈那个讨人厌的炮灰,该想办法解决掉。
其实解决他并不难,但喻闻雪清楚,一旦对顾云深开口,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把他KO。
各种酷刑来一遍,再硬的骨头也得低下头。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血腥暴力。
夜里,喻闻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人生。熬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顶着个熊猫眼去看林清婉。
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可以引蛇出洞,不过需要林清婉配合,将坏人一网打尽。
甫一进门,就听院子里欢声笑语,林清婉跟顾容廷坐在葡萄架下,一个端庄,一个优雅,像是画中人,看着就很相配。
她停下脚步,不太想打扰这个美好的画面。
亲一个,亲一个。
她在心里默念。
“喻姑娘。”
悬着的心死了。
原本她的心情还不错,如果没在这见到吴愈的话。
自从顾容廷在这长住以后,吴愈消停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样整日在林清婉身边晃悠,每天早出晚归。
但喻闻雪总觉得他在憋着什么坏招,一连跟了几日,都无疾而终。
“喻姑娘可知顾大人在何处?”
喻闻雪一愣,继而说道:“这个时候多半在府衙。”
“你找他有事?”
吴愈露出整齐的白牙:“前些日子得了一幅画,我不懂中原文化,想邀请他一同鉴赏。”
喻闻雪心生疑虑,忍不住问道:“他后日就要出城了,你这个时候找他赏画?”
“正是因为他后日要离开,才选择在今晚盛情邀请。”
吴愈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不给旁人半分怀疑的机会。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喻闻雪没有替顾云深做决定的意思,便顺着他的话说:“我若见到他,帮你知会一声。”
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顾云深也能应付得来。
想起陆青生说过的话,喻闻雪试探道:“听闻吴公子之前染过瘟疫,不知症状如何?”
吴愈从容道:“比起中原这场瘟疫,更为汹涌,患病时高热不退,浑身长满红疹,奇痒无比,若不慎去挠,还会落下疤痕。”
“那你身上可留下了疤痕?”
“手臂、腰腹处,均留下了痕迹。”
喻闻雪灵光一闪,指着他的手臂问道:“我能看看吗?这样也方便调制祛疤的药膏,有备无患。”
吴愈身形一顿,又很快恢复,伸出手臂,道:“无妨。”
交趾人肤色偏深,落了疤痕再长出的新肉呈现黑粉色。
喻闻雪低头看着这深浅不一的疤痕,心道这人还真未说谎。
她凑过去,想看得再清楚一点,被一道强有力的手臂拉了回去。
“顾大人。”吴愈欣喜道。
简单描述了自己的来意后,吴愈诚恳道:“还望顾大人可以作伴。”
喻闻雪竖起耳朵,想听听他是怎么拒绝的。
顾云深最不屑于去各种雅集宴会,又怎会轻易答应他的邀约?
若是约他去杀人,没准还能兴奋点
紧接着,少年玩味的声音响起:“好啊。”
答应得还挺痛快。
喻闻雪心想。
待吴愈走后,她拉过顾云深的手腕,认真道:“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他搞什么手段?”
顾云深不可置否地挑了一下眉:“你担心我?”
“当然了。”喻闻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忘了上次那个蛊虫,保不齐还有其他的。”
“我查阅了很多资料,苗疆蛊虫很危险的,除了上次遇到的相思蛊,还有什么中了会变成傀儡的蛊、浑身发热的蛊、迷失心智的蛊……”
“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等等,你怎么还在笑?”
阳光洒在葡萄架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细碎的亮光点在顾云深的眉间,衬得他恍若仙子一般。
“想吃葡萄吗?”关切的语气拉回了她的思绪。
喻闻雪咽了下口水,有点忘了方才她说过什么。
她深呼一口气,无奈挠挠头:“你真的不觉得酸吗?”
顾云深弯起眼睫,随手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分明是甜的。”
“你舌头估计有点问题。”
喻闻雪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方才要说什么,“总而言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随身带着点迷药什么的。”
为了防止再被美色迷惑,她干脆闭上眼跟他讲话:“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记得给人留个全尸。”
顾云深沉默一瞬,指尖搭上她的眼角,复又滑了下来。
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无所顾忌地谈起这个话题。
良久,他轻哼一声:“那就听你的。”
*
约定时辰一到,吴愈带着画赶往万寿斋。
万寿斋是城内最大的酒楼,坐落于岸边,景色甚美。
一场瘟疫伤了迤东百姓的气运,虽逐渐有所好转,但来酒楼吃饭的人依然不算多。
吴愈包了个二楼雅间的位置,此处视野开阔,便于观察行迹。
昨日喻闻雪曾试探过他手臂上的伤疤,为此,他特意返回山上查探,直到看见里面的蛊虫好端端在那摆着,这才放下心来赴约。
既是结盟,总不好空手前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物件,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不多时,顾云深前来赴约,时间不早不晚,卡得刚刚好。
吴愈露出个友好笑容:“顾大人,请坐。”
顾云深颔首示意,余光瞥见椅子上似乎有些洒了的汤水,黏腻,带着一缕膻味。
他皱了皱眉,坐在了另一侧。
吴愈对他能赏脸十分开心。
早有听闻他是私生子出身,甚至可能不是顾家血脉,更不得老顾侯喜爱,年仅八岁便被丢到了寺庙里长大,吃尽苦头。
而这恰好遂了自己的心愿。
吴愈开诚布公道:“顾大人,听闻你与顾侯兄弟二人感情不合?”
顾云深端起酒杯,对着灯光晃了晃,问道:“嗯?”
“实不相瞒,我爱慕林姑娘现在应该叫和贤县主了,但她的心里,似乎只有顾侯”
吴愈点到为止,他自诩顾云深是个聪明人,定能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顾云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这反应并不在吴愈的想象范围内,他继续用蹩脚的口音说道:“同样是顾家子,你幼时吃尽苦头,甚至残缺了一只耳朵,反观顾容廷享尽荣华富贵,乃天之骄子,你心里就没半分怨恨?”
“所以呢?”
吴愈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你不喜欢他,我亦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何不联手,将其除之!”
顾云深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短促地笑了一声。
“原来你找我是因为这个。”
见状,吴愈自认为此事有戏,便将方才准备好的美玉献了出去,道:“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顾云深接过美玉,颜色晶莹剔透,的确价值不菲。
他懒懒道:“你想要他的命还是”
“赶出迤东?”
听他这番说辞,吴愈顿时笑了起来,将结盟这件事认了个十成十,起身走到他身边,斟了一杯酒,“只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便好,不知大人可有什么法子?”
顾云深没有喝他的酒,转而望向窗外。
今晚似乎有烟花,应该叫喻闻雪来看看。
“抱歉,我没什么兴趣杀人。”
闻言,吴愈变了脸色。
江湖中人喜欢以酒结盟,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劝道:“大人。”
行动间,不慎将酒水洒到了他身上。
银白色的燕子香囊瞬间湮湿一片。
吴愈并未放在心上,“大人若觉得这块美玉不够,我们交趾还有各种奇珍异宝,不若跟我回去挑选一二?”
“你弄脏了我的香囊。”顾云深淡淡开口。
“一个香囊罢了,就算十个百个,我也应有尽有。”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顾云深瞥了他一眼,随后拿起一旁的长剑,离开这里。
吴愈挡在门口拦住他,本来成了的事,就这么毁了,想必是这个香囊的原因。
他下意识从顾云深的腰间扯过,讨好道:“您放心,我这就回去照着做个更好的”
不料这香囊系得很紧,他一用力,就扯破了。
连带着笨拙的小狗木雕,也摔倒在地,碎成两半。
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大半已然探出了窗外,摇摇欲坠。
再下面,就是湖水。
“大,大人饶命!”
“还乱碰吗?”
“不,不碰”
顾云深没理他,自顾自将地上的香囊和小狗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可你把它弄坏了。”
吴愈半个身子挂在二楼窗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分明是活阎王!
他一时情急,开始用交趾话骂人。
顾云深靠在墙边,低头用袖口擦拭小狗木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对面提到喻闻雪的名字,他才缓慢地抬起头。
“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暗通款曲,都不是好东西!”
“这样啊。”顾云深收起破碎的小狗木雕,随后扣动腕上的机关。
“扑通”一声,湖面激起了浪花。
“啧,还是给你留了个全尸。”
窗外燃起了庆祝瘟疫结束的烟火,光彩耀眼。
顾云深看了一会儿,神采奕奕地踏出房门。
他今天可听话呢,得邀功去——
作者有话说:女鹅:祝你生一百零八个大胖小砸![哦哦哦]
小顾:在想过程,勿扰。[墨镜]
明天要上新书千字榜,所以更新时间推迟到晚上11点,下一章继续红包[抱抱][抱抱]
第37章 轻点 怕了?
冰冷的湖水深不见底, 吴愈勉力爬到岸边,咳出一大口水。
脚踝被银针刺中,麻痹了半边腿的神经, 他撑起身子想往前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摔倒在地。
前所未有的狼狈。
本以为可以借瘟疫由头收买人心, 让那些人不断陷入痛苦,到时候他再拿出治疗瘟疫的药材,迤东的百姓就会对他感恩戴德。
没想到一个两个都要碍他的路,甚至成了半个废人。
“阿嚏——”吴愈打了个喷嚏, 随意抹了一把脸, 拖着残废的腿,朝药山走去。
事发突然, 他没有带工具, 就这么靠一双手在地里挖来挖去。
不多时, 摸到了当初藏在这里的木盒。
这是他从苗疆弄来的相思蛊,准备用在林清婉身上。
她不是对顾容廷情根深种吗?有了这个蛊虫, 山盟海誓又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美娇娘在身下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地兴奋。
白瓷瓶在月光下极为显眼, 脑海里闪过傍晚被顾云深吊在窗台上的画面。
吴愈咬紧牙根, 捏着瓷瓶的指节微微泛白。
很快, 他的嘴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想到了一个一石两鸟的方法。
一个既能解决掉顾容廷, 又能报复顾云深的方法。
他要让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
从万寿阁出来后,顾云深的心情由晴转阴,不太美妙。
小狗木雕碎成了两半,就连燕子香囊也破败不堪, 拉出细长的丝线。
这是喻闻雪送给他的。
他盯着木雕看了半晌,最后去小厨房寻了浆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迎着月光,一点一点仔细修补。
但浆糊只能用来糊纸,对木头并没多大作用,反复尝试了半天,都没能把小狗沾上。
莫名的烦躁。
或许,不该对吴愈手下留情。
弄坏了旁人的东西,该罚。
房间内还燃着灯,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木雕,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书桌前,喻闻雪正在画画。
乌黑柔软的长发垂在胸前,衬托本就清丽的脸庞愈发迷人。
许是有心事的缘故,她今夜没什么困意,干脆披上外袍坐在窗前画画,等顾云深回来。
颜彩还是从朔州带来的,虽说颠簸一路有些已经干了,但朱砂的颜色依旧鲜艳非凡,犹如汩汩流动的血液。
她最擅长画得就是人像,用朱砂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唇形。
门口珠帘轻晃。
她画得专注,全然没注意背后站着一人。
盯得久了,这个嘴唇的主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她怎么又把顾云深画进去了?
上次春宫图的事险些叫他发现,这次可不能再重蹈覆辙,万一又叫他误会了该怎么办?
思忖良久,她折起画纸,收了起来。
下一瞬,画纸被人从指缝中抽走。
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心虚地咬了下嘴唇:“你是鬼吗?走路没声音。”
“在画什么,这么认真?”顾云深捏着画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该不会,又在画我吧?”
“想得美。”
她才没有。
不对,为什么要说“又”?
喻闻雪眨了眨眼,坚决不会承认自己色令智昏,回到椅子上,问道:“怎么样,吴愈找你说了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事,没趣。”
“那你”喻闻雪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了结了吗?”
顾云深摊手:“失足落水。”
喻闻雪松了一口气。
只要吴愈不继续捣乱,那她这个爱情保安的职责就尽到了,过程什么的,她并不在意。
见她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顾云深顿了一下,嘴角抿成一道直线:“你怕了?”
“没有。”喻闻雪摇头:“我就是在想,你的手很好看,千万别脏了你的手。”
呸呸呸,她在口出什么狂言。
“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很白”
“不,不是说我想摸你的手……”
算了,越描越黑。
编不下去了。
喻闻雪决定放弃,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打算智取他手里的画纸,“二公子,你看,今晚月色真美。”
顾云深却在此时抬起了手,没被她的话转移注意,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目光交汇,喻闻雪福至心灵,瞬间跳了起来,打个措手不及。
可他们的身高实在有些差距,不仅够不到,还一不留神,扑到了他怀里。
也不知他是什么做的,硬邦邦的。
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总是丢脸。
她向后退了几步,试图拉开距离,心慌意乱下,后脑勺又磕到了身后的柱子。
一片死寂。
人怎么可以笨成这个样子?
这一连串的尴尬瞬间,若地上有老鼠洞,她恨不得立马钻进去,并在里面抠出一个城堡。
“疼吗?”顾云深没再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
毛茸茸的,像一只真的兔子,手感极好。
一种难以言喻的破坏欲浮上心头,他的手指渐渐下滑,加重了一点力道。
兴奋所至,他的眼尾染上一层薄薄的红,颇有些勾人的韵味。
果不其然,喻闻雪皱起眉头,发出一声低吟,“轻点。”
兔子的叫声也是好听的。
顾云深如是想。
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可惜,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得快些回来才行。
不能让兔子跑了。
*
得知吴愈失足落水,喻闻雪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口气睡到了自然醒。
没了给林清婉和顾容廷下绊子的人,她脸上的笑容简直挂不住,一大早就带着新缝的改良版口罩去寻林清婉。
“你们今后打算去哪?”
树荫下,顾容廷摇头笑了笑,“我如今空有一个爵位,这双手除了笔杆子什么也不会,倒不如利用起来,开一家书院,收留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
林清婉接着道:“至于去哪还没有想好,也许留在迤东,也许北上到雒阳,我外祖家。”
说罢,她看向一旁的喻闻雪,“你呢?”
“可要跟二公子一同离开?”
“我不知道。”喻闻雪垂眸。
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无牵无挂,去哪都是一样的。
孑然一身,事如春梦了如痕。
不过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们的婚事准备何时办?”
闻言,林清婉当即羞红了脸,偷偷瞄了一眼顾容廷。
顾容廷愣头愣脑道:“成婚还不急,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
喻闻雪抹额望天,皮笑肉不笑地踢了他一脚。
顾容廷不明所以:“表妹,你踢我作甚?”
我踢你把嘴闭上!
你的嘴为什么不长在膝盖上?
果然,愣头青的性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的。
林清婉垂眸:“无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会碍于世俗礼法?”
“只要心在一起,成不成婚并不重要。”
“谁说不重要?”顾容廷反驳道。
“礼法一定是健全的,只是现在筹备婚事太匆忙,我不想委屈了你,三书六礼一样不能少”
听完这番话,喻闻雪倍感欣慰,顿时觉得天亮了。
为了不破坏眼前这个温馨的氛围,她挪着小碎步悄悄离开了。
待他们成婚后,HE进度大概可以达到100%,她的任务也就能圆满完成。
到时候,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生活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舒坦!
一下子欣喜过了头,就连口罩都忘了送。
喻闻雪看着桌上的布包,决定明天再跑一趟,今天才不要做电灯泡。
只是
明天中午,顾云深就要走了。
美好的心情瞬间又跌入谷底。
沐浴后,她恹恹地上床,顾云深已经睡下了。
少年眼睫轻阖,意外透着一种温柔的气质。
有那么一瞬间,喻闻雪觉得现在的他应该很好欺负。
伸出去的手在他脸上悬了半天,最后无力地垂落。
罢了,他太娇了,戳一下就要留下痕迹,容易被发现。
还是睡觉吧。
他的睡相一向很规矩,全然不似她那般放飞自我。
喻闻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此时不欺负,更待何时?
反正他吓唬她那么多次,被欺负一下也很正常。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不怕苦不怕累,譬如她现在,一只手撑起身子,另一手用发梢去挠他的鼻子。
熟睡中的少年发出一声闷哼。
喻闻雪连忙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用发梢去挠他的下巴。
没多久,腰腹就被一直大手盖住。
她动弹不了了。
纠结半晌,她轻轻把他的手挪到一旁。
一定是自己把他带坏了,睡相也跟她学坏了。
挪开不过须臾,大手又缠了上来,这次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得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可她用头发丝试了半天,他没有其余的动作,甚至眼皮都没动。
喻闻雪又觉得自己多想了,用力眨了眨眼,就着被他圈住的姿势进入梦乡。
“咚咚咚。”门口传来轻微的扣门声。
顾云深缓缓睁开眼,还在回味着鼻尖的痒意。
他撑起手臂,就这样低头看着熟睡的少女,目光从她的眼睛顺到鼻尖、嘴唇。
看得久了,连嘴角都不自觉扬起。
叩门声又响了一遍。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用内力走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随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大人,没有打捞到吴愈的尸身,据线人来报,说今日傍晚在城内的药铺看到了他。”
“他去买什么药?”
侍卫迟疑了一瞬,斟酌着如何开口:“貌似,是春风度。”
顾云深眯了眯眼。
“还有一件事。”侍卫道:“顾侯爷房间内出现了一封信,约他明日辰时到万寿阁一聚,说是掌握了侯府一个惊天秘密,还吩咐不准带其他人前行。”
“信上没有落款署名,大人,可要查探一番?”
“啧。”顾云深喃喃道:“看来,明日不得不跑这一趟了。”
顾云深看向床幔后熟睡的身影,琢磨着脚链要如何设计。
太粗了不行,会磨到她的脚;
太细了也不行,轻而易举就挣开了。
得选个适中的、结实的、一辈子逃脱不开的
尚在睡梦中的喻闻雪并不知晓昨晚发生了何事。
醒来身边空空如也,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洗漱。
昨天要送的口罩还没送出去,她提着布包前往顾容廷的院子。
书房门窗紧闭,她试探性敲了下门:“侯爷,表哥?”
屋内传来一道低哑的咳嗽声。
喻闻雪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
她又敲了一下,迟疑道:“表哥,你不舒服吗?”
“无妨,你进来吧。”
“那我直接进来啦?”喻闻雪扬声道,随后用力推开门,大喊:“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躲在廊下的柱子后面。
声音不对劲。
她隐匿在暗处守株待兔,很快,一个佝偻的身影鬼鬼祟祟从房间里探出头,在门口不断张望。
喻闻雪抄起木棍狠狠朝着那人的小腿一砸,叉起腰道:“侯爷呢?”
地上那人疼得龇牙咧嘴,抱着小腿不断“哎呦”叫着,说话含糊不清。
喻闻雪:“问你话呢?”
“#^&**$^^@”
“”
他是交趾人。
怪不得说话叽里咕噜的,听不懂。
喻闻雪得出结论。
“会说中原话吗?”
“会,一点。”
“这房间里的人呢?”喻闻雪用木棍抵在他腿间。
男人被吓了个半死,想捂小腿的手又不得已去捂命根子,说着一口不太流畅的中原话,说道:“他,他跟主子去万寿阁了。”
“万寿阁?”喻闻雪往前使了点力道:“你主子是吴愈?”
“是,是”
不好。
喻闻雪暗道。
吴愈没死,又去约顾容廷,想必要对他下手。
纠结良久,她扔下木棍,扬长而去。
管不了那么多,看来她得去趟万寿阁——
作者有话说:小狗木雕碎了,小狗心碎[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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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气息 他,他竟然咬了她?
“客官, 麻烦您稍等片刻。”
店小二目不斜视,将顾容廷引到座位上便离开了。
顾容廷面色凝重,捏着昨晚放在他房间里的密函惴惴不安。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寻寒不是他的亲弟弟。
记得刚来侯府那年, 他只有六岁。
小小的人儿衣衫褴褛, 又脏又旧,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摸索到了侯府大门。
下人赶他走,他也不恼,只是眼巴巴蹲在门口, 不知道在等什么。
似乎听不见, 反应很慢。
他那时看着,只觉得这孩子很可怜, 偷偷去厨房拿了半块绿豆糕给他。
这一举动, 自然逃不过他母亲的法眼。
当晚, 他被罚不许吃晚饭。
母亲身边的下人说,寻寒是私生子, 是来抢他侯府继承人的位置的。
他那时已经开蒙,不再是分不清是非的年纪, 于是违背母亲的意愿, 悄悄将六岁的孩童藏进了府里。
寻寒长得很漂亮, 尤其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父亲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 眼眶红了。
听说,他长得很像他母亲。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自己多了个弟弟。
周遭议论的声音只多不少,多半是教唆他不要轻易对这个捡来的弟弟好。
但弟弟很可爱,他也想跟弟弟玩。
弟弟犯了什么错呢?他只是渴望一个家。
有一次, 他从学究那里得了个蟋蟀,兴奋地去后院找他一起玩。
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意外看见母亲派人用鞭子抽打寻寒的后背。
他想上前劝阻,又很快被母亲身边的嬷嬷带走了。
嬷嬷告诫他,不许跟寻寒玩,那双眼睛阴森的很。
他反驳了。
挣开嬷嬷的禁锢,去阻止他们打人。
但事情远没有他想象那样简单。
永远记得那天,六岁的孩子眼神空洞,在看到他之后,笑着捏死了手里的蟋蟀
房间内不知燃了什么熏香,白烟袅袅,气味甜腻。
思绪渐渐飘远,顾容廷捏了捏眉心,微微失神。
信上表明知晓寻寒的真实身份,还说知道侯府的一个大秘密。
一个足以让所有人丧命的秘密
“人来了吗?”
“来了。”
门外有人声交谈,他起身坐好,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讶道:“是你?”
他见过此人,是交趾的商人。
交趾人怎么会知晓二十年前的秘辛?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头脑发昏,体内的燥意难以控制。
意识逐渐涣散,顾容廷趔趄一下,扶稳一旁的桌沿,有气无力道:“你”
吴愈阴狠一笑,一拳击中他的后颈。
很快,顾容廷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顾云深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床榻上的男子被剥了个精光,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只有重点部位被薄毯盖上。
他微微拧眉,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香炉,不禁“啧”了一声,“明明是来杀人的,还真是麻烦。”
这点小伎俩也拿出来卖弄,无聊。
他走到床边,用剑柄戳了戳躺在床上的顾容廷,“喂,醒醒。”
顾容廷没有回应。
“睡得还挺熟。”
顾云深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支起下巴打量着房间。
门窗紧闭,香料更是下了十成十的量,显然是冲着顾容廷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毕竟这么蠢的不会有第二人。
早知道就应该斩草除根,平白耽误了时间。
有这时间,不如去逗逗喻闻雪,那才是有趣的事情。
顾云深弯起眼睫,起身走到屏风后的衣柜。
衣柜里的人捂着发麻的小腿,咬紧下唇。
那女人呢?怎么先来的是他!
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吴愈凝神静气,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只要门一开,他就刺下去。
顾云深俯下身摩挲着手腕的白布,歪头看着紧闭的柜门。
四目相对,他蹲下身,顺着门缝的空隙,对着里面说道:“呀,被我发现了。”
吴愈目眦尽裂,奋力朝前刺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脑一阵尖锐的刺痛,匕首落在地上,很快没了知觉。
*
来之前,喻闻雪叫人知会了林清婉一声。
林清婉今日要答谢宫里来送礼的公公,故而无法脱身。
她找到了吴愈手下提到的房间,房门大敞,鼻尖涌入一股异香。
“现在这些人呐,玩得可真花啊。”
“是啊,这等魅香药效极猛,饶是大佛神仙来了也抵抗不住!”
喻闻雪躲在门后,竖起耳朵偷听。
“听说那公子是什么,什么侯,我没听清。”
“我怎么瞧着是个外乡人,眼睛是蓝色的!”
果然是吴愈。
莫非他转移了目标,不去给林清婉下药,盯上了顾容廷?
吴愈要害他,只能证明一点:
他想离间顾容廷跟林清婉的感情,好让自己上位。
不得不说,这招比原书剧情高明一点,但不多。
只是房间里并无其他女子,莫非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喻闻雪犹豫了一下,将迷药藏在掌心,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走进之后,甜腻的味道愈发明显。
香炉已经被人倒掉了,但仍有残留的香料洒在桌子上。
味道不太好闻,她捏着鼻子,生怕沾上香气。
海棠春的教训她已经尝过了,断不可重蹈覆辙。
床榻上空无一人,被褥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顾容廷多半是离开了。
焦躁的心绪稍微安了一些,喻闻雪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想离开时,余光瞥见屏风后似乎躺着一道人影。
她一手捏紧鼻子,一手准备撒迷药。
脚边踢到了什么软物,低头看去,绣花鞋上沾染了血渍。
吴愈的尸身正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而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根银针。
顾云深怎么也来了?
联想到今早发生的事,喻闻雪很快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眼前——
吴愈选定的对象,是她。
没有谁比她更适合伤害林清婉的心了。
来不及细究这背后的经过,香有问题,她得去救人。
“你家大人呢?”
回到小院,喻闻雪拦下一个侍卫问道。
侍卫被她焦急的语气弄得一愣,老实道:“大人午后要赶回京城,这个时辰多半在驿馆,准备出发了。”
“谢谢你。”
喻闻雪快步往回跑。
不能让他以这种失态的形象离开。
*
顾云深对旁人向来没什么耐心,能带顾容廷回来纯属是个意外,因此他的动作也谈不上温柔。
他把昏睡的顾容廷丢在了林清婉的房间门口,“扑通”一声,带起了不小的灰尘。
顾云深再次嫌弃地瞥了一眼。
眼下已是晌午时分,他还没来得及跟喻闻雪再讨一个木雕带在身边呢。
听得屋外的动静,林清婉慌里慌张开门,看见躺在地上的顾容廷,吓得花容失色。
“二公子,这是发生了何事?”
“给他弄点冷水清醒一下。”顾云深没心思跟林清婉闲聊,临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回去道:“介意我净一下手吗?”
确认身上没有沾染血腥气后,顾云深才慢悠悠走回驿站。
与此同时,喻闻雪提着裙摆,急匆匆跟了上来。
“你没事吧?”
“你身上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味道?”
话落,两人皆是一怔。
喻闻雪见他神色自然,与她想象中的狼狈模样不同,一种不安的焦虑隐隐叫嚣。
他忍得该多难受?
不等他回答,她一把拉过顾云深的手,跑到一旁的树下。
碰到的一瞬间,手被他反握住。
很热,与之前的冰凉完全不同,这让喻闻雪更加确认了他的严重程度。
此处枝繁叶茂,便于掩饰身形。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去了哪里?”顾云深问道。
“万寿阁,去的时候吴愈已经死了。”喻闻雪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不是很烫,但他平时的体温就很低,这只能说明他忍得辛苦。
她面露急色:“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陆神医。”
顾云深这才明白她指的什么,拦住她离开的动作,一时没有出声。
那种下三滥的药物怎么可能对他有影响?
见他不说话,喻闻雪料想他一定是羞于启齿,毕竟这种事她也经历过,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通透又想得开的。
他还得学学。
“能忍吗?”她问。
顾云深的手依旧握着她,神色不明,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许的喑哑:“嗯?”
忍傻了。
话都听不清了。
喻闻雪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你放心,我都挺过来了,你肯定也可以。”
说罢,她踮起脚,轻轻扯开了他的领口。
少年白皙精致的锁骨展露无疑。
虽然光天日下这样做显得自己很像一个女流氓,但她这是在救人,想必顾云深可以理解。
“好些了吗?”
她仰着头,与他对视,顾云深只见那双红唇一张一合,关切地询问他的感受。
他按住那只在他胸前胡作非为的手,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没有。”
“那怎么办?”
喻闻雪抿唇,说话的声音也弱了几分:“要不,你打我两下?”
记得她刚中海棠春那会儿,也是浑身燥热,一股牛劲使不出来,虽说后面用药控制得很好,但偶尔还是会感到燥热,尤其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那么同理他现在应该也需要发泄出来才是。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短暂中交汇。
气氛骤然暧昧了几分。
喻闻雪甚至觉得,连带自己也热了起来。
周边就是湖水,她萌生了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她忍住了,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又问了一遍:“要试试吗?”
话音刚落,脖颈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与之而来的,是少年身上凛冽的气息。
待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候,她下意识扭了扭身子,紧接着,腰身被他禁锢住。
他,他竟然咬了她?——
作者有话说:女鹅:真能忍!很难受吧?
小顾:嗯(装的)
第39章 初吻 极乐
他的力道并不重, 与其说是嘶咬,不如说是舔舐,动作也称得上温柔。
酥酥麻麻, 好像羽毛轻拂。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蔓延, 不出意外, 脸多半红了个透。
忽地想到前些天看的那本《剪灯夜话》。
虽然很怪,但她还是看了好几遍,甚至能将里面的剧情描述出来,最后判定这是一本小黄.书。
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密, 不过她很快说服自己, 这是在救人,不是亲人。
在自己脆弱的时候是顾云深给她当冷宝宝, 那她现在也理应回馈一下。
悬壶济世, 华佗附身, 用来形容自己不为过。
她扭了下头,将脖子彻底露了出来, 略显迟疑道:“现在好些了吗?”
“嗯。”
顾云深的吐息落在她颈侧,甜腻的香气涌入鼻端。
他们之前经常睡在一起, 却跟现在的感觉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她无从得知。
心跳不自觉加快,但她认为这是药物所致。
“那, 那好些了,可以松开了吗?”
有些无法呼吸了。
“还没。”
喻闻雪:“那你换一边,别咬破了。”
卑劣的欲望在心里生根发芽。
靠近她的冲动实难控制,还是熟悉的香气,可以忘却一切疲惫, 白皙柔软,叫人莫名想要品鉴一番。
顾云深敛去眼底的暗色,遵循她的意愿,轻轻咬了下去。
一种难以形容的极乐在心口蔓延,忍不住想要索取。
但他终究悬崖勒马,不然待会儿见了红,她定是要恼的。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不过若是让她咬上一口,岂不是更为舒畅愉悦?
身体的变化愈发明显,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呼吸急促的同时,耳尖悄然浮上一抹红。
他微微向后仰了几分,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少女红润的脸庞鼓鼓的,像是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误会自己中了药,明知危险,但还是第一时间来救他。
坦荡的是她,卑劣的是他。
微风拂过,吹散了些许燥热。
顾云深弯弯眸子,雅羽似的长睫低垂,自然地替喻闻雪撩起鬓边的碎发。
“谢谢你。”
这一动作落在喻闻雪眼里,更加坚定地认为他抵抗不住药性。
即便自己的脸红得简直要滴血,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与他对视。
少年却躲开了她的视线。
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写什么。
额角的发丝被风扬起,他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气,无端带了些破碎的美感。
理智跟感性不断斗争,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不断浮现在眼前,喻闻雪脑子简直要爆炸了。
他对她总是很好,做过最过分的事也是吓唬她罢了。
他们是朋友,不管顾云深怎么想,至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朋友之间,合该肝胆相照。
喻闻雪又成功把自己说服了。
茫然的脸上现出几分坚定,她向后退了几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随后踮起脚,扶上他的肩膀。
顾云深微微挑眉,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心里隐约有个期待,他抚上胸口,那里跳得厉害。
喻闻雪一鼓作气,主动朝着那处温软亲了上去。
与之前几次的无意触碰不同,这次是实打实地“严丝合缝”。
冰冰凉凉的,很软。
腰身再一次被禁锢住。
脑子里好像在噼里啪啦放烟花,她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只能加大力道,攀着他,更贴紧了一点。
微风阵阵,一片花瓣落在两人之间,卷起的发丝不断缠绵纠缠,又随风飘散。
手心浸湿,出了不少汗。
光是贴着,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她尚不清楚该如何是好。
喘不过气的间隙,她偏过头,想要撤离。
离开不过一寸的距离,后脑便被扣住,不容许她退后半分。
新奇的体验如梦幻影。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突如其来的吻毫无章法,除却在梦中那次,这是顾云深第一次与女子亲吻,笨拙又生疏地凭借本能抒发自己的情感。
温柔、缱绻,在他早就一潭死水的心上勾起点点涟漪。
眼睫不住地颤抖,这种感觉叫他愉悦到了极点。
陆青生说得没错,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会有这种快乐。
心口酸胀发麻,她胡作非为的手轻而易举地挑动他身上每一个器官。
温柔地抓起,又轻轻放下。
这样的极乐,她只带给过他一人吗?
不是也没关系,他已经想好了锁链的机关,除了他,没有人能解开。
略显无措的手缓缓下移,从她的后颈滑落在肩背,描绘着她的一切。
比杀人更有趣,更令人欲罢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喻闻雪脖子仰得累了,推开他,偏过头,微微喘着气。
少女潋滟的红唇格外显眼,从脸颊到脖子均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粉,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眨,轻声询问:“现在可以了吗?”
“差一点。”
喑哑的嗓音连顾云深自己都惊了一瞬。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在喻闻雪迟钝的目光中,薄唇轻启:“再试一次。”
旋即俯身,低下头重新吻了她。
喻闻雪僵住不动了。
对他们来说,这应该算是初吻,所以时间上没有大概的数据可供参考。
她掐着数算了半天,感觉过了五分钟……十分钟……也可能半个小时。
但这种化主动为被动的挫败感却叫她很难受。
于是她存了些坏心思,偷偷捏了一下他的腰。
果不其然,顾云深的身形僵硬了一瞬,明显发出一道闷哼。
真的很娇。
自认为掌握到他命门的喻闻雪燃起了斗志,又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耳垂。
不过换来的是他的报复。
被亲的发麻的唇瓣忽地叫他咬了一口,传来轻微的刺痛,这也更加确认了他身上的敏感点实在太多,碰一下都不行。
不甘示弱的她主动用舌尖扫了一下。
林间鸟鸣声清脆悦耳,暗香浮动,光影在树叶间轻轻摇晃。
这个晌午,她没能离开
热,前所未有的热。
喻闻雪从梦中惊醒,浑身奇痒难耐,四肢如被蚂蚁啃噬。
她习惯性摸向枕边,那里空无一人。
差些忘了,今天已经是顾云深离开的第三天。
她轻轻抚上嘴唇,那日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一定是习惯成自然,绝对不是因为其他。
走了也好,避免尴尬。
只是这几天,她的身体愈发容易燥热,经常感觉到口渴。
莫非抑制海棠春的药性失效了?
喻闻雪叹了一口气,转身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
翌日,喻闻雪很早就出了门。
一进院子,就见林清婉跟顾容廷站在树下你侬我侬,眉目传情。
不知怎得,她现在一看到树,就想起了那个疯狂的午后。
不许想了。
她用力摇头,心道回去弄点小柴胡净化一下,洗涤她胡思乱想的小黄心。
不过,顾云深说什么时候回来来着
思考间,她已经走到了他们附近,但浓情蜜意的两人压根没注意到她,不知在低头说着什么悄悄话。
倏然间,灵光一闪。
喻闻雪福至心灵,蹲在地上,悄悄挪到两人脚下。
这么好的氛围,不亲多可惜?
不对,她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氛围好?
不就是一片树林嘛,很多虫子,哪里好了?
净化心灵,净化心灵。
喻闻雪反复对自己说。
顾容廷握紧林清婉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布满柔情。
每每这时,他就羡慕自己的弟弟,从不受任何道德礼法束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像他,连主动的勇气都得练习好几天。
“婉妹妹我”
林清婉眼波流转,红着脸应道:“嗯。”
这便是默许了。
顾容廷心念一动,低下头,朝她靠近。
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最后一次任务完成的胜利就在眼前,喻闻雪紧张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紧接着,就见顾容廷从林清婉的头上摘下一片叶子,“婉妹妹,你头上落了个虫子。”
“”
喻闻雪觉得自己的心嘎巴一下死了,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去吸氧。
这种时候,他在干什么?
她就说嘛,树下什么的,才不适合接吻。
林清婉吓得小脸煞白,连大家闺秀的风范都忘记了,跳起来慌张道:“现在还有吗?”
“别动别动,我帮你看看。”
“廷哥哥,你快点”
喻闻雪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两人,挠了挠眼皮,颇为无奈。
她活动下筋骨,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神情严肃地扶着两人的肩膀。
林清婉:“闻雪?”
顾容廷:“表妹?”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喻闻雪按住他们的肩膀,使用了一点外力。
【系统:恭喜宿主,隐藏任务三完成,获得高级礼包——时空锦囊*1,保命符*1】
【HE进度已达到99%,请宿主继续努力!】
耳边有如惊雷大震。
任务完成,为什么进度不变?
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喻闻雪扭头看向一旁羞涩的小情侣,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
难道说,只有促成他们二人大婚才算100%的进度吗?
毕竟很多人认为结婚才是人生的终点,戏外是,戏里也是。
她在心里召唤系统:“系统,剩下那1%的进度该如何获得?”
【系统:正在为您清算数据,请耐心等候】
思及至此,紧张的心又放了下来。
顾容廷的面上有一瞬间被识破的慌乱,急得双手不知道放哪,最后同手同脚地走过来,支支吾吾道:“表妹来了。”
表妹干得漂亮!
他默默想。
喻闻雪皮笑肉不笑的应和两句,将空间留给他们便离开了。
野花盛开,开得浓艳,偶有几只蝴蝶围着草丛经过。
最后一次任务完成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这是……
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表面上的小顾:[墨镜]
实际上的小顾:[撒花]
小狗不会走很远,只会夹着尾巴蔫巴巴等主人回来,然后扑上去……
第40章 愉悦(二合一) 【系统:主线任务一,……
一连几日, 喻闻雪做事都心不在焉。
不是吃饭的时候把肉挑出去吃骨头,就是剥完橘子之后把皮留着吃了,橘子扔了。
橘子皮挺苦的。
喻闻雪第一次吃。
她将这一切归结于无所事事的空虚感。
俗话说, 没了压力就没动力, 一下子从各种死亡任务中活过来, 脱胎换骨,放谁也不会习惯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
没有其他原因。
这种反常的举动就连一向慢半拍的顾容廷都看出了端倪,凑在林清婉身边小声嘀咕:“表妹这是怎么了?”
林清婉微微一笑:“许是害了相思病吧。”
顾容廷一拍大腿, 恍然大悟道:“那你要不给她把把脉, 瞧瞧这病该如何治?”
林清婉:“”
喻闻雪不知这两人在背后已经给她安上了“相思病”的症结,为了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便主动将布置书院的活计揽在身上。
这些日子, 迤东瘟疫已得到控制, 百姓们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生活,不少摊贩行走在大街小巷叫卖。
原本用来收留病患的客栈就这么空了下来, 最后由顾容廷出钱买下,改造成了一家书院, 专门收留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
这天, 喻闻雪上街准备购置一些笔墨纸砚, 询问了几个当地的大娘,最后来到一家简朴的书画铺子。
铺子冷冷清清, 看起来支离破碎,像是要倒闭了一样,跟京城的群芳馆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简单挑选了几样后,视线被一本熟悉的封面吸引。
随意翻开一页,喻闻雪的脸色由白转红, “啪”得一声又扣上了。
这不正是她当初画的那本春宫图吗?
竟然都卖到这里了?
未等她放回原位,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过来,从她手中夺走了这本书。
抬头看去,一个笑眯眯的年轻男子正抵着她身后的书架,以一种油腻的眼神看着她。
还舔了一下嘴唇。
这个动作叫喻闻雪想起了古早霸总小说的壁咚,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浑身不自在。
她举起手,尴尬笑笑:“麻烦让一下。”
“女人,来买书?”
“”
喻闻雪咬紧后槽牙,忍着没把早上吃的橘子皮吐出来,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男人也不恼,抖了抖青绿色的宽袍,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不理我?女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植入霸总语录了?
喻闻雪自然不会理他,付完钱后便抱着东西离开了。
不料那人腿脚还不错,三步并作两步地撵上了她的步伐,双臂展开,挡在她面前:“这位妹妹我从未见过,你是哪家的?”
“姓甚名谁,芳龄几许,可有婚配?”
喻闻雪一个头两个大,决定随意糊弄他一下,说道:“我叫小花,今年三十三了,家里一儿一女,肚子里还揣了老三我男人是打铁铺的,手劲特别大。”
言外之意就是:你老实点!
说完这话,男人目光闪烁,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骗人,你看起来哪里像三十三岁?”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就算是真的也无妨,这个年纪的女人,最有魅力了。”
喻闻雪:“”
她摇摇头,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绕路跑了回去。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遇到这个人。
然事与愿违。
在书院躲了几天清净,好不容易被林清婉说服出门,就在挑选布料时,再一次遇到了那个霸道公子。
今日的他换了一身比上次更显眼的大红色,胸前却别了一朵蓝色的鸢尾花。
果不其然,那人像是算准了她会出现,拎着一串铜钥匙,伸手拦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呐!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天赐良缘!”
他挥挥手,钥匙碰撞得叮当作响,“这样吧,你归我,这些归你。”
“如何?”
“不如何。”喻闻雪头皮发麻,心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拉着林清婉就往反方向走。
男人跟在她们身后,喋喋不休:“我叫范卓,你叫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说罢,他欲伸出手去碰喻闻雪的肩膀,没等碰到她分毫,便意外被一个石头飞中。
喻闻雪身形一顿,连发间簪着的一朵栀子花都翘起了头。
她欣喜地回头:“你回来”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白衣公子站在不远处朝她笑了一下:“喻姑娘。”
是卫衡。
花蔫了。
喻闻雪弯起的嘴角复又平了下来。
林清婉见状,多少明白了几分,闻雪定是把这动作当成二公子了。
只是二公子远在千里之外,甚至不日就要跟随太子出征,她跟廷哥哥还没想好怎么告知一二呢
数月未见,卫衡兴奋又激动,没想到真的在这见到了心上人,语无伦次道:“好巧,你也在走路啊。”
喻闻雪:“是啊,好巧,我也有两条腿呢。”
范卓从地上爬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卫衡:“你就是她那个打铁的夫君?”
“他不是。”喻闻雪下意识否认。
“我就说,他看着就是个小白脸!”
闻言,卫衡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很快又恢复平静。
林清婉知道他们二人是旧相识,便也不好过多打扰,礼貌性地邀请卫衡一同来书院吃饭。
卫衡挡在范卓身前,朝喻闻雪笑笑:“好。”
范卓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也想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衡不动声色地绊了一下。
这一耽搁,等他起身时,几人已经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
此次出行,卫衡的确抱着一丝幻想。
自打喻闻雪当初去了行宫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几番打听之后,才从侯府的下人口中得知她要嫁往朔州的消息。
那时他就在想,若是自己先一步提亲,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很快,侯府出了一件大事,具体是何秘辛他无从得知,但喻闻雪没有嫁人这件事,叫他死了的心重新复燃。
恰逢自己准备外出游历,见识这大好河山,这第一个目的地便选在了最南方的迤东。
倒不曾想,真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
为了能近距离培养感情,卫衡便以帮忙为由留在了书院。
“闻雪,砚台放在哪?”
“闻雪,这个交给我吧。”
“闻雪”
顾容廷倍感不妙。
连喻姑娘都不叫了,直接叫闻雪了!
不行,他得给寻寒写信。
这么好一个表妹可不能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得帮弟弟看住了……
月影朦胧,一个黑影从房檐上飞了下去,将写好的纸条拴在信鸽上。
*
京城,花满楼。
七名年轻貌美的婢女衣着暴露,整齐站成一排,来迎接她们今日伺候的主子。
平康郡王扶着鼓囊的肚子,慢悠悠地从几人身前经过。
随意扫了一眼后,幽幽开口:“自打顾淮生成了废人,你们这选人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
侍卫们噤若寒蝉,面面相觑,连呼吸声都不敢吭。
身旁一个太监打扮的内侍开口:“回王爷,这些都是各地花鸟使新献上来的美人,您若不喜欢,咱家再去换一批。”
“罢了,今儿个也不是来看美人的。”平康郡王随意点了几个姑娘,“你,你,还有你”
“过来伺候。”
“是。”
自打前朝君主沉迷六博戏误了江山,先帝便下令禁止民间进行此活动。
殊不知,这花满楼表面上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背地里却暗中供达官贵人赌博玩乐。
平康郡王撩起袍子坐下,出手十分阔绰,“一百两。”
六博戏的玩法十分简单,投六箸,行六棋,先投箸,后行棋。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后,棋局已然分出胜负,平康郡王脸色微变。
一百两尽数输光,分文不剩。
“手气不好,再来!”随即大手一挥,“五百两。”
很快,这五百两也输了个精光。
平康郡王大怒,肥硕的手掌猛然一拍:“敢耍本王?”
“呦,王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店家忙不迭出来打圆场,给这位了不起的贵人顺毛,“许是今天手气不行,王爷若是玩腻了,不如换换口味,去隔壁雅间瞧瞧?”
“说来,我们这最近来了个新鲜玩意”
听完店家的低语,平康郡王面色稍霁,吐出几口浊气,问道:“果真?”
“自是不敢欺骗王爷。”
说话间,几人就被带去了隔壁。
途径走廊拐角处,跟在最后的那位婢女停顿了一下,丢掉手里的帕子。
隐匿在暗处的观南捡走帕子,转身走向二楼密室。
密室里,顾云深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抬手剥了一颗葡萄。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腾翅膀,落在他的手背。
他好脾气地摸了摸鸽子头上的毛,取下腿上的信筒。
信是昨晚从迤东传过来的。
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手里的信件瞬间被捏成龛粉。
“这么快,兔子就被人觊觎上了。”
喉间发出一声极低的嗤笑,他擦了擦手,又拿起了一颗葡萄。
真酸。
一点儿都不好吃。
脑海里又想到那个午后的甜软……
那才是世上最甜的东西。
“喵——”小白猫活蹦乱跳地跑了过来。
顾云深略一挑眉,有些惊讶这东西竟然丝毫不认生。
他感到好奇,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猫的头。
小猫幽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少年俊美的脸,随后一翻肚皮,亲昵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倒是很像你主人。”
小猫扭得更厉害了。
顾云深不知道喻闻雪为何会喜欢小动物,直到他那天揉着她的后脑,才发现毛茸茸的手感的确叫人身心舒适。
怪不得她会喜欢,连带着他都愉悦极了。
不过小猫哪里有她好摸?
观南站在门口,觉得这个场景意外地有些诡异,小心翼翼开口:“公子,成功了。”
顾云深“嗯”了一声,继续逗着小猫的肚子。
猫的肚子很软,毛发却少,跟头的手感还不太一样。
只要他一摸,就扭来扭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不知道摸喻闻雪的肚子,她会不会也这样叫……
光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观南摸了摸手臂,被自家公子的笑又弄迷糊了。
他何时喜欢动物了?
不是最讨厌带毛又会叫的东西了吗?
顾云深正色道:“动作快点,可别等太久,不然兔子丢了怎么办?”
“是。”观南挠挠下巴,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脑。
又在跟他打哑谜了。
公子明明在逗猫,哪里来的兔子?
顾云深唇角一扬,满意地抱起小白猫,大摇大摆从密室走了出去。
“走吧,去打铁铺。”
瞧瞧他特制的金链完工了没有。
*
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云锦书院正式开学。
林清婉坐在廊下,眉眼弯弯,耐心地为自己绣嫁衣上的花纹。
按照本朝传统,新嫁娘必须亲手绣嫁衣才算吉利。
但大户人家的女儿往往交给府上绣娘缝制,自己再象征性地添上几笔表示用心,像林清婉这样亲力亲为的并不多见,足以看出她有多重视成婚一事。
绣完了鸳鸯的眼睛,林清婉将嫁衣递给喻闻雪,满怀期待地询问:“如何?”
喻闻雪仔细看了一遍,最后肯定道:“非常好,就是略逊我一筹。”
林清婉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轻点她的额头:“那闻雪何时给自己也绣上一件嫁衣?”
“我?”喻闻雪微微愣神,继而摇头:“我不嫁人。”
林清婉也没戳穿她,扑闪着眼睛,拖长尾音道:“那二公子可要伤心喽~”
“跟他有什么关系呀”喻闻雪生怕她继续揶揄,忙岔开话题道:“马上要到端午节了,不如你教我编长命缕吧?”
“好呀。”
林清婉将嫁衣收好,从绣筐里掏出一把五彩丝线。
两个姑娘挤在一个长凳上,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聊了一个上午。
外面日头刚好,顾容廷一进院子,便见到这样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顾容廷笑了笑,正欲开口,耳边传来一阵炮仗似的声音。
“我说你们这地方可真难找,这荒山野岭的,跑到这开书院?”
不是旁人,正是范卓。
喻闻雪犹如雷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范卓身后跟着五六个家丁,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
卫衡气喘吁吁跑来,面容窘迫:“抱歉,他们人太多,没拦住。”
顾容廷:“范公子这是何意?”
范卓叉腰:“提亲啊,看不出来吗?”
喻闻雪眼皮一跳。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遇上小白花的经典剧情?
顾容廷如临大敌,怎么来了一个不够,还有人要抢走表妹?
脸上的嫌弃险些绷不住,他维持着体面,和气道:“公子要向谁提亲?”
范卓朝后伸手:“小花!”
喻闻雪:“”
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她向林清婉使了个颜色,蹑手蹑脚溜了回去。
范卓连忙“诶”了好几声,“你等等,别走啊啊!”
屁股突然被一个石头打中,比上次被打得还要痛,眼泪都挤出了几滴。
他捂着遭殃的屁股怒斥道:“谁,谁打我?”
家丁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
喻闻雪躲在房间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小学鸡的行为,倒更像顾云深,只有他才会如此睚眦必报。
不过,也许是她想多了,顾云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笑着笑着,嘴角又耷拉下来,无端想起了那个午后的吻。
她是为了救人,那他呢?
她晃了晃脑子不再去想这件事,坐在桌案前,学着白日里的样子编了一条长命缕。
窗外传来几声“咕咕”叫。
推开窗,一只信鸽飞了进来。
怀着忐忑的心,喻闻雪取下了鸽子脚下绑着的信纸。
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生辰吉乐。
谁会记得她的生辰呢?
喻闻雪探头望去,只见窗台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
外观雕刻了一只猫,轮廓很像她留在京城的那只。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她兴冲冲地打开,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喜色。
里面是一只小猫形状的笔搁和一个粉色的布袋。
笔搁通体以白瓷制成,就连头顶的一小撮黄色毛发近乎都一模一样,显然是照着闻雨的模样做的。
喻闻雪心念一动。
行走间,不慎将布袋掉在了地上,露出一点金黄色的边缘。
是一条带着机关的金链子
迤东气候炎热,四月底就已经开始食用冰饮。
范卓吊儿郎当地走在街上,手里捧着一碗刚买的冰酥酪。
一旁跟着的家丁恭敬道:“公子,我们真的要现在去书院守株待兔吗?”
“去,为何不去?”范卓囫囵咽下一大口,擦擦嘴:“小花不是还没同意嫁给我吗?”
家丁面露难色:“公子,就算您跟老爷置气,也不能拿婚姻大事当儿戏啊”
“我是认真的!”范卓捶胸顿足,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意。
“再说了,老东西叫我娶那个母夜叉,一拳能把我打趴下!”
“这,这您怎么能管老爷叫老东西呢”
“怕什么,你不也叫了?”
家丁欲哭无泪。
忽而,一道阴风划过,吹翻了冰碗里的勺子。
家丁忍不住瑟缩一下:“公子,我们还是回府上休息吧。”
“瞧你这怂样。”范卓轻嗤一声,随后把冰碗放在家丁手里,扭了扭脖子,抬手示意:“退在我身后,让我来!”
两人提着灯笼朝前走着。
很快,又一阵风吹过,熄灭了他们手里的灯笼。
“怪了。”范卓喃喃道:“白天还是晴天,怎么夜里风这么大?”
家丁吓惨了,抱着范卓的手臂就不撒开,声音颤抖:“公子,这下怎么办?不如我们原路折返吧?”
“刮个风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别提是我们范家的人。”
“可是”
“怕你就自己回去。”
家丁不说话了。
沿着这条路直走,再走不足一里地便是云锦书院,范卓打算在这守着,待明日天亮,第一时间找到小花提亲。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鬼影从两人面前飘过。
范卓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白影已然消失不见。
正想往前走,脚踝就被人死死缠住。
他用力踹了一脚,脚下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家丁吓得屁滚尿流,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抹了下脏兮兮的脸:“公子,莫要再走了,这山里阴气重,一定闹鬼!”
“我看你像鬼!没鬼都叫你吓出来了!”
话音未落,身后就被一只手拍了一下。
范卓拧起眉头:“别碰我。”
“我,我没碰”
低头看去,家丁趴地上蜷成一团,俨然不可能碰到他的肩膀。
范卓咽了下口水,饶是再坚定的心态也不得不动摇,眼神飘忽不定,“罢了,今晚就先回去,明早我们再来。”
一回头,那道轻飘飘的白色鬼影又从他们面前飞了过去。
“啊!”
这下不得不信了。
范卓当即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
主仆二人抱成一团,浑身发抖不停。
“快,赶紧走”
翌日一早,顾容廷神清气爽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那范卓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来,非说我们书院闹鬼,也不知昨晚撞见了什么邪祟。”
林清婉微微蹙眉:“闹鬼?”
顾容廷:“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总而言之,他说再也不会来书院打扰表妹了。”
是否有鬼他不知,总之谁也别想拆散他们一家人。
不对,还有个碍事的人。
顾容廷看向在院子里修建花草的卫衡,眯了眯眼。
喻闻雪低头专心干饭,眼睛却止不住地转。
第六感告诉她,这事八成跟顾云深脱不开干系。
但他远在千里之外,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岂不是证明他一直派人盯着自己?
联想到昨晚收到的金链,气得她多吃了两碗米饭。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连林清婉都不曾知晓她的生辰,顾云深是怎么知道的呢
罢了,一码归一码,收了人家的礼物,那她理应还一份才是。
与此同时,勤政殿。
“孽子!”皇上龙颜大怒,将弹劾平康郡王的奏折甩在他的脸上,训斥道:“自打春猎回来,弹劾你的奏折数不胜数,偏你还不知悔改,竟将主意打到朕的妃子身上了!”
平康郡王伏在地上,面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求父皇原谅!儿臣知错。”
太子咳嗽几声,被人搀扶着走上前劝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父皇莫要跟二弟计较咳咳。”
闻言,皇上面色稍有缓和,连个眼神都不给平康郡王,摆了摆手:“你身子不好,陇西战事朕还是打算另派人手。”
“儿臣虽体弱,但对陇西边境的布防了如指掌,即便不上前线,也是好的。”
太子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道:“还有一事,此次出行,儿臣打算带上顾家二郎,此人能文能武,又极为敏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上眯了眯眼,没怎么思考便拒绝了:“不可。”
太子古井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紧接着,皇上又道:“朝中能带兵打仗的人才不少,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
“父皇可见过他?”
皇上捏了捏眉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朕乏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都下去吧。”
平康郡王欣喜若狂,正欲答谢时,脸就被圣旨砸了一下。
“禁足三月,非要事不得出府。”
“儿臣遵命。”
太子被人搀扶着出了殿门,经过平康郡王身边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平康郡王灰头土脸地起身,朝地上啐了一口,毫无皇室贵胄的端庄,骂骂咧咧:“一个病秧子也想跟本王斗,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活!”
一旁的太监忙顺着话茬说:“太子殿□□弱多病,三殿下又年幼不成气候,能荣登大统之人,也就只有您了。”
这话哄得平康郡王十分舒心,扬了扬眉毛:“区区一个女人罢了,管他什么周贵妃姚才人,父皇一死,岂不都是我的?”
“王爷说的是。”
平康郡王整理一下衣襟,体内的那股火还未消散,隐约有燎原之势。
“去花满楼。”
*
月上中天,银白色的光斑打在朦胧的纱帐。
喻闻雪将编好的长命缕整理放好,托顾容廷送回京城。
就是不知这一来一回,能否赶在端午节之前将长命缕送到顾云深手上。
反正她送了,到时候他回来可不能拿这个事找茬!
林清婉跟顾容廷的大婚定在八月中秋,这段时间她忙着处理书院的事情,闲暇之余再一同筹备大婚,累得每天沾枕头就着。
很快,她就能完成任务了。
到时候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沐浴后,她躺在床上,美美地拥着被子睡去。
【系统:主线任务一,请宿主自寻亲吻对象,时限三十天。】
喻闻雪呼吸不顺了——
作者有话说:女鹅:完了,轮到我了[害怕]《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