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别闹


    “起床了没?”李瑞打着哈欠,薄被盖住下身,头发被睡得乱七八糟,脸上还带着点儿刚醒的懵懂感。


    另一边淡淡地回了句,“在你家楼下。”


    “我靠!”李瑞瞬间弹跳起身,“你在下面等?等多久了,怎么不上楼?”说完,他马上下床,踩着拖鞋去床边拉开窗帘。


    楼下依稀能看见几个来往的行人。


    电话那边显然是听见了他动作的声响,轻轻笑了几声,“逗你玩的,刚醒。”


    李瑞真是被他训得没脾气了,愤愤拉开了窗帘,“你大爷的许横,起床过来接我。”


    说完,他动作迅捷地挂了电话,也就在这种事情上找回点儿颜面了。


    等李瑞收拾完到楼下时,一眼就看见了许横,实在是不想注意都难。


    明明也不是新衣服,但就是看起来不一样,许横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摩托车上,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根烟,纯白色的烟雾让他的脸半遮半漏,添了点儿别的意味。


    明明看五官绝对不算是漂亮,反倒是有种说不明的痞气,但很吸引人,只看那双眼睛,很难不让人觉得自己在被勾着。不是许横这个人,而是这双异常有光的眼睛。


    银灰色的项链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的,配上没有任何标志的灰黑色无袖背心与纯黑色外套,锁骨明晃晃地漏出来,有种说不清楚的色气感。


    李瑞在他面前站定,抬手不客气地在他一边耳朵上摸了一把,果不其然被好友躲开。


    “别动,痒。”许横的语气很淡,有股漫不经心的颓丧感,混合着不断泄出的烟雾,眼皮懒懒地往上掀,是一种莫名的风雨欲来的平静感。


    “你耳钉真好看。”李瑞衷心赞叹,许横这人看起来是没什么在乎的,但对于外表这一方面,还真挺看重,两个耳朵一共有八个耳洞,平时一般就戴两个耳钉,不会戴满。


    不过,今天他只戴了一个,最靠里的那个耳洞是一个带蓝彩的垂坠珠子耳坠,银色的线条缠绕在其上。本来应该是很显女气的饰品,戴在许横的耳朵上,却半点儿不违和。


    “还行吧。”他一向是对自己的品味满意的。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烈的烟吗,怎么突然开始抽了?”李瑞目光停在他牙齿咬着的那根烟上。


    许横浑不在意地答:“想试试换个口味。”


    两人照旧一辆车,先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吃迟来的早餐。


    打开门,有两个人,一见他们,都调整了下坐姿。


    “人到齐了,开始吧。”


    剧本杀自然不可能上午去,正好有人找李瑞麻将四缺二,那不是巧了吗?


    “许横好久不见了,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你消息了,最近在忙什么?”


    一个地方的人,或多或少以前也在一块儿玩。


    许横视线向下,手指快速地调整麻将的顺序,“学散打呢,找了个拳击馆。”


    “嚯,”问话的那人惯性后仰,“真厉害,看来咱们这一片以后没人敢惹你了。”


    “那要不然你惹一个试试?”李瑞好笑地道。


    “不敢,我打不过。”那人也不在乎这话显得自己多怂。


    空调的温度很低,四分之一的窗户打开在通风,四人不约而同点了烟,一时间,屋内都是些白烟。


    几人有来有往,许横叼着烟,手指轻点着眼前的麻将。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几人难免被吸去了些许注意力,手上和嘴上的动作都没停。


    许横低眼,停了有快五秒钟,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一下。


    他没先开口,那边也同样是一片安静。


    桌旁除李瑞外的两人都不关心许横的动静,而是继续出牌,继续说话,只李瑞略带遮掩地往许横那边看了好几眼,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并不普通。


    僵持了快有半分钟,还是那边先松了口。


    “和朋友打麻将?”


    许横这边的背景音倒也没避着人。


    “有事?”许横低头看牌面,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舌头微顶了下牙齿。


    另一边的闻渠容愣了下,捏着手机的手指忍不住收紧了半分,他比许横道行不知道深了多少,但也真是好久没被一个小孩弄得这么敏感了。


    他无声地呼出了一口气,语气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反而更好了许多:“心情不好?”


    “嗯?”许横这个回应吧,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


    闻渠容皱眉,原本还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缓缓直了起来,另一只手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不经意地轻摸着。


    “要不然出来玩,帮你散散心?”他当然是对许横有意思的,还不是那种单纯玩玩就散的意思,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上赶着陪了这么久,放在以前,这种在他面前拿乔的,他早就没兴趣了。


    “有约了。”许横回答,引起了李瑞侧目。


    闻渠容忍不住用嘴呼了声气,片刻,才克制着声调道:“那总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心情不好吧?让我有个机会。”


    许横神色微变,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对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意思。说起来,自从上次他俩挑明意思,闻渠容今天还是第一次联系他。


    难不成是想清楚了?


    “李瑞?到你了,许横接电话你愣了,怎么,你俩脑电波是共同的啊?”有人出声提醒道。


    许横也朝李瑞的方向看去,眼神很平淡,完全看不出别的意思。


    接收到许横的眼神,李瑞罕见有点儿慌地移开了目光,笑着骂了说话的人一句。


    许横声音压低了一些,“闻渠容,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闻渠容完全没反应过来许横后半句是什么,光是前面的三个字,明明也不是许横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隔了这么久,他的心都憋得快要爆炸了,才选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时间联系。


    光是一个名字啊,他爽得头皮盖都要掀开了一样。闻渠容又想到许横说这话时的神情,淡淡的、还有股道不明的冷意,明明就在身边,但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他简直要昏过去了。


    即便身为一个纯正的唯物主义,他也有那么许多时刻怀疑许横是不是对他下蛊了。


    “朋友。”半晌,闻渠容竭力控制颤抖的语调,身体靠在一边扶手上,微重的力道按压着太阳穴,再不尝到点儿甜头,他就要忍不住了。


    “我也说过,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要是这个场景摆在七八年前的闻渠容面前,这人是死也不会相信自己能卑微到这份上。


    相较于他的芳心大动,许横明明该是猎物,却平静异常。他知道哪句话能钓着闻渠容,也知道哪句话能让自己明哲保身。说实话,这些人,真是给他太大困扰了。


    要是闻渠容对他没这种心思的话,他可真是会很开心拥有这样一个朋友。


    “今天你有约了,明天行吗?”


    “再说吧。”许横半秒钟都没犹豫就挂了电话,总得给人一个突破口。他知道,闻渠容就是再好的脾气,身份摆在那里,绝对不可能允许被人甩脸。想到这里,许横通身舒畅。


    又想到马上就能对付贺山青了,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李瑞却脸色不好起来,他当然没强大到能钻进一个人的脑子里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知道该算是打了一天还是一上午,等四人走出棋牌室时,外面已到了黄昏,日头最后一丝昏黄的光徒劳地投射在地上,略显无力。


    都有事,也没约着吃点东西,反而是各走一边。


    李瑞站在原地看着两个朋友走远,胳膊搭上许横的肩,“我问过了,本晚上七点开始,咱们现在还能去吃点东西,你想吃啥?”


    许横手指曲起,将烟灭掉,“随便吃两口,等会儿请你吃宵夜。”


    剧本杀一玩可是好几个小时,脑力体力损耗都不小,他们确实得约着再吃一顿,李瑞掏出手机,“行,那边有家鸡公煲,我们去那儿。”


    还在半路上,李瑞坐在后座接了个电话。


    “你们到了?”


    “行,我和许横也马上了,两分钟,给你们带了喝的。”


    挂了电话,李瑞拍拍许横的背,“哥骑快点儿呗,就剩咱俩了。”


    许横没说话,但拧动了油门,车子瞬间变快了许多,惯性作用让李瑞往后倒去,逼得他一把抓住了许横后腰处的衣服。


    “我靠,哥哥好猛!”他知道许横是故意的,愣是拍了两下对方的后腰,诚心恶心人。


    许横的脸隐没在头盔里,暗暗骂了句,速度稍微降下来了点儿-


    红酒的醇厚香味似有形质一般氤氲绕柱,略显昏暗的灯光无法照清每一个角落。


    “雾观,我想找你问问,下周的那场拍卖会你有没有兴趣?”


    谢雾观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淡淡地喝了口杯子里的茶,“会去看看。”他这人兴趣爱好成迷,为了讨好他,他们这群人聚会的专属场地都会备上茶叶,防止这人突然找事。


    宁瑜倒是也习惯了他的态度,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相反,他状似不经意地向谢雾观刚刚的视线方向看过去,有些不解地挑眉。


    “你和渠容闹矛盾了?”不可能吧,这俩不是一向最好吗?本质上,谢雾观和闻渠容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公认的两个最装的人。闻渠容,笑面虎,谢雾观,纯装。


    谢雾观不咸不淡瞥他一眼,“别乱说。”


    宁瑜被噎了一下,点头,声音很重:“行,你俩是大爷。”


    “渠容今天状态不对啊。”


    一听这话,宁瑜有些奇怪地微转了头看谢雾观一眼,原来是关心啊,但都是千年的狐狸,指不定背后的用意是什么了,但作为朋友,他还是很称职的,“哦,表白被小男孩拒绝了呗。”


    宁瑜双手环臂,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追爱呢。要我说,看上了直接绑着艹一顿不就行了,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他是真不理解闻渠容,怎么突然就糊涂了呢?


    谢雾观眼皮微动,眉心极难察觉地皱了下,淡淡地看他:“你说这话他知道吗?”


    宁瑜一脸没大事,耸耸肩表示:“我又没说错,还不让人用强了?”


    谢雾观朝他皮笑肉不笑,“你说闻渠容一把年纪。”


    宁瑜抱着的双臂缓缓放下来,嘴角拉平,“你要告密啊?”


    倒不是他怕,但在这种关键时刻,保不定闻渠容拿他泄愤,那就麻烦了。


    “别闹。”说完,他警惕地盯着一脸平淡的谢雾观,眼见对方的身影朝话题当事人靠近,宁瑜难免有些心慌,忙跟上前去。


    谢雾观在闻渠容面前停下,对方的样子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说不上颓丧,但绝对心情不好。


    就在宁瑜被迫吊着胆子的时候,谢雾观伸腿,在闻渠容腿上踢了两下。


    闻渠容罕见没有起身,而是抬头看了眼对方,对谢雾观的动作表示不解。


    “把人让给我。”——


    作者有话说:本文为感情流作品,受限于作者阅历、智力等因素,剧情(包括本章前、本章、本章后)可能不合常理,请不要批评,谢谢[发财][发财]。


    第32章 狗咬狗


    正好凌晨两点半,一行人出了店门,有人招呼着去酒吧跳会儿舞,刚好熬个通宵早上回家补觉。


    “瑞哥,你和许哥一块儿啊。”有人招呼道。


    李瑞转头去看许横的意思,对方脸上并没有倦怠或者不悦的表情。


    “行,你们先去,我和许横先吃点东西,晚点你们发位置。”于是兵分两路。


    也不是第一天熬通宵了,两人脸上都没有算得上困倦的神情,与白天的状态差不了太多。


    两人就近找了家烧烤摊,这个点,除了便利店也就烧烤摊还亮着灯了。


    “你要不要找工作,我有个哥们入职了一家新店,他们那儿正好缺人。”李瑞率先起了话。


    许横打了个哈欠,“什么工作?”


    “商务KTV保安,他说要能打的,还要保周围不敢有人来闹事的,你正好合适。”李瑞上下打量了许横一下,看着是瘦了点儿,但是许横凶名在外啊,谁不知道他有多能打。


    “行啊,我啥时候去面试?”许横对此倒显得无所谓,他现在还不缺钱,但能找个事做也行,省得每天无聊到四处乱逛。


    “我把你联系方式给他了,应该明天就去,他到时候估计会再给你说。”


    许横不可置否地点头。


    “但是你这张脸吧——”李瑞忽然撑着脑袋看向许横,眉头皱紧,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许横没想太多,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怎么了?”


    李瑞表情严肃正经,“有点帅,不知道他会不会抓你去当前台,虽然说比起我是差了一星半点儿。”


    “呵。”许横偏过头冷笑,真是想骂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


    “对了,上次打球故意绊你的那个男的,你不认识?”李瑞问。


    “嗯,第一次见。”许横不太上心地摆弄着手机,忽而抬头,“他有问题?”


    李瑞想了一会儿才摇头,“你都不认识,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他有点儿眼熟,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


    “我找人去问问?”


    “不用,估计下次也见不到了。”李瑞不在意地回道-


    迎着初晨的日光,整座城市逐渐开始有了声音。


    流浪狗行走小巷中开始搜寻食物和水,时不时遭到几声训斥,更有甚者,上脚便踢。大多数人,看上几眼,脚步往另外的方向挪了挪,并不靠近。


    许横一身酒味和烟味,连他自己闻了都想作呕,脚步极快地朝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一步跨两个台阶,长腿曲起,愣是走成了一道风景线。


    许横单手捏着后脖颈,脸上有些疲倦,眼下也有一些显而易见的乌青,眼神瞟过时,总有些淡淡的不耐烦,像是要杀死人的冷。


    临到最后一道台阶时,他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哥。”过了有快五分钟,一道有些幽怨的话伴随着一道身影出现。


    许横抬头,微眯了下眼睛,生出了点儿因为困倦而有的泪意。


    一定会有这么一遭的,许横转了转脖子,直视着对方。


    随着钥匙转动,门在面前敞开。


    即使是吃过亏,许横也没什么大防意识,更没有将人带进家门的主人翁意识。因为实在无法忍受一身的烟酒味,加之通宵的些微头疼。甫一到玄关,他双手一伸就开始脱衣服,随手丢在沙发上。


    沈云觉仗着他哥不会转头,紧盯着那张流畅的后背,一秒都不敢错过。


    浴室里穿出来一阵阵水声,很显然,并不隔音的门根本挡不住多少。


    沈云觉没来过这儿,并不是因为嫌地方穷酸,而是许横根本就没主动邀请他们过,但当然,如果按以前那种状态,沈云觉也没觉得自己会踏进这个地方。


    不多时,随着浴室门锁的一阵轻响,比许横的身影先出现的是沈云觉那无法忽视的灼热的目光。几乎是身体刚到浴室门的那条线,许横就感受到一股极其灼烫的视线,比他洗的热水澡还要滚烫。


    脑袋上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上半身的肌肉线条无比流畅,即使运动量显著加大,但也不是那种夸张的健硕的肌肉,而是很分明的略显精瘦的肌肉形状。


    很漂亮,不腻。


    沈云觉不知觉间咽了下口水。


    即便是被贺山青阴过一次,但许横显然没有认为他应该对男的有防备,顶着那道视线,无比从容地到衣柜前拿衣服。


    在他这里,认输不可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是无稽之谈。


    沈云觉痒得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心脏上咬,十分磨人,他低头,果不其然,暗暗骂了一声。


    听见声音,许横转身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反应,有些厌恶地“啧”了声,没好气地将手上刚拿来擦头发的毛巾朝沈云觉身上丢了过去,试图眼不见为净。


    有点儿后悔带这人进家门了,脏了他的地方,但是想到过几天就要搬家了,心里也就没多大膈应了。


    虽然说,他知道无论他搬到哪儿都会被贺山青那个狗贼找到,但硬碰硬他讨不着好,自然也别想让他等死了。


    穿好衣服,许横旁若无人从冰箱里开了瓶可乐,慢悠悠晃到沙发前。


    看着人靠近,沈云觉心里自然不少龌龊心思,但不得不说,畏惧有余,让他不自觉身子往后仰了仰。


    许横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确切来说,他也并不在意。沈云觉和贺山青阴他那次,他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从头到尾,不好对付的也就是贺山青一个而已,像条狼狗一样,死咬着不放。想到这里,许横的脸色不禁阴沉下去。


    “找我什么事?”对现在的沈云觉,他不介意给点儿好脸色,要让狗按自己的心意动,当然给给点儿肉块吊着。


    被晾着这么久,沈云觉好歹也是个少爷,心里多少有点儿不乐意了,但知道发生过了上次的事,自己现在要是真发了脾气,许横也不会哄着了,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许横可没心思猜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就那么不冷不淡地瞧着他,明明是俯视对方,偏偏下巴还要微微上抬,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沈云觉直接看着一眼入了迷,好半刻才回过神,迎上的自然是许横不耐烦又带着些许不解的眼神。


    他自己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分明不是没见识的人,长得比许横好看的人他见过的不知凡几,排队在他面前供他挑选,他都不见得看上眼,怎么现在到了许横,他就越来越沉醉了呢。


    他搞不懂,许横这个相较起来更有分量的当事人比他更没有头绪,抛开贺山青和沈云觉的原因,他只能确定自己大概就是招狗喜欢吧。


    真是令人烦恼啊。


    “哥我和你是一边的。”半晌,沈云觉直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他不知道许横对他上次的事情是什么想法,但总归不会太好,不过,应该也不会太差。


    他还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心里的那点儿纠结突然像烟云一般散开了,沈云觉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许横。


    许横挑了下眉,舌尖轻轻顶了下牙齿,不紧不慢地走近沈云觉。


    “呃——”还泛着热气的手心紧紧贴住脖颈,沈云觉呼吸不畅,轰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但甫一接触到施暴者的目光,那独特的、冰冷的、夹杂一丝丝情绪的双眼,他又控制不住地陷入其中了。


    “哥。”他抓住许横的手,极微弱地喊了一声。


    许横或是无趣或是厌恶地挪开手,他刚刚根本就没用力,沈云觉的表情真是让他作呕。


    “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扯平了。”


    沈云觉顿了一下,忽觉喉头滞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许横的意思,自己以前帮过他,所以联合贺山青阴他的那次就不做数了,许横不追究。


    “哥,不能这样的,我帮了你。”他知道许横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吃软不吃硬,除非有更硬的。


    许横转身,眼皮向下,视线停在他身上,“你要脸吗,沈云觉?”


    他不屑地冷笑一声,都已经扯开脸了,他总不能留一个时时刻刻能阴自己的人在一块儿?况且,能阴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这一次良心发现,下一次就不保障了。


    沈云觉的笑僵在嘴角,突然站起身,动作透出显而易见的急切,“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许横站在原地,不太有耐心但也不抗拒,他倒也不后悔让这人进家门,毕竟又不是贺山青那种疯狗,只要能保证正常沟通,他不介意说两句好话。


    “我对你这么好啊,我临时反悔,贺山青差点没杀了我,我不会再和他合作了,哥你相信我,我是向着你的。”


    让这一个小少爷说这种话,真是难为了啊,许横在心里感叹,面上无一丝一毫松动。


    “你喜欢我。”


    这是一件完全不需要质疑的事情。


    沈云觉像突然回神,眼神莫名有些胆怯,“对啊哥,但我、我知道你不喜欢——”


    话未说完,突然被人打断。


    “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喜欢上我。”许横平静的表面下是截然相反的内心,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前,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决定,但话一出口,他才发觉有多爽。沈云觉,可是他少数能够控制的人。


    让狗咬狗,多好玩呢。


    再说了,猜得不错的话,他身边可不止贺山青一个需要忌惮的。有了贺山青和沈云觉作为先例,他多少得对某人做些预防了。


    沈云觉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饼突然落脑袋上来了,他惊喜得无以复加,“哥这是给我机会吗?”


    许横笑了下,突然觉得逗小狗是挺好玩的,语气幽幽:“沈云觉,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哥愿意看我就是最大的好事。”


    许横勾唇笑了很久,眼里多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可是非常期待好戏开场呢。


    “那么,从现在开始,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


    作者有话说:忽然发现存稿里有一章不好过审的,希望放出来的时间能坚持很久,手痒又要被迫收住的痛苦谁来共享[心碎][心碎][心碎]。


    第33章 审美


    “起床,我在你家楼下。”


    许横不紧不慢地吞了个馄饨,慢悠悠地说:“我就在楼下,没看到你。”


    李瑞愣了会儿,才突然回过神一般打了个哈欠,“行,你在楼下等会儿,我在路上了,不讲了,前面有交警。”


    “行。”许横抖着肩膀笑了下,李瑞还在他这儿装呢,什么交警,估计才刚睁开眼睛就记着给他打电话了。


    十几分钟后,看着掀开透明帘子进来的某人,许横抬手朝他招了下。


    李瑞朝他走过去,“他给你说了不?”


    许横点头,并把提前点好的馄饨推到对面去。


    “就当玩玩了,你要是觉得干得累了随时走,不用顾及我。”李瑞安抚道。


    许横早就吃完了东西,正无聊地玩着手机,闻言,淡淡地道:“行啊。”


    这时,饭店老板又送上来一屉蒸饺,放到了李瑞手边。吃完饭,两人上了李瑞的车去他说的那家商务KTV。


    快半个小时的路程,车子在一家招牌很大的KTV门口停下,这一片有很密集的娱乐场所,但因为现在还是白天,反倒是安静异常。


    对比了名字之后,两人走进了KTV大厅。


    因为现在不是高峰期,前台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守着,对着电脑疲累地打招呼。


    见到有人进门,匆忙站直了身子,在看清两人的脸时,眼睛极明显地亮了下。


    没等她招呼人到自己这儿登记,就听到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你们来了,咱们进会客室聊。”


    眼见朋友出现,李瑞将目光投向许横,两人跟着对方的脚步进了所谓的会客室。


    老板是一个长相成熟的年轻小伙,唇周留着有点儿短的胡子,看着不像年轻人,身量不高,身材却偏壮。


    会客室比大厅小,但采光却非常好,最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套流程很齐全的茶具,但密闭的空间内茶味混着烟味,有种令人说不出来的反胃感。


    “叫我王哥就好。”他对着许横介绍自己。


    “许横。”许横回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


    “那行,人带到了,你们聊就行,我出去等?”李瑞适时提出想法,转身想去拉门。


    王哥阻止,“没事,又不是外人,在里面就行。”


    三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王哥率先起了话头,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家KTV,然后是工作岗位和工资情况。


    “咱们是有排班的,保安的话是晚班和通宵班轮排,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王哥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横的方向。


    “我都没问题。”许横自然无不可,这是一个刚好贴合他作息的工作。


    “行,我过会儿让人答应出合同来,咱们今天就能签合同了。”


    相比于王哥的急切,许横倒显得冷淡很多了。


    “只是,”王哥给两人添了茶,欲言又止,视线也停在茶杯上。


    李瑞作为二者的连接人,最先耐不住性子,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他给许横推荐这个工作的原因之一确实是合适,但更多的,他是希望有个什么东西来占据好兄弟的时间和精力,免得又和招惹不起的人有干系。


    许横浑然不觉他的想法,要是真的知道了,也只会随便笑笑就抛开不谈这个话题。李瑞着实了解他,自己出事就没跟对方吭过几声,李瑞却能敏锐地从他的表现中察觉到不一样,着实是让他想躲也躲不了。


    王哥顿了会儿,忽然说:“没事,就是今天晚上能来上班吗?这几天刚开业,优惠力度大,客人还挺多的。”


    许横直觉不是这事,但也没多在意,“行啊,你发我时间,我晚上过来。”


    两人谈妥,决定在下班时正式签合同。


    “你们要不然先去唱会儿歌,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呗?”王哥率先站起身。


    李瑞和许横几乎是同时起身,脸上表情各异,但都很平静。


    “不了,晚上就要上班了,白天你不得放准员工好好休息。”李瑞先拒绝道,他知道许横的心思。


    王哥笑了好几声,又道:“是是,是个通宵班,得凌晨才下班,小许你回去好好休息,最好睡个午觉再来。”


    “行。”


    两人走出店里,临近正午的太阳有些大,两人脚步渐缓,依稀听到后面的说话声。


    “王哥,刚刚那个小哥哥好帅啊,他是来应聘男模的吗?好合适啊,他什么时候来上班呀?”


    是一道女声。


    “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再问就把你和他的排班时间错开。”王哥的声音。


    越过KTV的大门,这段简短的对话的声音不算清晰,但也尽数传到了门口的两人耳中。


    李瑞不耐地“啧”了声,刚转头,就见许横跟他心有灵犀似的瞥了眼他。不看还好,一看就更生气了,女生话中的人是谁简直不要太明显,明明自己长得也是小帅啊,怎么就被忽略了呢?


    一定是对方审美能力不够。


    “再看把你眼睛剜下来。”坚持不过三秒,语气还是凶狠的,但一看到李瑞那个不服气的表情,许横瞬间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李瑞朝他胸口不客气地锤了一拳,“真不要脸。”


    “接下来什么安排,回去睡觉?”


    “刚醒,睡不着,打会儿游戏吧,反正平时也能熬。”许横语气平淡地道。


    “行,你自己安排吧,我去打牌了。”


    “行。”


    两人分开。


    直到晚上,许横随手挑了件皮衣,因为要上班,脖子上和腰上都没戴链子,即便如此,他看起来已经很酷了。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KTV的招牌被发亮的灯条照亮,前厅里是很明亮的灯光,配合着一条街娱乐场所的形形色色,十分恰当。


    许横一打开门,正是中午的那个前台,毫不夸张地说,一瞬间,她以为有束黑色的光照进来了,通身黑的装扮,但脸上却像会发光一样,简直要迷死人。


    她一下有些看呆了。


    直到许横走进,一直肩膀虚虚搭在前台的桌子上,抬起手臂,在前台小姐姐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见人回过神了,他笑了下,友好道:“还记得我吗?”他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


    无论男女,不过原来,大概是只知道女。


    前台小姐姐点头,眼里的光挡也挡不住,“王哥说你晚上会来上班。”


    “那现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许横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温和地说,倒和他今天晚上冷酷的装扮不太一样。


    “哦哦,我打电话让领班出来领你进去换衣服。”说完,前台小姐姐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帅哥,你要等两分钟哦。”


    听到声音,许横才看过去,很细微地点了下头,“谢谢。”


    “我叫许横,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许横歪了下头,看似是往里靠了,但其实脑袋真实方向是门的那一块儿。


    前台有些不好意思,往里笑着躲了下,“这里的人都叫我小婉。”


    风月场所,他见过帅的,但是帅出范儿的很少,少之又少,帅成面前人这样的,更是挑不着一个。


    许横张口很细微地舔了下唇,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动作要是被注意到了的话得有多勾人,两个字仿佛在他嘴里转了一圈。


    “小婉,很好听的名字,像你漂亮的脸一样。”


    小婉当然知道会在第一次认识就说这种话的男人有多轻浮,但万事万物也得因人而异、视情况而定,如果是许横的话,大概没有人会不高兴受到这样的赞赏。


    “谢谢。”


    领班很快出来了,见到许横,有些晃了下眼,朝前台问道:“新人?”


    “王哥说了,您带他进去换衣服就行了,剩下的等他来了再说。”小婉解释道。


    “行,跟我来吧。”领班看着许横满意地点了又点头,转身先进了里面。


    走过一段长廊,有一道密码锁,里面又是一道走廊,有好几个房间。


    “叫什么名字?”


    “许横。”


    “成年了?”


    听到这个问题,许横罕见无声地笑了下,“成年了。”


    将人带到一个开阔的房间,领班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衣服,递给许横。


    “那儿有更衣室,进去换衣服吧,我在这儿等你。”领班朝他道。


    换好衣服出来,许横手上还拿着跟领带,领班打眼过去,果不其然惊了一下,他就知道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衣服是不是有点儿太紧了?”许横散漫地问。


    “不紧,刚刚好,不用系领带。”松了还怎么有那种调儿?领班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满意地朝他招招手,“行了,你过来吧,我和你说说你今儿晚上都要做啥。”


    许横却停在原地,没有动,手上的纯黑色领带被他随意地缠绕在手臂上,语气不太着调地发问:“搞错了吧,我不是来当少爷的。”


    他面上倒没有被冒犯的气愤,只是很平淡,甚至还有点儿冷淡的笑意,莫名显示出一种锋锐的漂亮来。


    许横是一个极少会展露出漂亮的人,即便他的五官无可指摘,大概是当下意欲明显的衣服给了太多的加成。


    他这么一出生,领班也愣在了原地,“不是男模吗?”


    许横偏过头去笑了下,转身走到一个桌子旁边,将领带放在了上面,单手撑住桌面,腰微微往下弯着,抬起眼皮看人,“大哥,我是保安。”


    原来是个奇妙的乌龙。


    “你?保安?”领班不可置信,无法想象以这张脸和这个身段,简直是为夜场量身定做的男模,结果现在告诉他其实是保安?


    两分钟后,领班挂完电话,朝许横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哥们,我看你的脸还以为你是男模,真不好意思,你先等会儿,我给你拿保安的衣服。”


    许横表情平静,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意外。


    重新换好了衣服,领班看着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帽子的许横,有些欲言又止。


    KTV虽然刚开业,但也招了好几个领班,而领班们手下的男模女模们有业绩,相应的领班也有提成,季度结算时还能有奖金。招到有用的人,也是给自己增加利益。


    表情太过明显,许横也是混过夜场的人,但他没有主动挑起这个话题的欲望,而是直接忽视,转而说:“我现在去哪儿?”


    他的态度并不算非常好。


    “你和小婉一起在前台吧,到时候负责引路就行,要是有突发情况就第一时间赶上去。”


    许横点头。


    “对了,你知道小婉是谁吧?”


    “知道,刚聊了几句。”将人带回前台,领班继续去后面负责分配人的事宜,倒是美了小婉。


    两人正在聊着小天,大部分时候是小婉对许横发问,他偶尔回上几句。


    即便前厅没有多余的人,但小婉也不敢太正大光明,而是频率很低地聊着,聊几句停一会儿。


    走廊深处不知哪个房间突然传出来了声响,声音传至前台已经不太清晰了,但也能确定不是普通打闹的声音。


    第34章 装纯


    小婉与许横对视一眼,后者扶了下她的肩膀,走出前台的位置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我先去看看。”


    许横两步并作一步,步子卖得很大,西装裤谈不上好动作,但看起来实在是非常利落,人的腿都像是被拉长了一样。


    越往转角走近,声音就越大,音乐的声音几乎要将人声盖住。


    许横表情未变,却加快了脚步。


    直到走过转角,才将将看清楚情形,许横几步跑过去。


    其中一间包厢门口,一个身形单薄的男人被两个中年男人压在地上,脑袋顺着脖子的动作往上仰着,上衣被撕成破布条挂在身上,还有些被液体浸得透透的,完美贴合上身表面。


    不过这并不是最棘手的,许横看见他的□□处,鼓鼓囊囊的,最上面该有皮带的地方空无一物,透过被撑开的口子能看见鼓起的裆处里团得很乱的百元大钞。


    “贱货!给老子喝下去!”


    “在老子面前装纯,谁不知道你都被人玩烂了!”


    没顾上管太多,他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个中间男子全都扯开,他力气大,愣是直接把两个人都扯得后退了两步。


    “你谁啊?!”其中一个人大喊道。


    许横没理他,蹲下身查看地上的那个男人的情况,看起来很小,都不知道成年了没有,脸被呛得通红,长得还算漂亮,泪水与酒水混在一起,盖住了半张脸。


    “我、咳咳咳……”


    许横一摸口袋,发现身上没纸,只好把衣服脱了,丢在对方身上,“把脸擦干净。”


    被拉开的中年男子一时不清楚许横的身份,但看样子就不好惹,于是有些犯怵,但喝了酒,冲得不行:“你谁啊你?他就是个拿钱卖屁股的,老子可是花了钱的!”


    许横站起身,朝地上的男人看了一眼,情况不算好,捏住他外套的每根手指都在发抖,疯狂地眨着眼睛,看样子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低头给领班打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才挂断电话。


    对面两个中年男子也听到了他说的话,原本他们还以为许横是某个救风尘的富二代,“呸!原来是个臭保安!”


    “你信不信老子让你们老板开除你!”其中一个拿着酒瓶的男人指着许横的脑袋骂道。


    “领班马上就到,你们把人弄成这样,也走不了。”许横冷声说道。他知道这趟是来对了,再不来,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事。商K的商K的规矩,把人带到外面怎么着都能玩,但只要还在这个地方一秒钟,负责人就得管到底。


    有许横在面前,这两人也不敢上前,毕竟还是忌惮。


    他们的动静太大,加上走廊本就人进人出的,很多人站得远远的在看,更有甚者掏出了手机开始录视频。


    并没有对峙太久,领班很快带着人赶到,一看这场景也有些脑子乱,让身后两个保安去驱散人群,自己先找了许横了解情况。


    讲事情说完了,许横侧身一步,让领班看清了地上那个中年男子的全貌。


    领班也被吓了一跳,要是寻常情况,他了解完情况第一步该是安抚客人,但现在更严重的明显是地上的那位男模。


    他和许横对视一眼,起身凑到对方耳边说:“你把他先带到休息室去,等会儿他要是还没清醒我让人送他去医院。”


    许横点头,往包厢里面看了一眼。


    那两个男人大概是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要点儿脸面,早就躲进了包厢里面,但许横站在门的位置,愣是不让他们有机会关门。


    许横抱起地上的男人,凭借几位保安的帮助,越过了还围着的人群。


    到了休息室,他把人放在椅子上,倒了杯水放在对方面前。


    “我叫小白。”说出的声音像一层虚虚的气体漂浮在空气上。


    许横愣了下,问:“现在需要去医院吗?”


    小白脖子上有被条状物束缚过的青紫痕迹,脸上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把兜里的百元大钞拿出来,放到桌上,少说有上百张。


    那是许横刚刚看人多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给他塞进裤兜里的。


    “领班等会儿会带我过去的,他得提前拿到医药费,我没钱。”小白说话有气无力的,貌似想要摇头都没力气。


    看他这样,许横也没有让他说话的心思了,既然提议被拒,加上等会儿应该就有人来处理这事,他打算先出去,也好把空间腾出来给小白自己。


    但是,他只是一转身,身后人立马说话了,“你要走吗,我有点儿难受。”


    许横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口是心非:“没有,我能帮你做什么?”


    “帮我拿片止疼药好吗,在我柜子里。”


    许横朝员工柜子的方向走去,一大面的柜子分成了很多个小柜子,这儿的人大概用的都不是真名,没一个能看得出来姓氏。看见其中一个贴着“小白”两个字的柜子,许横的手刚贴在把手上面,才发现这些柜子竟然是指纹加密码锁。


    这时,没力气站起来的小白貌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适时开口:“密码是033585。”


    “谢谢。”他接过许横递过来的止痛药,打开往手心里倒了两片,直接放嘴里吞下去了,都没用水顺一顺。


    药效没那么快,但他可能是心里感到好受了一些,表情也好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太缺钱了。”平靠的动作不太舒服,他动了几下,转而侧身趴在椅背上,两条手臂绵软无力地搭在外面。


    许横皱眉看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对方没说话,小白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说下去:“刚刚那两个包间的客人还挺大方的,我三个小时赚了快两万块钱,要不是感觉快死了,我还真舍不得走。”


    许横还是没说话。


    小白突然笑了下,“你是不是挺嫌弃我的,他们说的也没错,他们给了钱,本来就能玩|我。”


    许横没有安慰人的技能或自觉,加上面前的人第一次见面,又不是他看得上眼的类型,就更不必说用对付女朋友的招数了。


    于是只淡淡说一句,“这是你自己的事。”言外之意,不关他事。


    小白突然笑出了声,但他出不了多少气,笑着反而像在低声哭,“谢谢你,我差点以为我真的要死了,结果你救了我。”


    许横没有任何规劝对方的想法,也并不对小白这个明显非常有故事的人有任何探究欲。


    两人等待的时间没有太久,领班很快到了,手上拿着一摞现金,表情谈不上松快但也不紧绷了,可见谈话的结果还算愉快。


    他背身将门关上,率先对许横说:“你先回去工作吧。”


    许横点头,起身出了门。


    小白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喘气都显得非常虚弱,看见许横从起身到走到门口,一直都没回过头看他一眼,内心无法相信,表情也随之出现了几分破裂。


    出了门,许横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前台,而是去了靠近卫生间的角落处,点了根烟。


    一手插着兜靠在墙上,肩膀微微低着,鲜红的两瓣唇仅仅张开了很小的空间,牙齿咬着细长的香烟,整个人有着说不出来的阴暗感。


    他忽然吐出一口气,纯白色的烟雾席卷过来,往他的脸上扑,很漂亮的画面,但表情确实是平静中称得上有一丝萎靡的。


    “欢迎加入我们,我等会儿把你拉进大群里,你等会儿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还能继续上班吧?”


    许横想了下,点头,“可以。”


    许横签完合同,刚打开门想走,却迎面见着一个人,是已经换好了衣服的领班,看样子也是要下班。


    “王哥,你来了。”


    王哥点点头,“诶,你是有事?”


    领班这时也看见了老板背后的许横,“对,昨儿晚上出了件事,许横也在场。”


    王哥侧身站离二人中间,视线在两人之间转动,“有人闹事了?”


    领班的表情显得非常为难,压低了声音道:“要是只是有人闹事还好,咱们解决了就行,但昨天有客人拍了视频,本来已经保安看着他们删视频了,但刚有人找我说看见上社会新闻了。”


    王哥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新开的KTV,还经不起大风大浪,背后也没什么人保着,要是好事还行,坏事砸头上的话这家店肯定得完。


    他连忙让开通道,眼神示意进会客室里讲话。


    许横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身为有一定关系的非当事人之一,他还真怕这事会影响到他。


    “但小白现在还在医院,要不然许横你代我先去看一眼他,不用太长时间,他要是醒了的话就给他点个饭。”领班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许横提出。


    透明的窗玻璃外,凌晨的日光不太亮堂地照着,像白光蒙上了一层很薄的灰色,有种朦胧的不明感。


    他通宵了一晚上,总感觉脑袋都变重了一些,“行啊。”


    他一说完,剩余的两人都松了口气。相较于一个在医院的员工的身体情况,KTV的未来貌似更加重要。


    “那就好,我把医院位置和病房号发你。”


    推开门,和前台对视一眼,并不是小婉,许横不发一言出了门。


    他骑车过来的,自然也得骑车去医院。


    按照发过来的地址找去,许横很快找到了病房,是一间四人病房,三个病床上都有人。


    “怎么是你来了?”小白靠在床头上玩手机,身上的伤口都上过药,脸上也有紫色的药液痕迹,脖子上缠绕着一圈纱布。


    许横摁灭手机屏幕,在离床尾还有两步距离的位置停下,直视小白的眼睛:“领班让我来看你,给你点饭,要吃什么?”


    这个点,病房剩余的两个人还在睡觉,浅蓝色窗帘隔绝不了渐趋明亮的日光,倒让病房看起来闷闷的。


    “这个点,也就早点铺开着吧,粥、油条、包子我都行。”


    许横点头,快速给他点好外卖,他实在是没有探望病人的经验,更没有该做什么事情的自觉。


    小白见他愣愣地站在病床旁边,一时觉得好笑,也笑出了声,果然吸引了许横的目光,他才道:“坐一会儿吧。”


    他床边本来是有一条凳子的,但昨天晚上被隔壁陪护的人拿走了,所以现在这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那边有条凳子。”小白给他指出方向。


    许横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去把凳子拿了过来,在对方的床边坐下。


    “不问问我现在感受怎么样吗?”小白眨着眼睛看他。


    很显然,对方是一个健谈的人,许横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不过,在娱乐场所工作,哪怕最开始是个所谓不善言辞的人,装着装着,也会发现某一天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擅长聊天的人。


    第35章 骚//扰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说实话,许横不太想说话,他现在连困意都没多少,脑子只有一种闷闷的疼。


    “现在感觉怎么样?”


    即使是感受到了敷衍,但小白还是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幅度大地歪着脖子,“很疼啊,伤口疼,药水贴在上面也疼。”


    许横看见了他的动作,立马起身弯腰用手在他脑袋一侧下方托了一下。


    小白呵呵地笑,“本来是不用纱布的,是让非让医生加的,好拍照给那两个人要更多的钱。”


    许横没接话,平时他倒也不是这么沉默的人,只不过现在没什么交朋友的心思而已。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缺钱吗?”小白知道许横不会搭腔,反正他也能自说自话继续说下去。


    不料,许横这时却开口了,“为什么?”


    小白惊讶了一瞬,但也没想太多,笑意盈盈地说了下去:“我爸出轨,还把债留给了我和我妈,那群债主从我们这儿要不到钱,就翻墙进我学校找我。”


    “他们还想把我卖了换钱,我妈就拿刀砍他们,结果她自己得病进医院了。现在好了,我还是做了这种工作,但不得不说,来钱真快啊。”说完,他朝许横露出了一个笑。


    许横却没笑,还是那么平淡的表情。


    “你肯定觉得我这人挺莫名其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不理我那劲儿,我就特想骚//扰你。”


    说完,他自己小声笑了起来,笑够了,才抬头朝着许横露出一个平时再常用不过的小白花的笑容:“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招人喜欢啊?”


    就在他已经做好了被沉默以待的准备时,却突然看见许横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你不就是喜欢我吗?”


    小白神情怔愣住,显然想不到许横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无论他想得到或想不到,许横就是说了。


    “三百万。”


    “什么?”小白疑惑出声。


    “做一件会让你身败名裂并且以后都不可能出现在A市的事情,三百万是我保证你能拿到的最低金额。”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初晨的日光正正好打过来,还有点儿早上独有的凉风,冰得人晕晕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许横走路到外面去找车,走之前先吃了个早餐,温热的甜豆浆有些腻人,但不得不承认口感很细腻,尝不到一丁点儿的豆渣。


    回到出租屋,洗了个澡之后什么也没管就先睡了过去。


    许横是被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叫醒的,但等他翻了几个身实在不耐烦要去接的时候,铃声却猝不及防地停了。


    在几分钟的沉寂后,许横闭着眼睛喊了一声,突然就醒了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摸手机,但摁了好几个开机键之后都没有任何反应。


    许横手臂一甩,闭着眼睛又躺了两秒钟,迟缓地意识到是手机没电了。


    既然都醒了,他也没再睡回去,爬起来把手机充上电,他就到卫生间去洗漱了。


    一会儿的功夫,他都懒得看手机冲了多少电。


    随意穿了一件长袖和短裤,许横拿起钥匙和零钱就出门。


    正是下午太阳光强的时候,日光照射下来时俨然成了橘黄色,照得许横身上黑色的长袖一阵发烫。


    吃饭的时候,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灯闪到眼睛了。


    他没吃太久,本来还打算去超市买点儿日用品的想法也没了,干脆直接回去。


    刚站到出租屋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的手机铃声。


    许横皱了皱眉,总不能是出了什么事吧?


    放下钥匙,他几步走到卧室,接起电话。


    那边大概是没意识到突然接通,愣是顿了好几秒才开始说话。


    “我靠许哥!你火了!!”


    十分钟后,挂断电话,许横才有时间去看手机。第一个通知就是十几条未接电话,有李瑞的、朋友的、没有备注的,还有KTV领班和王哥的。


    许横把这些未接来电都删掉,没急着给谁回拨过去,反正都知道了是要说什么事,而是先打开刚刚知道的社会新闻视频,都不用他特意去搜,第一个就是他。


    KTV走廊明亮无比的灯光下,几乎能把人脸上所有的毛孔都照得一清二楚,许多人围在一起,正是他救人的场景。


    点开视频,先是与当时毫无二致的声音充作背景音,然后镜头在一阵摇晃中对准了他的脸,放大、放大、定格。


    许横皱眉,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手机是在拍他。


    背景有很多人,场景也十分嘈杂,但这个视频的主人却没有任何明显的说话声,似乎专为许横而来。


    但不得不说,这个视频中的许横确实很帅,大概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手机优异的像素。即使视频中的别人也同样清晰,但主次太明显了。


    视频中的许横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撩下眼皮看地上的小白的状态,但就是这股子散漫无边又高高在上的劲儿,配上他有一层阴影的眉眼处,显得格外深邃。


    他只随意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打开评论,没看几眼,忍不住先皱了眉-


    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好帅!!!哥哥,请和我交往吧!!-


    你一票我一票,哥哥明天就出道【爱心】【爱心】【爱心】-


    瓦达西主人!!好权威的一张脸!!还有身材!!-


    嗯……就我一个人觉得、嗯、嗯、小哥哥其实可以发展小//圈吗?【玫瑰】【玫瑰】【爱心】-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斜眼笑】【斜眼笑】【斜眼笑】如果有人给梯子的话???-


    比巴掌更先过来的是主人的调|||教【撒花】【撒花】【撒花】-


    如果小哥哥愿意发擦边视频造福社会的话???


    ……


    越到后面,许横看得直皱眉,特别是看到一个问还没扒出他社媒账号的话,愈发觉得不适。


    他确实没有出名的欲望,不想挣不该挣的钱,也不想惹多余的麻烦。


    正好这时,备注是“老板”的电话打了过来。想了一会儿,许横还是接了起来。


    王哥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先和他寒暄了一阵。许横想着他都知道是什么事了,也没急,听着对方七拐八拐的,特有耐心地一句一句回应了。


    知道三四分钟后,王哥先坐不住了,“许横啊,你方便现在来KTV一趟吗,咱们谈点儿事?”


    许横把手机从耳朵边放了下来,看了眼时间,其实还要过好几个小时才是他的上班时间。


    “行啊,那我现在过去。”


    那边听他答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赶忙笑道:“也不用急,你路上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许横正要挂电话,又听到对方似乎能看见他的动作一般提前出声:“等会儿等会儿,你记得带个口罩出门,要不然会被人认出来,门口有好几个小姑娘等着拍你呢。”


    许横皱了皱眉,他不太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视频就做到所谓的“上门堵人”,更不知道这些行为究竟会有多大的影响,挂了电话之后也没把王哥的话放在心上。


    站在衣柜前面挑选衣服,他顺手给李瑞回拨电话。但没想到,电话响了三下自己挂断了。


    许横停下了拨动衣物的动作,朝早已跳回桌面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还是回拨了过去。但这次被挂得更快了,许横有些不信邪地拿起了手机。


    结果,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最新消息出现在页面最上方。


    李瑞和他说,有事,等会儿给他打回去。


    得到了解释的许横勉强放了心,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停留在衣服上的眼神似乎都认真了很多。


    想起来有人堵他,许横特意没选黑衣黑裤和显身材的衣服,而是选了他衣柜里最花的一件上衣外套和一条十分宽松的破洞裤,上半身里面简简单单穿了一件紧身的白色背心,粉色花纹的外套十分花哨潮流,甚至还是小小的短款。


    就这样似乎不太搭,他又把破洞裤上的好几个洞都用银链子缠起来了,有种镂空的感觉,要漏不漏地展示着腿部的外表,深绿色的丝巾在皮带上打了个结,垂下来的形状显得格外漂亮。


    总算是满意了。


    许横站在镜子面前,对比视频里的自己,又戴上了口罩,相比于视频里简洁包身的黑西装,简直是两模两样。


    直到骑着车离KTV还有将近两百米的距离,好眼力的许横隔着透明的护目镜就看见了所谓堵他的人。


    一群小姑娘。


    他在稍远处停了车,打算低头走进KTV就行了。


    谁料,隔着还有几步的距离,一群人当中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随后就是一个接一个人拿起了手机朝前拍。


    一看局势不妙,许横直接两步跨前,打算一鼓作气冲进KTV。


    他还奇怪怎么这群人是在外面待着,怎么不进里面,一看,门口不知何时配了两个保安。


    “哥哥你会出道吗?”


    “帅哥你有账号吗?我们关注你啊!!”


    许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魔幻了,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有什么好被拍的,拍那些明星不比拍他有意思?


    但是手机都快怼脸上去了,他也没有发火,而是极快速地进了门。


    在临进门的前几秒,他依稀间似乎听到一句话,“他以后能火吗?要是不火的话,咱们今天不是白拍了吗?”


    “不火也没事,他的视频在圈子里传疯了,小圈的人出价都特别舍得。”


    没等他继续听到后面人回应的话语,玻璃大门已经将声音隔绝开了。


    这会儿在前台的人正好是小婉,她一直在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见许横进了门,连忙把人往一边有彩色遮挡的地方领。


    “许哥你没事吧,领班他们说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瞧见小姑娘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许横摘了口罩,在她头上摸了下,“没事,刚醒手机没电而已,我现在不是来了。”


    许横不是一个少话的人,只是不会刻意地和人去开启话题。


    小婉不经意打量他全身,突然兴奋起来:“你好潮啊许哥,穿搭好前卫。”


    许横笑着接受了这句赞美,刚想开口问她老板在哪儿。


    小婉比他反应更快,意识到这还是在上班时间,连忙说:“老板等你好久了,现在在会客室呢,你快去吧。”


    许横点了下头,正打算去,却被小婉一把拉住。


    “对了,你注意点儿,里面好像有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的朋友,看穿的衣服感觉很有钱。”


    都是名牌。


    第36章 误会


    许横皱了皱眉,他暂时想不到是谁,不过也无所谓了,几秒钟之后就能揭晓的事情。


    “谢谢。”


    许横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一打开门,会客室内除了王哥还多了两位陌生面孔。


    见他进来,不仅是那两位陌生人,连王哥也明显眼睛一亮,许横今天的打扮确实很适合他自己。


    “王哥。”许横先叫了一声。


    原本坐着的三人竟然相继起身,目光均是一个方向。许横并不迟钝,相反,他一直清楚自己是一个算得上敏锐的人,看到这个架势,心里多少明白了点儿这两人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具体目的如何,就不知道了。


    王哥先应了一声,又很快出声介绍道:“这两位是娱乐公司的人,想把你签进公司当艺人。”


    说完,他有些掩饰性地搓了搓手,可惜地看了好几眼许横。他本来想的是,对方在自己KTV上班,以后说不准有机会让他当个男模什么的,到时候店里业态稳了,刚好能培养成台柱子。


    毕竟,看许横这张脸和这个身高,他就不可能亏钱。


    “坐下聊吧、坐下聊。”王哥率先打破沉默。


    几人顺势坐下。


    “你好,我是天海娱乐公司的陈敏,今天过来是想和您谈谈签约的事宜,不知道您有没有意向向娱乐圈发展呢?”说话的人脸上还挂着笑,看向许横的眼神透着满意,真人比她在视频里看到的更加好看。


    许横一身的挂链随着他的动作偶尔发出点儿声响,他看了眼王哥,又看向陈敏,十分淡定地说:“没有。”


    娱乐公司的两人笑意直接僵在脸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想要签人被这么直截了当拒绝的,实在是太意外了。


    但两人并没有失态,而是对视一眼,陈敏又道:“不用着急拒绝,我可以向你介绍我们公司的福利,你思考过后再给我们答案。”


    许横又看了眼王哥,见他没有要说话的动静,直接道:“不用了,我不想当明星。”


    又转头朝王哥说:“王哥,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换衣服上班了?”


    “啊?”王哥被这个变故也弄懵了,匆匆去看陈敏两人的神色。


    另一人,也就是钟信,连忙开口道:“方便问问你的顾虑是什么吗?”


    对啊,当明星的好处肉眼可见,除非是对钱无感,他几乎想象不出值得这种决绝拒绝的理由。


    许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喜欢钱。”


    他这话一说完,剩余三人都呆在原地好久没有动静。


    许横并不意外这几人的反应,这话算不上绝对的真心或假意吧,他是不太在乎钱,但也不会真的不喜欢钱,只不过是进娱乐圈太麻烦了而已,他懒得去一条一条原因扯清楚。


    那多浪费时间。


    他起身,刚打算走,手心处却被硬塞过来一个名片,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印着两个加粗的大字——陈敏。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随时联系我。”她仰头,对许横笑了一下。


    “顺便说一下,你的审美很不错!”


    许横收起名片,也朝她点头微笑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


    前台的小婉看样子是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许横的身子甫一探出门外,两人的眼神便直接对上了。许横朝他挑了挑眉。


    人刚走到前台,小婉就迫不及待低声问询道:“好快啊,里面的是谁啊?”


    许横单手倚在前台的桌子上,“要不然我带你进去见见?”


    小婉听出他的取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许横则向她指了指里面,示意自己进去换衣服。


    员工休息室里面,正好有几个人在坐着。许横跟他们并不熟悉,干脆也没打招呼。


    进更衣间换好了衣服,他正准备出去,却被一个人叫住。


    “许横、”隔了一会儿,是同样的声音,“是吗?”


    是一道还算悦耳的声音,偏低。


    许横停住脚步,转身,回头看过去。


    “有事?”他撩着眼皮,语气很淡地回。


    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显然他们都被许横的气势所震慑到,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说话。刚刚出声的男人也只敢看着许横,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会客室的门打开,小婉眼睁睁地看着老板亲自把人送到门口,她又好奇地去瞄许横。


    却只见那两个人走到许横面前,为首的女人说:“你的脸不出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你选择我们,公司会给你提供非常好的、顶尖的资源,你认真考虑考虑。”


    许横笑了下,却一言不发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世界有太多人向往聚光灯下被喜欢的人簇拥的生活,但也需要允许有一部分人,只想活出独属于自己的、毫无光芒可言的生活。


    但未来并不非此即彼,选择权也往往只由少数人掌控。


    目视着对方上了车,王哥推门回来,也在许横面前站定。当事人倒是没怎么着,小婉可是急坏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又问不了。


    “许横,我问你个事,你认真跟我说。”王哥十分认真地看着许横的脸,他本来长得就凶,平时很随和,现下一认真起来,还真的让人不敢再有平时的那种心态了。


    “行啊。”许横不太着调地挑了挑眉。


    “你真不想做明星吗?”


    许横侧了侧头,正想着用什么话回答,只听到旁边一声惊呼,小婉快他一步,捂着嘴低声惊叫:“什么?!许哥你要当明星了吗?现在给我签名好不好?”


    “我要有大明星朋友了吗?!!”


    一瞬间,其余两人的目光都集结在了她身上。


    “不是,目前这个大明星朋友不会是我。”许横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打碎了她的幻想。


    小婉的表情慢慢变得破碎,捂住嘴巴的手也缓慢地放下来,“为什么啊?能当明星不是好事吗?他们一天赚那么多钱,还能有很多人喜欢。”


    许横看了看她,又漫不经心地转移目光,在王哥身上停留,“我黑料太多了,不用进就塌房了,到时候被网暴怎么办?”


    听着的两人一时语塞,好像事实真的如此。


    王哥不是太熟悉娱乐方面的人,只是对身边一个人主动放弃这个机会表示不理解,他想不到劝告的话,也就直接走了。


    倒是小婉,看见老板走了,偷偷小声问:“许哥,黑料没啥的,到时候公司会重新包装,没人在意出道以前的东西。”


    “不过——”


    她的这句留白,成功让许横注意了过去,不经意地勾起嘴唇,“不过什么?”


    小婉可爱地笑:“你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吧,说是因为不喜欢麻烦不想出道我还相信,你才不是怕爆出黑料被骂的人,越骂你才越会想继续下去吧。”


    许横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才笑了下。


    “那你可太误会我了。”


    刚走出KTV的大门准备启动车子,手机却在裤兜里震动起来,许横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五秒钟,才接通了电话-


    他们一堆人凑在一块不容易,有些闲得过头,有些忙得过头,多年的好友,到了现在,真正相聚的时间也变得寥寥。


    但不仅是仗着家底一向闲散的宁瑜,大多数人,都感受到了,他们这堆人,最近聚起来的次数有点儿太频繁了,就好像,有一个核心点一样。


    赵丛竹推了牌,身边适时有人送上来点好的雪茄,这是今天闻渠容从家里拿出来的,他自己不抽,也见不得他爸抽,干脆每回一次家就拿一盒出来分出去。


    “还得是渠容能有这个品味。”赵丛竹感叹了一声。


    “你还不如去谢谢他爸,说不定能单独送你一盒。”宁瑜呛了一声,他有些无聊,今儿明明该去晚点儿大的,却在这素的不得了。


    那没办法,谁让这里面有几个活爹。


    闻渠容也是这么多年修炼出来了好脾气,接住话:“那下次专门给你带一盒。”


    赵丛竹闻言毫不客气地给了个接受的眼神。


    几人说完话,眼神不住地往一个方向瞟,自从上次谢雾观那句指向性极明显的话说出来,他们这群兄弟之间就仿佛陷入了怪圈之中。


    不过,也是稀奇,第一看看到了闻渠容敢不正面答应。


    毕竟,虽然都是多年的好友,但可没人敢得罪谢雾观啊。一个表面稳如老狗,实质高歌猛进雷霆手段的疯子。


    尤其是最近,市里换人的动作他弄得这么大,就是正儿八经表明了他打算硬刚。有魄力的人不少,但偏偏这个人还是谢雾观。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一出了事,他们恨不得拐着八百个弯来说话做事,谁都不想平添麻烦。


    宁瑜用手撞撞赵丛竹,两人眼睛一对上,都知道对方心里装着什么鬼主意。


    难得一见啊,两只最阴的老狐狸闹别扭。


    赵丛竹率先起身,在闻渠容身边坐下,“多大的人了,还要这么僵着?”


    他脸上带着笑,可不是那种奚落的笑容,但要说真心吧,也实在没多少,毕竟,这事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男人嘛,总是会因为一时上头,做出点儿不恰当的举动。


    不过,他也挺佩服闻渠容的,很有种,平时看着特温和一人,没人见着过他生气什么样,玩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见他说一句重话,倒没想到,唯一一次硬气,竟然对上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赵丛竹敢去劝闻渠容,无非是柿子挑软的捏,宁瑜就不会没眼力见地找上谢雾观。


    倒是苦了余极,不明白前因,甚至连一丝不对都没察觉出来,端着杯酒就到了谢雾观身边,像平常一般起了话头:“雾观,张局长说上次在你这儿碰了壁。怎么着?他哪儿做得不好?”


    谢雾观混不在意地撩着眼皮,貌似还挺专心欣赏面前的歌舞,淡淡地回:“你什么时候和他搭上了线?”


    余极脑子还行,但是个嘴比脑快的人,一下就问出口:“我和他搭上线了,你就放他一马?”


    谢雾观勾起嘴唇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些无解的嘲讽:“今儿出门,你家保姆给你穿的衣服?”


    余极没反应过来,灯光打在他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澄明,他“啊”了一声。


    宁瑜笑着在余极身边坐下,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止不住笑意地解释:“雾观的意思,问你是不是没睡醒出的门。”


    随后,他又忍不住地挨着余极的背笑了起来。


    被赤裸裸嘲笑两遍的余极终于反应过来,选择先去解决能欺负的人,宁瑜被他压在身下,捶了好几拳。


    宁瑜的余光总是不太经意地注视着谢雾观,他算是前因后果都知道一些,感叹闻渠容有种的同时,更感叹许横是个人物,明明好像什么都没做,却一下把两个男人钓住了。


    至于余极,误打误撞给了他一个机会。


    第37章 动手


    闻渠容不可能和谢雾观撕起来,一个男人而已,无关紧要的人物,只是没到手,到手了,大不了两人一块玩,反正圈子里这种事又不少见。再或者,闻渠容吃点儿亏,玩谢雾观剩下的,又没人会笑话他。


    前几次和许横在一块玩,余极恰好都不在。


    “对了,是城建的张局长吗?”


    “风声很大啊,都传到你耳朵里了?”谢雾观搭了句话,但视线还停留在台上。


    宁瑜刚想说些什么,越听却越觉得这话不大对劲,“还行吧,城建那边的事不是一向风声很大吗?”


    谢雾观没理他。


    他一向都是这种狗脾气,边上的余极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听说你表妹要结婚了,和谁啊?”余极见谢雾观没有再谈论这事的意向,遂转了话头问宁瑜。


    “别提了,”听到这事宁瑜就觉得心烦,有些抗拒地挪了挪屁股,“不知道犯了什么浑,非要和一个穷小子结婚,谈谈恋爱就行了,还得把人带到她爸妈面前,蠢死了。”


    “也别骂这么狠,小姑娘嘛,涉世未深可不就是容易被骗。”余极家里可没出这种糟心事,安慰得颇有些事不关己了。


    “我倒是想骂得更狠,看看能不能把她骂醒!”宁瑜语气依旧是愤愤。


    “也是,那种人玩玩就得了,你表妹啊,还是见的男人太少了。”


    宁瑜“啧”了声,似乎挺认同他的观点的,“我姨姨姨夫就是两个老古董,非要把女儿用老一套的方式养,养成了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耽误佳佳一辈子。”


    “也是,像咱们这样见多了,一个玩意儿有什么好稀奇的,反正多得是。”


    听着这话,宁瑜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他习惯性地看向谢雾观的方向,却正正好和人对视上了,惊得他一下缩回脖子,欲盖弥彰似的舔着嘴唇。


    靠!谢雾观绝对是故意的!


    歌声逐渐停下,台上的漂亮人站成一排,被底下招手示意的人就乖乖过去。这个过程不会持续太久,不到一分钟,上面剩下的人也尽数离开了包厢。


    有人招呼去打牌,很快有人支好了桌子。


    谢雾观起了身,占了一个位置。


    赵丛竹摸不清这两人的性格,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闻渠容拉过去,于是眼神寻找宁瑜,对方看起来和他是一个想法,眼神中很明显有为难。


    “走啊渠容,咱们好久没打过牌了,也让我看看你技术生疏了没。”被人拉着半推半就地往前走,目光触及已经坐定的某人,闻渠容一时间内心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忐忑。


    余极没注意到,他的话语和动作之后,整个场子的氛围似乎都围绕着某个中心而在发生变化。直至闻渠容真正在桌边坐好,才有人重新开始说话,但气氛却貌似更加难以言喻了。


    不过,余极却并没有敏感到这种程度。


    余极让发牌的人下去,自己接手了这项工作,他人生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玩乐上了,对于这些,简直是不能再熟了。


    一桌的人手边都放着一个杯子,杯里或是红酒或是洋酒,颜色各异的酒液在灯光的折射下有些诡异的和平,正如当下桌上几位微妙无比的心情。


    他们还是正常说话,但一个桌上也就这么几个人,有些不明显的小细节也并不容易被忽视。


    一局结束,余极挥手招来工作人员,有些欲盖弥彰地掏出了手机。


    片刻,宁瑜挑了挑眉,眼神微动,但似乎并不太意外,头也没抬一下。


    余极与他算是两个极端,不太能藏住事,所以一下发现了什么不对就会开口问,等消息的间隙,表情看起来都显得有点儿偷偷摸摸。


    宁瑜看着消息,正思忖着该怎么回,却突然生起个恶趣味来,将手机扣下,转而认真盯着自己的牌。


    “到你了。”


    “啊?”一句提醒,可算是唤回了余极的思绪,手抖地将没得到回应的屏幕关闭,极快地看了眼对面的宁瑜,随后才去看自己的牌。


    但玩了一会儿,气氛渐渐愉快,这些心思也就顺理成章地抛之脑后了。


    “对了,我下周攒个局,哥几个有时间都赏赏脸,来找找乐子。”打了一会儿,余极想起来了这事,也就顺嘴说了。


    “一般的乐子,我们可没兴趣。”赵丛竹无意间搭了句话,自己哥们之间的乐子还没看够呢。


    余极脸上挂了个舒畅的笑容,“有个娱乐公司的老总,想报审批,找我疏通关系,我看了下,他公司艺人很多都挺漂亮的。有个长得特清纯的,我想养来玩玩。”


    “女人?”闻渠容开口。


    “当然了。”余极和他们不太相同,他玩得再厉害也有原则,只碰女人,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闻渠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得到了回答也没什么表示,低头不太在意地看牌。


    “怎么了,你也有喜欢的,我帮你查查?”余极热心地问。


    闻渠容十分体面地笑了下,只是表情难免僵硬,“不用了。”


    “帮我查。”


    意识到是谁的声音之后,众人的脸色开始好看起来,最先都是惊讶,宁瑜和赵丛竹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憋不住笑,但心知不是什么好事,硬是忍下来了。


    “行啊难得有你让我查的人,雾观,你要查谁?也是娱乐圈的吗?”


    “一个叫许横的男人。”-


    “哥,我已经动手了,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点开这条语音的时候,许横正闭眼享受着从头顶浇下热水,水珠顺着他的身体一路下滑,直至滑落在地面汇聚。


    他伸手关了水,拿旁边的毛巾擦了手上的水之后才开始回消息。


    从浴室出来,上一秒还在冰箱的可乐下一秒就因为温差冒出了水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看着消息框上面的名字,许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屏幕,随后不留情地退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似乎精神十分紧张,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许横随手套了件长袖,声音在手机的一边传过去十分异样的冷静清晰:“你现在还能后悔。”


    那边顿了会儿,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才后知后觉地和缓了表现,“没事的哥,我能做好。”


    许横又灌了一大口可乐,心里想着的却是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啤酒,可惜今天喝不了,“行,五分钟后,一半的钱会先到你卡上。”


    那边自然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许横挂了电话,窗外广袤的暗与屋内穿透力极强的亮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在这样无法忽视的对比之下,许横十分平静的神色竟然显示出无比的深沉来,像无法预测深浅的深色湖底。


    半晌,被捏扁的可乐瓶在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比地掉落在垃圾桶内。


    “方便见面吗?”


    许横看了眼手机屏幕,通话页面上另一方的名字十分明显,但他还是重复确认了好几秒。


    他蓦地笑了下,突兀地开口:“闻渠容,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死缠烂打的人呢?”


    上次的电话应该在挺久之前了,他最近计划的事情比较大,身边的琐事也很多,就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诚然,他以前是挺喜欢闻渠容的,交个朋友当然没问题。但是自从知道这人对自己的心思,不膈应也忌惮了,毕竟有先例在眼前,许横可不想再惹出一个大麻烦来。


    何况现在正是解决大麻烦的时间。


    那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安静了一瞬后很好的脾气回:“在忙吗,我很打扰你?”


    许横眉眼微动,他倒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好说话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竟然让他也歇了气,“没,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语气重了点儿。”


    那边传过来一阵很浅的笑声,“没事就好,我还想你会不会需要我帮忙。”


    “这周末你有时间吗?”


    话题又绕回了原来的方向。


    即便是通话看不见对面的情况,闻渠容也大差不差能够想到许横的当下的脸色,忍不住有点儿想笑,大概是知道不会很快得到回复。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可算是让许横找到了个漏洞,“现在也能说,我不介意等等。”


    闻渠容的语气很是无可奈何,“我想见你,算给我的利息?就我们两个。”


    若放在平常,许横还真没精力跟他扯皮,也不会选择去,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的闻渠容也不太一样,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叉贺山青。


    总不能一个蠢货逼得他不交朋友了。


    虽然这个朋友也居心叵测。


    许横有些突兀地想起来那天晚上,也是闻渠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了什么?


    许横微微皱眉,好像是“滚”字,真是一个不太礼貌的文字啊。闻渠容,目的摆在明显上了,脾性耐心似乎也正如表面所展现出来的一般无二。


    “行啊,时间、地址我定。”


    那边当然是愉快无比。


    许横盯着挂掉的电话,神色难测。闻渠容,貌似也能成为事情闹起来护他的一张牌。毕竟和狗比咬人,他没点儿靠山,不敢动啊-


    “许哥,事成了。”


    “行,钱都打过去了,你有时间的话看一下。”


    许横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好久,真的好久,他微微抬起手,这才发现,他的每根手指都在剧烈地颤动着,就是不知道驱动着颤动这个动作的,究竟是他的兴奋激动,还是对报复的恐惧。


    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但死之前不搞死姓贺的,是一件更不可能的事情。


    正正好的艳阳天,倒是和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好心情。


    “喝咖啡还是奶茶?”


    被问话的许横回过神来,没理会对面的人,直接转头对服务员说:“苹果汁,谢谢。”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许横今儿才算是开始正眼看对面的闻渠容。


    许横这样子,一看就是带着事儿来的,脸上也没多大笑,显出几分不太耐烦来。但闻渠容倒不觉得这份不耐烦是对他的,毕竟以他自认为对许横的了解,许横要是真讨厌他,这个人必然是约不出来的。


    于是乎,答案另有其他。


    闻渠容不愧是人精,先问:“最近心情不好?”


    “一般,你呢?”


    许横有意闲聊,闻渠容怎么可能不捧场,他笑了一下,答:“也一般。”


    这下就换成许横没兴趣也有兴趣了,“你也会有让你头疼的事?”


    闻渠容听着这话就笑了,罕见幽默了一下,“许横,我是年纪大,不是要死了,让我头疼的事和人都不少。”


    “这不,面前就坐着一个。”


    许横避开他的目光,他确实还无法接受一个男人如此直白的视线,尽管闻渠容已经尽己所能地不表露出来了,但两人之间又不是什么都没展开过,他有时候真做不到那么坦荡。


    “你说有事找我当面说,现在我人也在这了,说吧。”


    饮品也在此刻送到,许横面前的是一杯杯壁很高装着苹果汁的透明杯子,而闻渠容面前很明显是一杯咖啡,上面有很漂亮的拉花,咖啡的苦香味穿透力非常强。


    许横禁不住皱了皱眉。


    “谢雾观看上你了。”


    第38章 动容


    一语石破天惊,许横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谢雾观是哪位。半晌,他忽地嘴角抽动了下,随后笑了出来,如果忽略他眼里的莫名其妙和反感的话,大概这也是个真挚的笑容。


    说之前,闻渠容也曾设想过多个可能,直到亲眼见证,他好像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许横作出的任何一个选择,都十分吸引他。


    闻渠容坐在对面,脊背很直,双手虚虚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就这样沉静地看着对面的许横,目光很轻,却让人无法忽视其中堪称愉悦的极度明显的迷恋。


    许横这个人,他好像越来越无法放开了。


    既然他斗不过谢雾观,那就得试试找另一个源头了。他倒是确信许横不是那种贪图钱权的人,自己的话,大概对方并不讨厌,但是谢雾观要是狗急跳墙使出点儿招数来的话,许横对他的态度就保不齐了。


    就是知道,以谢雾观的能力,想得到一个人太简单了。但那人动了念头却还没动手,又不是温水煮青蛙的好人,那不就是别有所图?


    闻渠容微微咬着唇,目光不自觉带了点儿侵略,想到了一些令他都兴奋的事情。


    “你可能不知道谢雾观是谁。”闻渠容正打算细说。


    许横却少见地突然打断了对话,“我知道,上网搜过。”


    闻渠容眼皮抖动了几下,嘴角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收敛,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差不多,网上搜到的也差不多够用了。”


    和他相比起来,许横坦荡又舒畅,像极了一个掌握全局的人。


    当一个猎物被所有猎人竞相追逐时,身份位置或许也会在不知觉间调换,就看,这个猎物是否情愿入局。


    “所以,你的想法呢?”早已确定答案的闻渠容此刻已经毫不紧张了,他只是暂时得不到而已,好兄弟可是比自己起点还低,这怎么会不是一件大好事呢?


    想到前两天大伯打过来的电话,闻渠容就没什么好脸色,他都在怀疑是不是应该先感谢某人了,没有第一个打击他爸名下的产业,而是先从他大伯那边敲打。


    许横喝了一大口果汁,表情倒是和缓了不少,“这关我什么事?”


    闻渠容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起来,“确实应该和你没关系。”谢雾观想要一个人是必须要得到的,就看他有多少耐心了。


    只怕——


    闻渠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许横的脸,确实是一张很帅气的面庞,但如果只是一张脸的话,貌似不太有让他们这种人迷恋的资本。


    半晌,他在心里默默呢喃,许横,你真的能被人得到吗?


    “我也搜过你。”许横忽然正色,抬眼很认真地看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怎么不直接来找我?”闻渠容半点儿不慌,老狐狸的笑容挂着,让人很难感觉出他的不好。


    “有事想找你帮忙。”许横言简意赅。


    “哦?能让你开口的事情,应该不简单。”闻渠容对于这个转向自然是没有预料的,但他也清楚他该把握这个机会,“但我觉得我肯定能做好。”


    “确实。”许横躲了一下他的眼神,将他对贺山青做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一下,闻渠容这次找他算是他没想到的,如果不是对方,那他也得找其他人。就靠他一个人的效率和实力,对贺家实施的伤害并不太能达到他的期待。


    一席话听完,闻渠容脸上出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神色,浅啜了一口咖啡,“有点儿麻烦。”


    许横并不意外,如果没有闻渠容,他也能找得到别人,只不过,目前来说的话,闻渠容是最便捷最有效的那一个。


    “对你。”闻渠容看着他,淡淡加了两个字。


    许横显然意外,没太收敛地回望过去。


    “在公安那边打个招呼当然没问题,但你交上去的东西最多让其他人进去观察两天,出来之后,一切风平浪静,你就想要这个?”闻渠容漫不经心地问。


    “就要这个。”一瞬间,差点儿许横就在那一瞬间动摇了,他知道闻渠容身份不一般,真想借这个人好好打击贺山青,不弄死也要扯掉半条命。但是,得失平衡,他觉得他大概率付不起这个利息。


    况且,贺山青刚回国,没什么污点,只能从身边入手,能得到的东西就更少了。


    “贺山青,我记得他刚回国不久吧,让他进去蹲两天怎么样?”闻渠容不经意地说着,边抬头去看许横的神情。


    “两天有点少,一周怎么样?”他虽然不掌权,但是四处的朋友都很多,利益给够了,不记名整个没什么实权的小辈不是难事。


    那点儿付出,在他眼里都不够看的。


    “你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对方的直接,让闻渠容禁不住坐直了身子。这种状态,他自己都有些迷茫了,许横对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有魔力一样,引着他走向某条不归的路。


    许横正眼看他,平静中又似乎拥有无限的翻腾,“除了上||我,其他的你随意。”


    闻渠容舔了舔唇,眼神竟然慌张地往两边看了几下,有些耐不住气了,心里觉得奇怪,明明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内心躁动到这种份上。


    许横一眼未落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恶意地嘲笑:“你不会||硬||了吧?”


    闻渠容又不是傻子,他倒是挺佩服许横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求人做事。但许横又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么说呢,这股劲儿,他貌似更喜欢了。


    他没说话,目光并不太愉悦地回望过去。


    许横耸耸肩,“你要不然去卫生间解决一下?”


    “不用了。”闻渠容被他气笑了。许横要是会管他的死活,就不是许横了。没出告白那档子事还行,但事情都发生了,自然是不一样。


    “不好意思,我忘记咱俩不太熟了。”许横不太走心地道歉,“所以,我能给的东西就是你能看到的,你能要什么?”


    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尤其是闻渠容这种本来就带着目的的商人。


    氤氲的香气环绕,暖调的灯光将食物的美感映衬得更上了几层楼,虾肉的肥美鲜嫩几乎是肉眼可见,上面一层鲜红色的酱汁在光下早已失去了本身的颜色。


    许横率先举杯,顶灯打在他的脸上,眉骨下的阴影很重,他的脸棱角极其分明,最近打扮的频次过甚,甚至染了一个深蓝绿色的头发,倒和他明显变化的审美有些过于适配了。


    对面的钟冉笑着举杯迎上去,淡黄色的液体在杯中随着她的动作晃荡,“你变化还挺大的。”


    许横淡淡地看她,没说话。


    两人的关系,还能约出来吃饭也算是奇迹了。不过,对待前女友,还是一个给他诸多恩惠的前女友,许横不可多得的十分有耐心。


    钟冉对面前这些吃的不太感兴趣,哪怕是在国外,她也有专门的厨师为她烹饪美食,食//欲对她来说,已经是最饱和的欲//望了。


    “以前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这么喜欢打扮自己。”


    许横随意夹了一筷子的鱼肉,对于钟冉,他确实情感复杂,“那你要为了现在的我留在国内吗?”


    果不其然,钟冉立即笑了,身体往后仰了仰,认命地感叹:“以前就喜欢你这股看不起人又特能撩的劲儿。”


    “再厉害,你身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着许横的语气,好像还有些可惜。


    “看你现在这个调调,该不会是遇见真爱了吧?哪个学校的妹妹?”


    许横想了想,却回:“为什么不是姐姐?”他记得,钟冉就大他几岁。


    钟冉哼笑一声,“你这样的,上赶着的你都看不上,能让你动真感情的,不就得英雄救美那种?”


    “别这样说。”许横平静地看着她。


    钟冉无所谓地回望过去,她觉得还挺奇妙的,和许横吧,也算不上前任分手后变朋友了,因为毕竟没什么交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同一片土地上,就是非常想见这个人一面。


    她不太有所谓道:“我当然不一样,钱也值得你的真感情。”


    许横被她说的话逗笑。作为一个女朋友来说,钟冉实在是不太标准,毕竟同时谈那么多个,让自己很难拜访心态。但作为一个金主来说,钟冉又太好了,好伺候不说,物质方面格外大方。


    所以说,和她在一块过的,没一个不念着她的好。


    “明天的飞机,以后可能真见不了面了,我会想你的。”


    “一路顺风。”


    “老套。”


    停车场内,目视着那辆白色轿车远去,许横的表情微微松动下来。片刻,他的身后就站着一个人,两具身体隔着半步的距离,说亲密嘛,倒也没有那种完全不容纳他物的感觉。


    “还喜欢?”


    许横头也没抬,烟瘾有点儿犯了,忍不住舔了舔唇,声音有些低:“不喜欢。”


    他转身就走。


    闻渠容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很好认,比周围的车高出一截。不只是他,闻渠容貌似也变得高调了不少。


    今天没有司机,许横坐上了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说:“你等了多久?”


    “几分钟吧。”闻渠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现在想去哪儿?”


    许横突然抬手盖上了自己的额头,左手手腕上的银色手表一角泛着冷锐的光,“去你家吧。”


    他们上次的事情算是谈妥了,许横搬到他家住,但当然,能做什么并不是他的一言堂,闻渠容需要帮他确保贺家的人不能顺利把贺山青捞出去,还得买通里面的人让他吃足苦头。


    “行。”闻渠容忽然有些感觉到有些燥热,明明已经是快入冬的天气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朝许横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才启动了车子。


    喜欢的人在身边,这种感觉,太难说上来了。


    他开着车,忽然想到以前几个深夜在家里起来喝酒的时候。想到来许横,他总是忍不住会有一种羞愧的心态,面对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阅历远不如他的男人,他竟然能将头低到这种份上。


    他倒是想尽快得到,但许横这个人,心远比身体更有价值。


    许横不会知道他身边的闻渠容是怎样的想法,即便是再赤//裸的情感与欲//望展示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动容。


    闻渠容要的远不止是这薄弱的陪伴,他当然清楚,但是他乐意于享受这份便利,代价远低于回报的感受实在太好了。


    车子逐渐驶入市区,闻渠容知道许横爱热闹,特意搬进了在市中心的平层里,远没有他在别墅区的房子大——


    作者有话说:我想要开通图床,给我空投一些月石好吗[青心][青心]?


    第39章 吝啬


    闻渠容洗完澡出来,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走了好几个房间,都没见到人。打开手机,也没有来自对方的消息。


    他停在原地,头发被他出浴室之前顺手吹干了,身上的睡衣也是真丝的,在灯光下泛着一种难以接近的冷。


    走过吧台,上面空空荡荡的,只有石质在纯白灯光下无法忽视的冰冷感。


    那种感觉,锐利、刺骨。


    闻渠容拿着手机,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


    没有太多犹豫,他拨通了那个电话,意料之外的,电话在几秒之内就被挂断。闻渠容站在原地,看着手机,第一次有一种事情超脱控制的感觉。


    但很快,不远处一道声音更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玄关处的开门声不大不小,在静谧的空间内却格外的有存在感,闻渠容第一时间就抬头看过去,隔着一层薄薄的墙体,他并不能第一时间看到门口的全貌。


    相较于那道没有任何悬念的身影,更让人意外的是先闻到的香味。


    许横关上门,刚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向左看了一眼,与站在吧台后的某人对视,他倒是惊了一下,十分没想到能有个大活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连他进门,都没有任何动静。


    但许横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惊吓,而是缓缓摘下了连衣的兜帽,朝他举了举手上的袋子,“介意我把烧烤带进来吗?”


    闻渠容这人爱干净是一个极大的优点,但讲究也是真的多,连睡衣都要搭配合适的眼镜。搬进这个房子的第一天,许横心里就差不多有个雏形了。


    不过,令他挺意外的是,闻渠容还做饭,但只做那种很漂亮处理原材料并不复杂的菜式,简而言之,享受生活。


    烧烤这种味道大的东西,他在闻渠容家里还没见到过。


    闻渠容晚上有看书的习惯,偶尔会戴眼镜,一笑起来,更让人觉得是皮笑肉不笑了,闻言,朝他轻轻歪头,“有我的一份吗?”


    茶几上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他们把东西在上面摊开来,还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随后在地毯上盘腿坐下,面前电视上是某场球赛的回放。


    “你在哪儿买的这些?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闻渠容把啤酒倒进杯子里,在许横和自己手边各放了一杯。


    “有点远,我照导航去找的。”


    “晚饭没吃饱?怎么不和我说,我让人买了送过来。”


    许横不太客气地看着他,嘴上不留情:“你这就像是看见家里小孩点外卖的家长会说出来的话,不是只有饿了才能吃东西,想吃就能吃。”


    闻渠容被他这么一打岔,完全忘了刚刚自己是含了试探的心思的,一颗心都花在那点儿年龄差距上了,“确实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花样多了。”


    许横顺嘴安慰:“别伤心,我不把这事告诉别人。”


    “哈哈哈哈哈那我真是要谢谢你了。”


    晚上临睡前,许横刚脱了衣服打算上//床,电话铃声没有任何前兆地响起来了。这个时间点,他有些不知道会是谁的电话。


    沈云觉,他看着屏幕上的人名,一时心情格外复杂。


    “喂,云觉。”


    那边显然愣了下,有好几秒没说话,“哥,贺山青进去了,是你做的吗?”


    “是。”许横承认得格外快。


    一下倒是让沈云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停了很久,才说:“贺家的人一直在周旋,但是公安那边一直不松口,坚持说要调查,也是你的手笔吗?”


    许横像是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一样,冷笑一声道:“说不定是谁呢。”


    “哥,你又找到谁帮你了是吗?”


    听着这句话的语气,许横简直能够想象到对面的脸色是什么样了,静了几秒,他说:“沈云觉,别太幼稚了。”


    沈云觉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一切不对劲,“你在利用我是吗?当初说的给我机会,就只是想借我去整贺山青,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许横自然是会感觉到烦躁的,但他又实在不是一个口才非常优秀的人,“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不可否认,他对沈云觉是有感激之情的。


    “哥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我以为你又要丢掉我。”


    许横很难对有这样态度的人硬起心肠,何况这次他还让沈云觉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你。”


    “哥——”


    话还没说出来多少,许横默默补充:“不能太过分。”


    沈云觉太容易被哄好了,“那你告诉我你身边除了我还有谁。”相较于圈内的同龄人,他不算有心机的,但他毕竟也不蠢,能做到这份上,许横知道他还没那么大的关系,公安那边必然是找了别人去打招呼。除了他,还有谁会心甘情愿帮哥呢?


    许横这么招人,他不想也接受不了再多一个竞争对手,即使他自己这里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你认识。”


    “啊?”沈云觉立马在脑子里搜寻,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夜晚,那个男人,看向许横的眼神里有和他看哥的眼神一样的东西。


    “闻、渠、容。”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许横没有否认。


    “哥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你答应他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和他睡?”


    许横在这边甚至听到了沈云觉咬牙的声音,他低笑一声,又觉得荒唐:“云觉,你帮过我,我确实挺感谢你的,但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是小孩子了,好吗?”


    “哥!”沈云觉突然在那边大喊一声,“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凭什么你要让他碰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做的,明明是我更爱你,为什么他和贺山青都能上//你,就我不行?!凭什么!!”


    许横语气格外的冷:“沈云觉,不要任性。”


    沈云觉的哭声立即通过电话传了过去,“哥我不要你和他们一起!你没有良心,我那么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许横实在是烦的不得了,一瞬间真的想松口解决这个麻烦了,“行,我让你上//我一次。”


    沈云觉的哭声乍止,但还是在抽泣,随后占据整个大脑的就是狂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的不平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消磨了,彻底在心里抹除。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许横无声冷笑不止,脑袋仰起,裸//露的脖颈向上的弧度十分漂亮,凸起的喉结也性//感异常,如果忽略主//人此刻脸上因为愤怒和克制烦躁而紧闭的双眼的话,大概这也是个十分漂亮的画面。


    他此刻太清醒了,真是恨死这群男//同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砸了这个手机,希望男//同能单独一个世界。


    恶心死了。


    “真的。”你不怕被我弄死的话。


    长久的静谧早就让沈云觉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许多不明显的东西,他真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理智还是战胜了绝大部分充斥脑内的兴奋,“那然后呢?哥真的心甘情愿让我//干吗?”


    许横没说话了。


    他确实被男人上过,不过,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回忆。对于男人上//他这件事,他只有深恶痛绝。


    “哥你还是在骗我对吗?你不怕、不怕我像贺山青一样——”


    许横打断他,“你可以试试。”随后,他很了当地挂了电话。


    大平层落地窗的夜景很不错,即使是深夜,市区的街景也依旧灯光如织,目视能及的高楼绝大部分还亮着刺眼的灯,不难让人知晓其中工作的强度。


    许横站在窗边,他不是一个骄奢淫逸的人,也并不太在乎钱,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那点儿腻烦的念头就离开沈云觉那群人,更不会所有积蓄都掏出来给小白。


    站在这片落地窗前面,他的内心也并不太多波澜,对于这种赤//裸的对待一个男人最大的诱惑,无外乎是钱与权二位,但恰好,他都不会因此触动。


    对于沈云觉,他想,他该选择一个方式摆脱了,但是,前车那个尚且还没完全解决完-


    都不是爱赖床的人,许横醒来的时候没在客厅看见闻渠容的影子,直到他坐下来挑选外卖的时候,才有脚步声自楼梯处传过来。


    许横转头看了眼,闻渠容脸上还有汗,他鲜少这么不顾形象,但不可否认,并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种累死清新的帅气?大概是因为这人很明显是刚健身完出来的。


    “我点了外卖,等会儿有人送早餐过来,可能要麻烦你开下门,我现在去洗澡。”闻渠容下完最后一节楼梯,站在原地对许横说。


    许横还坐在沙发上,对他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朝他走过去,吧台正好和楼梯是一个方向。


    闻渠容和他并非心有灵犀,但他又实在喜欢,愣是交代完了事情也没走。


    许横把冰水递给闻渠容,不经意地问:“你早上几点起的?”


    闻渠容愣了下,随后十分从容地答:“八点,洗漱完健身一个半小时。”


    许横笑着从他手里抽回来那瓶没开封的冰水,把瓶盖拧开了,才重新递过去,“下次要亲记得征求我的同意,趁人之危不是你的风格。”


    闻渠容怔愣了几秒钟,但很快恢复平时的表情,甚至带了点儿不太明显的炫耀:“那我提出来你就会愿意吗?”


    “说不定呢?”许横无所谓地抬了抬眉,“可能我也会不那么吝啬。”


    直到许横若无其事地转身,闻渠容才头一次有了更切实的感觉,对于许横,他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所有感受正在不断叠加,普通的喜欢已经不足以代表这种感情了。现在,他很明确,终有一天,他必须征服许横。


    爱上了许横,没有人会舍得放弃。


    吃完饭,闻渠容坐在桌边收拾残留,不过是把没吃完的和垃圾打包在一起,这个房子定期会有家政上门打扫卫生,但平时只要闻渠容在这儿住的话,基本的卫生是由他自己保证的。


    “要不要一起去超市?”


    许横正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收拾,有些吃饱了后的乏力,闻言,惊讶地看过去:“行啊。”


    闻渠容笑笑,他穿着家居服,看着倒是很居家,没有许横以前见他的那股子勾人劲儿,这个像从良了之后的闻渠容。脑子里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许横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闻渠容当之无愧地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但没说话,而是就这么平静地回望过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第40章 混混


    许横本来就因为想到了冒犯对方的东西有些心虚,被这样一看,着实不太受得了,“你衣服挺适合你的。”


    “是吗?”闻渠容停了动作,话里满含暗示:“我以为你更喜欢放得开的那种。”


    许横不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但他聪明,说不上立即就懂了意思,但联想到在闻渠容面前展现过的喜欢,也就只剩一个叶冷玉了。貌似,对方并不是闻渠容口中的那个类型。


    既然这样,他就有些不懂了。


    闻渠容老房子着火,小心思却总是从四面八方漏出来,一双含情眼笑眯眯盯着许横,向下俯身,手也搭在对方的手腕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男人不都那个德行。”


    他的笑,还真一时让许横晃了眼。


    半晌,许横才抽出手,偏过头去气笑了。


    闻渠容见效果达到,也不逗他了,“我上楼换身衣服。”


    收拾好之后,两人拿着垃圾出了门。相较于闻渠容还是寻常的风格,略低调了一些,但他是不允许自己出门还穿家居服的。许横松弛很多,宽大的卫衣和十分破烂的牛仔裤,十分简单的板鞋,除开八个耳洞都带了钻,真是比平时素了很多。


    超市不远,但闻渠容还是开了车,因为不确定会买多少东西。许横在他这儿,也需要为对方准备一些零食,反正是他平时不吃的东西。


    推着购物车,闻渠容却注意到了很特别的地方,他盯着那处问:“你打耳洞疼不疼?”


    许横闻言摸了摸一边耳朵上的三个耳洞,他当时年纪小,喜欢小配饰,也觉得打耳洞酷,于是一边打了四个,三个在耳垂上一个在耳骨,还别说,一带上闪闪亮亮的耳钉,格外漂亮。


    “还行,出了点儿血,但后面恢复得都挺好的。”疼痛是必然不可避免的,但他还真不觉得是回事。


    “很漂亮。”闻渠容由衷地赞叹。


    许横却笑了下,刚好走到零食区,顺手就往里面丢了两包口味不同的薯片,“什么都没有还漂亮。”


    闻渠容笑笑,“就是什么都没有最漂亮。”


    许横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两人从超市出来果然是一大包的,其中不乏许横挑的零食和闻渠容买了一些他觉得能用得上的生活用品和分装好的青菜肉。


    幸亏是开了车来的,要不然就这么提回去,走在路上必然十分吸引注意。


    窗外还没彻底黑下来,闻渠容一看手表,放下书,打算和家里的保姆打个视频电话让人教自己做菜,然后再开一瓶红酒,一切就完美了。


    他一拍手,想到了什么就瞬间打算去做。


    走出书房,家里很安静,他差不多知道许横在哪儿,应该是在电竞房里打游戏。不过,许横确实和他以为的不太一样,许横这人,有种特别的安静。


    一个屋檐下,保持正当且丝毫不让对方觉得被冷落的交往的同时,又能做到极度的安静。虽然,闻渠容在一定程度上也感受到了对方刻意的距离。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半个小时后,门口传来几声有规律不重的敲门声,耳机里的声音并不大,许横一下就听到了声音,没多想地就坐着转椅去开门了。


    开完门,又极其快地回去打游戏。


    会在当下敲响这间门的人不会有第二个,闻渠容站在门口,顺着他的动作又往里走了几步,没有第一时间表明来意。


    等到许横打完一盘,把耳机放下来,转身朝他看过去,顺便扬了扬下巴朝人示意。


    “方便和我出去一趟吗?”


    带人到了地方,并不是他们寻常作乐的场子里,而是郊外一处开发过的河滩上。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河滩上来来往往有不少人在看夜景。这周围也是被开发过的,远处岸边上有不少酒店和休闲场所,倒是挺适合打工人周末休息的时候来短暂地度度假。


    车外早有门童迎了上来,闻渠容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将钥匙丢过去。


    许横也下了车,抬头看着顶上巨大的招牌,有点儿摸不太透。


    “他们在哪个包厢?”闻渠容朝对方问道,赵丛竹打电话让他带许横出来吃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谢雾观,他虽然憋屈,但是哪里敢不从。


    有另一个侍应生打扮的人瞬间出现,脸上挂着合适的笑容,“两位请跟我来。”


    侍应生带他们进了大厅,按了电梯,显示的数字是“7”。电梯外面的走廊,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是亮面的地砖,皮鞋踩上去一步一步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直至一个包厢前,闻渠容和许横站在离门两步远的位置,看着侍应生先去敲门,随后小声地握着蓝牙耳麦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很快,包厢的大门从里面被两侧打开来,自然而然有了一个十分大的空间。


    许横习惯性地抬眼看过去,第一眼便是最中心的那位,从他的角度看,对方上半身展露在面前,与整桌的美食堪称隔绝,衣服很简单,半高领的黑色微紧身长袖,倒是能看出来肌肉量不错。


    脸上毫无笑意,很平静,平静到压迫力极强,头发应该是特意抓过的发型,很抓眼。


    但令许横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眼神,那种令人不适的、充斥着无法言说意味的、没有任何缘由的眼神。很短的瞬间内,许横竟然生出了一股无法逃脱的错觉,那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许横在看着他,谢雾观自然也在回望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视线停留在这个他所谓看中的人身上。


    许横也缓缓冷了脸色,他有些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但说不上对这人毫无印象,但这个眼神,他想他将会很久都忘不了。


    这个人,在挑衅自己。


    倒是难得,他并不反感,相反,还有一种试图应战的激奋感。


    想打一架,许横在脑子里确定了这个想法,和他打架应该会很//爽。


    说实话,这群人太久没接触他都要忘了,从始至终,最熟的也只是闻渠容一个人而已。


    他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每见识的人,相反,和崔敢他们玩过,知道上层的玩法,许横比普通人更有优势很多。崔敢那群人年纪小,看不看得上人都特直接,对于他,也是玩熟了之后一口一个哥喊着,态度好了不少。但闻渠容身边的这群人,可就恰恰相反了。


    年龄、阅历、钱权地位,貌似都是无比的加成,也极大程度上造就了他们的不满足与更深程度的轻蔑。对于许横,他们从来就没看得起过。哪怕是闻渠容,也只是因为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在作祟,才看起来更像个人而已。


    不过,许横不是一个会在乎这些事情的人。


    “总算是等到你们了,菜还没上齐,我们可都一口没动。”桌上有人率先开口。


    谢雾观的目光过于明显,连并非风暴中心的人都能轻易注意到,不过,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是否清楚,也没有人会主动去挑明。


    这么多人看笑话,看的却并非是许横的笑话,而是闻渠容的笑话,所有人都默认了许横就是谢雾观的人。闻渠容所有的不算挣扎的挣扎,都不过是蚍蜉撼树。


    普通人与权贵之间固然有壁垒,但权贵与权贵之间又怎么谈得上毫无沟壑呢?


    坐上凳子的那一秒,许横与闻渠容对视了一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谢雾观看上你了。”


    记忆中的这句话重新在脑海里出现,许横总算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倒也确实是挑衅不错啊。


    一桌人用菜,包厢的空间比寻常人家的客厅都要大出好几倍,侍应生也都分散在不同地方,零零星星的,有五六个。


    许横看着面前半杯的红酒,液体在暖白灯光照射下显出异样的温暖,他有些失了神,忽然觉得不太是滋味。


    真有病一样的人。


    闻渠容正要在他身边坐下,不知是谁喊了句什么,许横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闻渠容一个明显忍耐的眼神,随后就在离他隔了好几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他不太懂这里面的意思,但也算不上完全不懂。


    “你就是许横吧,丛竹他们说你牌技很好。”余极见人坐到自己身边了,率先打招呼道。


    许横朝他敷衍地点了下头,“还行。”


    第一次见面,余极权当他是腼腆了,愣是没看出来氛围不太对。


    剩下的菜陆陆续续上来,这桌尚且还空了几个位置,但菜倒是放满了一整张转盘,多的是大菜。


    许横坐在位置上,他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现下心情受到打扰,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余极话多,他今儿身边没带伴儿,愣是抓着许横开始唠嗑。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做什么工作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圈子里带人一般都默认是那种关系,但是余极一看许横这个拽样,就觉得不是一般人。


    许横喝了口酒,眼睛很明显地亮了下,不太在意地答:“当混混。”


    余极倒没想到有人能这么直接,怔愣了一会儿,反而兴奋上了,“真有意思,那你是不是没上过学?”


    许横不知道是被蠢得还是纯觉得是个乐子,漏出了在这里第一个过于明媚的笑容:“社会主义社会暂时没解放到你家吗?”


    “什么意思?”问出口后,余极还认真地想了会儿,就是没想明白。他倒也算不上蠢,只是没人会在他跟前说这种话而已。


    宁瑜不小心听到了这话,在边上和赵丛竹憋笑。


    许横面向他笑,“中国有义务教育,读过几年书。”


    余极才点点头,“对哦,我应该问你上什么大学才是的。”


    许横还真有点儿喜欢面前这人了,不是对人对猫猫狗狗的喜欢,而是一个智力寻常的人对蠢货的喜欢。


    他手肘压在桌上,单手撑着脑袋,看向余极。这样的动作,还有几分难以预料到的帅气。


    余极被他看得脸发愣,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许横摇头,才收回动作与目光,有些惬意地靠在椅子上,“没,突然发现你很帅。”


    余极对这话极为受用,顿时表情好的不得了,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该找闻渠容怎么炫耀了,毕竟是对方带来的人。


    包厢内一直都不是安静的,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说话,但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许横这个位置能看到的人不少,但很恰好,并没有闻渠容。也恰好,他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


    大家吃饭都不太慢,但是饭后闲聊貌似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