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虚
度假酒店真名不叫“度假酒店”,而是“卡加酒店”,看外面的装潢也有些偏欧式的风格,在不算半山腰的半山腰处横劈的一块地方,竟然不显突兀。
这儿是一座不大的山,周围的树木应该是人工砍伐过,并不茂密得显出阴森,反而不远处就能看见从山顶留下的泉水,空气中都浸透着一种清润的湿意。
许横是见惯了大城市的人,声色犬马也都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是第一次见到农村或者说山上的这种特别的奢靡。
踏进酒店的那一刻,才看出来什么是别有洞天。
但他也不是一个擅长欣赏的人,心心念念要招他的人看见他就是一喜,心想遇见宝了。确实如此,许横当时在工地穿着和大家一样的丑的毫无美感设计的工服脸上抹灰都得帅得出挑的人,现下换上自己的衣服,更感觉帅气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负责人之一提前知道,这次下来的领导层里就有一位女性。很难有女人不喜欢这张脸。
“你叫我李经理就行,我带你办一下入职。”李经理看着他,脸上喜气洋洋的,想要过年了一样。
许横眉头一挑,这就是内定的滋味吗,他还没经历面试呢。
“经理,我身份证丢了,可能暂时办不了身份证明。”
经理愣了下,他原以为以这份工作的优厚报酬,应该出不了链子才是,片刻,他说:“没事,你先填你身份证号就行,稍后打印一个临时合同签,反正咱么这也是兼职。”
有些过于便捷了,这倒是许横没有想到的。
“好。”
在领衣服的时候,李经理特意捏了下他的肩膀,皱眉小声嘟囔了句,“有点瘦啊。”
许横没听清,眼神过去无声地询问。
明明这时许横才是下位者,但不知道为什么,李经理看到他的眼神时,还是心虚了一阵,不是对于他上手这个事的心虚,而是单纯对许横这个人心虚。
他解释了句,“没事,想看看你体格怎么样。”
现在这个世道,年轻女孩们会更喜欢这种偏瘦一点儿的薄肌类型,但一般上了年纪点儿的,手里还有点权力的,其实会更偏爱身形更壮硕一些的。
心里这样想着,李经理不经意地低头去看许横的上身,看着像是有肌肉的,脱了衣服应不差。
不过,更重要的,他视线向下,不到两秒,满意地移开了目光。
按照尺码拿到了衣服,许横先上身试了试,站在镜子面前扯着领口,有点儿紧,但也能穿。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决定不去换了,上半身还好,就是裤子那块地方有点儿勒,但能穿就行了,毕竟也不会穿太久。
就是一套很普通的黑西装,但该有的版型设计却并不差,面料一般般,也并不会十分廉价。
宿舍有好几种类型的,许横被分到一室一厅的双人间,因为里面没人住过,所以东西都特别少,目前暂时只有他一个人。
一天的岗前培训下来,许横的腿都站麻了。要是以前像他在酒吧那样能够时时走动还好,这里一天的工作时间几乎全程是站着的,即便酒店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但许横还是时不时出点儿冷汗。
晚上,回到宿舍。
“许横,怎么是你?”埋头收拾东西的顾揽看见门口的人,显然很意外。
在他的惊吓衬照之下,许横倒显得稳重了很多,“干点兼职。”
顾揽对室友是他展现出来了异样的惊喜,甚至兴致勃勃表示想和许横一起睡在卧室的那张双人床上,却被对方婉拒-
经过了几天的培训,所有人员都正式上岗。
“人都到齐了吗?”在前厅的经理对着耳麦道。
“轮班的都到了,经理及以上职位的也都到酒店了,都准备好了。”
酒店总经理脸上的紧张十分明显,“他们还有两小时到达酒店门口,通知所有人去给我准备好,再把房间之类的都细查一遍,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那边应了句好之后传来很明显的脚步声。
晕黄色的光打在窗上,有股浓烈的接近死亡的壮烈美感,这束光随着方向一直照到还在床上的许横的裸//露的腿上,像刻意涂抹上去的色彩一样,好看得出奇。
半晌,床上的人很迟缓地动了下,想到晚上的班,闭着眼睛爬了起来。
大概是前三天就开始发通知了,说是有领导下来视察,所有人都必须保证工作质量,不能有出任何纰漏。
按着上班点到前厅的许横朝同事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工作主要是迎宾,确切来讲就是在前面欢迎入住的客人,并且引导有需要的客人去往房间。
但当然,这其中,没有人实战过,因为普通客人根本没有这个待遇,他们的作用也只是服务今天晚上会出现的那一批客人。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能赚到五万块的外快也是他赚大发了,许横确实一直都是这个想法。
黑色的全套西装将他的身材包裹得非常好,尤其是这个尺码偏紧的情况修改,格外显得他的腰窄臀翘,加上那张简直是无可挑剔的脸,哪怕是在同行也优秀的情况下,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许横双手交叉在身前,微长的的头发遮住他的后脖颈,耳朵上的钻全部取下来了,换成了透明的塑料耳钉,没有任何修饰,有种简单的美感,但说实话,这种感觉出现在他的身上时,其实是略显违和的。
车辆呈长队出现,一辆一辆依次停在门口,而早在此之前,酒店的经理和服务人员门就已经排成了两队等在最前面。
车上依次有人下来,都穿着黑色制服,很正式的模样。
许横站在后面,并没有伸着脖子往前面望,他的目光很淡地平视着前面,只能依稀看见一些人影。这样的场面下,也没有人感交头接耳。
酒店的总经理上前寒暄,声音不大,后面的基本就听个气了。
一行人不少,全部安排进酒店的房间效率却很高。
人都看不全,许横看到了提前给自己看到过的照片上的人,从容地上去接过行李,并先了半个身位带两人往房间里去。
当然,他也错过了停在他身上那道并不强烈的目光,并不是像对待旁人一样的匆匆一扫,时间说长却也不长,像人对待一朵花一颗果子,带着逗弄的心思。
直到上了电梯,两位女士也并没有和许横闲聊的意思,都很安静地乘电梯。
许横并没有乱看,不过用他的余光加上提前告知到他的信息就知道,身边的两位是什么身份,一位是领导,另一位则是她的助理。
将人送到房间,许横正要进门帮对方放好行李,却被对方一只手横着挡在了门外。
“谢谢你,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行了。”是那位助理的声音,并不青涩,反而有种就该待在体//制//内的沉稳。
许横朝她微微一笑,“好的,祝您入住愉快,如果有问题,欢迎随时致电前台。”
关上了门,许横并没有马上收起笑,他能确定,他给对方留下印象了。他被太多人青睐过,这种好感的伊始感受他再清楚不过。
不过,就是那短暂的时间内,仅仅是一个视线就让他感受到的压力也是巨大的,许横心里不太敢继续猜测下去,把握太小了,对方的身份,大概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知道这次来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吗?”
“经理不是说了吗,市里的领导下来检查,加上咱们酒店的几个资方陪同。”
许横刚按完抽水键,外面的声音也混杂在水声之中,听不真切。手指放在皮带上的那一刻有些许时间的颤动,分不清只是简单的停顿或是真的别有深意的颤抖。
等抽水的声音结束时,外面也悄无声息了。
不知在想什么,许横扣好皮带,静了一会儿,才推门走出去。
这里是员工专用卫生间,原则上并不会有外人进来。
包厢很大,却并不是常规酒局那种觥筹交错的氛围,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可还不如没有。
酒过三巡,席上逐渐有人开始离开座位专门去敬酒,但都压低了声音交谈,甚至连碰杯的声音都在克制。因为这里来的,可不只是市里的领导。
谢雾观微微低头看了眼表,随后若无其事地湿巾擦了下嘴。半分钟后,他拿起手边的被子,转动身体,微微倾身,笑着朝旁边座位的女士举杯。
对方第一时间回应了他,并且很给面子地小饮了一口,面带笑意地和谢雾观说话,“最近不见你递材料了,累了?”
虽然知道这肯定不是真实原因,但温若秀还是这么说了,算是一个敲打,也是递个台阶给对方下,只是谢雾观怎么回她,也有门道在里面。
无论是年纪或者地位,她算谢雾观半个长辈,不过,她也是有心提拔谢雾观这个人才,无论是家族实力还是个人能力都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点,所以也难免对对方有些期待。
谢雾观在对方面前放低了姿态,但也并不需要讨好,“想着再稳妥一点,不敢急。”
温若秀扶了扶眼镜,她原本不是太严厉的长相,但奈何这么多年被权//欲侵染,很难让人忽略掉那股气息。
“急了确实不好,但年轻人,也该要拼一拼。”她话中有话。
谢雾观听出来了,但笑不语。
温若秀换了话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心里有订婚的人选吗?”
要是别人,她还得问问家里有没有安排,但偏偏这人是谢雾观,出了名的有主见,让别人做他的主,不仅是外人,就是父母,也得等下辈子。
谢雾观笑了笑,“还没遇着喜欢的。”
温若秀愣了愣,很明白不过是托辞,“行,你们年轻人的事,但工作上可别放松,别让你父母失望。”
“当然。”谢雾观微笑着和她碰杯。
一行人到的时间就已经是晚上,今天自然也没有出外考察的计划了。酒席散后,除了酒店的几位投资人,剩余的人员都往安排的房间去。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明亮的灯光下,茶香味的香薰无影无踪地飘散着香味,很淡,但胜在不让人反感。
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棕黄的茶水往上冒着热汽,黑色的制服外套被放置在沙发上,谢雾观抬手,衬衫袖口被束起在了临近手肘处,松了松一直紧着的领口。
他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腿横放在另一条腿上,亮黑色的皮鞋面在灯光下反光,面前是他的秘书在汇报工作。
片刻,谢雾观将手上的文件放在玻璃制的茶几面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响声,秘书登时噤声。
三秒后,秘书正要重新开口,谢雾观先说话了,“调查一下今天晚上给温女士推行李的那位服务人员。”
秘书没有丝毫的停顿,立马就应下了。
与房间门关闭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谢雾观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的声响。
许横,他没看错。倒是没有想到能有这份意外之喜。
至于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想到这里,谢雾观突然低下头很短促地笑了下,但笑意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他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对方是为自己而来。
如果对方会因为自己而绕这么大的弯子,那也不是许横了。
看来,好戏不止一场。
苛刻的顶光打在谢雾观的脸上,却好像对他格外宽容一般,眉骨下方是一段很深的阴影,五官各有各的好看,凑在一起也更显优越。
许横——
他的目光缓缓向前————
作者有话说:[绿心][绿心]。
第52章 交集
“许横,我打包了宵夜回来,你出来吃点儿?”紧接着敲门声之后出现的,是顾揽带着问询语气的声音。
“行,等我套个衣服。”
“好。”说完,顾揽就已经开始到桌子上摆烧烤了。
这套一室一厅客厅还算大,但是没有常规的茶几沙发和电视,除了一张床之外,只剩下一张不高不低的桌子和几条凳子,要多简陋有多简陋。他和许横也只是住几天,没有在这儿长干的打算,当然也不会花心思去添置物件。
“这么冷,你穿这么少?”顾揽摆好,一回头发现许横就穿了件单衣,他现在在外面都看到有人套棉袄了。
许横还在低头打着游戏,工作了一天,他也懒得出去消遣,这边算是开发到位,比李瑞亲戚家那边多了不少娱乐场所,但他暂时没有出去玩的想法。
“还行。”其实他也感受到了有点儿冷,但室内开了空调,虽然温度并不高,但他平时就不喜欢衣服堆在身上的感觉,能少穿一件就一件,这么多年,都练出来了。
平时,李瑞看见了,会唠叨他多穿两件。没想到现在在这儿,也有个顾揽经常提醒他多加衣服。
一局游戏正好完毕,许横拿着手机就往前走,衣服的袖子很长,完完整整垂下来时足够遮住他的手背,领口却莫名很大,还是从圆领处突兀地截出的一条线,直往胸口而去。
不知怎的,顾揽的视线停在了许横的锁骨处,两边骨头都有很明显的突出,边缘处却隐没在黑色上衣之下,有些出挑的漂亮了。
顾揽停留的视线有些久。
但许横却像什么都没注意一样,或者他真的没有注意,这种略带痴迷或者其它以为的目光他早已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不会将这么单薄的一点放在心上,乃至于习惯性忽略。
“你在外面买的?”他问。
“是,是骑车过去买的,应该还挺热的。”毕竟是两个青壮年,顾揽买的分量不小,甚至还贴心地带了啤酒。
两人吃上了,也顺便开始闲聊。
“今天的动静挺大的,你知道他们什么身份吗?”顾揽率先起了这个话头。
许横摇摇头,“暂时不清楚。”
顾揽倒不太遗憾,“听说有行政方面的领导,不知道是为什么事过来的。”
许横手上的动作没听,抬眼问他:“你今天不是去当司机了吗,他们很安静?”
顾揽知道他什么意思,摇摇头回:“他们有专门的司机,我和另外几个司机的作用大概是分在几个不重要的人车上替他们开路。对了,他们一天去的地方可不一样,兵分了好几路。”
许横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们又多聊了几句,但因为原本并不是好友,也算不上聊到什么话题。
深夜,许横躺在床上,他很少在这种深夜去忐忑自己的前路。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路并没有几条,但他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贺山青不是一个他躲着就收不到影响的阻碍。况且,他现在躲着,也是受到对方的影响之一。
贺山青的手段不差,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心慌不已,确实,报复得太大了,就是钟冉愿意卖他个面子帮他一次,也毫无用处。
实在是,事情太大了。
月光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屋内只剩下自己那并不明显的呼吸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这个空间里暂停了一般,许横头一次心里有这么纠结的情绪。
并非是纠结是否后悔,也不是纠结他是不是真的“玩大了”,而是——
许横咬了咬唇,舌头将嘴唇舔得艳//红又湿//润,只是纠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一个该有的报复而已,他竟然也开始纠结自己是否会纠结后悔了。
不过片刻,许横的心思马上坚定起来,他微微动了嘴唇,无声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骂了一句。
今夜,真的很安静-
他们来这儿也不是玩的,都有正经事在身上。
谢雾观只是好奇许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但是在对方身上亲自去下功夫,倒太刻意了。
黄昏的天光总是别有一番色彩,高高的山无法跨越天际,但天光总会怜悯地给予一二关注,使之单调不得。
山间没有太多好处,胜在空气清新,即使前不久就被开发过,但也很难让人不沉醉迷恋于其中的气息。
温若秀站在最前面,比旁人都前半个身位,她有笑脸,旁人自然不会有拿乔的可能。
等到一群人打道回酒店时,前几天陪酒的资方也早就候着了。
众人又聚在了一个酒局,今天的气氛较第一次轻松了不少,但也可能只是明面上的。
“这儿的风景真不错啊,还是纯天然,空气质量也比市区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温若秀感叹道。
有人适时搭腔:“您要是喜欢的话,让酒店专门给您留出个房间,想来就来,咱们都安排专人接待。”
温若秀笑笑,她的气质足够沉稳,“平时哪有时间过来,你不是想让我提前退休吧?”
这话太重了,那人一下就听出来了,立马说了好几声“没”,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谢雾观从卫生间出来,他身高腿长,加之比例太好,哪怕是站在差不多高的人身边,也偶尔会让人生出来他比对方高出一截的错觉。
此刻,伸出去的左脚默默收回,皮鞋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包厢反方向的转角有一处不太明显的身影,是两个人,隔得远,但架不住谢雾观就是看清了那两人的身影。
温若秀身边的一个秘书和另一个,谢雾观在脑子里搜索着,忽然想到,貌似是这家酒店的某个经理,他在第一天傍晚时下车匆匆瞥到了对方一眼。
应该,不会是太有交集的两个人吧?
谢雾观想到什么,抬起的脚步微顿,但也不过是三秒钟不到的时间,他转身走了。
半夜,本该是寂静的时刻。在被敲门声吵醒时的前一秒钟,许横是这样想的。
他起身去开门,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一手还放在门把手上,一只手随意地揉着头发。
顾揽先是看见他的脸,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竟然愣住了没说话。半晌他听到了一声“嗯”。
但很显然,他回神只回了一半,看见许横直白地露出的上半//身,六块肌肉很明显,不算健壮,美感却已经到了顶峰。
“起来要穿衣服,不然会冷。”
“就说这个?”许横脸上的表情很难不是呆的,但很快,他又压住了不爽的情绪,扯了扯下//身那条宽大的五分睡裤,“穿了裤子。”
足足有静了有三秒钟,顾揽才像惊醒一般,“经理打你电话打不通,让咱们现在出去。”
许横皱眉皱眉,没有第一时间问清楚什么事,而是先绕回到床上摸到了手机,在此期间,他连卧室的灯都没有打开。
他摁了下手机的开机键,屏幕没亮,于是长按,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提醒,然后又关机了。临睡前忘充电,手机自动关机了。
他伸手拿过一旁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兜头套上,“经理找我们什么事?”
顾揽朝他解释:“上次服务的客人们要外出,这个点外面可能不太安全,让你暂时先充当一下保镖,我还是去开车。”
任谁被半夜吵醒,都会有不悦,顾揽静静地看着许横,似乎是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点儿特别的情绪表现来。但很特殊地,什么都没有。
只最开始被吵醒开门时有一丝丝的不耐,现在也没有任何直观的感受了。
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猛烈的视线,在当事人之中却是无法被忽视的,许横正好脱完了裤子,一双长腿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即便是昏暗的室内,也很难让看见的人不心猿意马。
“还有事吗?”许横没回头,但声音传了出去。
顾揽一愣,匆匆说了声“抱歉”,转身朝客厅中心走去。
人走了,客厅的光才完全地通过半开的卧室门透进来了更多,室内肉眼可见地亮了一个度。
许横继续刚刚要做的事。
他们匆匆赶到酒店大门侧边时,那儿已经聚了不少人,经理正一个一个地安排位置,时不时低声叮嘱着什么。
还是深夜,天空无比漆黑,星星却有不少,满满的能连成片,是市区无法见到的盛景。
队伍并没有停留太久,虽然有灯,但其实也看不太清几张脸,加上没人乱看,很快有车便出发了,依旧是分了好几个方向。
可能是因为有太多外来人员,所以他们并没有去很多敏感的地方,与其说是保镖,倒不如说是找人做苦力。
到了崎岖路段,车子开不了,两辆车上的所有人下车步行。
许横面无表情,身边是温若秀的保镖,他们也算有几面之缘,但也不是能说上话的关系。
实地考察是一件难度高的事情,含金量却要酌情观察其高低。
许横看着所谓的专业人士收集东西和做一些在他的角度无法理解的事情,目光却并不太多停留在那些人身上,从始至终,他的关注点也只是温若秀——
身边的那个秘书。
却没有太明显,因为这里来的所有人,明面上要保护的第一顺位都是温若秀。
许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无比清晰。
直到天蒙蒙亮,日光愈加清晰,像一层无孔的纱布一般落在了每一个人、每一件物身上。晨光熹微,是一个很美的词语。但比这类文字更美的,却是此些的来源。
许横抬眼,貌似是光的方向,但又好像不是。
天亮了,但不是他的天。
薄光照到每一个人身上,不会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威猛,也不会有淡极生艳的无法隔绝的美丽,只是一层轻轻的抚摸,轻到让人不自觉地忽视。
连续累了好几个小时,一行人终于打道回府。
一室一厅里只有许横一个人,衣服紧得有点儿难受,但他没脱,他的寒冷好像总是后知后觉。
刚刚发了消息,顾揽抽空回了,真的是非常抽空,许横再发消息回去,等了快一分钟,对方也没有再回消息的迹象。
许横单手撑在桌子上,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熬夜熬穿了,他此刻没有太多睡意,反倒因为满室清亮的灯光而无比清醒。
手机屏幕跳转页面,对话框里还是人机对话,顶上也是对方的微信名,没有任何备注。
手机在手上颠了好几下,许横最后还是自后往前地把手机盖住了。
第53章 欣赏
暖黄色调的灯光下,和前几天的茶不一样,手边是一杯红酒,谢雾观往上推了推眼镜,由灯光而在他脸上出现的阴影遮盖了并不完全的半张脸,高高的鼻梁完全挡住,这样的明暗半分,让人好像能在某个瞬间窥探到他的本质一般。
缓慢地拖动鼠标,白底黑字的光芒随着屏幕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忽然,拖到底了。谢雾观盯着屏幕定定看了半晌,忽然松开交叉的双手,一下往后靠去,慢慢地长松了一口气。
他忽然有些像要做一些能够缓解情绪的事情。
即使他很冷静。即使他很理智。
诚然,他原本对许横的喜欢不过是一个成年男性对于另一个成年男性的喜欢,欲之上的喜欢,征服这样一个男人,对他来说,不比事业上的某部分成功地位更低。
微弱的喜欢也算喜欢,毕竟,这份喜欢当中掺杂了太多杂质。
例如——
欣赏?
在爱情这个绝对的情感当中,貌似欣赏,也是一个值得指摘的瑕疵点。
谢雾观无比清楚,许横不是他的同行,更没有他认可的业务能力,故而他也不可能对对方产生行业强者的欣赏。但不可否认,许横得到了他的欣赏。
究竟是为什么呢?
似乎,在某个他望向对方的瞬间,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寂静或不寂静的深夜里,在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上,在一次一次情感持续发酵的时刻。
但现在,谢雾观看到屏幕上面这些排列有致的文字,他内心的触动由深至浅、由快至缓。
“许横……”他念着这个名字,忽而有一些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情绪出现-
从顾揽口中,许横知道,领导们离开的时间即将到来,简而言之,没有几天了。
今天晚上并没有他的班,许横对着镜子调整头发,他特意抓了一下,却不知道为什么,镜子里他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似乎心情很差。
顾揽没敲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许横低头看手机,眼神冷得可怕,一只手死死捏住手机侧,总感觉下一秒手机就要被他捏爆一样。
顾揽看见了他因为过度用力而血全部涌上指尖的画面,相比于这个动作,许横的表情吓得他差点儿没忍住惊叫。
不过,他倒是看呆了,还是对方先注意到在门口呆站的他。
“有事?”
语气也很差劲,难道是心情不好,为什么呢?顾揽在心里想。
“没、没事,我想问你晚上没班,咱们要不要出去吃顿烧烤?”半晌,他舔了下唇,语气忍不住更加小心翼翼了一点,“我请客。”
放在平时,许横无论是哪种回答都会笑一下,或敷衍或真心实意,但总归是会有的。
但这次比较特殊,顾揽看见对方眼底的肌肉很微小地抽动了一下,幅度小到他已经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好像是想勾一下唇角但没成功。
“晚上有约了。”说着,许横已经走到了他身前。顾揽这时才注意到,对方是特意打扮过的,身上有香水味,衣服也是很明显有设计的衣服,比平时普通的制服更衬他的脸和身材。
毋庸置疑的好看。
知道完全看清了,顾揽才清楚地明白了很多时候不太准确的细节。哪怕是不用任何打扮,最简单的衬衫西服,或者工地上抹灰的工服,许横都很帅,但就是和现在不一样。
现在的许横,才让他真真确确地明白了是许横。
不仅是衣服外表的变化,更多的是别的,他不太说得上来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在外面住,不用等我。”
与这句话一同到来的,有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和耳朵上蝴蝶耳钉钻的闪光。
缓了好久,香水味彻底没了也不知道多久,顾揽忽然就像被惊了一下地反应过来了,脖子朝大门的方向扭曲——
只有一个纯色的无情的门背-
酒吧气氛正是高峰,舞池里的人跳了一波又会来新的一波,只要声音不停,一直都可以是气氛高峰。
“一个人?”
许横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他呆的这块吧台并不靠近舞池,所以也并不吵闹,正常说话声音都听得见。
他的目光缓缓向上,落在了那张意料之中的脸上。
酒吧里充斥着各种味道,酒味、香水味占了大头,在这里的人们很难不收到这样浓烈的味道的影响,连看向他人的眼神中似乎都带着些同质的香味。
许横微微挑了下眉,半侧着脸,笑得轻慢:“嗯?”
来人的手缓缓搭上他的肩,手指很长,在迷乱的灯光下看不清真实的肤色,指甲都修剪成了很常规的圆弧状,看不清有没有做塑形美甲。
她低头,在许横的唇侧轻轻印下一吻。动作轻薄堪比蜻蜓点水,仿佛是一个没有实质的虚幻。
“我以为是在等我。”
许横微微仰着脖子,眼神缠绵得好像能拉出千万条丝,很勾人,明晃晃地主动勾人。他鲜少会有这样的表现,哪怕是以前追人,也勉强能算一句细水长流,但现在真是彻彻底底的不同。
他的眉骨很优越,分明到简直像画笔在纸上画出来的一样,是一副顶级的作品。
但沉白注意的是他的嘴巴,秀丽又艳美的嘴唇,性感得要命。
许横不知不觉搭在对方后腰上的手轻轻往下,她的右腿膝盖登时碰到了椅垫,身体自然地往前探,脑袋也顺理成章地靠下。
身体滚烫,却没有双方的呼吸那么灼热。
在这个环境里,接吻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事情。
许横微微用力,让对方能够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两人的身体靠在一起,这样一个短暂的瞬间,双方却是最陌生的熟悉。
沉白的眼睛闭着,感官集中在触觉上,腰上因为紧密贴合以及偶尔摩擦而不断升高的温度刺激着她想更加往前。
面前的人吻技不错,当然,她也并不逊色。
能读懂话语下的那些暗示,也不会是两个纯情的货色。
他们吻了很久,可能有个几分钟,也可能并没有,因为接吻时过于激荡的好感大概会迷惑大脑,自觉地延长这种感觉,像时间不断不断往前一般。
沉白双腿跪分在对方椅垫两侧,双手撑着许横的肩膀,两人的距离很近。
“我已经向我领导请过假了。”沉白看着他,她缓和得很快,倒是看似主导者的许横眼里还留了点儿没抽身的yu。
许横头微微偏了下,还在缓着劲儿,对方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说实话,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也并不好控制。
他是容易沉溺的。
“嗯哼?”
沉白贴着他的侧脸说话,“陪我在酒吧里玩会儿?”
对上对方的眼睛,许横瞬间便明白了意思,但当然,只是一部分。
“好啊。”他露出个轻松的笑来,很有玩咖的气质。有人喜欢,有人反感,但不难承认,这种状态,十分适合露水姻缘,甚至成为目标明确的某种伴侣。
沉白起身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招来调酒师一口气点了好几杯酒,其中甚至有点名的混合的酒液。
许横挑了挑眉,这是遇到对手了。他还以为,以对方的身份,会收敛很多。
他还在想着的时候,旁边已经结束了这个动作。而沉白也好像是看出了许横所想,贴心地解释道:“这儿离市区远,你陪我玩玩?”
“两个人玩什么?拼酒?”许横笑着看向对方,似乎是有些没想到,其实他最开始也没想到,跟在那位看起来就很有身份的领导的后面的秘书,真的会接手他的勾引。
从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温若秀。没太大原因,见到的第一面,他就发现,对方太难搞了,他甚至没有十分之一胜率。而且,对上这种人,他玩不过。
风险太大,无需犹豫就可以转换目标。
直到确定沉白是同路人,他才开始施加行动,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他不能再用常规的那套钓//人的招,但他也无比明确自己的魅力所在。
喜欢,这种情绪状态,往往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招式,调动人身体的某些激素,再施以恰到好处的紧迫的刺激,很难让人忽视前方的泥潭。
即使泥潭,可是享受。
世上的男男女女,要是失去了感受刺激的功能,所有的一切都忍住了,还不如去死。
年轻、年老,所有人都需要一份迷恋,迷恋自己、它物、他人或是某份虚无缥缈的感受,才真正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生欲。
甚至更多。
乃至更多。
沉白捏住其中一杯细长的杯茎饶有兴致地递到许横面前,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许横的目光在她的脸和青蓝色的酒液上来回流转,看这杯酒的颜色,也知道度数并不高。
两人都是高手,即便该明了不该明了的东西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谁都在警惕下一步。或者说,尤其是说是他们对对方的兴趣、喜欢、挑逗,全部都基于双方对自己的自信上面。
“不喜欢吗?”沉白率先开口,看似在问,眼神和动作都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想法。
许横轻轻笑了下,唇角的弧度很明显,在灯光的偏爱下,他好看得跟个假人一样。
片刻,他突然闭着眼,脑袋微微靠前去,仰着头,穿过透明的杯身与清净的酒液,看到的是他偶尔滚动的喉结。
过于突出了。
沉白捏着杯茎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几下,面前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会勾人。
这可是他自愿做出的动作,要是带了点儿别的情绪,比如被强//制,沉白忍不住臆想连篇。倒是有点儿可惜,她没有这种爱好,不过,看许横的样子,她也知道不会是个愿意的。
但不论如何,许横现在这样,是极度吸引人的。
沉白顺着他的动作,缓慢倾倒酒杯,她是一个温柔的人,酒液成为细小的长流滑下,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酒液的颜色更加漂亮。
随着最后一滴酒被喝完,透明酒杯被放到吧台上,许横的脸也随之展现出来,这酒和他想的差不多,度数不高,反而甜甜的,算得上好喝。
他的唇上无可控制地还沾着水滴,润得嘴唇亮晶晶的。
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拿起另一杯酒往嘴里倒,许横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这是真打算拼酒,他毫不客气地在心里想。
结果,猝不及防,许横眼前一黑,一边肩膀被压着死死定在椅背上,他起初还不太适应地挣扎了一下,对方并没有强//迫的的动作,反倒是他偃旗息鼓了,并且还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护住沉白的后腰。
并不紧密的吻,中间难免有一些酒没渡过去,从上至下,落到不知道是谁的腿上。
直至口腔里都是酒的味道,两人分开时,都喘得比上次重了几分。
美人垂眸,可不多见。
沉白静静地观赏这幅画面,她的沉沦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才不紧不慢地随手拿了杯手边的酒小饮了一口,“你生气了吗?”她喝完,探身过去问。
听到声音,许横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确保自己的精神清明,他微微抬眼,“我很喜欢。”
沉白一直看着他,自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这个笑,险些让她忽然生出了一个很微弱的想要和面前这人长久发展的想法。
转瞬即逝。
与其说许横太明白抓住一个人的心了,倒不如说他时时刻刻都是手段,无心插柳柳成荫,他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但也不过觉得都是一些蜻蜓点水薄如蝉翼的虚浮的喜欢。
但却简单又明了。
他们有来有往,桌上的酒大多数都进了许横的肚子里。
酒精带起人类最原始的躁动,他们顺理成章去了卫生间。心知肚明的环境,从外面就能听到里面偶尔分不清是刻意还是无意的露出的声音。
两人的眼神都说不上清白,又有酒精的附加,人更是被操纵了一般,尤其是许横,昏昏沉沉的,眼睛耳朵通红一片,这还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一下十分上脸。
他算是被沉白半搂着,带进了女卫生间。
几分钟后,许横脚步不稳地扶着墙壁出了卫生间,皱眉眨眼的频率疯狂升高,他几乎是脚步滑着到达旁边的男卫生间的。
随意推开一个隔间的门,甚至没有上锁的力气了,或者说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完全分不清到底有没有锁门。
许横的表情满是酒精上脑的难受,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脸上没有一处不是红的,微微睁开的眼睛也是迷蒙的状态,他喝得太多了,现下半点儿清醒都不剩。
他跌坐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体还半靠着旁边的墙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只是,谁也不能要求一个醉鬼去分辨一个环境是否安全。
即使,已经出现了极大的漏洞。
片刻,隔间的门缓缓被推开,带来外面一束光亮,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又挡住了那份光亮——
作者有话说:看看预收,喜欢就点点收藏呀[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54章 无奈
谢雾观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幅画面,男人倒在马桶旁边,头发挡住半张脸,细密且长短不一的发丝覆在脖颈上,喉结有些显而易见地突出,很性//感。
但这个画面,换在平常,只是极度庸俗。
许横的腿长,倒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还得曲起来,但是也让上面空着的那一块儿更加明显了。
谢雾观今天穿的是常服,是一件略长的西装领外套,但这种重黑色显然极其合他的气质,逆光之下,更莫名有阎罗之感。
他微微向下俯身,上身的外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顺着他的动作将他的身形一展无余,腰身也瘦了几分,却更显示出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的健硕。
并不需要低头太多就能看见地上人的情况,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似乎在确定,也似乎在欣赏。
半晌,他直起身,双手插在兜里,这是一个很冷酷的姿势,只是停留在许横身上的眼神好像又复杂了几分。
分不清时间又过去了多久,谢雾观缓缓抬了下腿,朝许横身上很轻地踢了下,“骚//货.”
意料之中,许横除了很细微地皱了下眉,没有任何动静。
他彻底睡熟了-
酒店房间暖黄色的光调下,还能听见并不大声的空调风的声音,屋内似乎萦绕着某种奇特的香味,不同于清淡的茶香或者甜腻的花香,这个香味居于二者中间,但混杂了浓重的酒味,无差别地盖在了这些香味之上。
酒味至浓,已经是到了能够蒙蔽耳鼻的地步,好像就该是只有这种味道。
客厅地毯外是散落的衣物,甚至还有内裤。
卫生间的灯开着,是不同于卧室及客厅的暖黄色,而是至少在当下空间内极其特殊的冷白色调。
相比于赤//身//luo//体躺在浴缸中的许横来说,仅仅是脱了外套撸起袖子的谢雾观可谓是十分体面了,甚至,他还给自己加了副眼镜。
在这样的场合,这副眼镜的意义早就不言而喻。只是另一位当事人貌似并不清楚一丝一毫。
卫生间内充盈着浓重的红酒味,味道浓烈到好像这个房间是用红酒做成的一样。地板上全都是空的红酒瓶,而浴缸里正是刚混在一起的深红渐黑的液体。
毫无疑问,谢雾观倒了数不清多少瓶的红酒在浴缸里。
红酒已经没过了许横的腹部,他的两条手臂被放着搭在浴缸两边,脑袋像一边无力地垂着。即使浴室的暖风很足,但液体的凉意让他忍不住不适,身体习惯性想要蜷缩在一起,却也做不到。
这一刻,他就是个彻底被人摆弄的玩偶。
谢雾观忽然半跪下去,那条大腿紧紧挨着浴缸边缘,双手捧起许横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从脸一直亲到嘴唇,随后便是深处。
他的吻技,相比许横,又是另一个层次与风格,大概是夜还算漫长,他并没有脾气坏到要在现在惩罚对方。
即使,谢雾观很轻柔摸了摸他的眼角,许横今天晚上的表现已经令他伤心了。
但这只是他的事,至少在这个吻之前。
退出这个吻,谢雾观扶住许横的脸,手指在他的眉尾、眼角,随后是鼻子、唇,一一划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的情绪。
许横还迷迷糊糊睡着,酒精让他的大脑不清醒,对周遭的感知也弱了许多,却方便了某人的尽情摆弄。
屋内红酒的气味充斥着两人的鼻腔,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许横便是如此,他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嘴巴时不时吐露几个没有确定的音节,可见这不是一场安稳的睡眠。
谢雾观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放开许横的脑袋,站起身又躬下腰,伸手将许横整个人抱了起来,水声阵阵。
许横是个成年男人,虽然看着还算瘦,但经常锻炼,肌肉不少,体重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即使是这样,谢雾观把他抱起来时也没有片刻的犹豫,面色不改。他的怀抱很大,看着也很安稳,许横在他的怀里,画面竟然没有丝毫异样。
许横身上的肤色都被改变了一样,只要是刚刚泡在红酒里的那部分,上面都附着了一层红色,颜色不算浅。
说实话,这样的肤色改变在他身上并没有很具美感,但却是另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不过,红酒的气味也随之附着在了上面,令人很难不忍住在上面舔咬。
而谢雾观,恰恰就是这个人。
他抬腿,毫不迟疑地迈进了浴缸,动作谈不上轻缓,水声也比刚刚大了不少。许横幅度不小地晃了一下脑袋,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谢雾观看见了,但他只是极轻蔑地扯动唇角笑了下。
酒店的浴缸尺寸正常,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真是拥挤。将人放下,谢雾观只能半跪地压坐在许横的腿上。他体重不低,即使收着力坐的,也重得明显。
许横垂在浴缸一侧的右臂往上抬了下,高度不低,但还没等扶住脑袋,就又垂了下去。
红酒的气息浓重到简直要讲两人身上的所有毛孔填满,顶光打在许横脸上,脸上的绒毛都是清晰的,一览无余。谢雾观就这样沉沉地看了好一会儿,忽而低下头去。
片刻,许横鼻腔里泄出几声忍耐的哼声,像小刀似的在人的皮肤上轻轻刮一样,又痛又痒,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追逐这种感觉。
谢雾观恍而抬头,眼神有点儿不太清醒地看着底下的许横,对方的睫毛湿湿的,又卷又翘,颜色比平时重了一些。
他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太行,他怕太超过了,抬手拿了一瓶红酒直接往嘴里倒,倒了整整一大口。然后,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手抬起许横的脖子,将嘴里的红酒渡过去。
并不能完全灌进去,大部分的酒都在二人中间流掉了。
许横呛了好几声,似乎真的被弄烦了,有些不耐地半睁了眼睛,只是眼神中的迷茫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谢雾观对上他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乐此不疲地继续这样灌着,几乎是强//迫对方喝下。
平时看着挺叛逆的许横今天却一反常态,迷迷糊糊不确定自己的情况,在有了些许意识之后,莫名开始迎合起这个吻,并且身体的反应也是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雾观手上的酒瓶也扔掉了不知道多少个,他看见许横脸上已经逐渐痛苦的神色,终于停止了这个动作。
电话铃声突兀地在外面客厅里响起,是一道摇滚风的音乐,很吵。谢雾观看见许横因为突如其来的音乐而皱眉,他没管始作俑者,反倒是在许横的脸上又亲又咬,似乎这样就能消解对方此刻的烦躁一般。
终于挨到铃声消失,谢雾观才勉强笑了下,打算继续下去。没想到,也就三秒钟的样子,铃声继续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许横发出的几句哼声。很显然相比于迟钝的触觉,熟悉的音乐更能引起他的感官联动。
谢雾观脸色极臭地深呼了一口气,他鲜少能有这么难看的表情。他站起身,从浴缸里迈了出去,带起一阵水声,随着他的动作,浸满了红酒的衣服正往下滴着深红色液体。
一路滴到客厅。
从那堆衣服中拿起许横的手机,电话已经重新被挂断,手机划屏,显示面容解锁失败,要密码。
没有犹豫太久,谢雾观进门,拽着许横的头发对着手机,解锁成功。
第一时间就设置了静音,几乎是下一秒钟的事情,通话页面重新显示出来,只是现在已经是没有声音的。
上面并没有备注,谢雾观挑了挑眉,眼神以为不明,手机却没放下。
他没有耐心等待通话自动挂断,也没兴趣跟对面的人对话,于是随意地挂断,显示出手机的通话记录页面,没几个有备注的,但刚刚的那个电话好吗却显示这几分钟内就来电过三通了。
肯定是认识的人,要不然不可能催命地打。
随后,对方的请求通话又再次出现,谢雾观说不上现在是这么情感,手指轻轻一划,有挂断了同一个号码的通话请求。
他接连挂断了好几通,脸上的表情也像被冰封住了一样,又冷又硬,什么样的关系呢?
知道看到了消息提示页面,谢雾观点进去看,神色难辨。
照片与视频的主人公正躺在他面前,谢雾观也不是吃干饭的,能看出来那些照片和视频是真的,只是来源?
他似乎有些苦恼地皱皱眉,想清楚了,以他的心智,不难想到许横找上沉白的原因,无非是觉得对方有实权能帮他,年轻好商量。
借力打力,也是无奈之举。
谢雾观静静地看着手机,照片上的尺度很大,主人公经历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些,他早知道圈里的几个小辈和许横有点儿瓜葛,后来没看到他们一块玩儿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原因。
对面的人会再翻出这些东西来发给许横,意思再明显不过,加上那几句威胁,谢雾观大差不差也猜出了这些过往。
说实话,这些在他眼中都是些极其小的事情,许横和多少人玩过,上过床,他统统不在意,不是他的人,他一向不会给什么眼神。
但是,有时候他真挺好奇的,许横身上究竟是有什么魔力,什么人的喜欢都能招。男人也喜欢他,女人也想得到他,像是身上喷了媚//药一样,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又想到许横平日里半句话不多说的死样,他又忍不住笑了。
轻易得到太多爱的人,往往从来不去爱人,或者说,他们的爱是隔着一层迷障的,没人能走出去。
谢雾观没有躲在别人身后做好人的高尚品格,许横是个个人想法永远高于正确的人,无论是任何人要帮他,都得提前征求他的同意。想到这里,谢雾观忽然觉得许横这人真有意思,脾气这个样,还是格外迷人。
谢雾观把手机随手一放,往后一撩头发,重新走入水中。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也并不耽误现在的他生气。
宿醉是很痛苦的,容易头疼欲裂。
冷的红酒浴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尤其是对现在的许横来说,他的喘声都重了很多,却因为又被灌了不少,肚子也有些沉沉的。
意识迷离,眼皮极松散地半抬不抬,太痒了,许横完全受不了,要推不推地挡开谢雾观在他肚子上的头,这点儿力道,跟给人挠痒痒似的。身体也因为这些因素不停乱动,偶尔向上拱几下,偶尔又捂着发痒的地方往后缩,自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但谢雾观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动了,微微抬眼去看许横的表情,他分不清对方脸上究竟是酒醉的红还是动情的红。
半垂着眼睫,看见了他一路舔咬下来的痕迹,很重,怕是没个一两周的时间消退不了。
看到这些,谢雾观忽地笑了下。他深吸了口气,将人翻了个面,站直身子,伸手拿到了一旁准备好的东西,转而双腿跪了下去。
正常大小的瓶子在他的手上显得娇小。
“呃……啊啊啊!”被刺激出了生理本能,许横仰着脖子,一瞬间冒出了冷汗,双手扒着浴缸边缘似乎是想要爬出去。
但很显然,谢雾观不是一个会让他如愿的人。他现在都饿成什么样了,半饱不饱说不定还有点儿精神愿意玩一些情//趣,但现在他只想先让自己吃饱。
谢雾观死死地抓住许横的脚脖子,不仅不让人爬走,还往回拽了一段,登时便听到了一声格外嘹亮的哭喊声。
许横张着嘴,却忽然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全身的感受都集中在某一个特殊的感官之中了,他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这份痛楚简直堪称凌迟。
都到了这份上,谢雾观还是在忍的,虽然可能另一位当事人并不这样觉得。
许横只感受到后脖颈上忽然传来刺痛,他忍不住皱眉,却并没有躲的动作。
已经分不清楚过了多少个小时,分不清楚窗外究竟是柔和的月光还是蒙蒙亮的凌晨,两人终于从卫生间出来,身上带着沐浴液的香味,但都没擦干,身上还有浓重的水汽。
即使是这样,谢雾观也并没有和许横分开。
将人放在床上,谢雾观随之膝行靠上,正俯身打算亲吻之时,脖子突兀地被一股温热覆住。
谢雾观愣了下,随即垂下眼睫,看见许横在他眼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55章 为他助兴
他们之间静默了半晌,谢雾观甚至主动朝前蹭了蹭,像在挑衅,但他的眼神却莫名的纯良,似乎是在展示他的无害。但很显然,不论是宿醉还是刚刚那一番的折腾,许横现在都不是一个有力气的人。
不过僵持了几分钟,许横的手臂垂下去掉在被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相比起愤怒,许横的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到谢雾观看着都莫名心慌。
“什么时候醒的?”他静静地问。
许横就是看着他,没说话。
谢雾观摸着他的脸,动作轻柔,态度似有悔改之意,却言行不一致,手下的动作半点儿不停。
许横忍无可忍,习惯性要翻身去挡,却想到了某个并不好的回忆,于是只能伸手去盖住。他醒的时间不太久,体力也一直没恢复,脑子半晕不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也没给他醒过来的机会,硬是咬着牙挺过来了,想着挨过那段时间就好了。
到这张床上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是有庆幸的,觉得再怎么面前的也是人不是禽兽。但还真不如他所想,有人能比禽兽还禽兽,他刚刚发现了对方貌似真的打算继续下去,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你是狗吗?”许横咬着牙说。他的全身上下,肉眼可见都是些不太拿得上台面的痕迹,即使他不是一个在意这些的人,但这个人,这个场景,他十分反感。
浴缸底部太硬,卫生间地板上的砖面一样硬,许横的膝盖上都是厚重的青紫。
语气虽然是狠厉的,但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味道,可见不过是外强中干,也自然不会让人忌惮。
谢雾观就是这样,但他现在心情不错,虽然对这种话感到冒犯,但奈何他忍耐值是前所未有的高,淡淡地说:“抱歉,我太兴奋了,但你说的话很难听。”
他盯着许横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也就没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许横现在就是因为心里的一股气还有点儿精神,要不然早就昏睡过去了,他精神不济,却也知道此刻不可能走掉。
“老子特么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算老几,一个不要脸的q//j//f!”
倏忽,许横忽地抖了下,谢雾观显然没留多少力气,手掌带去的风声大得人心一颤。
许横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他的身材不错,毕竟前不久还学过散打,这么多年的运动量也没低过,xiong也是不大不小的,不至于突出来抵住衣服,但脱了衣服也极具观赏性。
本来刚刚就因为某人的放肆有了伤口,现下更不用说了。
许横怒不可遏,昏睡的欲望彻底没了,整个人被挑衅得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发的力量,他一下翻身,把谢雾观压在了身下,眼睛里面全是愤怒的火焰,烫得能烧死人。他挥拳,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谢雾观的脸上。
第一拳没躲开,他的动作太快了,谢雾观大概没想到对方还能有这个体力以及魄力,还没人敢跟他动手。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一下反扑、转身,把许横整个人拎起来靠压在了床头柜上。这个房间的床头柜做了软包设计,所以即使是重重地扑上去,也并不太疼。
“q//j//f!!很讨厌这个称呼吗?你不就是吗?当表子还特么的在老子面前立什么牌坊!!!”许横毕竟也是从底层混出来的,什么圈子没接触过,更脏的话不是不会,只是他一直懒得说这些屁话。
但现在,谢雾观显然是他极大的例外,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让他为了一时的好过就低头或者退让,下辈子也没这个可能!
谢雾观无法洞悉对方的所想,他不是一个能让人的性格,至少在现在不是。
“你很生气?”他淡淡地问。
许横鲜少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刻,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他倒不是怀疑谢雾观刚刚乃至现在是在故意激怒他,对方没那么看得起他,不过是出于绝对的高位,习惯了不被忤逆的生活。
任何事有一点但不顺心,都需要矫正。
他忽然不动了,也不说话,倒是让谢雾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他的语气平淡冷静,好像一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与刚刚气得恨不得要杀人的许横大相径庭,甚至说了这话,手上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学乖了似的。
谢雾观缓慢地放开了他的手,慢慢后退,他的重量不低,后退的动作也通过一张床的震感让许横感知到了。
刹那间,重物敲击的声音毫无预料地响起,溅起的碎片飞往四处,甚至有不少都飞到了落地窗上,幸而被厚重的窗帘挡住,但也不可避免地发出了略有些闷的声音。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能有这样的体力以及反应力简直堪称奇迹。
谢雾观甚至因为确定没有办法完全躲闪开,只能用手臂挡在脑袋上,才堪堪躲过这场盯着他脑袋的“追杀”。
从打算做这个动作开始,许横就没想着留情。当然,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情分要留下。
原本被用做装饰的花瓶碎在四方,谢雾观的手臂上也留下一道道血痕,新鲜的血液顺着手臂的垂下滴落在床上,一点一点晕开。
谢雾观侧着脑袋,视线向下,眨了好几下眼睛,似乎根本不敢想象面前发生了什么。但很莫名地,心里生出了一股更加奇怪的感觉,他并不对此深恶痛绝,并且,他仿佛对许横这个人的欲//望更加明确了。
如果说原来还是居于欣赏意味上的想要得到,但现在不是了,更直白的欲//望,更多的东西,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以此,他也并不能说明这种情感渴求或者欲//望需要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此刻,他对许横的需求,是顶峰。
这个人,是他的。
许横却没有那么多心思跟他玩这些弯弯绕绕,或者说,他有更加紧急的事情要做。刚刚收到的折磨和表现出来的愤怒,不过片刻,在他心里又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身上的疲累骗不了人,他矮身往前滚了下,滚下了床,只是,天不遂人愿,在双腿堪堪站起的时候,他一下又摔在了地板上。幸亏有地毯,这一跤摔得并不太重。
但也足够给他极大的伤害了。
许横不用低头去看,都知道,他的腿此刻还在发抖,在此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谢雾观的身上,他仅是感受到了不适,但并不是全然了解,或者说,他自己在躲避去看清楚。
双腿细微却延绵持续的颤意随着身体的感官穿到许横的大脑,他无法忽视。更要命的是,并不是纯然的痛意,这毕竟不是一场斗殴。
有一些,是让他也无法面对的感觉。
谢雾观毫不客气地下床,他的语气很冷淡,眼神却截然相反,即使许横根本就看不见他,“如果你喜欢的场地是在这,我非常乐意奉陪。”
许横双手还撑在地上,没有犹豫,他侧身丢了块东西在谢雾观的方向。只是当下再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谢雾观身体一偏过去便躲开了。
“不知死活。”舌尖舔了舔牙齿,谢雾观有些阴狠地说出这句话。
然后,他矮下身,压住许横的后脖子往地毯上抵,另一只手没听,随后便是破空的风声,一秒不到就是打在皮肉上的声响。
还是收了点儿力的,声音响亮痕迹也重,却也不是冲着让人痛去的,就是给个明面儿上的教训。至少谢雾观是这样讲的。
第一次不立好权威,以许横的性格,以后绝无忌惮他的可能。这种人,无论是矫枉过正或者做得不够,都容易让对方叛逆起来。
尤其是许横这种人,对付起来,真是很难。
谢雾观头一次遇到一个让他觉得这样难办的人,但他又格外欲罢不能。或者说,以前扑上来的人太多了,他根本就没有尝试过自己追逐一个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甫然让他遇见,便是如春水东流妻盼夫归般一发不可收拾。
许横对付起他来,也是头疼,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谢雾观的体力值他刚刚也见识过了,并且看身形和身份,武力值大概也低不到哪里去。他真是,不好动手啊。
废物的纠缠固然让他厌烦,强者的骚扰更让许横恶心。
很意外,许横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有更大的反应,即使比起刚刚让他反抗强烈的动作来说,这个动作侮辱性显然更强。
谢雾观眯了眯眼,心理上的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指,忍得呼吸都要控制不了节奏了。
长久的静默让许横不难猜到对方打算就这么做,他缓缓出声:“我想正躺。”
乍一听到这句话,谢雾观还有点儿懵,但也只是不到一秒钟的事情,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直接把人翻了个面,“抱歉,你太凶了,我需要把你的手捆起来。”
许横登时冷笑了一声,半嘲讽半恭敬似的开口:“闻渠容说得挺有道理的,你真的好装。”
肉眼可见,谢雾观的表情停滞了两秒钟,就是不知道这两秒钟是为这句话中的哪部分内容而停留。
他没说话,而是继续手上的动作。
“闻渠容和我说过你看上我了,但不是喜欢我,但他说喜欢我,想和我谈恋爱,你说,这算不算撬你兄弟的墙角?”许横还是那副恣意的模样,语气还有点儿吊儿郎当的,只是此刻的他实在笑不出来。
谢雾观动作很快,很快便直视许横的眼睛,“我通知过他,你是我的。”
许横冷笑了一声,却被人狠狠地堵住了嘴唇。
和最初顾念着许横醉着的温柔不一样,谢雾观这次劺足了力,舌头很重地舔过许横的牙齿,再与他的舌头交缠,一点点深入,不断地往里探去。许横几乎是用身体在抵抗对方的深//入,实在是太难受了,他的面部都是痛苦的。
但谢雾观到了现在还是力量惊人,丝毫不受对方的影响,甚至他的手还有心思在许横身上游走。
各个感官齐齐刺激下来,许横从没有这样激烈的感受,他感觉他快死掉了,这不是纯然痛苦的感觉,这其中有太多复杂的快感交织,让他身体和生理上都无法抵抗。
片刻,一处处血点忽然从谢雾观的后脖颈上渗开,像一朵朵绽开的小花,在春天的太阳下茁壮生长。
谢雾观皱了皱眉,许横不管他有没有发现,他的动作继续了,这一刻,他无比想弄死谢雾观,就是赔上去自己这条命也得下手。
终于,谢雾观忍无可忍,伸手一把扒开了许横那双还在往下压的手,对方手上的东西也随着飞了出去,不知道砸到了哪儿,发出了特清脆的一声响。
是刚刚他留下来的花瓶碎片。
谢雾观不知是怎的,笑了出来,并且这笑比他平时无论是出于何种意义的笑持续得还要久。
“许横,我要爱上你了。”
许横却没听到这句话,谢雾观的舌头退出他的口腔的那一刻到现在,他已经疯狂呕吐起来了,那种喉咙里的不适感,或许这下也真的得加上对面前这人的反胃,他干呕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甚至他觉得胃里也有一阵一阵的抽,让他怀疑自己下一秒真的要吐出来。
真聪明啊!
谢雾观看着许横的脸,眼神说是狂热的痴迷也不为过,但这份痴迷之上,却也是浓浓的完全不可逆的极度压制。
许横吐得几乎要全身痉挛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死掉。
“乖一点,好吗?”谢雾观眼神霎时换了,手指插进许横的头发里,表情平淡又温柔,好像到了和许横对峙的那天晚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给出一个机会,答不答应全凭许横的意愿。
不过,一切都是假象,无论当初那个温和的夜晚,还是当下这个暴力的凌晨。
许横仰着脖子,眼下红得彻底,缓缓有一滴泪盖了上去,湿润得更显一样。身体不断往前挺着,他的喉间迸发出一股堪称凄厉的叫声。
但很短,只是一瞬间,短到甚至能认为那句叫声不过是假象、虚妄。
到后来,谢雾观并不算太突兀地想起了那通没被接起的电话,冷淡地笑了下,没笑出声,笑容浑像是在挑衅。
他起身,拿起许横的手机,对准面容解锁,从许横的音乐账号里开始播放对方的喜爱音乐。
为他助兴。
此夜注定无眠。
第56章 动手
天早就亮了,过于热烈的日光甚至想月光窗帘的空隙钻入室内,不过却是无用功。
昨天的体力消耗太大,谢雾观几乎是被饿醒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压抑过后的释放,他现在反而对另一种感觉更加强烈。
只是身边貌似空空荡荡的,他伸手一摸,触手的是平坦柔软的被子,人呢?
他下身,光脚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日光顿时洒满整间卧室,墙壁也因为沾染上了几分颜色。
即使刚刚就已经确定,但现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谢雾观还是有片刻的惊讶,甚至为了进一步确定,还走到床铺另一边去查看地毯上有没有人。
很显然并没有。
他有些难搞地揉了揉眉心,忽然间有些许的庆幸,难得以许横昨天晚上的狠劲,今天提早醒来,还没拿枕头闷死他。
这样想想,许横也不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他抬腿,开门走出了卧室。
很意外,沙发上有一道拱起的人影,曲着身体测侧躺,对一个身形算得上高大的男人来说,这样的姿//势算得上别扭。
谢雾观依靠在墙边,忽然笑了,不难知道许横这么做的原因,但他还是笑了。
屋内都是恒定的温度,但不开灯且只裹了件堪堪盖到小腿的浴袍,一定是会冷的,但许横却睡得格外深。
谢雾观回到卧室,拿起客房电话打给给客房服务,让对方送一床毛毯上来,顺便还点了几道菜,毛毯可以先送,菜做好了再送上来。
这儿毕竟还是乡下,刚开发不久的地方,出了这个大酒店,周围提供住宿都都是些小宾馆一类的地方,没办法,谢雾观想带人换个地方都无法。
毕竟是工作,他这么多同事在,谢雾观知道自己带人回来的事情肯定藏不住,他也没想藏,只是身份他倒是捂得严严实实-
许横醒来的时候,身上还盖着一层酒店的纯色毯子,材质和他身上的浴袍如出一辙,并不厚重。
他的脑袋晕晕沉沉的,习惯性想要起身,却一时脚步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了沙发,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完了下去,仔细看,还有点儿抖。
意识还没恢复,许横的表情就已经冷到极致了,眼神都是那种要杀人一般的阴狠,比当初被贺山青阴了还要生气。
酒吧喝醉了被捡尸他不是没见识过,倒没想到,有一天,事情还能真出现在自己头上。
脑袋沉重得像顶了一个铅球,许横现在的愤怒却已经超越所有其它了,他不断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被中途干//醒之前的记忆全然没有,之后的倒是清清楚楚。
要是那时候好好说,他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喝断片了,自认倒霉,回去睡两天什么事都没了,但偏偏,谢雾观在他清醒的时候上了他。
许横有时候真讨厌这种烂人,他躲得都烦了,还一个个跟在屁股后面,个顶个儿的坏种。
缓了好一阵儿,他才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光脚站在地上,凉意自脚底一直传到心里,许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抬手放到眼前。
三秒后,许横不可置信地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且不论身上的那些人为的痕迹,他甚至可以当看不见,但锁骨一下被染成红色的身体,让他眼前一黑。
“艹!”千言万语,还真是只能化成一个字。
他气得在卫生间连转了两个圈,一腔怒火无法发泄,想骂人,但是最该被骂的人不在眼前,让他无法将话说出口。
一切都隐没在身上,衣服一穿什么事都没有,但许横不太淡定,他凑近镜子看,里面的人眼周有一圈红,细细看不难发现红肿。他其实不太确定,这是被谢雾观tian/的,还是他昨晚上哭太久了。
真操//蛋啊!!
如果谢雾观站他面前,许横毫不犹豫他会冲上去跟人拼命,但很显然,现在不在。
简单洗漱完,许横又洗了个澡,没穿衣服从浴室出去,头发还往下滴着水,他身上比红酒留下的印更明显的是其它痕迹。
边走,他还咳嗽了两声,往外吐着气,难得有些头晕。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热,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在他又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且身体已经感受到不舒服之后,他确信了,自己多半是感冒了。
“许先生、”与这道截然而止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碗盆在地上无辜碎裂的声响,似乎也在诉诸当事人的无措。
许横动作很快,把手上湿湿的毛巾匆匆挡在身前,因为围不住,他只能一直用手拿着,才警惕地抬头。
对面从墙角探出一个小小的身子,显然他是知道许横的,但不知道对方会不穿衣服,才有了刚刚那样的场面。
“你是谁?”
“抱歉对不起!我刚刚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对面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脸倒是没什么记忆点,脚边是刚刚碎掉的盘子碎片。
许横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这张脸,他应该看过,只是确实没印象了,但结合这身衣服,加上现在脚下的这片地方,让他不难猜到对方的身份。
“许先生您好,我是、”他刚要解释,许横看他一直低着头,想来刚刚的事情对对方冲击不小,他也不太想面对,遂打断道:“算了,你要做什么就做吧。”
他想去找件衣服套上,要现在对面的人换成李瑞,他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看着现在对方恨不得把头埋地下的样子,他也不想为难人。
“好的许先生,沙发上有为您准备的衣服和药品,餐桌上放了一些食物,您可以慢用,不打扰您了。”说完,他匆匆鞠了一个躬,看着是打算走。
许横却突兀地叫住了他,“谢雾观——”
他的话截然而止,又低头道:“没什么,你走吧。”
直到关门声响起,许横才走到沙发边上,看到上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不是他的,但和他昨天穿的差不多。把衣服穿上,才发现刚刚好。
目光一转,看到茶几上有一些药品,许横拿起来一看,有治外伤的,也有感冒药,甚至还有退烧药。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又把全部都放回茶几上了。
餐桌上面确实有几个菜,许横直到这些都是谢雾观让人准备的,他没客气,甚至还吃了两碗米饭。
吃完饭,他简单地把垃圾收拾了一下。
回到卧室,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好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本来以为会没电,他都打算找个充电器了,结果,屏幕一亮才发现竟然是满电。
打开手机,意料之内有好几通未接来电,然后是消息的通知栏,许横点开,忽略数十条划不到顶的信息,最底下一条信息格外引人注目。
“许横,等着我。”
许横摁灭手机,闭着眼叹了口气,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他早该预料到这个结局,要是只有贺山青一个人,他可能还不会太在意,但是意料之外,这些话不全部会是贺山青一个人的风格。
如果顺利的话,他现在应该会在请求沉白的帮助,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像窗外的天气,刚刚还是艳阳天,伴随着第一声雷声落下,大雨顷刻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崔敢漫不经心地坐在吧台上,客厅只有三个人,氛围却不是一般的差,空气中充斥的好像不是空气,而是没有实质的压力。
一点明灭的火光出现,周围的烟雾围绕又散开。
沈云觉闻不了烟味,没好气地叫他灭了,贺山青淡淡瞥他一眼,又吸了一口才把烟头往吧台上摁。
“到底什么时候能动手?”
崔敢风轻云淡地开口:“急什么,你还怕对付不了吗?离开了我们,许横就是一个混街头的小流氓而已。”
“谢家的那位也在。”沈云觉适时开口,他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何况现在要对付的人还是许横。
贺山青冷冷扫他一眼,“你要是不敢就滚。”
沈云觉被骂,正想怼回去,看见贺山青那张很臭的脸,立即又噤了声,他上次就阴了对方一招,这次说什么都不能临阵倒戈了。
崔敢倒是不慌不忙地喝酒,“云觉你可要想清楚,要是真害怕,现在退出也没关系。”
沈云觉单纯得跟个蠢货似的,还真以为这句话是夸他的,抿抿唇,“我对许横再好,他都看不见,随时都在抛弃我,还不如像你们一样。”
“至少,这样能让他多看我两眼。”这句话,他说得极其小声。
“把人弄到手不难,难的是,怎么留住?”
贺山青冷哼一声,他的脸在灯光下,明明五官英俊,却显出别样的阴暗来,“有什么难的,关着不就行了?”
沈云觉皱眉,他不太赞同,但也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
崔敢却直接一个白眼过去,“你以为许横是谁?关着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贺山青烦躁地放下酒杯,“那你有什么办法?”
崔敢玩心重,什么玩法都见过,什么点子都能想到。他的脸上缓缓浮起来一个笑,忽然就笑得捂着肚子前俯后仰了:“我原来没想到的,你提醒了我。”
“你想到了什么?”沈云觉急切地追问道。
崔敢直起身子,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容特别大,“景期不是有个小岛吗,我们和他玩个游戏怎么样?”
贺山青看不惯对方绕弯子的做法,直接地问道:“什么游戏,你想做什么?”
“就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怎么样?猫,当然是我们,老鼠嘛,”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象某个画面,“一个好像有点儿少?”
沈云觉还在想什么意思,贺山青的眼睛已经眯起来了,他好歹是在留学圈里混过的富二代,最有钱不受管的一堆人聚起来玩,比国内玩的精彩多了,虽然他没有参与过,且知道了之后是无比的反胃。但是现在想想,把被征服的一方换成许横的话,好像也不排斥?
“把人弄出国有点麻烦。”贺山青提醒到。
崔敢忽然想起来,最近贺山青出了事儿,他们和家里也不好交代,受到的束缚也明显增多,他一手撑着下巴,“是有点儿不好弄,那找个地方不就成了,别把人关起来,像散养式的,自己出去溜溜,在外面尝到苦头,自己都会回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东西。
“我去找人,”崔敢晃着脑袋要走,“马上要玩游戏了,好激动啊!真希望那一天能够快点儿到来!”
他甚至还是拍着手走的——
作者有话说:其实我觉得54、55章写得还是太收敛了,谢某尽兴了,我没尽兴啊!心痛[化了][化了][化了]!!
第57章 誓言
谢雾观刷卡开门的时候,意料之外又好像意料之内的一片漆黑,却也不是黑得彻底,伸手勉强能看见一点儿皮肤的颜色。
他扯了扯唇,换鞋走了进去,却在玄关外停住了脚步。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很安静地打着游戏,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在他脸上,阴暗分明,棱角愈发凸显。
片刻,谢雾观才重新抬脚,走到开关处,摁亮了客厅的大灯。
“怎么不开灯,关灯玩手机对眼睛不好。”他随手放下包,语气相熟得两人像是多年的好友或是亲密的爱人。
许横心情不太好,连带着想法也阴暗了不少,忽而就想到了恐怖之处,谢雾观这人真有意思,连不满都要用关心的话表达,像是生活在世界的另外一个维度一般。
这样想着,他又突然想到了闻渠容,以前只觉得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现在才发现,原来本质竟然相似得可怕。
一道影子,真的能够同时折射两个人。
谢雾并不对他的沉默表达不满,甚至还贴心地走上前把许横面前的水加满,“想直接谈还是先吃饭?”
许横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顿了下,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那一瞬间,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呼吸到任何一点儿空气,但又根本没有任何痛楚。
这太奇怪了。
“边吃边聊?”他不是一个会主动与人交恶的人,即使对面的是个他极度讨厌的人。
两人来到外面的一处饭店,进的是包厢,服务员拿着点好的菜单关上包厢门。
菜上齐之前,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开口,心思肉眼可见的各异。
端完最后一道菜的服务员关上包厢门,和旁边的同事蛐蛐,“今天来了两个怪人,面对面一句话都不说,像两个拼桌的。”
同事心有余悸:“像离婚要分家产的,吓死我了,我就上个菜,在里面都大气不敢喘。”
包厢内,饭菜的香味几乎能占领人的所有思绪。但桌前刻意坐了对面的两人显然不是。
谢雾观率先开口,他的气质沉稳,但奈何这张脸确实出挑,要是穿一些稍微彩色的衣服,便会让人觉得轻浮,“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我确实不是有意的。”
许横安静地听他解释,或者该说是沉默。
“你可能没有印象了,你在酒吧的卫生间摔倒,我救了你,但是不知道该把你送去哪里,只好为你新开了一个房间。刚进房间,你应该是太不舒服了,把衣服都脱在客厅里了,我只好扶你去洗澡。”
“好人做到底,我帮你洗澡。之后,你勾着我的脖子,和我接吻,然后,你起//反应了,让我帮你,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但你解开了我的皮带,帮我,之后才让我礼尚往来地帮你。之后,你应该就有印象了,并不可否认,那些是我的错。”说完,他好像是满含期待地看着对方。
许横是个聪明人,尤其是察觉这些并不好辨别的弯弯绕绕,何况是在以上这些漏洞百出的话里。哪怕不是这些,他清醒之后呢?谢雾观这番话,不过是事出有因。
“我之前是对你有过想法,现在也依旧没有变,所以,想尝试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成功让许横皱起了眉,说实话,他分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真实意思。
“我想得到你的补偿,这不过分吧?”许横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雾观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微笑,“当然,我会尽己所能。”
许横愈发坚定了不能与这人长久相处的想法,太危险了,让他不喜欢也看不清,远远没有和贺山青那帮人在一块的松脱,即使,他现在要对付的人就是那几位。又不难猜到他身边的会是哪几位,能陪他胡闹的,数着指头都知道会是谁。
来之前,两个人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我要你——”
谢雾观看着他,两人对视,眼睛片刻不离,彼此都在等一个确切的结果,“当我一个月的靠山,这其中的时间,我做的所有事,都需要你解决。”
“我向你寻求帮助,你不能拒绝。”
说实话,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没有人会这么值钱。但如果这个人是许横,谢雾观低眸,他知道,会有人前赴后继,等待垂怜和那么一分,不可把握的真心。
而许横,显然是更清楚这一点。
谢雾观笑笑,他知道这句话,也正拒绝了他刚刚的提议,不多得啊,他的屡次求爱都被拒绝,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不过,他忽然想到,爱上一个人,对他来说,好像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应该,是爱吧?
“可以。但我也要一个要求。”
许横颇有些意外地抬眼,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起唇:“说。”
谢雾观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脸上本来就很淡的笑容,“一个月过后,我希望你重新考虑我刚刚的提议。”
像许横这样的人,究竟会被什么打动呢?
真心吗?谢雾观想不通。
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谢雾观久久无法回神,那他是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唯一能排除的答案,他确信,脸。
这个世界上,好看的人太多了,在这种资源集中的地方,脸蛋,反而是最平淡的东西,并非不重要,而是太过稀松平常,一种默认,久而久之,他已经忽视了这个东西。
这个世界里,人们似乎有更加追求的东西。
许横眼神微微偏了下,舌尖在牙齿间滑过,像是有一串话在里面绕过一样,半晌,“好。”
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誓言-
“你要回家了吗?”
听到问话,许横停下手里的动作,应了一声。
“晚上一起去吃顿饭?”顾揽问。
许横想了下,他打算今天回李瑞他亲戚家待一晚上,明天坐车回A市,谢雾观也是明天的车,但他拒绝了对方要送他回去的提议,即使这样可以非常有效避免贺山青那几个人。
不过,既然选择了回去,许横也不会允许自己怂到躲着人走的地步。
“好啊,我请。”许横朝他挑挑眉。
晚上,两人找了家评分不错的火锅店,打算吃点儿热乎的,最主要是顾揽看不惯许横穿的衣服,太少了,还不穿秋裤,等不到年纪大,四十就差不多会得老寒腿了。
火锅店里暖气很足,火锅的热气更足,熏得人脸蛋红扑扑的。
吃到一半,顾揽问:“你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许横从来不和对方主动说起自己,像是个丝毫没有倾诉欲望的空心人一样,他从未听过许横谈论他自己。
许横放下筷子,倒了杯饮料,“回市里待一段时间。”
顾揽眼睛闪了一下,但又好像毫不意外,“我还以为你是对面那个村的人。”
许横笑笑,忽然抬眼看向他:“其实我是出来躲债的。”
意料之中,他看见顾揽脸上的笑立刻就收敛了,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的不可置信,嘴唇动了动。
许横看见了,颇为正式地放下了筷子,敛目对他说:“我欠了高利贷,利滚利滚利滚利,我换不上了,所以才跑到乡下躲起来。我前几天不是消失过一次吗,就是催收的人找到我了,我忙着去处理那些事了。”
他没有很大的表情,语气也真假不变似的,让人摸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单纯叙述一个真事。
许横忽然抬眼,定定地看着顾揽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开启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两张脸之中,白色的烟雾还缭绕在其中,热乎乎的火锅味更是极有存在感,周围吵闹的人声似乎凭空消失,空间之内只留下了两个有呼吸生物。
顾揽呆呆地看着那张脸,明明隔着一层屏障,但许横的脸在烟雾后若隐若现,他像什么都无法感知一样,火锅上的白烟不像是在空气里,倒好像是在他脑子里。
许横的脸在他的脑子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像是一种外表沾满糖霜的果子,而他就是一个蜜蜂,不受控制地想飞上去舔掉上面的糖,但是却发现挡在果子前方的还有一层巨大的厚重的毒药。他飞不过去,又穿越不了。
许横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你走神了。”他的语气很淡,比晚上没有味道的凉风还要清淡。
顾揽的眼睛眨了又眨,急促地移开了目光,又像突然反应过来毫无前兆地深呼吸了一下,十分快。
“我还有存款,可以借给你,不用你还钱。”
许横一直看着他,挑了下眉,“嗯?”
顾揽又慌慌张张地摆手,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要还,可以等你还。”
许横耸肩笑了下,“真看不出来我在开玩笑?”
那双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时候,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周遭的空气都汇聚在那一双眼睛旁边流动,一双平常的好看的眼睛而已。
顾揽停了片刻,他分明没有走神,却一瞬间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停滞说不出话来。
他低下眼,抿了抿唇,才开口:“看出来了。”
许横觉得奇奇怪怪的,但顾揽逗起来还真挺好玩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
许横哼笑两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咱们就当了一段时间的室友,你就敢借钱了,艺高人胆大。”
顾揽谈不上是一个很单纯的人,闻言,抿抿嘴没说话。
许横看他两眼,顺手拿漏勺捞了一勺锅里的肉,举在顾揽跟前,示意对方夹走。
第58章 怨言
饭后,两人也没骑车,而是走路回宿舍。
夜晚的风吹在人脸上,随意好像也随风散了几分,许横知道自己的酒量,更知道自己不会因为几瓶啤酒就不省人事,不至于像上次一样。
只要站得稳,基本就没啥事。
路过一个便利店,许横摸了摸兜,停住脚步对顾揽说:“你先回宿舍吧,我在外面抽根烟再回去。”
顾揽刚想说等他,但见许横并不是征求自己意见的样子,点了点头,“你早点回去。”
许横微不可察地点头,在对方的目视中走进了那家便利店。
便利店不大,许横走进几个货架中间,透过角隙,他用余光看见顾揽渐渐走远了,随意拿了个面包朝柜台走去。
“五块,要拿包烟吗?”售货员问道。
许横点开手机付款码,头也不抬道:“不用。”
付完钱,他拿上面包,也没拆,就在手上拿着,继续朝员工宿舍的方向走。
走进一条分岔路,虽然地上也是水泥,但和外面宽阔平直的柏油路比不了,窄小就算了,甚至还有点儿凹凸不平。
路灯堪堪能照亮的尽头,许横突兀停下,微微偏头,转身快准稳地吧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面包在空中划出一道很长的曲线,伴随着风滑过塑料包装袋的声音,说重不重地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距离很长,路灯照过去的亮灯还算亮,许横依稀看清了点儿轮廓。
这种作风,倒是能排除一个人。
许横就站在黑暗处,与他对峙了好几秒,忽而有了点儿印象,谢雾观身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也出现过某种猜测,真的是那种让骨头都战栗的感觉。
那人静静地看了许横一会儿,光亮投射在他前方两步的地上,许横忽然看见他摸了摸耳朵,随后,就这么走出去了。
许横舔了舔唇,内心的不安并未随之散去,相比于直往直来的贺山青,谢雾观显然是会让他始料不及的人物。毕竟,他可想不到对方还有派人跟踪他的爱好。
估计不太好甩掉了。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五官有如乎近鬼一般的阴暗感,似乎这世界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无所遁形,却无人能够窥探他内心的不堪与隐秘。
不打算为难他的话,可以派一个人跟着是什么意思?
许横自认没有聪明到能瞬间明了他人想法的地步,派人跟着他,但又似乎毫无所图。不过,往往没有所图的那个,才是贪图最多的人,对于这点,他深有所感。
半晌,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横拿出手机,在他面前亮起的不是一个熟悉的号码,不过,仅仅一秒钟,他便猜到了这是谁的电话,总不外乎那些人,乐此不疲地骚扰他。
他皱了皱眉,脸色愈发深重之下,却显得面容更加超乎寻常的俊美。
他没有开口,只将接通的电话放在耳边,似乎是笃定了对方一定会说话。
“哥,他们找到你了。”
是沈云觉的声音,连语气也是一贯熟悉的那样。
许横不自觉地挑了下眉,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过了几秒钟,才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字,“说。”
“别回A市,他们会搞死你的。”
尽说些实话。许横拿舌尖抵住了牙齿,想抽烟了,“他们是谁?崔敢?还是景期?或者别人?”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是景期,贺山青去找了他。”
许横接着问:“贺家的人呢,怎么说?”他倒是奇怪,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家庭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何况还是实力颇丰的贺家。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回答:“贺山青以死威胁他们不能伤害你,贺家最近忙着在把他送出国,大概就是这周的事,贺家应该没时间管你,你趁着这个机会先出去躲躲。”
“去哪儿?”
听到这个突兀的问题,电话那边的崔敢显然也愣了一下,明明是他在说话,传出去的却是沈云觉的声音。此时,声音的主人正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他。
崔敢反应很快,“随便去哪儿,山里或是村里,反正别去人多的地方。”
许横冷笑,“往山里躲?怎么躲?等着被人杀人灭口吗,贺家的本事你不清楚?”贺山青的本是他可见识过,遑论贺家能做主的人出手。
崔敢与另一边的贺山青对视一眼,对方阴沉的脸色愈发沉重,眉头轻轻皱着。
许横确实和他们想的一样聪明。
崔敢忽然想起了什么,“贺山青让景期的人在找你,等贺山青出国了,贺家人应该也会想起来你。哥,你打算怎么做?”
许横“啧”了声,“看来是躲不过呢。”
这句话很轻,但也成功通过手机传到了在场三人耳中,几人对视,谁都没有主动说话,即便当下不论谁说话,传到手机另一边也是沈云觉的音色。
“不是说找到我了吗,那我再躲起来也没意思,我回A市,你觉得怎么样?”隔着一层失真感,许横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妖气,还有点儿循循善诱的味道。
崔敢一把抓住贺山青伸向手机的手,语气惊讶:“哥你疯了!贺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害怕吗?”明明语气装作惊讶,表情却十分稀松平常,好像能说出这么激动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许横皱了皱眉,脸上稀薄的笑意更淡,脚尖无意识地踢着旁边的一颗小石头,“害怕啊,怎么能不害怕呢?这么多人盯着我,你说我能逃得脱吗?”
崔敢心里一颤,确实如此,许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众矢之的,无论往哪跑,都有风险,但是回A市,回到这片熟悉的地方,却是最蠢的。
但为什么非要回来呢?哪怕在这儿,许横以前的“好哥们”,也就是他们,也绝无可能帮着他去对付贺家或者贺山青。那么,对方敢如此笃定要回A市,甚至能够忽视贺家的影响。
除非,他有别的靠山?
一个很厉害的、会无条件地帮他的、让贺家都能忌惮的靠山。
“哥,有人在你身边吗?”一道阴冷的声音缓缓从他口里出来。
这话一出,两边同时陷入了静谧。
贺山青与沈云觉同时抬头看向崔敢,对方的脸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阴沉的脸色,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好像有一团团诡异的冷气从眼睛里出去再钻到手机里,诡异又吓人。他们没听懂崔敢这句话,也看不懂他的表情。
只知道,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电话那边没再有声音,连任何一句气声都听不到,一会儿,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贺山青和沈云觉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机爆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把沈云觉吓得前倾的身体往后回缩。
再回神过来,便是崔敢暴怒的神情。
摔了手机还不解气,他顺手把手边的玻璃杯也给摔了,叉腰狂骂道:“贱人!”
沈云觉率先出声:“你骂他干什么?!”
崔敢闻言,瞪他一眼,像是想冷笑但勾不起唇,“你是蠢货。”
沈云觉愣在原地,他还是第一次,被崔敢这么赤裸裸地羞辱,久久反应不过来。
心里一股火,想冲上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崔敢已经在他面前拿出了一个手机,拨通电话,“不能等了,让他们准备好,就在这两天动手,趁着人没回A市。”
挂了电话很快拨通了另一个,“去查,这段时间许横身边一定有别人,压着点儿动向地查,别让人看出来了,查查他都做了什么,有人在他身后护着他,你让他们都注意点儿。”
打完了电话,他看着像还没消气的样子,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拿手机抵住桌面,眼睛盯着一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看这架势,沈云觉憋闷地闭了嘴,只还有点儿不服气,坐在边不说话。
“许横身后有人?”是贺山青开了口。
不用看过去就知道是谁说的话,崔敢收了手机,缓缓抬眼,入目是最远处墙角那盏并不刺目的艺术灯。
“他可比你我想的厉害多了。”崔敢摸了摸唇,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那你说的计划提前是什么意思,我们要什么时候动手?”沈云觉发问。
崔敢没太多感情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开口:“我们三个太引人注目了,分批次走,山青,你先按原计划买出国的机票,到时候正常走就行了,不用上飞机。”
“云觉你,”崔敢看了他好一会儿,沈云觉都要忍不住催了,才得到一句,“我让人送你走,今天晚上就走。”
这个太蠢了,还容易被洗脑,还有先例,要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他才不屑拉这人入伙。
贺山青看向离他还较远的沈云觉,眼神淡淡:“别像上次一样。”
沈云觉被这么说心里不舒服,但自觉理亏,没出声,崔敢权当他默认了。
“那你呢?”
崔敢单挑了下眉,微微抬了下巴眼神狠厉了不少,“我断后啊。”
碰上许横这样的人,不把全局掌握在手中,谁能放心呢?他可算知道贺山青为什么会被对方摆那么狠一道了,许横太心狠了,手段也太强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通电话,他察觉到了什么,真有可能他也得栽在对方手上。
想到这个可能,崔敢颇有些怨气地冷笑了下。
—
确定自己身后再没有人的许横才回到员工宿舍,一打开门,便看见客厅亮着的灯光。
“回来了?”顾揽正靠在床上,看见他进来,抬头说了句——
作者有话说:帮帮我涨涨收藏呀[黄心][黄心][黄心]!!!
第59章 妥协
许横应了声,打开了卧室门。
卧室的灯光随之出现再眼前,许横朝下的脸却被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微长的头发从脖子侧边延展至面前,传来些许痒意。
手机屏幕上是消息对话框。
许横仰头朝后捋了下头发,流畅的脖颈曲线上,凸起的喉结格外性感,随着主//人的动作上下滑动,出现在被冷风得有些粉红的肌肤上,有些意想不到的色//qing。
电话铃声响起几秒钟后,许横点了接通,他穿得不多,哪怕此时到了室内,依旧不很暖和。
“抱歉。”这个音调,有些过于正式了,真是挑错都不好挑。
对方的开场过于直白,许横听了却没接话。
这样默不作声的“回答”,似乎并不在谢雾观的意料之外,他接受得很坦然,“意外得知你最近貌似正在遭受骚扰,需要我的人帮助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大概是一句好声好气的解释,或者极其好心的提议,但许横就是不知道从心里哪儿冒起来的一股火气,就是听这句话有种不得劲的冲动。
片刻,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想起来,这和闻渠容还多少有点儿关系。许横知道自己找人惦记,但他自己付出的情感却不算多。和闻渠容待的时间不算太短,倒是经常被告知一些谢雾观的“传说”。
不过也就是写披着层“糖衣”的坏话。但现在粗略品味,还挺一致的。
“不经我的允许派人跟踪,谢雾观,你算不算骚扰的人之一呢?”许横舌头顶了顶上颚,多少是有点儿被气着了,第一次认识这么能撇关系的人。
“我以为我们关系特殊。”
许横轻嗤一声,这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够被捕捉。谢雾观没等他的具体回应,又开口:“抱歉,确实是我私心想知道你的动向,希望你能理解。”
“呵,”淡淡一句话,许横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道:“带着你的人滚!”
倒是说得也不错,谢雾观现在已经坐在回程的车上了,被挂断电话的他却没有多少羞恼,而是颇有意思地盯着手机看,随后,还是把派在许横身边盯着的人都收回了。
他不会喜欢的,总该给出一些限度的自由,鸟儿也需要玩耍的天地。
谢雾观抬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装饰,不得不说,权力是世界上容易使人沉溺的东西,但他已经在这个天地里待了太久,久到几乎要分不清权力给他带来的快感与麻木了。
而许横,不得不说,是过于浓墨重彩的一笔。爱上许横,对于太多人来说,只会是时间问题,从不是需要究论道理与原则的事情。
他缓缓用手盖住眼睛,情不自禁勾起了一个并不太深的笑容。
温若秀目睹了全程,很少看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后辈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堪称失态,哪怕离得远,并未听清对方刚刚说的话,她还是出声调侃道:“雾观,什么事这么开心?”
谢雾观放下手,罕见不好意思地笑笑,静了会儿,才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温若秀惊了下,谢雾观算是近几年来势头正猛的青年人,感情的事被好几家盯着,年纪渐长,却从未听过有与哪家千金结缘的好事,甚至很多人调侃他就是赶时髦,是个不婚主义。
“哦?是哪家千金这么好运,得了你的青眼?”温若秀提起了兴趣,她年纪大了,身边有点儿关系的人不是没找她提过,谁不盯着谢雾观这块香饽饽?
谢雾观嘴边的笑意虽说也有些礼貌的存在,却也没淡下去,“他对我,可没什么好脸色。”说完,还不加掩饰地笑了下。
这话的语气,让人很难不怀疑是秀恩爱。
温若秀也是有阅历的人,瞬间了然,“遇到喜欢的人可不容易,尤其是现在的小年轻,谁家不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脾气大你就多哄着点儿。”也不能指望喜欢就结婚,恋爱时光当然是美好再美好。
到最后,不就那么几个结局。
“确实脾气大,您说得对,总归是我喜欢,应该多哄着点儿。”谢雾观笑着应和-
不同于沾到床就睡着了的许横,一门之隔的顾揽翻身的频率之高足以让房间里的夜间生物无法出没。
久久不能沉睡,心里像有根很细很细的针在四处挑一样,这种感觉,说痛吧,自己都觉得矫情,说痒吧,又不够精确,还显得他有别样的癖//好。
在又翻了不知道几次身之后,顾揽喘了口气,坐起身之后才后知后觉要控制音量,有些担心地朝卧室的方向看去。
没有任何动静。
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没有任何结果,但顾揽还是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了,看了眼地上的拖鞋,光脚踩上了地面,好像察觉不到任何凉意一般,面不改色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前去。
鬼鬼祟祟地走到那扇门前,又鬼迷心窍地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眼睛的余光正好能看到那只泛着冷光的门把手。
夜很长,像空寂的心-
“喂许横、许横,你人呢?在哪儿啊,说句话!”
电话那边是焦急的声音,这头,却貌似是更加危急的场面。手机被无情地甩在地上,然后又被打算收手的人眼疾手快地捡起。
监控盲点处,几道人影同时消失,一辆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开走,隐没在再平常不过的车流中,直至彻底消失。
没人会关心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包车的动向。
李瑞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几天之前只是简单的电话没人接通自动挂断,现在已经转变成不在服务区内了,他甚至想到了去报警。
这事最后的途径。
“根据您的描述,包括我们对手机号码的定位和查询,这个号码的主人应该已经不在境内了。”
李瑞皱眉,屁股下面的凳子跟着火似的,烧得他难受,“他被诈骗走了吗?还是拐卖?能找到人吗?”
“抱歉李先生,目前还没有消息。”
李瑞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焦急如果实质,他这段时间求了不少朋友帮忙找人,却半点儿消息都没有,“求求您帮帮忙,我可以出钱,您一定要找到他,只要交钱能够赎人,我多少钱都愿意出。”
十多分钟后,李瑞才抬脚走出警局,一抬头,阴沉得像盖上了一层布的天空在他眼前出现,着实没有太多美感可言,稀薄且灰白的日光落在他脸上,一时间,他不知道这样的光芒算不算一种羞辱-
庄园有一片很大的花园,即使已经迈入冬季,依旧有不少时令花朵开放,更有专门的温室,调控不同的温度与湿度,满足庄园主人们偶尔兴起的观赏欲。
其中一个温室,培养的是很漂亮的、香气极其馥郁的月季,有一块黄色的月季,许横说不上来名字,外沿略有些往下回转,刺出边角的两个小尖尖,漂亮又格外有性格。
香味太浓在当下这个环境里算是极大的好事,毕竟单调的周遭中,浓墨重彩的月季香,只会让人无限地沉入他的美好。
他蹲在田垄旁,身上是最简单的长袖家居服,不出这栋别墅,根本不需要换别的衣服,一直都是舒适的温度。
长发已经到了肩后的位置,随意地散在后面,偶尔有几缕独特的发丝跑到前面,许横也并不管它们。他的头发已经算长了,倒是中和了他原本就比较锐利的长相,但当下也绝非是那种柔媚的美感。要说媚,可能还因为他五官在长发的衬托下确实显出某些漂亮来,但柔就没有一星半点儿了。
视线落在不远不近处的花上,但很明显,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
他倒是没想到,崔敢竟然会亲自去抓他,至于原因,他现在也没搞明白,不过也不重要了。
温室外传来声响,玻璃门被敲响,许横应声转头看过去,一张谈不上熟悉的完全不具东方特征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许横心情非常不好地闭上了眼。
又来了,这个偌大的庄园里,都是这张脸,他完全分不清楚西方人的长相,在他看来,这些蓝眼睛白皮肤五官一模一样的人简直是彻彻底底的复制粘贴。
这些人时不时刷新出现在他眼前,他反感得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并没有再响起敲门声,但许横睁眼时,意料之内,那张脸还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视线内,仿佛被可以训练过得一般没有表情,动作完全收敛,就那样什么都不说地站在那儿。
还是许横先妥协,那道目光对他来说,简直算得上是一种刑罚。
他从里到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也并未缓慢片刻脚步去再看一眼那张脸,也并没有停下脚步聆听对方是否有话给他的打算。
这里的佣人,全都用英语交流,也似乎被授意过,不能和他说话,甚至就连短暂对视也会极快躲避,好像他是一个无法得罪的瘟神。
甚至有好几次,几个佣人交谈时,被他偶尔撞见过,他还没什么表情,那几人倒先不安起来了,那时候,许横算是被气笑了,甚至还想安慰一下,讲出他根本听不懂任何一个单词的事实。
许横揣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后院。
这座庄园外部是纯正的西班牙风格,无论是色彩还是光与景的映衬都特别漂亮,但内部却比较偏向西欧,地毯一直从玄关到厨房,完全没有空隙,与家具的角贴合完美。但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比如留白很大,看起来会更适配年轻人的审美。
第60章 归宿
与别墅的外部相比,内里称得上一种贵气但简洁的美,东西不多,空间宽阔,有种在这儿吵架都会有回声的感觉。
他在别墅里随意逛了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别墅第三层的装修却有点儿特殊,和底下的现代欧式风格不同,第三层被装修成了一个无限接近古堡的形式。看起来倒是非常具有艺术形式,但很可惜,他并不具有足够的艺术细胞。
庄园前方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花园倒是非常具有看点,虽然现在这个季节下,开放的花朵种类一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
许横随手拿了件大衣套上,一开门,迎面的冷风还是把他吹得差点儿往后一倒,不过提神醒脑的效果却很明显。
他被抓到这个地方已经快一周了,没见过一张熟悉的脸,除了在路上看见了主谋人之一的崔敢。只是一周了,他们之中也没人在他面前出现过。
光这件事情,就已经让许横百思不得其解了。
许横随手摘下一片叶子,绿色的茎叶在他的手指里被碾碎,有一点点同色的枝叶被沾染在他手上,叶子的碎末留在他的指尖,无助又徨然。
每一个弱小的生命的逝去,留下的也不过是这样无关紧要的痕迹,像一滴眼泪风干过后若隐若现的那道泪痕。
他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件事有贺山青的手笔,但这么按耐得住气,确实是想不到的。让他到这儿,无非是想搞他,或者搞死他,乃至二者都有。
许横不明白他们这样做的意义,在这个除了太阳与月亮变换和一日三餐定时定点的地方,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感知世界的能力。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外界消息。
总不能是让他精神崩溃,以致乖乖求饶,最后成为他们满意的情人或是其他。
那得是多久的折磨啊?
许横不屑地冷笑,慢慢玩,他确信,对面无论是谁,都不会有这样的耐心。
但是,逃出这个地方,几乎不可能。别墅里外几乎都有监控,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墙上,极其吓人。不仅如此,光他看见的,在别墅外面也时刻会有巡逻的保镖,几乎能够确保四周在同一时间不会有缺人的情况。
说实话,到了这个地方,心不慌是不可能的。
许横盯着手里的绿色碎末失了神,眼神一点点变冷,内心的不安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有丝毫的展现。
他有一些不太明确的预感,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总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黑夜降临,月光也并不亮,像一层灰白色的窗纱,明明暗暗,丝毫不真确。
许横侧躺在床上,身体有些蜷缩的状态,貌似感受到了某种不安。
十几分钟前,他彻底消散意识之前,他知道,一定有哪里不对,可能是食物,也可能是房间里的香味,他不会困得这么早。
房门被无预兆地推开,像黑夜里出行的猛兽,没有尽头的黑夜是他们的栖息地,也是他们的狩猎场,没有比这样更让他们满意的场合。
贺山青显然没有适应,见到许横的激动占了上风,自从进来,目光便寸步不离地盯着某个特定的地方。
崔敢率先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把里面的东西尽数丢在床上,更有一个小巧的包装不小心丢在了许横的脸上,有些异样的感觉。
贺山青看见了,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他真的不会醒吗?”沈云觉对于许横有一些直白的惧意,冲着对方报复贺山青的严重程度,他怕自己真做了什么,有一天也会那样。
崔敢看出了他的害怕劲儿,没好气地往他身上丢了个东西,“你啊,就是家里管太严了,玩个男人而已,他醒了又怎样?你还怕摁不死一只蚂蚁吗?”
说完,他特开心似的笑了两声,但没人跟着他一起笑。
“今天……谁来?”贺山青舔了舔唇,还是先开了这个口。
都做到这一步了,谁都没必要觉得自己清白,能握到手里的,才是真确。他确实不甘心和面前这两人分许横,但技不如人,他姑且认栽,反正以后时间长着。
崔敢率先把碍事的被子掀开了,一下爬上去,“穆梦松和穆既年后天的飞机,他们也想过来玩玩。”
贺山青皱眉,却是沈云觉先惊讶地开口:“那对双生子?”
崔敢没否认。
“他们来干嘛?”贺山青不满道。
崔敢冷嗤一声,他不太能忍得住了,“庄园都是他们的,不就是找找乐子了。”
“那许横怎么办?”沈云觉焦急地上前一步,问道。
崔敢看他一眼,“他们自己会带人,再说了,一起玩玩又不会怎样,多个人,最好压得许横翻不了身。”
连他都在忌惮许横。
他嫌许横身上的衣服碍眼,裤子倒是拉着腿一扯就下来了,没脱上衣,直接把下摆卷起,往上拉塞到许横嘴里。
这个样子其实是很别扭的,但现在,却莫名的好看。
崔敢抚摸着许横的头发,和许横这个人不一样,他的头发有些过于柔软了,贴在手上,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过于好控制了。
这样的许横,看得床边的两个人脑子里已经毫无其它东西了。
崔敢回头,“走还是留,你们自己选?”
沈云觉咽了咽口水,他现在都没开过荤,虽然说以前更露骨的场面都见过,但现在在他面前的可是许横啊。
他蠢蠢欲动,反正无论他做什么,许横醒了之后也会生气的。他慢悠悠地爬上床,“许哥身体能受得了吗?”
崔敢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还站着的贺山青一眼,在许横//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很重,脆响声让人几乎能够身临其境。沈云觉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咽了一口口水。
没人再去管格格不入的贺山青了。
许横还在睡着,但他的意识有种该死的清醒,身体的每一个感觉似乎都能够很清楚地让他感知道,但他就是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也完全醒不过来。
崔敢朝沈云觉招手,他像小狗一样小步地爬过去,在许横身边停下,眼神紧紧地粘在那具身体上,每一道线条,每一道起伏,都让他沉迷。
崔敢饶有兴致地看着,朝他示意,“你先来。”
沈云觉惊愕,这次有一半以上的力都是崔敢出的,他们三个个人已经默认了崔敢会是第一个。这样直白的场合下,谁不想要第一呢?
“对,你来。你没和人睡过吧,这可是好滋味。”他的言语暧昧,语气和表情却再平常不过。
沈云觉骤然被这个滔天大奖砸中,完全反应不过来,悬在半空中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兴奋地看着许横,那张脸出现在面前时,欣喜早已远远超过了惧怕。
崔敢一脸有预料地看着这幅画面,处男的春心萌动在他们这儿可不多得,毕竟,这个圈子里,能有几个蠢货?
许横的背抵着床头的软包,脑袋有些无力地垂下,被沈云觉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哥我好喜欢你。”
说完,他又凑上去在许横的嘴唇上轻轻贴了两下。
崔敢原本还觉得有意思,现在却挺傻眼的,一股火气不知道该往哪儿发泄,以前还不知道,沈云觉能这么低出他的下限。
沈云觉又去亲许横的眼皮,他仿佛除了这个不会做别的动作了,“哥别讨厌我好吗?”
他的眼睛很亮,在某个瞬间,好像比卧室的白炽灯还要更加亮。
崔敢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他一句话都听不懂,你到底想不想做?不做就滚,别浪费我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他可做不了圣人。
沈云觉忽然有些畏缩地看着他,又转回头看许横,他实在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机会。
“你该不会不行吧?”崔敢问,片刻,他又想到一个更加靠谱的问题,“还是不会?”
沈云觉懂了他的意思,“怎么可能?我就是有点儿担心,哥他……”
“到这份上了,你要放弃?”崔敢的眼神里尽是轻蔑,“我让人给你买回去的机票?”
沈云觉眼神凛冽起来,意识到,开弓没有回头箭,除非他真的愿意放弃许横,继续等到许横那天看见他,愿意给他那么一丁点儿眼神。
他不愿意。
没有什么是比得到更好的归宿。
崔敢帮了他一把,许横被乖乖地跪坐在床上,背肌很明显,不是那种追求肌肉的大块,而是一种更具静态美的线条,很漂亮,抚摸着上面,感受每一份颤栗,像某种带着情感的呼唤,引召人上前去。
随后是万劫不复还是光明前程,全凭个人本事。
在这条道路上,对手总是很多。
寂静的夜里,从第一声哭泣声开始,便接连不断了。胸膛撞到软包垫完全不痛,许横的长发被轻轻抚摸,即使是这种情况下,沈云觉也并不舍得在许横身上其它的地方用太多力。
许横的脖子往上仰着,他的身体被迫没有受力点,脑袋只能徒劳地往上寻找一个可以支撑他的点,喉咙里传来一道一道无法压制的呜咽声。
听着听着,崔敢忽然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他蓦然看向沈云觉,对方的脸上密密麻麻都是泪痕,哭得比许横还惨。
他一下就乐了。
地板上又多了一个打满的结,崔敢是个狠人,但许横身份特殊,好歹以前还是“哥们儿”,他当然得收敛点儿。
许横被他抓着头发,脑袋一下一下地往后,双腿跪得颤抖不已,罕见地显得可怜。
随着门的开关,因为安静,屋内的啜泣声变得更加明显,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变成了沈云觉的一场梦。只要他恢复清醒,面前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
但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他不想失去眼前的许横,面前这种荒诞的状态,却也足够让他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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