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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 51 章 相见


    一切尘埃落定。


    颁奖典礼后台。


    红毯星光十足。


    “青黛姐, 来,看这边,看这边。”


    王青黛穿着2026年的早春高定, 风光劲头十足。她手里捧着金荷花奖杯, 当之无愧的影后之实。


    红毯照, 她C位压轴,镁光灯不断闪烁, 王青黛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到了采访环节, 记者们争先恐后的举着话筒问她:"青黛姐, 你的事业已经这么成功了,请问你个人的生活, 在未来有什么计划。”


    “此前传言你跟富二代有交集,也是富二代男友在你背后保驾护航。你是否真的在谈恋爱?”


    “青黛姐, 还有拍摄计划吗?能不能跟观众朋友们,分享下你接下来的安排。”


    “青黛姐……”


    “青黛姐…”


    王青黛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回答。


    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表明,自己从踏入演艺圈开始至今,顶着玉女的名头出道,勤勤肯肯拍戏, 靠得是自身实力和运气, 从未有过靠男人的任何捷径。


    此话一出,大家都表示好厉害。难怪能够这么多年在圈里屹立不倒。


    也是,只有真真实实靠自己的人, 才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 坦荡荡说出这番话。


    王青黛被一众膜拜的眼光看着,可谓是风光无限。


    远处有个女人走来。


    她身材高挑,双手插在裹紧的棕色风衣内, 裸露在外的那节脚踝,能看出来,女人的玉足,穿的是黑丝。


    她踩着高跟鞋,头发梳成高髻,涂得红色口红。


    当时王青黛还在兴冲冲的接受采访,没人注意到有个女人,慢慢靠近了采访背景台。


    就在她大言不惭说出,自己会把一生都奉献给艺术,这辈子都不打算要小孩的时候,有道莫名的液体,喷在了她脸上。


    王青黛顿时慌乱捂着脸大叫:“啊!这是什么,是不是硫酸!我的脸是不是要被毁了。 ”


    记者们乱成一团,还不忘把镜头对准蒋方橙。


    她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瓶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因为她来之前盛的橙黄液体,现在都已经在王青黛的脸上。


    有保全摁住了蒋方橙。


    蒋方橙不顾一切的对着镜头大喊,要揭穿王青黛的真面目:“这个女人是个骗子,她15岁就被人包养了,到现在都还在舔男人的臭脚。她是个婊子,是个女骗子。”


    王青黛的经纪人怕蒋方橙还要说出什么惊人言语,她赶紧叫人,把蒋方橙带下去,同时报了警。


    有些镜头是直播,外加上王青黛的粉丝很多,蒋方橙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被推上了热搜。


    她不怕。


    她既然来了,她就不怕。


    陈玄生说,王青黛15岁的时候,就被她母亲带着,推荐上了梁诏国的床。


    18岁,她去马拉镇拍戏,因为当时年龄小,又加上那时候扮演农村妇女角色的关系,冬天棉服臃肿,所以不知道自己怀孕。


    等到自己快生的时候,是半夜。


    她跑到小树林蹲厕所,孩子直接掉了下来。


    她吓怕了,拉着经纪人看。


    经纪人说孩子不能要,得处理。要是让同组的人发现,爆出去可不得了。


    王青黛一不做二不休,指示经纪人把孩子丢到隔壁镇,扔路边就行。反正农村偏僻。


    那个孩子,就成了后来的随宴。


    随宴的眉眼,随了王青黛。


    但后来,因为抗衰老,王青黛去做了微整形和拉皮手术,现在再看,有些模糊的相似。


    不像也好,随宴也用不着她这个妈。


    但是蒋方橙咽不下这口气。


    陈玄生讲完,她就已经义愤填膺。


    农村野狗多,一个新生的肉团子被处置在石子路上,随时都可能被吃掉。


    她一个明星,钱大把有,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去处理这个孩子,但是她根本不过脑子,就把孩子扔路边。


    随宴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这件事一直就是蒋方橙心里的刺。


    陈玄生的判断没有错,那十几年的养育情感,不是那么轻易抹去的。


    蒋方橙知道梁宴过得不好,心里根本就摁不住那种痛楚。


    她得报仇,得让这臭婊子知道,天道有轮回。


    她就是要在人面把她的真面目给爆出来,看她怎么装清纯玉女。她要毁了这女人的演绎生涯,看她还敢不敢装。


    警察把蒋方橙带走了。


    狼狈的王青黛被带到了后台。


    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叫来了医生。


    医生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她脸上的味道:“王小姐,这不是硫酸。这像是,人体小解的液体。”


    王青黛一愣,她朝着周围看了看。


    这才发觉自己工作室的人,都捏着鼻子,敢嫌弃却不敢讲真话的,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她彻底不装了,大喊:“滚,你们都给我滚。”


    她拿卸妆液疯狂的洗脸。可那股骚味根本就洗不清。


    最后王青黛气不过,给自己的金主打去了电话,哭着讲述自己的委屈:“路老板,你也看到了,这女人肯定是对家派来搞我的。路老板,你一定要给我出气啊。快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给那个女人苦头吃,不然人家真的去死好了。这简直是羞辱!”


    路老板很给力。


    蒋方橙双手戴上了银色的手铐,成功三进宫。


    她被安坐在冰冷拷问椅内,高瓦数的审问灯对着她眼睛。


    两个警察审讯,问她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通知你家人过来签字。


    蒋方橙一言不发。


    她不想把梁宴的名字讲出来。


    她也不想把三哥拉扯进来。


    外面因为她而乱成了一锅粥,但她现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是报仇了,可是随宴小时候过得那么艰苦,跟着拾荒老捡垃圾吃,才长这么大,这笔账,能平得了吗。


    她发出苦涩的笑。


    “问你话呢。你以为不开腔,就没人治得了你了吗。”


    警察把审讯灯调得更亮,蒋方橙皮肤被烤得发痒,眼睛更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频频流泪。


    她终于发话了:“要拘留就拘留,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警察轻蔑的笑了。


    因为他们得到了上头的暗示,是要给这些女人一些苦头吃的。


    “没事儿,你不讲,我们就陪着你熬。”


    两个警官轮流出去抽烟。


    蒋方橙没有水喝,唇也起了皮。


    她眼泪都快被刺激到流干了。


    但是她依旧无动于衷。


    那时到了半夜。


    外面走廊传来急切的走路声,腰间别的一大串钥匙,随着走路的节奏,打得叮叮当当响。


    “把门打开。”


    “有犯人在里面。”


    “我当然知道!快给我把门打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两个警察互看一眼。


    审讯室的门开了。


    进来一个秃头的中年发福的警察。


    他锐利的眼神,看了蒋方橙一眼,像是在确认就是她,后来转身就走了。


    “李队,这女的被交代过得看严点。”


    “闭嘴吧你俩。接下来都不关你们俩事了。走!”


    三个人走了。


    蒋方橙的精神,被熬到有些虚。


    眼睛受灼热视线影响,看人看不清。


    她觉得这里没人了。因为她当真没再听到有任何动静。


    可是,慢慢,从灰色的光线出,走出来一只皮鞋。


    再后来,是修长的腿。


    接着,整个上半身。


    之后,是脸。


    梁宴的呼吸很浅,他看着坐在审讯椅内的憔悴女人,他眼里已经说不出来是喜还是悲。


    他走近。


    蒋方橙试着睁大眼睛,才能看到,确实有个人。


    他的面容,在模糊不清的光线下,是那样的清晰。


    她愣了愣,接着扯了扯嘴角。


    扑通一声。


    梁宴挺拔的身躯跪下。


    他仰头失而复得地望着她,眼里闪着泪,嘴却是抑制不住的笑着说道:“姐,你受苦了。”-


    王青黛第二天被全网下了黑稿。


    倒也不全是黑稿,她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把这些年她做过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王青黛是被包养的扬州瘦马。后来靠睡男人一路起飞。


    当然,如果她只是这样,那么就算道德上的瑕疵,也许冷处理一段时间,还能出来在圈里继续混。毕竟她经纪公司的水军不是盖的。


    但是她偷税漏税,被人不断举报。


    网友看不下去闹大事情,对家也在拱火。


    相关部门说要立案。


    王青黛被限制出境,现在开始被传唤。


    一部片酬,她得拿到2500万。


    这么多年,偷的也有好几个亿。


    路老板是商圈的,小道消息比一个戏子肯定知道的快。


    触碰到了龙鳞,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路老板为求自保,果断抛弃了王青黛。


    要么缴罚款,要么坐牢。


    王青黛彻底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是白睡了。


    而那晚,网上凡是涉及到蒋方橙的照片跟新闻,也一夜被销毁。再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痕迹。


    蒋方橙坐在院子里,听着客厅里电视上播的新闻。


    她摇着扇子,看天上云卷云舒。


    觉得世事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三哥在客厅里,他也在看王青黛。


    他在对比,她脸上,哪儿块跟以前的随宴像。


    神态、说话的语气、转身时的侧脸。


    还是能在恍惚之间,看出那么点模棱两可的相似。


    三哥看了一遍又一遍。


    觉得基因好神奇。


    竟然能把两个天南地北、素不相识的人,完全连接起来。


    客栈外面来人了。


    东子是上接不接下气,推开大门跑回来的。


    他气喘吁吁,大开眼界:“外面停了几辆豪车,好大的阵仗。”


    三哥听完,动了动。


    蒋方橙也从躺椅上,半撑着起来。


    梁宴从黑色宾利车上下来。


    Tracy跟在身后。


    她指挥手下从后备箱拿出来的礼物,麻利地交代:“都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这都是山珍海味,名贵珠宝。


    Tracy瞧见自家少总这几天心情终于豁然开朗了些。


    或许是压制他、一直给他使绊子的陈玄生终于被少总赶了出去,所以他精神状态,就好了些。


    “Tracy”


    “梁总,什么事。”


    梁宴转过身来,他眼里有些轻盈雀跃的光。


    这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活力,而不是被迫负担一整个大集团的老成。


    “我今天,穿得可还合适。”


    Tracy当是啥,原来是这。


    她尽职尽责的帮着梁宴整理了下衣领:“不会,梁总,你现在,很精神。也很干净利落。”


    Tracy不知道这家客栈里面有什么,但她能敏锐的发现,车子越靠近这里的时候,梁总就越高兴。


    她喜欢梁总高兴。


    过去,年轻的他太不容易了。


    一步步坐稳地位,如今算是苦尽甘来。


    只有朝夕相处、携手共进的人,才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Tracy帮着梁宴整理完,她露出职业的微笑:“去吧,梁总,我在这里等你。”


    梁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点点头。


    他往前走,后面跟着拿礼物的人。


    越来越近。


    看到客栈贴着福字的门了。


    再近些,能看到院子里的一角。


    他深呼吸,能听到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梁宴嘴角开始弯曲。


    姐姐,三叔。


    等他站定在门口,屋里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他好久没有这种近乡情却怯的感觉了。


    他用手不着痕迹地扶着门框,才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激动的快颤抖。


    茉茉扶着腰从客厅里走到院子。


    她的宝宝快四个月了,有点显怀了。


    她盯着门口的年轻男人看,情不自禁地哇了声。


    这个怎么也长得这么好看。


    三哥慢慢从客厅里挪出来。


    他也在看,看随宴的脸。更成熟了,眉眼有了阅历,也有了挥散不去的隐约痛楚。


    蒋方橙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她还能想什么呢。


    千帆历经,尽在不言语。


    东子知道随宴。


    那会儿他还是小东呢。


    就比随宴大几个月。


    有次他鼓动随宴跟自己溜去网吧玩,被三哥逮着,一人挨了一顿打。


    三哥说他别把人带坏,这孩子是要努力读书的。


    东子现在都还记得那顿打,还是弟娃儿求了一些情,才让他继续没被打。


    以前的弟娃儿,现在长得这么俊了。


    认祖归宗,今时不同往日。


    东子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捞着随宴的肩膀,叼着根狗尾巴装逼说,你东子哥在这一带混的还可以,以后遇到事儿了就报你小东哥哥的名号,听到没,弟。


    那时的随宴,脸上白净,羞涩的点点头,说好,小东哥。


    现在,他叫梁宴了。


    身上的衣服是剪裁合适的巴黎手工制品,东子得存好几年的私房钱,才够得着这一身。


    他也更贵气了,一举一动,都是上流社会的矜雅从容 。


    脱胎换骨的面容,让快当爸的东子,自觉惭愧的低了头。


    他退到三哥后面去。


    梁宴依次问好:“三叔,姐姐……小东哥。”


    “好久不见。”


    他生疏地笑笑:“我给你们买了些补品。”


    梁宴让人把东西都带进来。


    茉茉睁大眼,看着络绎不绝的人往里送。


    不一会儿,院子中央放置的东西,就堆成了小山坡。


    搬礼的人走了。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呀。是我突然拜访,唐突了吗?”


    “也是。”


    梁宴手心出了汗。


    他在自己裤子边缘,手足无措地擦了擦手。


    “那我,下次再来吧。”


    他也想逃。


    因为过了这么些年,他也忐忑。


    三哥动了。


    不过他不是朝着梁宴去的。


    他动之前,交代了声:“小茉,你进屋去。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


    茉茉怀孕了,怕惊到。


    茉茉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照做。毕竟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最大。


    院子里面,停了辆吉普。


    蒋方橙跟陈玄生发生那档子事后,廖三原本打算眼不干为净的。


    他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想去跑西北大环线。


    吉普停在里面,他在改装。


    现在防撞杠是改好了,就差把露营的装备送到顶上去。


    廖三走过去。


    吉普前盖上,竖着一根银色的天线。


    廖三一把扯断,拿在长茧的手里。


    接着转身,直接冲着梁宴走过去。


    第52章 第 52 章 公平吗


    廖三脚一踢, 梁宴被迫跪下。


    “我打死你个畜生!”


    “你个混蛋,你个畜生!”


    “你还有脸。”


    “你咋个对我妹子的。你对不起你姐养你这么多年。”


    “没良心的狗东西。”


    梁宴不知道三叔为什么突然暴怒打自己。


    他的背很疼。


    就像是黄荆条子打在自己身上,但是三哥手里的是铁。


    更疼。


    他起初还能忍, 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来疼的抽气。


    但是他没起来, 拳头捏紧, 咬着牙齿也要扛下来。


    他想,可能是三叔气自己不告而别, 又或者是自己明明自由, 却不来找他们。


    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


    前有陈玄生对自己隐瞒下手段, 后有竞争对手对自己虎视眈眈。


    他能活下来,都是一种涅槃重生。


    蒋方橙在廖三开始收拾梁宴的时候, 就急忙转了身过去。


    她不敢看。


    她身上披着披肩,抱着自己的手臂。


    在一声声破空的下手力道里, 她无声的哭,闭眼,颤栗,咬唇。


    梁宴闷哼。


    全身都出了汗。


    三哥打得累了。


    或许是之前士气被陈玄生给卸了一半,或许是真的老了。


    他收了手。


    把手里的天线一扔,他转身回屋了。


    蒋方橙后来也进去了。


    东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知道为什么。


    所以, 他从始至终没劝架,自己也进去了。


    院子没人了。


    Tracy懂事的进来。


    她扶起梁宴,梁宴长腿打颤, 衣服全被汗打湿。


    Tracy知道哪些该问, 哪些不该问。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不忍于心地劝:“梁总,我们回去吧。”


    梁宴走路颤颤巍巍的走了。


    二楼的窗户后面。


    三哥看着那个背影, 手捏得越来越紧。


    蒋方橙房间里,她也在看着那个背影。


    车开走了。


    她才阖上窗户。


    晚上只有东子跟茉茉在楼下吃饭。


    “媳妇儿,快吃。别把咱们孩子饿着了。”


    他给茉茉夹菜。


    茉茉担心:“你去送饭。”


    东子:“不去。”去了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茉茉摇摇自己老公的手臂:“快去呀。”


    东子想了好久,才放下筷子。


    他先给三哥送。


    敲门进去,才看到三哥竟然不在。估计没走正门,直接翻墙就出去了。


    他后来去敲橙姐的门。


    橙姐在。


    不过是在看着月色发呆。


    他不打扰,拿托盘放下热乎的饭菜就走。


    临了,要跨出门。


    “小东。”她叫他。


    东子没辙了,只得回头。


    “你过来,我问你点事。”


    东子站过去。


    蒋方橙把头偏回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三哥今天突然发那么大的火。”


    东子嘴硬:“不知道。”


    他说着不知道,可是表情却是很不服气。


    “你别跟我横。你几斤几两,我清楚。”


    东子恨气。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东子憋不住了,他头脑一热:“橙姐,你知不知道你发病那段时间,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


    蒋方橙说:“老娘要知道,还他妈问你。你别他妈给我卖关子。你本事还没大到可以骑到我头上,就给我老实点。”


    东子挨骂相。


    后来真老实了。


    不过。


    “宴儿,姐给你日,姐给你日,你回来好不好。”


    东子说完都觉得他妈臊嘴。


    他拿起盘子就往外埋头气冲冲走。


    蒋方橙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随宴走之前,那段时间,他发病。


    说喜欢自己,还说想让自己收拾他。


    怎么收拾,玩他的那种收拾。


    她没当回事。


    后来他走了。


    蒋方橙竟然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三哥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三哥今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全然没有重逢的喜悦跟感动。


    蒋方橙哀嚎一声,就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


    女人,女人。


    这辈子活着可真坎。


    【想见面。】


    【之后吧。】


    【不是你说的让我选吗,我选你,还不成吗。】


    【你在哪儿。】


    没人回。


    【是不是在家。】


    【我来找你。】


    她开车出去。


    到了公寓,却发现空空如也。


    陈玄生的东西,早就搬了。


    【你几个意思?你出来见我。】


    【现在!立刻!马上上上上上!】


    蒋方橙被逼急了。


    她又飙车去了湖边别墅。


    那里也没人,以前那个住家阿姨,又重新找了回来。


    蒋方橙敲门问小芸呢。


    阿姨认出蒋方橙。


    她说芸小姐被选中当了国际交换生,去了美国学习医学,因为走的比较急,芸小姐说她有留礼物给蒋小姐你,不过是拜托她叔叔交给你。


    屁!


    她什么都没看到。


    她问:“那你知道陈玄生去哪儿了吗?”


    阿姨老实交代:“陈先生去寺庙了。至于去了哪儿座,他没说。”


    蒋方橙不肯信。


    她天天来别墅找。


    直到有一天,阿姨讲话开始支支吾吾。


    蒋方橙知道他回来了。


    但是他就是不肯见自己。


    出了门,她不甘心。


    外面的湖看了千八百次了,然而都只是看。


    蒋方橙没上车,直接就往湖心跳。


    她会游泳,但她不游。


    她等自己往下沉。


    那时是冬尾,天气依旧很冷。


    湖心是透骨的凉。


    才沉下去没多久,扑通一声,也有人跳了下来。


    一只手伸过来,拉着自己往湖边游。


    蒋方橙当时心里想,他还是来了。


    他要不见自己,自己就有的是法子折腾。


    她不仅要折腾,她还要折腾他一辈子。


    出了湖水,她湿淋淋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抓着人的衣服紧紧。


    闭着眼睛,她冷得瑟瑟发抖说:“别想让我放过你。”


    男人的臂膀结实,稳定。


    她一路连颠簸都没有,就这样安然地被抱上车。


    直到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姐姐,我求之不得。”


    蒋方橙吓得立刻睁开眼睛。


    不是陈玄生,而是梁宴。


    他正在帮自己系安全带。


    蒋方橙想逃。


    可是车里其他地方都上了锁。


    只有他站着这扇车门能出去。


    她要真往前,不就是往人怀里扑。


    所以她下意识抬脚,要蹬。


    只是才抬起来,蒋方橙的脚踝就被人的虎口直直握住,大力的,挣脱不开的。


    梁宴抬起她的脚,不顾她的挣扎,放自己的脸边,蹭她的腿。


    “姐”


    他呢喃的、缱绻的,小狗眼的望向她。


    “我们又见面了。真好。”


    “这次,我保证,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信我。”


    他笑得那般纯洁,那般简单幸福。


    就像是一个流浪在外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副卑怜的样子,刺痛了蒋方橙的心。


    她别开眼,不忍再看。


    车开走。


    他要带蒋方橙去最近的酒店换湿透的衣服。


    蒋方橙从上车开始就无动于衷。


    她偏头看向外面,看风景变化如幻灯片。


    她在麻木自己。


    “送我回客栈。”


    “去酒店吧,不然你冷感冒了怎么办。”


    “回客栈,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梁宴只好听从,再顺手把车内的空调再调高了些。


    “好。姐。”


    “别叫我姐。”


    沉默了一秒。


    “明白了,蒋方橙。"


    她坐起来就是教训口吻。


    “你他妈什么没大没小的玩意儿。”


    她骂他,他还笑。


    是她不让他叫她姐的,真直呼名字了,她又不高兴了。


    所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好久违的感觉。


    梁宴开车间隙,频频抽空看她。


    真好。失而复得。


    蒋方橙就不该上这车。


    她根本就不敢往左边看一眼。


    躲开他灼人的视线,如坐针毡。


    没回客栈。


    她被他拉得一路进了酒店。


    服务生得知梁氏的少总要来,早就排成两排,夹道欢迎。


    里面早就有准备好的女士衣服。


    热水也放好了。姜汤也有。


    钱,真是好东西。


    一声令下,事无巨细。


    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


    总统套房门开了,又被甩上。


    酒店经理被关在外面,连声祝二位入住愉快都没来得及说。


    门内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放开我!放开。”


    蒋方橙挣开梁宴的手。


    她还要出去。


    梁宴说:“你走不了。”


    蒋方橙怼上去:“别以为你姓梁,我就不敢动你。”


    梁宴看着自己下巴处的她:“当然,姐姐一直都有动我的权利。”


    “你对我男人做了什么?”


    梁宴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讽刺至极:“不过是一个偷东西的人,怎么就成了姐姐的男人。”


    “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呢。”


    “他偷什么了!你别张嘴就是乱说,污蔑他。”


    梁宴的语气激动了些:“他偷走了你和我七年的时光,怎么不算偷。”


    “你胡说八道。”


    她举手要扇他。才想起梁宴已经大了。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扇他了。


    她举起,又放下。


    “你给我听好。就算是偷,也是我心甘情愿。你没有资格再加入我的生活。我不欢迎你。”


    蒋方橙绝情的狠话一出,梁宴的眼睛顿时流露出受伤的迹象。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他一步步走近蒋方橙。


    蒋方橙被逼得后退。


    后来看他的眼神太过于侵略性,蒋方橙戒备又戒备,甚至还装作要跳窗的样子。


    梁宴停住了,他看着窗户边的她,无可奈何又酸涩道了句:“但凡你把对他的宽容分我一点,也不至于现在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姐姐,这公平吗?”


    说完,他把衣服递给蒋方橙。


    接着就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蒋方橙看着梁宴离开的背影,她从窗沿上慢慢下来。


    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换洗的衣物,愣了好久。


    第53章 第 53 章 开房


    蒋方橙在里面洗澡, 换衣服,用了一个多小时。


    等她穿好衣服出去,才发现梁宴一直靠坐在门口。


    她以为梁宴会抽烟, 毕竟现在他的身份, 需要觥筹交错。


    可他没有。


    就一直安安静静的蹲在门口, 等着她出来。


    套房有客厅。


    可是看她现在很排斥跟自己待在一间屋子里,梁宴为了让她不应激, 自己就主动出了去。


    蒋方橙想起陈玄生跟自己坦白时讲的话。


    抛开身份, 梁宴一直都很乖。


    他不抽烟, 不沉溺酒精,也不爱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


    梁氏少总的身份, 让他身边一直都有很多诱惑。


    但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陈玄生就算已经与梁宴为敌,但还是由衷的跟蒋方橙讲了句:“你真的把他教得很好。”


    不该沾的, 没有沾。


    不该干的,也没干。


    蒋方橙看他靠墙而坐了一个多小时,没玩手机,就一直乖乖抱膝等着,还是有些怔愣。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梁宴也抬头。


    他起身, 一言不发地拿过她手上装湿衣服的袋子, 就往前走。


    他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讲话。


    到了,蒋方橙下车。


    梁宴开车走了。


    她抱着袋子, 站在原地, 看着对方的车尾,看了好久。


    她的车,被那人叫人开回来了。


    比自己都还先到家。


    他去寺庙干什么?


    祈福烧香吗?


    失联的戒断反应, 让她心里很难受。


    梁宴又插进来一脚,更是让蒋方橙心里大乱。


    她要去喝酒。


    约了美凤,蒋方橙喝的酩酊大醉。


    美凤看她独自喝闷酒,也不说为什么,只陪着。


    喝到后场,有男人陆续上来搭讪。


    蒋方橙同人调笑,把人勾得七荤八素。


    后来看中一个,她扯着人领带往自己身上拉:“喂,要不要跟我去开房?”


    那人受宠若惊:“真、真的吗?”


    蒋方橙却反问笑道:“你不怕啊?”


    那人云里雾里:“怕什么?”


    ——蒋方橙,你再去勾引别的男人,老子干死你。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谁要敢勾引你,老子打断他的腿。


    现在,她勾引了,这人也勾引自己了,他呢?


    她冲人wink:“要不要试试?”


    那人被蒋方橙这一出搞得一头雾水。


    但是美人在前,他根本就忍不住诱惑。


    蒋方橙绕着他的领带尾,把人拉得越来越俯身靠近自己,同时红唇数着1,2,3。


    到4了,眼看就要亲上。


    那人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往后退。


    为了稳住自己的重心,手胡乱扒拉,结果倒把吧台上放的一排酒都给扒拉到地上。


    噼里啪啦。


    玻璃碎了一地。


    梁宴来势汹汹,摁着人打。


    把人打得直直求饶。


    周围人围上来,看好戏。


    蒋方橙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只觉得突然没意思。


    在男人为了她而大打出手的时候,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喝酒。


    后来梁宴打够了,潇洒地扔了钱结账,同时拉着她就走。


    美凤看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儿。


    等脑子有反应了,这不是那个集团的少总吗?


    橙姐这又是招惹的哪门子情郎?


    怎么个个都为了她要死要活。


    美凤啧舌,怎么自己就没遇到过这么优秀的男人,就老是些歪瓜裂枣。


    蒋方橙任梁宴拉着自己出来,再把自己甩上车,最后开车带走。


    蒋方橙半晕半清醒之间,最是妖娆,肢体妩媚得不像话。


    她醉意朦胧的笑:“你要带我去哪儿?”


    梁宴盯着前面的路况,表情算不上好:“不知道。”


    蒋方橙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安全带:“你跟踪我。”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湖边别墅,酒吧。


    他出现的很及时。


    梁宴没否认,甚至不怕她知道:“是。”


    “为什么。”


    “免得你再被人给骗了去。”


    “ 梁宴。”


    他没吭声。


    蒋方橙看着窗外,难得同人温声商量道:“你现在叫梁宴,不叫随宴了。就代表你跟我没关系了。”


    灯红酒绿的夜景映在女人苍凉的眼里。


    “我不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但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把他还给我。”


    “我爱他,爱的最盛。”


    “没了他,我心里痛的要死。”


    蒋方橙眼里如湖水般的点点亮光,水汪的、滋润的。


    她看向梁宴冷峻的侧脸:“我们都朝前看吧。”


    车一下刹车停下,停靠在路边。


    梁宴几乎是用力挤出话语:“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蒋方橙扯了笑:“为什么。”


    为什么呢,就不肯放过你姐。


    梁宴俯身过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姐,你只能是我的。”


    他眼里都是不忿。


    蒋方橙看出他不甘不愿,也知道他受了很多苦。


    女人抬手,就是勾着他青筋凸起的脖子往下压。


    “你跟我好好说说,你对我,是执念吗?”


    梁宴已经做好了被蒋方橙骂的准备,谁也没料到她突然柔软了下来。


    她斜后躺在副驾上,她压着梁宴往自己身上靠。


    她五指插进他的黑发,慢慢的,轻轻地揉扯着他的后脑勺。


    像小时候那样安慰他。


    梁宴就不痛苦了吗。


    他有一瞬间的落寞:“谁知道呢。”


    要真知道,谁愿深陷这情窝,想些万万不可得。


    蒋方橙注视着他浓黑的眸光,一只手还是勾住他的后脖子,另一只手,她慢慢解开自己的风衣。


    里面是连体的情.趣内衣,她等的是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没来。


    她慢慢剥开自己。


    露出里面黑色的蕾丝□□。


    面前的柔软是那么大,那么饱满。


    大到她想用它来扇他脸都可以。


    蒋方橙把雪团剥出来。


    她又抬脚。


    高跟鞋,连腿袜。


    她还是那么大胆,大胆到,正经的风衣下,就穿了件这么露骨的战袍。


    她把脚放在梁宴紧实的腰上,□□,松松垮垮的盘着。


    她借着路灯跟月色,拿手指在梁宴的脸上,轻点。


    眉,眼,鼻,唇。


    是俊的。


    比她想象中的俊。


    也比她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样子要好看的多。


    更真实。


    在电视上时,他好像不近人情,精英冷血。说得每一句话,比得每一个动作,都像戴着精致昂贵的面具。


    也就是现在,在她的眼前,仿佛有了情绪的发泄口,他才流露出那些柔弱复杂的一面。


    他恨陈玄生。


    因为陈玄生仗着自己手段了得,把他骗的团团转。


    还好自己醒的早,还好自己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差一点,他就完全失去姐姐了。


    梁宴此刻不知道蒋方橙这样抱着他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动作,很像是哺乳动物,在喂养后代。


    她也当真是喂了。


    她不让他起来,就固执地把自己的东西,往他嘴里塞。


    “你从小缺爱,我理解。你把我当成你春.梦的对象,你铁定就是因为这样,才长歪了。”


    “跟谁做,不是做呢。”


    “喝吧,吸吧,咬吧,吮吧。“


    梁宴怔愣着眼。


    近在咫尺的,是姐姐雪白的肌肤。


    是他梦中就想得到的东西。


    可是,不对。


    不是这样的。


    他小时候,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尽管他都十多岁了,蒋方橙有时候忙,顾不到他那么仔细,就给他敷衍地买棒棒糖吃。


    蒋方橙那个时候就说:“小鬼,别说你姐没哄你。这真知棒,都要5毛钱一个。你姐一下子给你两个。”


    她随手选了一个葡萄味的真知棒,然后剥开糖衣,往他嘴里塞。


    然后拍拍他的屁股,说:“去吧。别来烦你姐。你姐忙的要死。”


    蒋方橙承认,她只一味在他身上栽种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确实长成了她想要的那样,这是她的丰收。


    可是她忽略了他很多感受。


    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那乡坝里头,不都这样。


    粗糙的养,给口饭就行。她自己算是那些‘妈老汉儿’里,有良心的了。


    除了给他饭吃,除了给他住,还给他书读,还管得他那么严,没让他出去跟那些非主流黄毛鬼混。


    那谁知道,他的路走的太远,太高,高到这种地步。


    孩子养大了,就是翅膀硬了。


    她管不着他了,也没办法忽视他了。


    面对他超纲的欲望,她试图再次敷衍他,好让他放手。


    “你张嘴吃啊。”


    “快点吃。”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等你吃够了,我今晚让你上。”


    “行不行。”


    “上完这一次,你也当了结心里的执念。”


    “放过我跟我的爱人,成不。”


    “听话,啊。看在我过去也算是把你养大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她心甘情愿地把手往下伸,去拉他裤子的拉链。


    梁宴嘴闭得紧紧。


    任蒋方橙的点,怎么戳到他唇上,他都不肯张嘴。


    他是喜欢她,甚至想上她。


    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在跟自己划分界限,拿‘做一次’来当筹码。


    她对自己都失望到了这种地步,恨不得牺牲自己一次,来换取跟陈玄生的双宿双飞 。


    他神色绷紧,抬眼,两只手用力撑在椅侧,不让自己完全靠躺在蒋方橙怀里。


    年轻的男人,肌肉颤抖,带着倔强,带着不甘。


    梁宴痛苦地看向女人 :“你恨我吗?”


    蒋方橙说:“不。”


    梁宴说:“那你讨厌我吗。”


    蒋方橙还掬着自己的东西,等待他低头吃进去。


    她摇摇头:“不。”


    梁宴说:“那你就是你不想再看到我。”


    蒋方橙这次没开口。


    有什么东西,开始滴出来。


    是梁宴的泪。愤恨的、结怨的,一滴,一滴。


    他眨眨眼,任眼泪不断线的滴在她的手上。


    年轻男人伸手反回去,把蒋方橙的脚,从自己腰上,轻轻放下来。


    他慢慢坐好,让蒋方橙松手,再放开她手里捏住的东西。


    他给她塞回去。


    再把衣服穿好。


    最后,他低头,把她的风衣,给系好。


    “以后,别这么轻贱自己。”


    他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送你回去。”


    一听他这么说。


    “你不会再来打扰了吧?”蒋方橙迫不及待的伸头问。


    梁宴转头,看向另一侧的窗外,眼泪无声的流。


    “不会了吧?”


    “你说啊!你快说啊。”


    蒋方橙急于得到那个答案。


    她没再管梁宴哭没哭。她也不管这话会不会伤到他的心。


    她只一个劲儿的追问,扯着他的袖子,要他转过头来,给自己保证。


    “你要不说,我就不走。”


    不走。


    要是换个场景,说这话,可真好。


    可偏偏是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这样排斥自己的时候。


    梁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来纠缠你了。”


    她一下子雀跃:“当真?!”


    梁宴说:“嗯。”


    蒋方橙坐好:“你说你,这话不早说。”


    “ 走吧,麻烦你送我回去一趟。”


    她高兴的就像是赢得了全世界。


    回去的路上,梁宴全程安静。


    蒋方橙哼着小调。


    “到了,到了。你快让我下去。”


    梁宴开了锁。


    蒋方橙推开门,就往下蹦,不带一丝留恋。


    远处有个高大的人影。


    手指间一点猩红。


    蒋方橙没料到他出现。


    她几乎是小跑过去。


    “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不理我。”


    陈玄生沉默着。


    她抱住他的腰身,紧紧的,生怕他再消失。


    “他不会再来了。他答应我了。”


    “喂,陈玄生,你听到了吗。”


    “老东西,说话呀。你现在说点好听的,我就原谅这几天你不见我的错。”


    蒋方橙仰头高兴地看着陈玄生的脸。


    陈玄生一直紧紧盯着车里的人。


    他吸完最后一口烟,然后扔掉烟头,不顾蒋方橙在身后的大喊,大步走了过去。


    第54章 第 54 章 向死而生


    蒋方橙愣在原地。


    甚至还因为陈玄生走过去太急切, 带得原地的她,趔趄了一下。


    她看过去,陈玄生敲下梁宴的车窗。


    陈玄生质问:“你带她去哪儿了?”


    他收到消息, 赶过去的时候, 已经去晚了。


    陈玄生这才到了客栈门口等待良久。


    梁宴没了刚才在蒋方橙面前的脆弱不堪, 这会儿是恣意散漫的耸耸肩:“一个男人,带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消失了那么久, 你说会去哪儿。又会干什么事。”


    他说得引人遐想。


    陈玄生怒声:“你别太过分。”


    梁宴打开车门, 下来。


    他刚走近,陈玄生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梁宴手放在车门上, 还没关门。


    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啧,人, 可真是奇妙。


    总是仗势欺人,又失势畏人。


    嘭一声。


    梁宴把门关上。


    陈玄生提醒:“她曾经是你姐。”


    梁宴单手插兜,接着,似回味。


    “是啊,我姐。挺紧。”


    他突然往前靠近,逼仄的眼神盯着陈玄生, 放荡不羁地顶了下腮道:“比你紧多了。”


    陈玄生一个拳头直接打过去。


    梁宴脸被打偏, 但他没生气。


    谁无能,谁狂怒。


    甚至他还用舌尖,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角。


    抬手, 用指腹擦拭。


    没血。


    这都没打出血, 啧啧,可真是不看不中用。


    蒋方橙急忙跑过来。


    她不分青红昭白,直接就挡在陈玄生面前, 冲梁宴道:“你干什么你。不是说好不在我面前出现了吗。你惹他干什么。”


    梁宴起初一愣,接着就是皱眉,看向蒋方橙,发出一言难尽的质问:“动手的是他,为什么你却骂我。”


    蒋方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是骂你,怎么了。”


    梁宴瞳孔开始扩散:“为什么。”


    陈玄生察觉到梁宴的危险,想要伸手护着蒋方橙,让她到后面去。


    她不干,反过来护着陈玄生,护自己的男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要不出现,该多好。”


    梁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他不敢相信,蒋方橙怎么会对自己变了副面孔,就像是彼此从来不认识。


    “你走,成吗。走啊!”


    她推他。


    “别再出现在我们前面。”


    陈玄生的车就停在旁边。


    蒋方橙说完,怨恨地看了一眼梁宴,接着就拉着陈玄生径直上车。


    “走,我们走。”


    她还有很多话给陈玄生说。


    她想过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能跟陈玄生共同渡过。


    她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陈玄生被她拉着往车的方向走。


    梁宴还维持着那个被蒋方橙责骂、原地愣住的僵硬姿势。


    他心疼她。


    他尊敬她。


    他爱护她。


    他说过,他不会来打扰她了。


    是真的。


    决定已下。


    可谁知道,峰回又路转。


    下一秒,就因为这个男人,她简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受过的那些苦,被骗的滋味,一路走到现在的孤独跟心酸。


    陈玄生对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可他一出现,姐姐就能轻飘飘的原谅他。


    梁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涌起。


    陈玄生的车开走已经一会儿了。


    梁宴做了一个决定。


    他阔步上车,直接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高速大道。


    陈玄生开车。


    蒋方橙就一直依依不舍地盯着他侧脸看。


    手也不曾从他身上离开。


    她挽着他,挽得紧紧。


    快到了,再开一会儿,就到他们俩曾经住的公寓了。


    蒋方橙把头轻轻靠到陈玄生的臂膀上。


    陈玄生看了她的发顶一眼,再忧心忡忡地把目光放回路况上。


    后面突然出现一阵飙车的声音。


    陈玄生透过后视镜,看到梁宴的车,对他们紧追不舍。


    蒋方橙也听到了,她回头紧张地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陈玄生暗叫不好。


    他脚底加快了油门,开始往前加速。


    梁宴看出他的‘落荒而逃’,油门也加到最大。


    这是一场持久的追车战。


    至于梁宴到底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蒋方橙心里骂他骂得要死。


    骗子!出尔反尔!根本就是言而无信的家伙!


    梁宴像是心有灵犀,知道蒋方橙肯定这个时候会对他破口大骂。


    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突然笑了,笑得悲伤的眼泪涌了出来。


    眼看着梁宴的车就要追尾他们的。


    蒋方橙惊呼:“他要撞上来了!”


    然而一个方向盘大甩。


    梁宴撞得不是他们。


    而是直直朝着路边的护栏撞去。


    尖锐的刹车声,鸣笛的警惕声,巨大的一声碰撞响。


    那一刻,道路上所有的车都方向大乱。


    梁宴在找死。


    不过是当着蒋方橙的面。


    车停了。


    黑烟起。


    蒋方橙从陈玄生车上,跌跌撞撞地下来。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那辆重重撞上护栏的车。


    他会死吗?


    他还好吗?


    “快,快,后面的,来帮忙。”


    “帮忙把车里的人抬出来。”


    “这车快要爆炸了!”


    “都来救命,救人要紧。”


    后面所有车上的司机都下来了。


    有人声嘶力竭的吆喝帮忙。


    那是一条命。


    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命丢掉。


    他们猜测这辆豪车的车主,要么是疲劳驾驶,要么是车打滑了。唯独猜测不到,车主是自愿撞上去的。


    车头凹损严重。


    黑烟滚滚。


    蒋方橙呆若木鸡。


    陈玄生也手脚冰凉的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自己车旁,眼里只看着蒋方橙。


    等看到那些好心人,把浑身是血的梁宴从驾驶位上好不容易抬下来时。


    伴随着车身的一声爆炸,蒋方橙捂着脑袋,钝痛地大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啊!,接着就蹲了下去-


    救护车wer wer的呜鸣。


    手术室。


    消毒水。


    蒋方橙无措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她抱紧自己,头发有些乱、眼神溃散地盯着医院的地。


    廖三匆匆赶来。


    蒋方橙见是他,心中的依仗有了。


    她头晕的扶着墙站起来。


    可怜巴巴的喊道:“三、三哥。”


    她结结巴巴地讲述:“都、都是血。都是血。”


    廖三一言不发。


    他过去。


    抬手,摁住蒋方橙后脑勺往自己身上靠。


    蒋方橙靠住他的肩头。


    廖三沉默带有力量的大掌,拍了下她的背,安抚。


    陈玄生刚好从楼梯间抽完烟回来。


    廖三看过来。


    陈玄生点了点头,当做问好。


    廖三没接茬,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走廊的白光,打在三个人身上。


    抢救中…


    这三个红字,是多么的血腥和显眼。


    等了一晚上,直到早上6点,梁宴才被推出手术室。


    胸椎骨折,右手臂肌肉严重撕裂,后脑勺有淤血存在,身长插满了管子。


    从阎王手里抢命,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能保住人还在阳间,就已经很不错了。


    后续就是静养。


    那么问题来了,谁照看?


    Tracy一大早收到消息,头发都没来得及收拾整齐的赶过来。


    公司现在不能大肆宣扬梁总受伤的消息,毕竟传启才经历过一场不小的变革。这事儿,得保密。


    Tracy只好联系上雷总。


    雷富拉上几个信得过的心腹老总,坐了直升飞机,不过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医院。


    雷富满脸担心,和几个人对看一眼后,就得出结论:“不打紧。让小宴养身体要紧。公司有我们几个老伙计撑着,塌不下来。”


    危机关头,就是豁出去几个人的老命,也要把这公司,给坐镇下来。


    雷富他们看望完,就饱含唏嘘的走了。


    三哥在外面听医生仔细讲注意事项。


    这事儿,他直接站了出来。


    梁宴出事,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蒋方橙在VIP病房内,看着床上插着氧气管的梁宴。


    他面无血色,脸颊凹陷。


    脸上还有一些新鲜的伤疤。


    约莫是被激烈撞击,给撞出来的。


    心电图微弱的挑动,证明他还活着。


    蒋方橙慢慢坐下。


    手指摸过去。


    等摸到他的体温是热的,蒋方橙那口气,才是真的松了下来。


    蒋方橙慢慢抬起双手,捂住憔悴的脸。


    东子在家把生意安顿好,再把媳妇儿安慰好,就急匆匆、焦急万分地赶了过来。


    他听师父的话,给师父打包,带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现在,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三个人拧成股绳,自救互助的境地。


    廖三在医院住下了。


    他得看着,眼睛都不能眨一眼的看着。


    听完医生的注意事项,他走进来,对着蒋方橙低声说:“你去睡吧。”


    蒋方橙不愿意。


    廖三说:“何必呢。”


    蒋方橙看向廖三,她慢慢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三哥,你说什么呀你。”


    廖三道:“别给他希望。”


    蒋方橙摇头,无解的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廖三垂眸,接着抬眼看向她:“宴子脑子里有那么大一块淤血,医生说他撞到了脑袋,可能会失忆。你要想抽身,跟你那个野男人走,随便走去哪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你担心他的病情,他有我看着。”


    “我你还不放心么。我敢把话放到这儿,他真要出事了,我直接下去给他垫背。”


    蒋方橙还想狡辩,廖三直言不讳地打断:“你的犹豫不决已经害了他一次,别害他第二次。”


    蒋方橙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看着廖三。


    廖三走过来,郑重的捏捏她的肩:“去吧。真要走,没人敢说你什么。”


    他从来都是她的底气。


    “正好,你也一天一夜没睡了。”


    “回去休息好了,做决定吧。”


    蒋方橙就算不走,廖三也要‘赶’她走。


    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


    廖三习惯了。


    救过姐。现在,救弟。


    蒋方橙从医院出去,天光大亮,周围的人,说着日常的话,她听着,却像是行尸走肉。


    陈玄生站在车旁边,一个人抽烟。


    看到她出来,陈玄生快准狠地踩灭烟头。


    她慢慢腾腾地走过去。


    陈玄生:“我送你。”


    他打开车门。


    蒋方橙坐上去。


    她喃喃:“回家吧。”


    车再次启动。


    蒋方橙却像是有了阴影。


    等看到车是朝着客栈的路开去的时候,蒋方橙不解:“陈玄生,我说回家。”


    回我们的家,我们的公寓。


    陈玄生说:“嗯,我知道。”


    “那你还往这儿开?!”


    “橙子,听我讲。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


    “可你也是啊……”她无奈又倔强的说了句。


    陈玄生嘲讽自己的想,我算哪门子的家人。


    把你搞得家破人亡的家人吗。


    蒋方橙熬了一宿,他也在外面熬了一宿。


    两人的脸色,都是没休息好的不好看。


    陈玄生斟酌了良久,才说:“我不想让你难做。”


    蒋方橙听出他的话外音:“闭嘴。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坚定。”


    陈玄生扯了一个淡到几乎不好看的笑容:“我没见你的那段时间,去了寺庙。”


    “我知道。”


    “护国寺里有很多常年没人拜访的牌位。”


    蒋方橙渐渐皱起了眉头:“然后呢?”


    “唯一供奉的人,是我。”


    车打了一个转向灯,陈玄生继续开车道:“那些牌位,都是一些孩子的婴灵。我20岁起,就跟在了梁诏国的身边。他信任我,很多涉及到隐私的事情,都交给我做。”


    “他睡过很多女人,当然,也有过很多孩子。那些没出世的孩子,就是被我强行带去医院打胎的。”


    蒋方橙听得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陈玄生自然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变化。


    陈玄生喉结动了动,最后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我手上,也沾过很多血。”


    “现在”他犹豫了一秒,“我……怕了。”


    他从底层爬上去,靠铁腕手段。按理来说,该无所畏惧。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午夜梦回,良心也会受到拷问。


    他从平民阶级走出来,他也从未背叛过他的阶级。


    陈玄生把车安稳停下。


    顿了一秒之后,才鼓起勇气看向她:“到了。下车吧。”


    蒋方橙盯向他,死也不愿放弃的盯着他。


    陈玄生冲她安稳的笑笑。


    她下去了。


    走了几步。


    她回头。


    陈玄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许是没料到她的回头,表情悲怆,脸色沉下去的他,又试图让自己勉强笑出来。


    他冲她做了一个口型:“去吧。”


    蒋方橙怎么走到客栈门口,再怎么回到躺到自己的床的时候,她都毫无感觉。


    蒙上眼,把自己逼着睡觉。


    只有睡着了,她才能从这些烦恼当中脱身。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她才从混沌当中清醒,然后伸了个腰。


    茉茉扶着腰,给蒋方橙炖了汤。


    蒋方橙醒来的时候,茉茉已经端到了床前,暖呼呼的。


    她小声唤道:“橙姐,起来喝汤了。”


    蒋方橙徐徐睁眼。


    茉茉拿汤匙轻轻撇开汤面的油沫子,然后吹凉了,送到蒋方橙嘴边:“我喂你。”


    蒋方橙看着茉茉现在有些孕味的脸:“茉茉”


    “安?”


    “你变温柔了好多。”


    茉茉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可能是当妈妈了,有可能是身子变笨重了,所以说话就慢,举止也慢。”


    “快喝吧,橙子姐。”


    茉茉笑着说。


    蒋方橙却突然一言不发地从枕头上挪过去,抱住茉茉的腰,把自己埋进她的衣服里。


    茉茉受宠若惊。


    她放下汤勺。


    手放在空中愣了下。


    最后还是听从本心,慢慢顺着蒋方橙头发往下抚摸,那么轻柔,那么具有母性。


    “东子中午给我来电话了,说现在情况不好,弟弟的病危通知书随时都在下。他给我说了弟弟过去的事情。”


    “我觉得,你和三哥,好厉害。”


    一路走到现在。搁别人,早死了。哪儿好像现在,在北京不仅有一席之地,房、车、店铺,一个没少。


    “咱们家,好日子能一起享 ,苦日子也能一起抗。”


    “橙姐,你别怕。”


    “这不是还有我们的吗。”


    茉茉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蒋方橙肯定也受惊了。


    她任由蒋方橙抱着,有些臃肿的小手,拍拍她的背,或者帮她拿下身上掉落的发丝。


    有什么东西,戳了戳蒋方橙的脸颊。


    蒋方橙一下子抬头,几许吃惊:“你肚子动了。”


    茉茉弯了弯唇,耐心解释:“宝宝在跟她姑姑打招呼呢。”


    蒋方橙好奇:“不是才四个月吗?”


    “我前壁显怀,孩子吃得也挺多。我估摸着,像东子。”


    生命,可真神奇。


    那时候茉茉把孕检单拿给她看的时候,也就才一颗葡萄那么大的胚芽。


    这会儿都能隔着肚皮踢自己脸了。


    她想起医院里躺着的那个人。


    生命,也真脆弱。


    前一秒还站着。


    后一秒就躺着。


    蒋方橙回过神来,就对着肚子佯装凶道:“等你出来,你姑姑我,肯定把这一下还你,小混蛋。”


    茉茉听了,捧着肚子幸福地咯咯笑。


    她起来喝汤。


    喝完汤,洗了把脸。


    蒋方橙推开窗户,从二楼看出去。


    冬天已经远去了,春天就快来了。


    槐树上有燕子安了窝。


    它们每年都来客栈。


    掐掐日子,去年的小燕子,今天该拖家带口,从远处回来了。


    蒋方橙闭上眼,感受北京的微风吹到自己脸上。


    等吹完,她睁开眼睛。


    然后背上包,拿下钥匙,下楼,开着自己的车,去了医院。


    第55章 第 55 章 叫给我听


    第三天, 梁宴悠悠转醒。


    当时蒋方橙在床边,哼着小曲,整理Tracy带过来的果盘鲜花。


    包装的袋子被她整理的哗哗响。


    梁宴先是夹着生命检测仪的食指动了动, 后来干涩的眼睛慢慢睁开。


    他偏头, 看到清晨薄雾中, 有个勤快的女人的轮廓。


    他还没张嘴说话,蒋方橙倒是余光撇见, 床上的人动了动。


    她看过去, 一声‘呀!’从嘴里脱口而出, 差点没站稳。


    “三哥,三哥, 人醒了。”


    她跟廖三才交接完班。


    廖三前脚去外面,后脚梁宴就醒了。


    蒋方橙有些手足无措。


    她忙跑出去, 拉着才走没多远的三哥回来。


    结果回来才看到,梁宴又昏睡了回去。


    廖三无语的看向蒋方橙,觉得她太大惊小怪。


    蒋方橙讨笑地拉着廖三的手臂晃:“莫怪,莫怪,那我哪儿知道他这么不经醒的。”


    廖三把手臂抽出来,扣了她额头一个暴栗, 算是给她一个咋咋呼呼的教训。


    嗷!


    蒋方橙无辜的捂着额头叫一声, 觉得好疼。


    三哥重新走了。


    蒋方橙走回到梁宴边上,伸手,不服气地掐了掐沉睡的那个人的脸。


    “都怪你, 我被三哥收拾。”


    没用劲儿掐, 就轻轻的。


    可是现在梁宴太虚弱,白血小板愈合的速度比平时慢,导致她掐人脸那一下, 皮肤老半天回弹不过来。


    蒋方橙又做贼般往门口看,怕三哥回来发现自己做的坏事,急忙伸手,给人搓汤圆一样,把皮肤搓平。


    你说说她,怎么就,就这么虎啦吧唧的一娘们儿呢。


    Tracy有想过找专业的团队来照顾梁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突然自称是梁少以前的姐姐跟叔叔的人,坚决拒绝了。


    娃儿是她和三哥两个带大的,自己的血肉,再咋个,都还是自己心痛,放别人来,也不放心。


    Tracy看过少总之前的资料,知道他没被梁家接回来之前,确实跟这两个人生活过一段时间。


    也看在两人确实把梁总照顾的还不错的份上,Tracy每日上完班后,都来医院一趟,明为看望,实则留个心眼,看梁总有没有被继续照顾好。


    毕竟梁少对传启,真的很重要。


    倘若他真的倒下,醒不来,Tracy不敢想,集团会再发生什么样的分崩离析。


    梁宴能醒过来的次数增多,但是每次时长都不长,也就那么几十秒,多的时候也就一两分钟。


    照顾人,是很废心神的一件事。


    两个星期后,廖三跟蒋方橙都憔悴了不少。


    那天是蒋方橙轮夜班,揉着酸痛的腰,捶着僵硬的背。


    她没料到陈玄生会突然出现。


    男人扫了眼床上的病号:“需要帮忙吗?”


    蒋方橙端着洗脸盆,算是这么久来,如释重负的第一次笑。


    她眼里流露出星光:“你来啦。”


    陈玄生手里提着一份热乎乎的夜宵。


    他踌躇了下,还是递给她道:“来看看你。给你带的菠菜猪肝面。”蒋方橙的最爱之一。


    蒋方橙接过。


    梁宴躺久了,怕肌肉萎缩。


    蒋方橙才用热毛巾给他抹过身子,现在该按摩了。


    陈玄生看在蒋方橙疲倦的份上,接过蒋方橙的活,他在病床边坐下,不计前嫌地给梁宴按摩手脚,也算是给蒋方橙时间喘口气。


    蒋方橙靠着窗,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手里端着碗,一口一口,拿筷子吃着菠菜面。


    病房安静。


    三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后来蒋方橙吃完,趁陈玄生替自己这会儿,她终于有空去洗澡。


    等洗完出来,陈玄生也按摩完了。


    他手上有精油。


    蒋方橙擦着微湿的头发,在洗手间门口让开,下巴朝里一扬:“这里,可以洗手。”


    陈玄生点点头,进去洗。


    他路过自己身边,带起一阵熟悉又迷人的味道。


    蒋方橙靠着门槛,等他高大的身躯进去后,她咬唇,心猿意马,转个身,自己也进了去。


    洗手间不那么明亮的光,打在两人身上。


    被人从后面抱住。


    正在洗手的陈玄生愣了下。


    蒋方橙手不老实。


    从他腰腹开始摸。


    她贪婪的呼吸着陈玄生身上的味道。浓烈的、安心的、沉溺的。


    久绷的神经,在靠近这个男人的时候,终于松懈了些。


    她隔着衣服,亲吻了下他的背。


    蒋方橙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


    防止吵醒梁宴,陈玄生放的水龙头水,很小。


    水声微响。


    陈玄生似叹了口气:“忙着处理一些私事。”


    他洗完了。


    抽了旁边的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修长的手。


    陈玄生转过身来,蒋方橙垫脚想去吻他。


    陈玄生偏开了头。


    她依旧抱着他死紧,甚至把下巴放在他的胸膛上。


    蒋方橙勾引他,笑得眼波流转:“你不想我呀?”


    陈玄生努力绷住,抬手放她肩上,试图讲道理:“橙子,这里是病房。”


    蒋方橙大大咧咧:“他醒不过来。”


    陈玄生眸子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方橙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就吻了上去。


    她咬住他的唇,就开始舔。


    陈玄生皱着眉头被不情愿地吻。


    蒋方橙吻到兴起,故意去磨他。


    磨了老半天,都没见帐篷起。


    她等不及,双手熟练地解了他的皮带。


    “橙子,你冷静点。”陈玄生伸手制止。


    蒋方橙脚往后一勾,把洗手间的门半掩上。


    “没人会看见。”


    陈玄生现在的把柄,都在她手里。


    男人动弹不得,喉咙紧了又紧。


    蒋方橙时轻时重地逗他:“要不要来呀?你说呀。”


    陈玄生看她那鬼迷日眼的性感样,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低声欲拒还迎地劝道:“别这样,你弟还在床上。”


    蒋方橙埋汰:“都说了他醒不过来。”


    “倒是我现在很急。你得先满足我。”


    陈玄生看起来没起初那么抗拒了。纯粹是被她给作闹的。


    蒋方橙却突然蹙眉往底下看:“怎么回事,你怎么老半天都没反应。”


    陈玄生抬起温热的大掌,制止她,做最后的挣扎,语气中带点无奈道:“别这样,好不好。”


    “不好!”


    她不信邪。


    梁宴肯定对他做过什么了。


    要么是吓的,要么是……


    蒋方橙直言不讳,眼神发狠:“这臭小子找人动过你了?是不是。”


    陈玄生道:“没有。”


    “那就是吓到你了?”


    陈玄生不想回忆不堪往事。


    蒋方橙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对了,连忙骂说:“就一瘪犊子小混蛋。等他醒过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卖不了惨,就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这小子把自己心软的那块儿,给摸透了。


    就赌自己完全放不下他的生死。


    蒋方橙越想越气。


    拉着陈玄生就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等蒋方橙得逞了,她仰着脸,撅着唇,满脸春色的嗲着嗓子:“老公~别傻愣着呀。就被人吓吓你就不行了,你那么没本事的吗?”


    “快点的呀。你看人家都想你想成什么样了,你还无动于衷。”


    陈玄生是真的被她折腾的毫无脾气了。


    男人的自尊心,全在她这张口无遮烂的嘴里,给搓圆捏扁。


    她也是懂得怎么把男人给逼疯的。


    陈玄生当真是生气了,掐着她腰说道:“你是不是一天不被收拾,你就渴得慌?不折腾死你老公,你就不甘心,嗯?!”


    蒋方橙承受着他的‘怒气’,哪儿还有空来回应他的话,光顾着让自己开心去了。


    陈玄生是又怨又恼,贴着她雪白的肌肤,压低声线,自己觉得自己很凶的斥道:“你不准叫那么大声。”


    “谁让你叫的,你就只能叫给谁听。”


    “听到没有,闭嘴!”


    蒋方橙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


    装模做样的当了回小女人:“老公,人家知道了啦~”


    她又顺杆儿的提要求:“老公,你抱我起来好不好,你都好久没抱我了。”


    陈玄生还在气头上,呼吸声跟拖拉机一样的重。


    嘴上骂她不知分寸,但还是照做托人。


    洗手间内,不明声响异动。


    洗手间外,病床上,一双暗黑的眼睛,不知已经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多久-


    半个小时后,一切归于平静。


    蒋方橙人还坐在洗手台上,平复呼吸节奏。


    陈玄生低头任劳任怨地给她收拾。


    蒋方橙玩兴起,抬脚,用脚拇指沿着陈玄生小腹往上。


    陈玄生抽出一只手来,给她抵下去。


    蒋方橙还来。


    陈玄生再抵,顺便低头闷闷地道了句:“……别闹。”


    她歪头春光满面地笑:“我就闹怎么了。你打我呀。”


    “陈玄生,你越来越——”


    她靠近人耳朵,说些不着调的下流话。


    陈玄生身子顿了下,刚好给她擦干净了,他把湿哒哒的纸巾一扔,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蒋方橙看他现在不想说些有的没的,于是收了脚,闭拢,自己坐好。


    “你这几天都去忙什么了。”


    男人垂着眼睫答:“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


    他没说。


    蒋方橙猜:“无可奉告的那种啊?”


    陈玄生抬起眼睛来:“橙子。”


    “在呢。你想说啥。”


    “要不要,跟我走。”


    蒋方橙傻兮兮地笑了下:“跟你去哪儿?”


    陈玄生抿唇:“随便,国外,欧洲,都可以。你不是想去法国,去巴黎铁塔看看吗?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定居。


    “定居?”


    蒋方橙犹豫了下:“为什么?”


    她从洗手台上跳下来。


    因为脚刚才长时间被举放在肩上,还有些麻。


    她跳下来的那一刻,腿软。


    陈玄生及时伸手抱住了她。


    蒋方橙就势抱住他的腰,然后仰头水灵灵的看着他。


    陈玄生垂眸:“你愿意离开梁宴吗?”


    蒋方橙的笑容,一下子卡顿。


    她慢慢松开陈玄生的腰,不敢相信一向稳重的他 ,怎么说出这种年轻气盛的话的。


    “离开?你在说什么笑话。”


    “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走。”


    陈玄生在做最后的努力:“你到底是不想离开你的家人,还是他?”


    蒋方橙一头雾水,不客气地反问:“你今晚突然来,就是为了说这?”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梁宴还躺在这儿,你就让我走。”


    “那他妈是活生生的人,就快要死了。我能一走了之,不管吗?”


    陈玄生说:“他的医疗团队是世界最顶尖的,要人照顾,有大把人照顾。而且个个都比你专业”


    “再不济,也有你三哥,还有那个小伙子。”


    蒋方橙听了皱眉,抱手跟他吵:“那能一样吗?”


    陈玄生说:“怎么不一样?”


    她被问得语塞。


    尽管不想说,但陈玄生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这个事实:“那是他自己找死撞出来的,你不应该被拖累。”


    “跟我走,好吗。”他在做最后的请求。


    蒋方橙被这什么死不死的话刺激到,一下子应激。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就朝陈玄生脸上扇过去:“你说谁找死?”


    “你骂谁呢。”


    陈玄生脸被突如其来的扇偏了。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


    这女人脾气火爆起来,真的不分敌我,是谁她都干,是谁她都敢下手。


    空气顿时冷寂了下去。


    蒋方橙指着他骂说:“那他妈是我养大的,我不看着,谁看着。”


    “你要不满意,你就滚。”


    “滚!”


    陈玄生捂着火辣辣的脸,一直没说话。


    在蒋方橙骂出滚后,他高大斯文的身形,负气地转身就走。


    “站住!”


    蒋方橙又不舍地在后面喊道。


    “明天还来吗?”


    骂归骂,打归打,但是爱还得做。


    谁叫这个男人跟自己最契合呢。


    陈玄生没回头,而是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来干什么?难道一三五睡我,二四六再让你弟伺候,是吗?”


    他扔下一句不明就里的话,阔步走了。


    倒是蒋方橙听得脑门充血:“你!”


    胡说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空气里的腥味气息都还没散。


    结果人却散了。


    蒋方橙顿觉索然无味,从包里摸出刚从陈玄生那儿拿过来的烟,推开洗手间的窗户,就探个脑袋出去抽。


    第56章 第 56 章 野男人


    不出意外, 蒋方橙第二天又被廖三骂了。


    廖三清晨6点,带了早餐过来接班。


    他鼻子灵,刚进病房, 就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廖三开口就是训斥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这是病房, 让她把烟交出来。


    廖三看她手里摊开的烟盒,根本就不是她常抽的那款。


    再看蒋方橙的脖子上留有粉色的痕迹。


    廖三拿过烟, 扔进垃圾桶就开口嫌弃说道:“你还吃得挺好。”


    “你那野男人来过了吧?”


    蒋方橙心里还烦躁:“什么野男人不男人, 你怎么老给他取那么难听的外号。”


    廖三冷哼:“不野怎么不大白天正大光明的来, 偏偏我不在的时候,晚上偷摸着来。”


    “你也是一样的。你俩那是正儿八经谈恋爱吗?”


    蒋方橙觉得有必要给陈玄生正名一下:“那不是三哥你不喜欢他, 他就不跟你眼前添堵了吗?你看他多为你着想。”


    廖三:“……”


    他觉得蒋方橙嘴嚼,在陈玄生这件事情上, 胳膊肘一直往外拐。


    还要啰嗦她两句,床上的人却突然动了动。


    细微的声响,让两人都朝床前奔去。


    蒋方橙生怕梁宴这一醒来是诈醒,所以不急着摁护士铃,叫医生过来。


    梁宴看了看廖三,等认请是谁后, 他哑着嗓子慢吞吞道:“……三叔。”


    廖三有些激动地应了声。


    他再转头, 不仅看着蒋方橙,还冲蒋方橙慢慢绽开一个虚弱的,苍白的笑道:“姐。”


    蒋方橙见床上的人是真的醒过来了, 于是从俯看的姿势, 变成站直。


    她摁了铃,打算让主治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马不停歇地带着团队过来看。


    蒋方橙知趣站到一边去。


    “梁宴醒了吗?”


    廖三一边给医生让道,一边说:“醒了。”


    “好, 我给病人看看。”


    医生拿了瞳孔笔,正要扒拉一下梁宴的眼睛。


    梁宴这个时候,却突然张嘴干涩道:“梁、宴是谁?我叫、随宴,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他又抬起手,看着手上夹的白色仪器,不解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听完这番话,医生愣了愣。


    廖三也跟蒋方橙同时对看了一下眼睛。


    该不会…?


    医生之后礼貌地把两人请到了办公室。


    医生拿着眼前的脑部CT看了又看。


    蒋方尽管看不懂,但她也凑上去,跟着一起看。


    廖三皱着眉头把她拉回来,让她别捣乱。


    蒋方橙坐下了。


    医生愁容满面地抬了下眼镜:“失忆,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病人脑子里就有淤血,现在还并没有完全散去,导致短暂的失去部分记忆,在医学上也是讲得通的。


    医生下了结论,再结合梁宴刚刚的表现,蒋方橙是彻底傻了眼。


    廖三坚强些,倒是觉得这个结果,起初医生就预告过,所以他没多大的情绪起伏。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回到病房。


    梁宴被护士扶着靠坐了起来。


    Tracy已经来了。


    她拿着公文包,在梁宴病床边,试图给他解释,他是传启的总裁,一个人主导着一个大家族式的企业。


    梁宴婉拒,眼神里露出迷茫,一脸的无措。


    他坚称自己叫随宴,家人只有他姐,还有他三叔。


    毕竟这两人也是他完全清醒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的人。


    Tracy急得汗都出来了。


    梁总是安全醒过来了,但是这记忆,却是一塌糊涂。


    廖三和蒋方橙走到了门口,Tracy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跑过来,拉着蒋方橙的手,让她帮帮忙,替梁总证明一下,自己说得没错。


    蒋方橙走到梁宴面前。


    梁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看,他看起来,就很需要她,以及只信任她。


    Tracy眼巴巴地求助自己,蒋方橙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就实话实说。


    “她说得没错。你被你亲生父亲认回家了,现在姓梁。”


    “平日里日理万机,公司需要你。”


    梁宴垂眸,想了下,然后对着姐姐笑道:“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他看起来接受很快。


    Tracy简直就是松了口气。


    抹去头上的额汗,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梁总对她瞬间言听计从的。


    仿佛她说的话,就跟圣旨似的。


    梁宴不那么抗拒Tracy叫他少总了。


    不过他又问蒋方橙:“那我平日里跟姐姐住在一起吗?”


    蒋方橙迟疑了下:“没有。”


    梁宴有些困惑。


    他觉得自己跟姐姐应该是生死不离的。


    为什么同在北京,却不住在一起呢。


    蒋方橙编不下去了。


    她抱手一抄,脾气一甩:“你爸认得是你,不是我。我跟你住一起干什么。”


    说完,蒋方橙出去了。


    梁宴看着她愤然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和沮丧。是自己没生病前,哪里没做好,才惹得姐姐对自己有意见吗?


    蒋方橙躲出去抽烟,心里乱的一批。


    廖三跟着出来。


    她点了一根,老半天都点不准。


    廖三掏出银色的打火机,说了声:“我来。”


    他给她围了手,默默点上。


    蒋方橙麻痹似地吸了一大口,然后夹着烟,开口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道:“妈的傻逼,纯他妈二傻子。”


    “姐姐,姐姐”


    她学梁宴那样,还自己加戏,配了个摇头晃脑的效果。


    青年现如今眼睛干净清澈的如黑曜石,没之前相遇时的偏执跟阴郁半分。


    整个人纯粹的又像是回到了那年他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


    廖三听不下去:“你嘴巴放干净点。他现在是病人。你看看现在把他说成这样,像话吗。”


    蒋方橙抽了抽鼻子,嘟囔:“就不让我好过,就拖着我。”


    廖三笑话:“不是让你走。你自己不走。”


    蒋方橙反应很大的直接反驳:“那他现在那熊样,我能直接走吗?”


    廖三也抽烟,他抽得没蒋方橙那么急,多少心态稳一些。


    蒋方橙那是一口接一口,手还抖。


    廖三知道她心里不舒坦。


    好不容易过起来的日子,又算是回到了原点。


    廖三想了想,后来把自己抽到一半的烟给灭了,然后沉重的说道:“是你自己放不下。就怨不得别人。”


    他转身进去了。


    留时间跟空间给蒋方橙独处。


    毕竟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蒋方橙看廖三进去了,等自己抽完烟后,就趴在医院的栏杆上,什么也不想的看蚂蚁搬家。


    发了近两个小时的呆,蒋方橙才返回病房。


    现在里面就只剩下梁宴跟Tracy。


    Tracy很急,毕竟职责在身。


    梁总昏过去的那些日子,有很多重要文件,还没来得及给梁总过目。


    Tracy尽职尽责的给梁宴翻看那些文件。


    梁宴对于专业的能力并没有随着记忆的缺失而消减。


    只是多少磕到了脑子,思路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Tracy在旁边解释补充完后,他倒也能理解。


    蒋方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梁宴签完这个,Tracy又立刻不停地让梁宴过目下一份,再签那个。


    等签到第七份的时候,蒋方橙终于忍不下去的开了口:“你说够没有?他才醒,你当他是超人啊?到底你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


    “我都瞅着了,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不算我没进来之前的那两个小时。”


    “别得寸进尺,听到没?”


    “出去。”


    蒋方橙冷着脸,不客气地赶人。


    Tracy也不卑不亢回应:“蒋小姐,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


    蒋方橙再也听不下去,走过去把梁宴被面上放的那一大摞文件,给胡乱一通收拾,然后再乱七八糟的塞到Tracy怀里。


    “走走走。”


    “什么破公司不公司的。”


    Tracy被蒋方橙推着往门外走。


    她不得不回头,看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冲突的梁宴。


    Tracy求助:“梁总,梁总,你倒是说句话呀。”


    梁宴看局面有些难看,姐姐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是以也只好开口道:“Tracy小姐,请明天再来吧。”


    Tracy得了承诺,这才回头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等病房门一关。


    蒋方橙回头就是质问:“那些文件,你看得懂?”


    梁宴缓缓点点头:“略懂。”


    蒋方橙眯了眯眼。


    她重新走到梁宴面前,眼睛都不眨地看梁宴的一举一动。


    梁宴也微仰头看着姐姐。


    甚至还不知所措,傻兮兮的冲姐姐微笑。


    蒋方橙脑子里在打鼓。


    不是说没记忆了吗?


    怎么连那么复杂的文件都看得懂?


    合着记忆还能选,哪些该忘,哪些不能忘吗?


    蒋方橙不信邪,总觉得这事儿得打个问号。


    她想试试。


    于是突然低头,在梁宴侧脸用力亲了下。


    梁宴当即愣住,漆黑的眼神,有一刹那的意外。


    但是等反应过来,就是身形微侧,捂着脸,些许避开。


    之后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蒋方橙:“姐,你这是干什么。”


    蒋方橙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结果看到梁宴又怕伤到她的心,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洁癖的,悄悄拿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


    男女有别,是她教自己的。


    不可以没有女生的点头,就跟女生发生肌肤碰撞,更何况,还是亲吻这种事情。


    那姐姐怎么还?


    她也是女生。


    她教自己的训诫,都忘了吗。


    蒋方橙看到他那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


    心里暗骂,靠。


    装货。


    以前是表现的自己稍微一张开腿,这人就恨不得流着哈喇子跪着过来舔的骚狗样。


    高考前帮他上圈的时候,那暗爽的压抑样子,她到现在都记得。


    就亲一下,搞得他自己是纯情处.男,没开过荤似的。


    蒋方橙看他要装到几时,直接掀开梁宴的被子,就想脱了他裤子。


    梁宴摁得及时。


    他直接打开蒋方橙的不规矩手,然后把被子盖回来,同时低声斥吼一声:“蒋方橙!”


    也幸好三哥这个时候不在,不然看她这出格的动作,不收拾她才怪。


    蒋方橙原本还蠢蠢欲动。


    要知道,这臭小子,是看她一眼都要硬的那种。


    但刚刚,她瞅着了,没起。


    不过,多年没见,又雄伟了啊,梁宴。


    可现在的关注点不是这个,而是那声蒋方橙,跟之前梁宴手腕受伤,在病房里听不下去她胡诌,怒斥自己时,一模一样。


    蒋方橙是真的没招了。


    她觉得她弟舔自己,跟自己作对时,就像一个死不要脸的娘娘腔。


    可一旦认真起来,对自己生气的时候,就男人的不行。


    像一个小男人。


    难道真的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失忆成真了?


    梁宴不想对他姐发火,但他姐这次是真的过了。


    他是生病了,但不是礼义廉耻都没了。


    刚刚是怒斥,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姐。


    所以现在梁宴平息下来,就温和的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姐你发火的。我只是——”


    “你为什么突然脱我裤子?”


    他抬起狭长而窄的眼帘,很是严肃地跟蒋方橙讨论这个问题。


    梁宴跟随宴终究是不同的。


    梁宴已经历经上位良久,又一路斗阵拼搏到现在,每个表情,都带着隐隐约约的势气逼人,跟从容的压迫感。


    如果说,陈玄生的魅力,是陈年威士忌,醇厚的醉人。


    那么此刻的梁宴,则是马提尼,清冽当中带着几分爽口的锋利。


    那追问的神情,倒把蒋方橙给唬得一愣一愣。


    她忙别开眼,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关心你,看你出车祸,把不该伤的伤着了怎么办。”


    “怎么,你姐关心你私人大事,你还倒抱怨起我来了是吧。”


    蒋方橙有时候习惯了倒打一耙。


    陈玄生大部分时候会宠着她,但真逼恼了,也会说她一两句,让她别那么不讲理。


    三哥也说过她,多大人了,还不知道懂事是么,天天就知道嘻嘻哈哈不着调的。


    她觉得谁都可以说她,就梁宴不可以。


    因为是自己养大的他。


    他就得顺着自己,被自己欺负。


    可是,她这次,猜错了。


    因为梁宴除了把被子再捂着死死外,还格外义正言辞地说了句拒绝:“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蒋方橙听完差点没憋住嘲笑,无语的那种。


    她插着腰不敢信这话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你认真的?”


    梁宴黑眸看着眼前的人道:“我很认真。”


    蒋方橙:“……”


    哈?


    第57章 第 57 章 有点疼


    失个忆就算了, 还能连人格都能变回去的?


    蒋方橙还是不怎么信。


    导致接下来的几天,看梁宴就跟看稀奇一样,逮着机会就开始观察这人。


    护士给他换药的时候, 她看。


    自己在旁边插花的时候, 她斜着眼睛看。


    没事儿玩手机, 实则眼睛也是随时关注床上的人。跟摄像头似的。


    青年男人瘦了些,虽说是穿着白色的病服, 但是面容依旧是清俊的, 鼻梁还是那么挺, 从能坐起来起,他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 蒋方橙跟三哥劝他好好休息,他也不怎么听。


    偷摸着看完了, 蒋方橙就恼。


    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啊。


    现在的梁宴,就是心无旁骛,除了工作外,对她的兴趣,看起来除了当亲人叫姐姐,毫无别的想法。


    “看够了吗?”


    “走路小心, 再看撞桌角了。”


    梁宴目光集中在面前摆的平板电脑上, 连头都没抬一下,云淡风轻的张嘴提醒。


    果不其然。


    嘶。


    蒋方橙捂着自己撞上桌角的肋骨处,很是倒吸了一口气。


    蒋方橙冲人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一说出口, 才发觉这不是暴露了自己明明在走路, 实则自己却是在偷偷观看他的行为。


    蒋方橙刹时收了声。


    梁宴停止了手上敲键盘的动作,漆黑的眼,慢慢抬起来, 嘴微微弯了下。


    “我以为姐姐,是在正经走路呢。”


    明明是在淡淡的笑,但蒋方橙先入为主,总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她四望,随手拿了一个东西,扔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等出了病房,蒋方橙才觉得自己偷看失败还折了自己的窘迫尴尬好了些。


    呼,吸,呼,吸。


    她蹲在栏杆旁,拍了拍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儿。


    你跑什么,尴尬什么。


    不就是偷看了下吗。


    等在外面平息够了,蒋方橙才打道回府的回去。


    看他还在电脑前鼓捣,蒋方橙说:“医生允许你工作的时间,一天也就2个小时,你不能太耗费心神。”


    她说着就要走过去,收了电脑。


    梁宴这个时候把电脑打开的那面屏幕转过来,冲蒋方橙道:“姐,你选一套。”


    “我选什么?”


    她凑过去看,才发觉梁宴在浏览豪宅。


    要么是临江的大平层,要么是独栋的大别墅。


    蒋方橙看到一半,指了指那上面随便一套都是三千万起步的报价显示:“你看这个干什么。”


    梁宴温声解释:“以前不是说了吗,等我长大挣了钱,就买大房子给姐住。”


    彼此相依为命的时候,两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夏天卷一席凉席,并躺在楼顶,白日做梦。


    “宴儿,你拿什么供你姐。”


    “钱。”


    “然后呢?”


    “买大房子,买好车给姐。”


    “你姐就爱听你说这话,你努力读书,也给你姐争口气,听到没。”


    “听到了,姐。”


    说到这儿,他有些惭愧的低了低头:“我那天问了Tracy,才发现自己手里的资产,并没有任何一套房子是写在你名下的。”


    “这是我当弟弟的不对。”


    “也对不起你之前的养育之恩。”


    他抿了抿薄唇,神色带些冷峻:“其实我很好奇,这七年,姐姐跟我,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带点愁绪:“脑子还是很疼。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蒋方橙看他偏头痛,于心不忍:“又开始痛了吗?要不要我叫医生。”


    “不用了,我揉几下就好。”


    蒋方橙看他下手没个轻重,才摁了几下,就给自己皮肤摁了青色的窝出来。


    她看不下去的撇开他的手,自己开始上手给他摁。


    梁宴闻到姐姐主动靠近后身上的味道,慢慢抬头,长睫浓密耷拉,眼里都是姐姐的样子说道:“姐,我醒过来后,我们俩还没好好说过话。”


    他抬手,依赖的,牵了牵她柔软的衣角:“你能告诉我,我们过去七年,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弟弟哪里没做好,才导致我们分开住的。”


    病房里都是药味和消毒水味。


    他说话软得不像样,蒋方橙还怎么硬得起来。


    他要真跟出事前那副紧追不舍的样子一样,蒋方橙二话不说,看他醒了就能走。


    可偏偏,他变成这幅乖巧,又像是回到了以前还在她身边好好养着的随宴的样子。


    那会唤起她心底埋藏已久的怜悯。


    蒋方橙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有些松动了。


    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要真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


    把那病给丢了,恢复正常,说不定也算一定程度上的好事儿。


    蒋方橙给他揉太阳穴的速度变慢了。


    但她依旧拿倩手揉着。


    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耐心解释:“没在一起住,是因为我喜欢住在客栈里。跟我一起住的还有三哥,东子,东子的老婆茉茉。说起茉茉,估计你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


    梁宴问:“我跟小东哥的媳妇说过话吗?”


    蒋方橙蹙眉:“当然没有。”


    “为什么呢?”


    蒋方橙迟疑了下:“因为你们还没正式认识过。”


    梁宴表示遗憾:“是我没机会见到她吗?”


    蒋方橙希望那些混乱的事情,能离现在的他远点。


    所以蒋方橙掐头去尾地胡诌道:“你忙。”


    “可是再忙,那出门早晚就要见到的吧。”


    蒋方橙下意识反驳:“你们都没住在一起,怎么早晚见到?”


    “不对。”他跟个侦探一样,思维严谨的要命。


    蒋方橙都快要跳脚了:“又是哪里不对了?”


    “如果姐姐没跟我住在一起,那就应该是我去跟你住在一起。那怎么会连姐姐的住处,我都没去过呢。”


    不能再说了,再说,是真的要露馅了。


    梁宴固执的认为,他跟三哥还有蒋方橙,就是一体的。


    如果谁都没挨着谁住,那岂不是中间肯定漏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这个环节到底是什么呢?


    他很好奇。


    蒋方橙也是服了自己这张嘴,说了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话,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面对梁宴求真若渴的眼神,她现在要坦白刚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蒋方橙只好将错就错的讲道:“哪儿有,你别说笑了。你在客栈里面,当然有你自己的房间。”


    “只是你是真的很忙,没跟茉茉打过几次交道。”


    她收了手,然后说:“我有点想喝可乐了,我去外面买点。你自己先乖乖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走,但走之前,还是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给强行合上,再让梁宴躺下,好好休息。


    蒋方橙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落荒而逃了。


    她现在面对这小子,怎么老是这种挨不着调的感觉。


    蒋方橙把这一切都归于梁宴脑子脱了线,所以才导致自己的脑子也脱了线。


    她出去,打了一通电话,让东子收拾一间房间出来,要男生住的,长期的。


    东子当时接了,点头说好,但也多嘴问了一句,说橙姐,咱们是给谁住的呢?


    蒋方橙胡乱摸了把头发,不耐烦的说给我弟给我弟,再问剁你嘴。


    电话挂了。


    又有人打了过来。


    她以为还是东子。


    开口就是发飙。


    “嘛呢,你是不是想我剁你嘴?听不懂老娘的话是不是。”


    “蒋方橙,你剁我嘴试试。”


    是廖三的声音。


    蒋方橙瞬间嫣儿了,丝滑认错:“对不起,三哥,我不是在说你。”


    廖三拿了东子的电话,往旁边角落里走去,就两兄妹谈话,敞开的谈:“你这样做的理由。”


    “他不记事儿了。”


    “所以你要把人接回来住?”


    “那不是刚我唬他的时候,说话说岔了,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隐瞒了下去,所以想着让他重新做人,改过自新,说不定,是件好事。”


    廖三在那边冷笑。


    “三哥,你笑什么。”


    “你最好是这样。”


    嘟嘟。


    电话挂了。


    蒋方橙看着黑掉的屏幕,想说陈玄生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就算了,怎么三哥的态度,也连带着变了呢。


    蒋方橙计划让梁宴好全之后来客栈住,廖三没意见。


    他一直都当梁宴是自己养大的侄儿。


    他只是,在乎蒋方橙的感受。


    跟陈玄生爱得要死要活的是她,之后还要跟梁宴纠缠不清的也是她。


    当然,梁宴失忆了,所以蒋方橙现在的行为,可以理解。


    但是,这失忆,是永久失忆吗?


    万一之后想起来了的呢。


    廖三担心的就是这个。


    蒋方橙关了电话,重新回到了病房。


    梁宴很乖,听她的话,闭上眼睛,已经睡了。


    蒋方橙慢慢靠近,看着熟睡中的他。


    冷白的皮肤,因为生病,变成了苍白。


    他穿着有些大的病服,因为是侧躺,脊椎躬着,宽大的病服下,是凸起的脊梁骨,看起来就是一颗一颗的嶙峋感。


    蒋方橙看了会儿,伸手帮他把漏风的被子塞严实。


    之后开始坐在他的旁边,守着玩手机-


    第二天,廖三来了。


    说今天该轮到自己守夜了,让蒋方橙这会儿回去好好睡觉。


    蒋方橙揉揉自己有些疲的眼睛,说好。


    梁宴正好输液完了,蒋方橙摁了护士铃再走。


    沉睡中的人,恰好也醒了。


    梁宴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姐,你要走了吗?”


    廖三紧紧盯着梁宴的脸。


    蒋方橙嗯了声:“啊,对。”


    梁宴知道他姐该回去了,尽管有不舍,但还是贴心的说道:“好。姐,照顾我你也辛苦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蒋方橙冲廖三扬了眼,让他瞅瞅,人是真的好了。


    搁以前,是恨不得自己离不开他,每分每秒都沾在自己身上。


    廖三没说什么。


    蒋方橙临走前看他头发有些长了,快遮住眼睛,就说晚点她带工具过来给他剪。


    梁宴矜持地笑了笑,说:“弟弟的荣幸。”


    蒋方橙看梁宴那边的事情,有一半落实在了地上,心里开始放松了些。


    她给陈玄生打电话,试图问他在哪儿。


    她现在有多余的精力来跟他好好谈谈,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结果打了半天都没打通。


    蒋方橙狐疑了半天,后来想说自己打了那么多通,说不定他现在在忙,晚点陈玄生也许自己就能打回来。


    到下午休息好了,跟茉茉聊了会儿天,再摸了摸茉茉的孕肚,她拿着剪头发的工具,开车去了医院。


    梁宴现在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就是得扶着。


    廖三看外头阳光还可以,就说用轮椅推着宴子去花园那儿剪,顺便补补阳光。


    蒋方橙说好。


    后来到花园了,闻到久违的新鲜空气,梁宴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蒋方橙拿了专业的挡布给梁宴围上,再拿出包里的理发剪刀跟电动式推子。


    廖三在地上围了一圈报纸,再拿石头压住,防止风吹翻。打算等蒋方橙剪完了,自己好收拾剪下来的碎发。


    一切准备就绪,见没自己的事情了,廖三就跟二人说了声,趁此机会,去花园里跑步了。


    重操旧业,蒋方橙拿喷水壶把梁宴头发打湿,专业架势很足的自我调侃:“老本事还没忘,我也是厉害。”


    梁宴现在的眉眼都被头发遮住。


    蒋方橙现在站在他正面前,梁宴能透过一缕缕打湿的头发间隙,看到他姐傲人的胸围。


    梁宴问:“姐,来北京后,你还帮别人剪过发吗?”


    “剪什么剪。你姐既然开了客栈,就是从理发行业里退隐江湖了。拜托,请我出山,很贵的好伐。”她骄傲。毕竟靠着这门手艺,可是养活了她跟自己的弟。


    梁宴弯弯唇:“那我很高兴。”


    蒋方橙咔嚓一声,把他前面的发帘剪了:“你高兴啥?”


    “高兴姐只帮我剪头发。”


    蒋方橙还以为是啥,结果就这。


    她埋汰‘切’一声:“傻小子。”


    廖三跑圈跑远了。


    梁宴收回淡淡的目光,接着悄无声息的舔了下唇。


    蒋方橙一边给梁宴剪头发,梁宴就一边问了她很多过去的事情。美名其曰,是想看看自己的脑子到底坏没坏彻底。


    他都用上了‘坏’这个词,蒋方橙当然是心疼死了。


    又见他问的事情,基本是随宴时期的事情,蒋方橙肯定是乐意至极。


    在罗镇的日子,虽然苦,但是苦中作乐,看着日子一天天变好,弟一天天长大的那种充实感,是谁都没办法替代的。


    阳光和煦,清风徐吹。


    花园里一派和谐。


    当下的场景,很幸福。


    除了——


    蒋方橙手里的电话响了。


    她像是在一直在等谁的来电,几乎是响的第一下,蒋方橙就接起来,迫不及待地放在了自己耳边。


    “喂?”


    她都不用看备注,接通第一下,就断定对面肯定是陈玄生。


    陈玄生才开口说第一个字。


    梁宴的脑袋动了动。接着就是一声低吟。


    蒋方橙比划的推子还没关。


    就那一下,梁宴的耳朵,就被推子划出了一条血。


    “呀!”


    蒋方橙惊呼。


    忙手忙脚乱的把嗡嗡的推子给关了。


    她顺势把平平的手机夹在耳朵跟肩膀之间。


    但是没夹稳,正在通话当中的电话,就掉了下去。


    蒋方橙又顾及看梁宴的伤口,又想去捡手机。


    结果情急之中,自己还踩了一脚手机面。


    陈玄生起初以为只有蒋方橙一个人,直到电话里传来那声熟悉的男声。


    “姐,唔有点疼。”


    蒋方橙听她弟当场呻.吟喊疼,哪儿还顾得上掉落的手机。


    就任由手机掉在地上,连陈玄生都晾在一边,不管了。


    “姐看看。”


    “我滴妈!还真是划出血了。”


    “对不起啊宴儿,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车祸血淋淋的那晚,给蒋方橙留下了很强的阴影。


    梁宴多出一点血,这个女人心里就害怕的要死,生怕他下一秒又晕厥过去。


    蒋方橙见不得他冒血的伤口,情急之下,说:“我去趟护士站,拿消毒水还有绷带来,你等等姐啊,姐快去快回。”


    她匆忙冲着护士站跑去。


    现在,只剩轮椅上的梁宴,还有地上可怜兮兮,显示正在通话当中的手机。


    梁宴看他姐的背影,已经消失成了一个点。


    他把脚从踏椅上慢慢放下来,手从围布里拿出来,然后弓腰,捡起手机道:“我姐不在这儿了,你找谁?”


    陈玄生屏住呼吸,极力克制住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从蒋方橙的手机里,听到梁宴声音的愕然。


    不过倏尔,那端传来很重的呼吸声音道:“小东西,你挺有种。”


    他怕是牙根都要咬碎了。


    梁宴平心静气道:“叔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多谢你的夸奖。”


    嘟。


    陈玄生用力的先挂了。


    蒋方橙已经抱着医疗箱从远处跑来:“宴儿,我来了。”


    梁宴缓慢放下耳边的手机,眸子里都是姐姐奔向自己的影子,青涩男人的嘴角,弧度开始慢慢蔓延。


    第58章 第 58 章 回家的路


    头发剪好了。


    虽然很短, 但看起来精神抖擞,又是一条好汉。


    蒋方橙拿干毛巾把梁宴脖子里的黑色碎发给扫掉。


    “扫一扫,把霉运都扫掉。”


    “剪一剪, 把病气都剪没。”


    “姐, 你还是这么能说。我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 那些客人就很喜欢你说这些吉利话。”


    “那是!多说一句,小费就多几块。不然你以为你姐白混的是吧。”


    廖三跑完了, 让蒋方橙推着人先走, 他来收拾地上的一摊就行。


    廖三瞥见梁宴耳廓上开了道口, 他拿手皱眉翻了下:“咋回事?”


    蒋方橙心虚地老实交代:“我给他剃豁的。”


    廖三眼神责问。


    蒋方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


    吐到一半,才想起陈玄生电话那一茬。


    糟了。


    她拿出手机就走到旁边, 准备打回去。


    她一心没办法二用。


    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


    蒋方橙想着解释两句, 陈玄生肯定就不生气了。毕竟他该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梁宴盯着他姐拨打手机,走来走去。


    一圈。


    两圈。


    三圈。


    第四圈了。


    那边还没通。


    个死男人!


    蒋方橙也恼了。


    爱他妈接不接。


    不惯着你。


    手机往包里一揣。


    蒋方橙过去推着梁宴的轮椅,就大步往住院部走。


    梁宴感受到背后他姐似乎有些恼:“姐,你在跟谁打电话?”


    蒋方橙忽悠:“没谁。”


    梁宴想了下:“姐夫吗?”


    蒋方橙听完这个称号,愣了愣。


    一是梁宴看起来是真的放下了。不然怎么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坦然的说出姐夫二字。


    二是陈玄生还是自己男朋友吗, 这得打个大大的问号。他最近神出鬼没的, 自己想找他也找不到。


    是生气自己把梁宴重新接过来照顾?


    要是真生气了,蒋方橙也没辙。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总不能直接割吧。


    是以蒋方橙只能赌气说一句:“谁知道呢。”


    第三个月, 梁宴打了骨钉的胸椎养得差不多了。


    廖三每天推着他去康复室锻炼。


    梁宴也很听话, 遵照医嘱,肌肉恢复的也不错。


    在医生的建议和监管下,他现在办公的时间, 越来越长。


    雷富他们中途来看望过少总好几次。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梁宴起初对他们很面生。


    但没关系,雷富几个可以挨个自我介绍。


    梁宴听完,点头明了。


    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办公习惯,还是在的。


    各自介绍完,就开始汇报工作成果。


    蒋方橙这个时候就常常退到后面,不打扰他们的,靠在门边看。


    梁宴工作的时候,很是不近人情。


    许是思考的习惯,总是让他眉间微微蹙,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严肃的有些一丝不苟。


    他侧脸轮廓,因为瘦了些,更加深邃。


    更别说,梁宴跟人交谈公事的时候,声线不疾不缓,稳重得无法比拟。


    这是她不了解的梁宴的那一面——沉稳宁静,矜贵不可侵犯。


    陈玄生说他手把手带了梁宴至少5年,彼此之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梁宴身上有陈玄生的影子,但不多。更多的是体现在涵养跟举止上。


    他的礼仪都是他教的。


    导致相处久了,蒋方橙偶尔会看走眼,眼前的人,一举一动间,到底是陈玄生,还是梁宴本人。


    三个小时,就是三个小时。


    蒋方橙看着时间来的。


    多一分钟,蒋方橙就要开始闹了。


    “梁总,我这”


    “梁总,之前上次市场部报给你的价”


    “梁总,商场修建的计划已经”


    “好了好了,探望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蒋方橙到点就出声,赶鸭子一样,两手张开,把一群尊贵的人往外吆喝。


    梁总梁总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梁宴绝不开口驳蒋方橙面子一句,任姐姐干自己想干的。


    帮自己人,还是帮外人,梁宴分得铁清。


    等聒噪都走了,蒋方橙回过头,就看到她弟嘴角噙着淡笑,静静看着自己。


    他的笑容是那么清爽,甚至带着无法言说的宠溺。


    蒋方橙忙别开眼。


    “喏。不是我不让你做,是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垮下去。”


    她帮他把案板上的电脑、文件统统一股脑的都放到一边去。


    等放好,蒋方橙拍了拍手,然后看着梁宴道:“这叫负责。”


    梁宴勾唇一笑。


    没了刚才的一丝不苟,这会儿是润物细无声的随和。


    他突然俯身伸了大掌过去,拉了拉蒋方橙垂在身侧的手。


    蒋方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没反应过来,梁宴就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慢慢靠近了床沿。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姐姐看,再把自己的侧脸,放到姐姐的手心里。


    他诚恳的说道:“姐,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那是一个依偎、依赖的臣服姿势。


    梁宴说完,慢慢摆正脑袋,把下巴放在姐姐手心里。


    他就着这个仰望的姿势,眼神那么纯净,那么漆黑的望着她:“有姐姐在,真好。”


    咚!一声。


    是蒋方橙心变暖的迹象。


    因为‘那个’梁宴而冰冻的心,现在被‘这个’梁宴给融化。


    她没忍住的,拿拇指跟食指,捏了捏梁宴所剩无几的两颊肉:“就你会说话是吧。别给你姐整那肉麻的一出。”


    说是这样嫌弃,可她嘴角的笑容,却是止不住的扬起。


    现在的梁宴,就是她曾经期望随宴长大的样子——懂事,听话,干净,正直,事业还有成。


    蒋方橙没法不为这样的宴儿而感动。


    她太稀罕了。


    第三个月的时候,梁宴已经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早上,蒋方橙起了一个大早。


    茉茉也来了,抱着一束鲜花。


    她挺着大肚子,被东子牵着走到梁宴面前来介绍。


    面对面前清瘦但是俊挺的男人,茉茉不免有些腼腆的把花束往前递了下:“你好,弟弟,这个送给你。”


    梁宴看了下蒋方橙。


    蒋方橙扬下巴,示意他大大方方接过,别扭捏。


    梁宴伸手,抿唇一笑:“谢谢你,茉茉姐。”


    茉茉,快缺氧了。


    纯粹被帅的。


    梁宴临出院前,又被蒋方橙摁着把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跟优越的眉骨。


    梁宴气色养好了,就是唇红齿白,透着一股清爽的成年男人利索劲儿。


    东子看不下去,把茉茉拉到自己身后,开玩笑道:“拉倒吧。你跟我可是扯了证儿的,就算是宴子再帅,你也不能见异思迁。”


    “说什么呢你。”


    茉茉脸都快被烧烫了。


    娇羞地用力拍了自己男人背一巴掌,让他别乱说话。


    廖三从始至终,都在后面埋头默默收拾梁宴的东西。


    蒋方橙搞了一副感谢主治医生团队的红色大锦旗,说什么都要从走廊头走到走廊尾,非得搞得全医院的人都知道这医生靠谱。


    Tracy跟公司的代表也来了。


    他们送完花,知道少总得先回家后,就知趣地走了。


    等蒋方橙感谢完回来,带着一行人出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


    东子开车先带茉茉回去做饭。


    三哥在后面,开车带自己妹子还有侄儿。


    回客栈的路上,梁宴看着窗外的风景问:“姐,我为什么对这段路没什么印象。”


    蒋方橙啊?了声,廖三眼尾懒懒散散地撇她一眼,看她怎么圆。


    蒋方橙敷衍道:“哎呀,你脑子撞坏了,不清楚正常的。”


    她想一出是一出,开口让廖三开慢点。


    等车速降下来。


    蒋方橙边拿气垫在补自己脸上的妆,拍得啪啪响,边回头跟她弟讲话:“不过现在你就有印象了。我跟你讲,这条道路呢,就是回家的路。”


    “听好了啊,姐带你走一次,就不会带你走第二次了。”


    “要是再把回家的路给忘掉,你小子后果自负。”


    蒋方橙说完,就转过头去了。


    梁宴继续望着窗外,喉咙间有些情不自禁涌上来的涩。


    他虽是面无表情,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是慢慢捏紧,眼里开始泛着些微的光说道:“嗯,这次,我一定不会忘记了。”-


    “来,干杯!”


    “欢迎宴子回家。”


    “以后,咱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儿子呢,以后就多了一个舅舅。”


    “舅舅既然是公司的大总裁,那这红包,肯定是不能少。”


    梁宴还不能喝酒,只能拿豆奶代替。


    他握着杯子,点点头:“好。”


    三哥给梁宴郑重的碰了碰杯子,他讲话,其他人都安静听着:“身体既然养好了,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别去想那么多。现在,好好过。”


    三哥别的不多说了,他只希望蒋方橙跟梁宴,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梁宴很是矜雅地点头说了声:“谢谢,三叔。”


    轮到蒋方橙了。


    能失而复得自己的弟弟,她就已经很感天感地。


    所以蒋方橙啥都不想说了,直接仰头就干了一杯红酒。


    东子喊:“来,开吃开吃。不然都冷了。”


    坐下,碗筷叮铃。


    桌子上,都是一些农家小菜,但却充满了烟火气息。


    院子里红红火火,槐树下,是合家团圆,久违的破镜重逢。


    等吃完饭。


    吱呀一声。


    厢房的门,被东子推开。


    “来,弟,东子哥带你看一下。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客栈的装修是古风古色,但是里面的现代化设施,还是很足。


    淋浴间、洗手间、就连配套的书房,都有。


    梁宴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出乎意外。


    他收回惊喜的眼睛,不免感慨:“这个设计,很好看。”


    不仅好看,还实用、大气。


    东子说:“那当然,橙姐的审美,那不是吹的。这细节,这质感,都是当初橙姐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一点一点去磨出来的。”


    东子还说:“你的东西,都给你弄好了。”


    蒋方橙找Tracy要了一些梁宴的起居衣服,摆这厢房里面来。


    梁宴拉开衣柜,就能看到他生活过的痕迹。


    东子带着梁宴继续在里面逛,有说有笑。


    蒋方橙跟廖三就在厢房门口的半开放式走廊上,抽烟。


    东子叭叭的吹牛声不绝于耳。


    廖三点了下手里的一截烟灰,同面前的蒋方橙小声聊天:“做戏做全套。还让咱们配合着你演。你挺能的。”


    蒋方橙靠着廊柱,优雅的吸着女士香烟。


    她朝空气里吐了口烟圈:“别找我要演出费。我没。”


    廖三说:“想什么呢。不过,真不怕他想起来?”


    蒋方橙扯着嘴角,耸耸肩笑了下:“他能捡条命回来就很不错了。要想起来,随他。爱滚不滚。”


    东子一个人笑嘻嘻的出来了。


    他关上厢房的门,让弟在里面好好休息跟好好适应。


    东子看三哥跟橙姐都在跟前,于是屁颠屁颠地跑蒋方橙面前邀功。


    “橙姐,怎么样,我安排的,还可以吧。我看弟,也挺满意的。”


    蒋方橙美睫扫了东子一眼,红唇弯起:“嗯,挺满意。”


    东子摸摸头,不好意思道:“是吧是吧。”


    “你转过去。”


    “为啥?”


    “叫你转,就转。”


    东子只好转。


    才背过身,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疼得东子哎呦嗬的叫。


    蒋方橙很是无语的说道:“你安排归安排,但是你把他安排到老娘房间隔壁,是怎么个事儿?!”


    第59章 第 59 章 满背佛像


    东子, 冤啊。


    这不是想着梁宴大病初愈,橙姐不是天天都跑医院吗,那肯定是担心自己弟弟的。


    所以东子想着就近原则, 直接就把梁宴的房间, 安排在了橙姐的旁边。


    廖三看好戏, 看破不说破。


    蒋方橙无话可说,但梁宴都已经住下了, 她也不好再闹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吧。


    “行了, 散了, 散了。”


    两手一挥,就让各自该干什么, 就干什么去。


    她回了自己的牡丹厢,门一关, 就准备收拾一下,要睡自己的美人觉去了。


    客栈被月亮跟星星陪着,陷入了安静。


    蒋方橙洗漱收拾完,靠着床,戴着耳机听英语,手里还翻着杂志。


    一墙之隔, 对面传来淋淋的水声。


    毕竟是客栈, 毕竟是深夜。


    有些声响还是不能完全避免。


    蒋方橙想,约莫是她弟在洗澡。


    10分钟过去。


    蒋方橙看完了杂志。


    20分钟过去。


    蒋方橙手机玩完了。


    30分钟过去。


    蒋方橙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再也忍不住, 觉得这小子是不是豪宅住惯了, 一下子来这儿平民区住,不知道这寸土寸金的老北京胡同巷子,水费贵得要死。


    他当这儿是华清池呢。洗老半天。


    蒋方橙穿着睡衣, 套了袍子,系上腰带,穿了拖鞋,就往旁边去。


    咚,咚!


    “宴儿,你洗完了吗?”


    没反应。


    蒋方橙再敲了两声。


    “梁宴,我开门了?”


    还是没声儿。


    蒋方橙直接推开门。


    梁宴刚从浴室里出来,下半身只围了条浴巾,上半身光滑赤.裸,正拿了条毛巾,边走边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抬头,就看到他姐抱手,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卧室内。


    梁宴愣了下,然后放下手里的毛巾,一点点的,悄无声息地往自己身前遮。


    “姐,你怎么来了?”


    他往自己的床边慢慢挪动。


    换洗的干衣服摆在那儿。


    蒋方橙视线跟着他走,挑起靓眉:“你怎么洗那么久。”


    梁宴解释:“有些舒服,一下子洗的忘了时间。”


    蒋方橙提醒:“下次注意点,不是不让你洗。你才好没多久,洗久了要是闷着了不吱声,倒地上都没人知道。”


    梁宴浓黑又密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汽。


    他点头,淡淡笑着说好。


    梁宴胸腔上还有手术留下的疤痕,像条粉红色的蜈蚣,趴在那儿。


    蒋方橙见不得,一见就心疼。


    “擦药了吗?”


    “还没。”


    “过来。我给你擦。”


    他的药包,一大盒。


    蒋方橙熟练地从里面找出术后伤疤修复膏。


    梁宴看了下自己拿在手里的裤子,蒋方橙已经拿了药膏过来了,他踌躇着要不要开口,让他姐先出去避一下,他得把衣服穿好。


    蒋方橙见他还杵着:“坐呀。你傻站着干什么。”


    他听话,只好坐下。


    不过是牵了被子一角,往自己下半身上盖去。


    蒋方橙弯腰,挤了淡色的膏体,凑近他胸口,给他用手指涂抹。


    蒋方橙凑得很近,女人馨香的呼吸打在自己洗干净的肌肤上。


    梁宴偏开头。


    棱角突出的喉结绷得死紧。


    偏偏胸口处埋头的蒋方橙边擦边说:“你看这儿,医生肯定手抖,没把这针,给你逢好。这蜈蚣脚,就这儿块是歪的。”


    梁宴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沉着呼吸道:“以后应该会留疤。”


    “是呀。”


    “会很丑吗?”


    “肯定会呀。”


    梁宴:“”


    他本意是想让姐安慰自己一下,结果蒋方橙这人直惯了,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看梁宴垂眸了一下。


    蒋方橙后知后觉,找补说道:“不过没关系,好了之后,你纹个身不就行了。”


    陈玄生背上受过伤,说是年轻的时候,被仇人砍的。


    两人第一次做,他衣服脱完之后,蒋方橙才看清陈玄生背后纹得竟然是满背佛像。


    当时陈玄生怕吓着她,全程都让她躺着承欢,没敢让她起来。


    后来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蒋方橙看到了,吓倒是没吓着,反而还爱不释手地说你玩得还挺野。


    也不难怪廖三老爱讽刺叫他野男人。


    同类相吸。


    廖三也是看穿了陈玄生斯文外表下的不羁狂妄。


    梁宴专注地看着他姐:“你喜欢?”


    蒋方橙药擦完了,站直,扭上白色盖子道:“得看谁纹。”


    梁宴想起什么,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那我不纹。”


    蒋方橙觉得这语气听起来不对劲儿:“你在跟我赌气?”


    梁宴否认的很快:“没有。”


    蒋方橙把瘪了点的药膏管子往他床头一放:“早上起来,再擦一遍。别偷懒。”


    梁宴说好。


    蒋方橙转身要走。


    睡裙太长,脚下一踩,就往后倒。


    眼看就要倒梁宴怀里去。


    结果——


    梁宴直接飞速站了起来,把自己那块儿坐的地方腾出来,让给他姐。


    先是扑,再是咚。


    蒋方橙绊倒在床一半,没站稳,又往地下躺。


    揉着腰到屁股那块,蒋方橙从地上坐起来,仰头看着面对墙角罚站姿势的梁宴:“不是,你小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不扶我呢。”


    梁宴肌肉紧绷的背对着她道:“姐,是真的太晚了。你要不,还是回去吧。还有,以后,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来我房间。”


    蒋方橙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是挺春色满圆的。但她又不是没穿!


    宁愿看墙,都不愿意扶自己一把。


    她恨气,自己撑着自个儿起来。


    再看梁宴从始至终,不敢逾越一点的举动。


    蒋方橙哼一声,就往外走。


    想说这小子病是好了,但是不是好的太过了。


    怎么连跟自己交流,都草木皆兵的。


    早上,母鸡咯咯叫。


    三哥在楼下把肉包子馅,给剁得邦邦响。


    客栈前院跟后院是分开的,所以对顾客来说,造不成影响。


    蒋方橙开门,打了个慵懒的美人哈欠。


    梁宴也在这个时候开门。


    今天是他开工的日子。


    没去集团三个月,已经是雷富他们扛了又扛的努力结果。


    他既然好了,就不能再拖了。


    蒋方橙往左边看,就看到人高腿长,一身黑色西装的梁宴。


    她没开口,怕自己一开口,说话不好听——她不支持梁宴现在就开始高强度的工作。


    但是靠他一人,就得养活手底下几万员工。


    他不再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弟了。


    他肩上有责任,有担当。


    知道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蒋方橙只好闭嘴。


    梁宴温柔地跟蒋方橙道了早安。


    蒋方橙踩着拖鞋往前,抬手,帮梁宴把脖子上的领带给整理了下。


    蒋方橙说:“早。”


    她素颜还是那般美丽。


    梁宴默不作声地移开了眼。


    “司机是不是已经来了?”


    “嗯。”


    “一会儿把三哥做的包子,带几个给你司机吃,那么早,咱们这儿,开去你公司,也得一个小时,还不算堵车。你也知道,那破二环,都堵成什么样了。”


    “好。”


    “中午我让东子给你送三哥煲的鸡汤过来,他就不上去了,你记得让你助理下来拿。“


    “好。”


    “累了就休息。你那秘书,我觉得有时候太女强人了,你不能让她撺掇着你做事,你才是Boss,听到没。”


    “听到了。”


    她交代什么,他就听什么。


    蒋方橙整理好了,拍了拍他的领口,然后就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梁宴。


    乖是乖。


    就是太一板一眼。


    她放下手,觉得再说些什么,也没意思,于是道:“走吧。下去吃饭。”


    一家五口吃完饭,梁宴出门。


    蒋方橙拿了白色口袋装了热乎乎地包子追上来,让他一并带出去。


    梁宴接过。


    蒋方橙围着披肩挥手:“去吧。”


    茉茉跟东子也挥手说,晚上见呀,弟。


    出门。


    贴着倒福的客栈的木门关上。


    梁宴就站在石阶上,看着手里的热包子,再看了眼不远处看着自己出来,就急忙下车,卑躬屈膝打开车门,等候他的司机。


    梁宴表情已然没了刚才的温良,而是面无表情地把热包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


    两手慢条斯理地扣好西装外套,男人走下石阶,稳重阔步往前。


    司机看到来人,急忙问好。


    他毫无反应。


    等司机上了车,梁宴在迈巴赫后排,翘着二郎腿而坐,居高临下地看着手里的平板:“以后看到我出门了,再开车出现。”


    司机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少总,只好战战兢兢地点头道:“是,梁总。”-


    美凤打来电话,说:“干什么呢?忙什么呢?好久都没见到你出来浪了,我说你不憋得慌吗?”


    蒋方橙在客栈前台算账。


    茉茉怀孕了,她怎么舍得再继续让她大着肚子一直干。


    梁宴出院了,蒋方橙现在大部分时间,就用在迎客上面。


    女人肩膀夹着手机翻着住客登记表说:“怎么了,几天不见,你想我想得慌吗?”


    美凤说是呀。出来玩呗。


    蒋方橙看了眼日程表,晚上有空。


    于是她约美凤出来喝酒。


    清吧。


    一见面,美凤就说哎呦我的姐,你怎么还瘦了呢?


    蒋方橙把包一放:“别提了,忙着照顾人。”


    美凤打听,谁呀谁呀,你照顾谁呀。就你这咋咋呼呼、惊天动地的脾气,能做得来这么细致的活儿吗?


    蒋方橙不乐意了,说,我啥脾气。


    美凤撇了下嘴,嘀咕反正只有别人伺候你的份儿。


    蒋方橙觉得美凤在这方面,很是瞧不起自己。


    她颇自豪的冲任人打脸,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还养大一个人呢?


    噗——!


    美凤才喝进去的酒,当即就喷了。


    你说啥。


    你认真的?


    这下轮到蒋方橙悠然自得,她抿了口酒后说,看不出来,我这么厉害是吧。


    美凤第一个反应是,你才多大,你早早就生孩子当妈了?


    噗——!


    这下乱到蒋方橙喷了。


    她擦了下嘴巴上的酒渍,说别瞎说,老娘洁身自好的很,又不是买不起套的钱。


    美凤急了,真急了。忙问道好姐姐,那咋回事儿?你给我说说。我好好奇。


    蒋方橙拿乔了一番,才慢慢跟美凤讲述自己过去的秘密。


    一个小时后,美凤听完,除了心疼,更多的是佩服。


    她知道蒋方橙厉害,但没想到命运那么颠沛流离的同时,还争气。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保原本从不参与客人的闲谈,后来听墙角,被蒋方橙说得,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蒋方橙没说梁宴的名字,毕竟她们家宴儿,面子大了,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别人知道。


    美凤哭的稀里哗啦,忙说那你最近去忙啥了,三个月都不露面。


    蒋方橙埋汰一声,不就是去照顾我养大的那个男孩去了。他出了车祸,心疼死老娘了。


    美凤大吃一惊,你说你,怎么总是遇到这种坎。


    蒋方橙也想说,对啊,为什么呢。


    她拿吸管戳了戳酒杯里的柠檬,还笑得出来。


    原来当痛楚成了常态,有朝一日,竟然也能一笑而过。


    美凤看了周围一圈,凑到蒋方橙耳边:“那我再多嘴问问,陈玄生去哪儿了?他没跟你一起吗?”


    蒋方橙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


    接着就撑着脸,跟美凤说了实话。


    陈关。


    这是一个好古老的名字。


    不知道他在罗镇怎么样了。


    他当成大律师,走出镇,走出村,走到他想闻名的大都市了吗?


    他跟那个女孩的妈妈结婚了吗?


    过往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蒋方橙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曾经为了这个男人,伤害了自己许多——自卑、自残、自暴自弃。


    放弃尊严,放弃人格。


    等自己成长了,回头看,才发觉自己那个时候,好愚蠢。


    她一味的把自己交出去,以为这样就能获得男人的长久喜爱,殊不知,这是任人宰割的开端。


    她晃着璀璨灯光折射的酒杯,悠悠老成感叹道:“美凤啊,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男人,再也伤害不了我半分。”


    “陈玄生,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找不到他。”


    “索性我也不找了。”


    “你要说我对他没感觉了,也不是。”


    “但是,他要走,我也不拦着。”


    “这世界上,没有谁缺了谁,就不能活。”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钱。是经济独立,跟人格独立。”


    “我跟男人的关系,是我选择停留在谁身边,就停在谁身边。我想离开,那我就离开。”


    “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兮兮的,把主动权交给男人了。”


    “所以——”


    “想要我,那就绞尽脑汁地来留住我。”


    而不是让我患得患失,心有不安。


    蒋方橙说完,心境豁然开朗。


    “Cheers!”


    她举起酒杯,跟美凤庆祝。


    庆祝自己三十而立,庆祝自己不再拖泥带水,也庆祝自己,真的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


    美凤见状,哪有不喝的道理。


    清澈的玻璃杯微微碰响。


    “Cheers.”


    后来两人喝得一塌糊涂。


    蒋方橙先醉了,趴桌上,裸露在外的部分洁白美背,如蝴蝶翅骨般展开。


    美凤还能挣扎两下。


    清吧的氛围调成了暗夜暖色调。


    朦胧光影里,走出来一个颀长的人。


    白色衬衫领口开了一颗,露出性感的锁骨,袖口被他挽了几折,手臂线条流畅又结实。


    喝醉了,美凤还有些口齿不清的拉着蒋方橙问:“橙姐~你还没说你养大的那个男孩到底是谁呢?”


    “你就告诉我吧。”


    “这吃瓜,嗝”


    醉眼耷拉的美凤打了个酒嗝。


    “吃瓜吃不全,我之后肯定睡不成好觉。”


    “说呀,他是谁呀。”


    梁宴看着两个女人醉成一瘫的乱七八糟样。


    他拿了旁边蒋方橙的包,挂在自己脖子上,接着弯腰,一言不发地把女人抱进自己怀里。


    美凤这次注意到有人来。


    她迷昏视线从下往上的看上去,认出这是传启集团的少总,亦是那天在酒吧为了橙儿争风吃醋,出手打架的男人。


    “是你呀?那个追橙儿的年轻男人。”


    美凤就差流口水的说道。


    梁宴原本都要抱着蒋方橙面无表情的走了。


    听她这么一说,梁宴停住,微斜眸,回头一撇美凤道:“嗯,是我。”


    追她的男人,是我。


    被她养大的那个男人,也是我。


    第60章 第 60 章 一起洗澡


    蒋方橙断片。


    等醒过来, 已经到了第二天晚饭时间。


    三哥他们在院子中间围着桌子吃饭。


    蒋方橙洗完澡,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从楼梯上款款下来,东子看到她了, 笑着大喊一声:“橙姐, 醒啦!”


    蒋方橙揉了下耳朵, 眉头微皱:“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都快吼聋了。”


    东子笑笑。


    听到动静的梁宴起身, 去了厨房。


    等蒋方橙过来坐下的时候, 梁宴端着一碗醒酒汤, 径直给她放在眼前。


    怕她嫌弃自己啰嗦,放完, 梁宴什么都没说,就在她的右手边坐下, 低头开始,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饭。


    蒋方橙看他从头到尾都没跟自己交流下,于是开口蹙眉问:“给我的?”


    梁宴听他姐在跟自己说话,从碗里抬起头,怔怔看着她:“嗯。”


    “那你一言不发,把碗一放就埋头吃饭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蒋方橙的质问,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梁宴身上看来。


    但更多的, 是对蒋方橙提出这个问题的不解。


    这桌上,就她一个人醉酒。


    事后解酒汤,不就是给她一个人。


    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同递个碗, 递个筷,再随手不过,橙姐在想什么。


    蒋方橙看他那懵逼的样:“重来。”


    梁宴不懂为什么, 但还是好脾气的问:“姐,是我哪里没做对,你给明说下。”


    蒋方橙挑明:“我从楼上下来,你没给我打招呼。你递汤给我,也没说是给我的。你忽视我?”


    梁宴顿时了然,然后微微一笑:“没有的事。”


    他看她斥责了下东子,以为她不想多说废话,是以才选择安静的做完这一切。


    但如果姐不是这样想的,那么,他也配合。


    是以梁宴两手端着汤,重新站起来。


    然后折身返回厨房,装作是刚把汤从里面端出来一样,对着蒋方橙说道:“姐,汤来了。你快喝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还是那碗汤,不过递汤人的态度明显重视了她很多,这次才让她满意了。


    蒋方橙拿了下乔:“这才差不多。”


    说完,她拿着调羹,慢慢撇了勺汤,往自己嘴里送。


    坐在蒋方橙左手边的廖三目睹全程,无言着一张脸,然后慢慢摇了摇头。


    觉得宴子这遭得是什么罪。


    继续吃饭。


    蒋方橙问:“我喝醉了,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梁宴出声:“酒吧给家里打的电话,我去接的。”


    蒋方橙随口一问:“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梁宴夹菜的手抖了下:“没有。”


    蒋方橙这次终于肯闭嘴专心吃饭。


    等吃完饭,梁宴说自己来洗碗。


    东子在外面擦桌子。


    三哥在收板凳。


    茉茉把剩下的几个残羹的菜盘子送到厨房里去。


    梁宴挽了袖子就开始在水龙头下洗。


    茉茉挺着大肚子,慢悠悠进来了。


    等把盘子放下,她像是心疼的有话要说。


    梁宴笑了下,说茉茉姐,没事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茉茉看不下去的开口:“那个,弟,你昨晚脖子还好吧?”


    喝醉了酒的蒋方橙,当然不安分。


    这点习惯连她本人都知道,所以昨晚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从把这女醉鬼自车里抱出来后,她又是勒人脖子,又是在背上夹着人腰喊驾。


    梁宴背着她走楼梯,走出愚公移山的动静,每走一步台阶,都沉重费力的要死。


    后来好不容易把人送到房间里了,又是大吼,又是大叫。


    中间约莫又发生了点什么,突然传来一声痛楚的隐忍闷哼男声。


    现在。


    借着厨房的灯光,茉茉无意间透过梁宴胸口扣子的缝隙,看到上面有好大一口牙印。


    一定很疼吧。


    茉茉倒吸一口气,觉得,好惨。


    她象征性安抚的拍了拍梁宴的背。


    然后扶着自己的腰,于心不忍地走了出去。


    梁宴收回自己目光,低头看向水池子的洗洁精泡沫。


    却突然在某一个时刻笑了,自言自语道:“不辛苦,我心甘情愿。”-


    国庆七天,客栈忙得要死。


    放了假的全国人民,疯了一般的朝着北京城里涌。


    蒋方橙累得骂爹骂娘,但赚得盆满钵满,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


    等收了假,生意就淡了许多。


    下一个旺季,应该就是年后。


    趁这个时间差,客栈的人,得了蒋方橙的允许,放了一个小小的假。


    三哥出去了。


    他开车去了敦煌,打算一个人去那边看看走走,当放假。


    茉茉趁自己身体还能坐高铁走动,让东子提着大包小包,跟自己回了趟娘家去看看。


    客栈现在就剩蒋方橙,跟梁宴了。


    梁宴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工作。


    等check out完最后一批离开的客人,今天跟明天,偌大的客栈,就算是没人了。


    正好,她也想跟自己放两天假。


    蒋方橙把门口休息中的牌子一挂,再把平台上的订单暂时给关掉。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女人揉了下生理期的肚子,转身就去后院躺椅上躺着。


    槐树发芽了。


    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不一会儿,紫禁城变了天,颇有黑云压城的趋势。


    豆大的雨点,打在蒋方橙脸上。


    她没当回事。


    点了外卖,就回自己厢房里,拉了窗帘,窝在舒服的窝里,开始看起偶像剧来。


    女人笑得咯咯咯的。


    直到5个小时后,已经自驾到河北的三哥来了一通电话,问她客栈被雨淹没。


    蒋方橙云里雾里,被三哥骂了几句,才拉开窗帘往外一看。


    北京城今日受台风影响,开始遭遇三年以来的特大暴雨,不过5个小时,街道上的水堵起都有半人高。


    蒋方橙忙下楼,院子里掉落的树叶都飘起来当小舟了。


    “淹了吗?”


    “还好。”


    “真的?”


    “嗯。你就安心玩你的,老操心家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弄不好。”


    蒋方橙装没事儿的挂断了电话。


    三哥都到河北了,总不能让他又回来吧。


    蒋方橙套了雨衣,穿了拖鞋,涉水过去,把排水口的拦污栏给全部掀开,让水排得快一些。


    才掀了一个,雷声就响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打了几个雷闪,客栈里的电,也断了。


    蒋方橙手里拿着电筒,站在院子淹水的中央,手一下垂下去,苦命的像祥林嫂。


    她哄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点问题,不是问题。


    人往前才动了一下,客栈后门被人推开。


    梁宴举着手机的闪光灯回来了。


    他头发跟衣服也被打湿,看到院子里的人。


    “姐,是你吗?”


    蒋方橙回头,拖长了音:“是。”


    梁宴几步涉水过来,还没等蒋方橙问他不是今晚要应酬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下一秒,蒋方橙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女人惊讶一声,下意识揪着人领子保持平衡,看着眼前英挺的脸:“你干什么呀?”


    梁宴看起来很担心,抱着她往前走的时候,也不容置喙地说道:“你脚冷着了。”


    “冷着了就冷着了,你这样抱着,像什么话。”她挣扎,要下来。


    梁宴下巴就在他姐的头顶处,男人绷紧了脸,突然低沉声音说了句:“蒋方橙,你疼死算谁的?”


    反了天了。


    她又没惹他生气,他凭什么直呼自己的名字。


    然而蒋方橙的力气,根本就没梁宴大。


    她就这样被梁宴一步一步抱着往客厅里去。


    等把她放好在沙发上,梁宴拿了手电筒,去二楼电箱那里察看情况。


    电箱没问题。


    他快速下楼。


    “是不是片区停电了?”


    蒋方橙在看手机,这一片的居委刚在群里发了消息:“嗯。电缆出问题了。在紧急抢修。”


    看来是很快不会来电了。


    蒋方橙刚被雨打湿了半天。


    梁宴看她有些抖,说:“我抱你上去吧。你等我烧水过来,给你泡澡。”


    浴缸那么大,那得等多久才能烧满呀。


    蒋方橙站起来:“别麻烦了。我躺床上睡一觉就好了。”


    梁宴说:“那不行,我不能看我姐遭罪。”


    说完,蒋方橙就直接被扛走了。


    扛走了。


    视野是倒的。


    人是颠的。


    近在咫尺的臀,是翘的。


    劲腰,长腿,黑色皮鞋。


    扛她的人,都走了两步了,蒋方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到她的卧室了,梁宴矮身把人一放,握着蒋方橙的肩膀,让她站好。


    隔着一道薄薄手电筒的关。


    蒋方橙反应过来,就是直接推人道:“你要死呀你!”


    她手才推完要收回的时候,被梁宴一把精准地握住细细的手腕:“等会死。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蒋方橙直言不讳:“我大姨妈来了,我当然冷了。”


    梁宴拉着她的手腕走近,跟她一线之隔:“那你还刚还不听劝。”


    蒋方橙震惊,美眸瞪大,上下打量梁宴一眼:“你小子跟谁这样说话呢?我不是你下属,你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梁宴漆黑的目光垂睨她,接着拉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那姐姐说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卑躬屈膝?”


    “又或者”


    他突然低下头,然后在蒋方橙的耳朵边喷洒气息道:“舔、来、舔、去?”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腕,转身下楼去给她烧水去。


    耳朵肌肤上还残留下他唇不经意间触碰自己的温热触感。


    这话听起来很对,但又听起来很不对。


    他走的那么利落,不带一丝停留,搞得蒋方橙都开始怀疑,舔来舔去,到底是明面上的意思,还是她自己脑海里不自觉想歪的那意思。


    蒋方橙咚一声往床尾下面坐。


    她拿自己的被子慢慢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最近心里怎么好烦躁。


    梁宴上上下下跑了快十趟,才把蒋方橙的浴缸用热水给放满。


    外面雨还是很大,东子中途打来电话关心情况,蒋方橙也说让他别担心,客栈有自己跟弟弟,什么都好。


    挂了电话,梁宴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说:“你进去洗吧。别玩手机了。咱们俩手机的电,都不多了。”


    “我在外面给你打灯。”


    “能看清吗,你试试。”


    蒋方橙进去,拉了玻璃门,她在里面回:“能看到。”


    “好。姐。你安心洗吧。我就在这儿。”


    蒋方橙半信半疑地脱下衣服,接着往浴缸里去。


    舒服的热水一裹上来,她喟叹了一口气。


    蒋方橙洗了半个小时,等水温得差不多了,她才起来。


    磨磨蹭蹭的把衣服给穿上。


    梁宴还在外面,本本分分的给她打手电筒。


    她系上腰带出来,脸上是美人出浴的氤氲:“我洗好了。”


    蒋方橙这才看到梁宴身上是湿透的,衣服全贴在身上。


    意识到这点,她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来一个想法:该不会,现在该轮到自己下去烧水,去给梁宴洗澡了吧?


    蒋方橙不想,因为她懒得动。


    可她良心未泯。


    觉得梁宴从回来起就跑来跑去,忙上忙下,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但是,做什么呢?


    直接让他走?好残忍。


    有些抓耳挠鳃。她不懂,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会开始出现纠结的情绪。


    以前他是随宴的时候,自己根本就只有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想法。


    蒋方橙在她弟人浓黑目光的注视下,突然局促地坐到床尾,翘了二郎腿,佯装看漂亮美甲地说道:“今天很忙吧。”


    “嗯。”


    “你中午吃了什么呀?”


    “饭。”


    “好吃吗。”


    “难吃。”


    “你看外面的天”


    “蒋方橙”


    他又这样,突然打断叫她。


    蒋方橙抬头,就掉入梁宴一直看着她的目光里。


    梁宴先是低了下头,接着重新看向她,单侧嘴角提了忍俊不禁的笑。


    这笑包含很多含义——看穿她的懒惰,纵容她的强势,不计较她的无理。


    “你再多说一个字,这水就凉一分。”


    “所以,你是想我洗你的温水,还是凉水?”《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