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洗骨


    “于是他开始狩猎无罪之人。”零继续了故事。


    “寻找那些善良而无害的人, 将他们作为自己的实验素材。”


    “但是收效甚微。”


    “他的血液还是日复一日的肮脏下去。”


    “我觉得这样要是能成功,简直不可能。”有人说道。


    “于是他把自己玩死了?”


    “应该不是这么死的吧。”


    “他有朝一日邂逅了另一种命运。”零轻声说道,“他邂逅了一个女人。”


    “一个有罪的女人。”


    “在那个时代, 涉足神秘学的女人会被称之为女巫,而被宣布有罪。”


    “他发现自己被一个女人跟上了。”


    “这个女人是孤儿院的院长。”零说道,“他经常狩猎的孤儿院的院长。”


    “他以为孤儿院会对减少孩子而感到快乐, 因为社会上的援助和财政的拨款只有那么多, 如果孩子越少, 他们可以结余的就越多。”


    “然而这个女人明显不是这么认为的。”零安静地说, “所以她开始追踪这个神秘的猎手。”


    “女人一旦踏足神秘学,就会被处死。”零说道,“但是追捕这个家伙, 她发现只能进入那个未知的领域。”


    “所以她走了进去。”


    “捉到了吗?”


    “这家伙被逮住了么?”


    “有一说一, 这个故事的结局不是这家伙被绑上火刑架烧个三天三夜我不能接受。”


    观众们议论纷纷。


    “她找到了他。”零说道,“但是如我所说的,这个人拥有显贵的家世和数不清的朋友。”


    “因此这个女人很快被定为了女巫,择期处死。”零说。


    “草, 太现实了。”


    “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爽文小说。”


    “草,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


    零静默地继续讲了下去。


    “他本来对这种蠢笨且有罪的人是不感兴趣的。”零说, “但是他听到狱卒们的议论, 说这个女人在监狱里行使巫术。”


    “他听到了仪式的只言片语, 立马断定这个女人正在召唤末坦达。”


    “他忍不住感到了好笑。”零说道, “在他的认识中, 末坦达是持剑之主, 是此世最为强大的神明。”


    “保有世界上最为强力的攻击能力。”


    “历史上所记载的召唤, 无一不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和强大的学会来制作降临仪式。”


    “他想, 这个女人,只不过对这个世界初晓皮毛,就要做这么不自量力的事情。”


    “当然了,她以为自己自学几天,就能和一位黑法老做对也是蠢不可及的。”


    “但是他还是去看了看。”零说。


    “那个中年女人坐在黑色的牢狱里,她的面前摆着三个杯子。”零说,“他很奇怪她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狱卒告诉他,每天都会有很多孩子来探望她。”


    “她想要什么,他们都会为她弄来。”


    “他的心里突然感觉很怪。”零平静地说,“像是知晓了自己失去了什么,抑或是其他的感情。”


    “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罪。”


    “因为他感到了某种嫉妒。”


    “他看到了那个女人在瓶子中插进了一支莲花。”


    “他对这种植物有所耳闻,出淤泥而不染,很多人喜欢这么赞颂它。”零慢慢地说,“据说莲花是末坦达的爱物。”


    “‘那些孤儿们懂这个?’他忍不住提问,”零说道,“女人并没有看他,只是安静地继续着仪式。”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好孩子,’女人说,‘不论我要什么,就像是他们的母亲想要那样,会竭尽全力地赠送给我。’”


    “‘所以他们是赠送给我的,而非什么神明。’女人说道。”


    “‘然而你现在就在乞求神明。’他嘲笑道。”


    “‘因为除却它,我没有在记录中看到任何可以杀死你这种怪物的存在,为了防止你以后再作案,即使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我也要试过所有的办法杀死你。’女人回答道。”


    “‘你这样在坐实你女巫的名头而已,而且末坦达是何等高傲的神明,怎么如此容易被取悦。’他觉得并无所谓,于是决定抽身离去。”


    “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零说道,“他转过头的时候,听见了风雷之声。”


    “末坦达,降临了。”


    “草,爽了。”观众们活跃了起来。


    “好爽。”


    “我就喜欢这种打脸桥段。”


    “所以他死了。”


    “他转过了头,”零安静地讲了下去,“白色的持剑之主降临于此,它抬起手,将女人抱了起来。”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


    “那个女人化作了光辉的液体。”


    “和末坦达融合在了一起。”


    “它不算清澈,但是足够明净和温暖,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古老的谚语,水至清则无鱼。”


    “为了温养其他生命而产生的污浊,真的是污浊么?”


    “他在追求的洗骨到底是什么啊,他忍不住在自己的手稿里叩问道。”零慢慢地说,“然后末坦达看着他,一直沉默着。”


    “他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寿命,智慧,知识,力量,神明是由这些构成的么?”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在这里走得太远,已经忘记了最原初的时候的东西。”


    “那是他刚刚进入神秘学院的时候,有的同学会提这样的问题,怪异和神衹有什么区别呢?”


    “老师都会这样回答,神衹会收到人类自愿的奉纳。”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可悲的一生,连一枝花都无人真人赠送与他。”零安静地说,“所以他走的越远,离人类越远,也就离成为他所想成为的神明越远。”


    “当然了,他也可以接受恶人的交易。”零说道,“但是他在那个时候,对这种他早已不屑一顾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这种向往太过摧枯拉朽,将他的一切都否定成了无物。”零说道,“最终他跪在地上对这片光辉进行了忏悔,他要用剩下的生命写下自己的故事。”


    “他乞求末坦达给他一点时间。”


    “他在最后几个月中快速的衰老,但是他似乎获得了某种奇怪的宁静。”零平静地说,“他将自己的一生如实地记录了下来。”


    “用他所有的才智保护下来,以免被其他黑法老所发现。”零说,“他自认为是个可悲的生命而走到了尽头。”


    “最后的最后,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灿烂的日光,等到着终焉的到来。”


    “他看到了一个孩子跑向了自己的母亲,然后自然而然地把刚摘的花递给了她。”


    “他也许早就忘记了,对于人类来说,奉纳和接受都是本能而已。”


    “人类就是这样生存下去的。”


    “所有的生灵也都是这么生存下去的。”


    “会死去,也曾活着。”


    “他抬起手,看到了自己因为不自然方式保存的皮肉开始脱落,露出了雪白的骨殖。”零安静地说,“于是他走向了自己的终局。”


    “当死亡带来安宁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白色的骨骼。”


    “黑法老们不会死,他们也不该有白色的骨骼,他们的体内是流转的黑色污泥。”


    “他看到了自己的心脏上,开出了一朵淡色的莲花。”


    “这也许是末坦达的某种仁慈,用这朵花将他无穷无尽的生命抽净而绽放。”


    “归还与他白色的骨殖。”


    “他突然开始思念母亲了。”


    “如每个人类都会的那样。”


    “妈妈,我感到害怕了。”


    “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零结束了念手稿,将它关上了。


    观众们沉默了一会。


    “我本来觉得这货不被烧死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但是让他活着把这些写下来倒也不错。”


    “所以最后,是洗骨了么?”


    “是啊。”


    “黑法老也有机会回归人类么?”


    零摇了摇头,“没有机会了。”


    “但是如果想的话,如果想要洗清自己的骨殖的话,他们可以作为人类死去。”零轻声说,“毕竟此世的很多裁决,都是公正之下,必存慈爱。”


    “即使是黑法老吗?”


    “即使是黑法老。”零安静地说。


    “公正在前,但是也会有慈爱。”有的观众说,“所以总是陪胪先诞生,然后养生主才会诞生,是这样的么?”


    “有些道理。”


    “但是陪胪也不算公正吧。”


    “前面的,如果陪胪不算公正,那么养生主就不算慈爱了。”


    南博士的余光扫到了屏幕。


    她一瞬间坐直了身体。


    公正之下,必存慈爱。


    陪胪无疑不算公正。


    它说,养生主和它是截然相反的生物。


    那么说,这个推论是有相当的可能性的。


    养生主,不算慈爱。


    她决心继续直播也有一个原因。


    她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


    更多更多的人是怎么想的。


    虽然很多人喜欢说,真理往往站在少数人的那边。


    但是,人类一直以来都是一起度过灾难的。


    靠无数庶民团结在一起,用最卑微的力量,一点点地创造奇迹的。


    所以她决定看看大家是怎么想的。


    相信同志,相信无数人从直接的生活中得到的见解。


    往往至高的智慧就存焉于此。


    (未完待续)


    第62章 原点


    “这已经是我第五次降临于此了。”陪胪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徐徐地抽了一口,“你也不是第一次不和我合作了。”


    蓝发青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香烟。


    “为什么要抹杀黑法老?”陪胪问道,“那不也是人类的选择么?”


    末坦达静默地转过了眼睛看着苍茫的雨幕。


    陪胪绯色的眼睛也看向了连天的雨。


    “因为它么?”陪胪问道, “你想要回归它么?”


    末坦达摇了摇头。


    陪胪笑了一声,“那倒也是,我们谁也不愿意是不是?”


    末坦达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的脸。


    然后末坦达递给了他一片面包。


    陪胪笑了起来, “你不让我抽烟么?”


    末坦达点了点头。


    陪胪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它接过了面包, 放在手里看了看。


    然后它垂下头, 开始安静地吃着面包。


    最后连沾在手指上的碎屑都舔的干干净净。


    “我也不是什么偏执狂, ”陪胪淡淡地说,“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了。”


    “那个梦境,你也有不是么?”陪胪说, “我问过雄贤, 我们应该都保留着那个梦境不是么?”


    末坦达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下巴放在膝盖上,过了一会。


    它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从那里出发的。”陪胪说,它抬起手, 让雨水落在它的手上,然后过了一会。


    “日光与雨水, 都是慈悲, 从前是这么说的吧。”


    末坦达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这么觉得么?”陪胪问道。


    末坦达又点了点头。


    陪胪静默地思考了一会。


    “有时候真的羡慕你这个空空如也的脑袋。”它说道, 然后它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不要看我了, 最后一根已经被你祸害了。”


    “让我看看他们都搞了什么幺蛾子。”南博士打了个哈欠, “我可能真的离猝死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们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规则么?”零问道。


    “啊, 那个可以的。”南博士说道, “反正这种东西也会给猎物看的。”


    “我现在在建议他们将这个直接透露给组织。”南博士说道, “反正他们需要血祭,早晚都得公开,吸引组织的人去不也是一件好事。”


    “然后我向他们打保票会降低危险等级,这样子他们也会得到足够多的猎物了。”南博士说。


    “实际上呢?”零一丝不苟地问道。


    “肯定要全力拔除了。”南博士说道,她转了转椅子,然后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但是我很不安。”


    “为什么?”零问道。


    “因为感觉很奇怪。”南博士说,“我目前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伊甸园教给的。”


    “陪胪似乎没有做什么。”


    “所以陪胪在想什么呢?”


    “在等待吧。”零回答道。


    “等什么?”南博士问道。


    “不知道。”零诚实地说,“但是我想,我们等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所以你等的是什么呢?”南博士问。


    “秋天。”零回答道。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零说道,“但是我知道我在等秋天。”


    等待日光将冷气长驱直入地带进了广袤的原野,等待小麦熟成金黄的颜色,以秋雨宣告炎暑的离开,寂静的冬日即将到来。


    南博士打开了文件,“让我看看他们都搞了什么花活。”她点开了文件,“他们的本体都将被这些规则保护,如果不能攻克这些规则。”


    “这些作为千阳之日的支柱的世界是不会被拔除的。”


    “当然也可以通过策反负责当电池的普通人来从底层炸毁它。”


    第一份是她自己的,看来她是最后交的稿。


    她营造了一个舒适的空间,但是如果不能痛下决心离开的话,会被慢慢同化成空间的一部分。


    “我给它取名叫与世隔绝的桃源旅馆。”


    “我觉得挺好的。”零说道,“如果是意志怠惰孱弱的人,是无法抵挡这个的。”


    “好吧。”南博士说道,“其实我希望大家都能出去的。”


    第二份是给予的世界。


    所有人的物资加起来只够一个人生还,但是其他人都会死在这片渺无边际的雪原之中。


    “其实感觉这个也是有办法的。”南博士说,“比方说只进去一个人卡卡bug之类的。”


    “或者让组织动员一下,招募一下志愿者。”南博士出了口气,“当然我希望还是能卡到bug的。”


    第三份是指责的世界。


    “你会出生在一个原点房间,然后身处巨大的迷宫之中。”


    “你会获得一个宠物,然后你得让它完成任务才能过去。”南博士大概看了看规则,“如果对它暴躁没有法度的话,就永远无法通关这些任务。”


    “有一说一,虽然很难,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是希望他们选择的宠物略微通人性一点,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点人味都没有。”南博士抱怨道,“说不定蚊子都不叮的那种。”


    然后她点开了最后一份。


    “草。”她忍不住说,“搞的这么简单的吗?”


    “我算是明白,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了。”


    “这特么也太,恶心人了。”


    “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规则的话,一个人也足可以负担了。”南博士飞快地说,“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协作。”


    “这是创造了一个什么形状的地狱啊。”


    她一口咬掉了姜饼人的头,然后表示这玩意为什么只有在圣诞节卖,要是没点仪式感绝对是吃不下去的吧。


    “所以你为什么买了这个?”零问道。


    “不是我买的。”南博士说,“是R去年圣诞节买的,他说快过期了,让我打扫了。”


    “保质期这么长真的不会把我毒死吗?”南博士忍不住将包装袋翻了过来,看看R有没有把年份搞错,然而发现的确是可以吃的。


    “会不会是放太久了?”零想了想。


    “那倒是也有可能。”南博士盯着手里没了头的姜饼人,似乎可以和这个世界联想起来,她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几口把剩下的部分也吃光了。


    零凑了过来,看了看屏幕。


    这一位伊甸园教使徒提交的规则的确非常简单。


    甚至于,只有一行。


    “草?”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随着这条规则被公开,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从胸腔中爆发出了言简意赅的一个词。


    “草?”


    “我不能理解。”


    “这玩意。”


    “你别说,虽然简单粗暴。”


    “但是真特么有效。”


    “据说必须得留活路的。”


    “人家这个也有啊。”


    “但是这是什么赛博赌场。”


    “我不能理解。”


    “这玩意真的会有人可以过么?”


    “前面的那些都够魔鬼了,这个简直是。”


    “撒旦背上得纹个它。”


    “魔鬼看到都得磕几个头。”


    “什么叫做真太岁,活阎罗啊。”


    “草。”


    “看前面的,我觉得拔除千阳之日有门。”


    “看这个,我已经想好下辈子的名字叫什么了。”


    “一起往生极乐吧。”


    “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吗?”


    “这个真的直接通地府啊。”


    这条规则极为简单粗暴。


    当你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会遇到一位面目不清的荷官。


    你将和它进行赌博。


    赌博的内容也十分的简单粗暴。


    俄罗斯轮盘赌。


    也就是两个人,一把能装填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


    其中装填一颗子弹。


    两个人轮流对自己的太阳穴开枪,最后活下来的是胜者。


    “不要攻击荷官,荷官是无法被杀死的。”


    “有一说一,既然不能攻击荷官,这玩意,不就是纯粹拼运气吗?”


    “有一说一,即使会被制裁,我也想殴打荷官。”


    “这不是在玩我吗?”


    “这绝对是在玩我吧。”


    “是不是有人就喜欢看这种节目。”


    “但是的确也有活路啊。”


    “但是,上面说,这场俄罗斯轮盘赌,将进行一千次。”


    “虽然一千次都能活下来的概率是存在的。”有人忍不住说,“但是我觉得地球上可能没有这种顶级欧皇。”


    “就算是有,需要测试多少次,才能出现啊。”


    “这也太可怕了。这真的能做到吗?”


    人们议论纷纷。


    这个异空间的生存概率。


    可以说,几乎为0。


    设计这个世界的人,就不打算让任何人生还。


    当然概率是存在的。


    这个概率。


    有任何人可以赌出来吗?


    “我觉得应该让零所长去吧。”有人说道,“所长反正可以复原。”


    “我记得R也可以。”


    “就算受了致命伤也无所谓吧。”


    “但是失败了会被踢出去的吧。”有人说。


    “只是说完成轮盘赌,没说一定要赢下去啊。”


    “我觉得可以让所长去。”


    “说起来。”南博士看着屏幕,用力吸着纸盒里的牛奶,“零你受伤的时候会疼么?”


    零静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你觉得你能通过么?”南博士问道。


    零安静地点了点头。


    “但是会很痛吧。”南博士说道。


    零点了点头。


    南博士思考了一会。


    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有办法了么?”零问道。


    “啊,有了。”南博士笑着说,“现在就让舆论发酵吧。”


    “让伊甸园教将这几个世界构建起来好了。”


    零静默地看着她的脸。


    “我的计划肯定能成功啦。”南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我是说。”零轻轻地出了口气。


    “你也可以让我去的。”他安静地说。


    “如果成为养生主的话,即使是脑袋开花这种事情。”零抬起手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比划了一下,“也可以很快愈合的。”


    “所以现在还是不行的么?”南博士十指交叉坐在那里。


    “嗯。”零说道,“现在来说,无论是我还是R。”


    “还是可以被杀死的。”


    南博士黑色的眼睛审视着他。


    “我知道了。”她说道。


    “如果这件事需要很多人去试错的话,”南博士说道,“我也不会不在意的。”


    “但是我想到了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南博士说,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


    “说起来我一定会在二十四岁的七月死去这件事是确定的吧。”南博士说。


    “是的。”零回答道。


    “这就是说,我不会在十七岁死去。”南博士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等号,“是这样的么?”


    “是的。”零回答道。


    “那不就可以了么?”南博士吐了口气。


    “如果是我的话,这一千次俄罗斯轮盘赌,岂不是一次都不会输么?”


    “否则,我就偏离命运了。”


    (未完待续)


    第63章 樊笼


    人生的河流里, 从来鲜有漏网的鱼。


    人们将这张网,称之为。


    命运。


    末坦达在切水果。


    它将各种颜色的水果扔进了盒子里,似乎准备做混合果汁或者雪糕。


    末坦达很喜欢厨房, 每个角落都擦的一尘不染,零走了进来,然后在边缘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蓝发青年看了他一眼, 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切好的水果。


    “我不吃了。”零说道。


    末坦达点了点头。


    它继续切着水果。


    它每一刀下去, 都会有汁水飞溅出来, 让它想起那个梦境。


    它们所共享的那个梦境。


    从破碎的尸体上站起来。


    选择自己的方向, 而走向远方。


    它是来看零的。


    它只是很想看看他。


    看看他的生存方式,很快乐么?


    “说实话,一般了。”零回答道。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快乐的事情呢。


    末坦达继续切着水果。


    世人笼罩在陪胪将至的恐惧之中。


    但是他们依旧会在应该的时候准备自己的一日三餐吧。


    南博士出了口气, 她关上了屏幕, 盯着一片黑色。


    几件任务都有人申领了。


    和从前的每一件任务一样。


    人们依旧在沉默而平静地肩负着苦难。


    “我等不认为自己走到了人类的反面。”伊甸园教徒说道,“人类既然已经肮脏浑浊,那么我等请求陪胪拔除污秽,才能让人类更好的生活下去。”


    “所谓的肮脏浑浊是什么呢?”南博士问道。


    “就是太多没有智慧的人还存焉于世了, 他们偏偏还如此数量庞大。”伊甸园教徒说道,“他们无法给自己幸福的生活。”


    “也无法给子嗣生活。”


    “还会影响别人的生活。”


    “让人类进入苦难的深渊。”


    “所以就请一位神明来将这些都抹除么?”南博士问道。


    “是这样的。”伊甸园教徒说道, “战争过后, 经济会发展, 古战场上, 土壤会分外肥沃。”


    “我等以杀为善。”


    “恭请陪胪的降临。”


    R已经厌倦了这套说辞。


    金发青年安静地趴在了桌子上,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 就像是淋过了一场暴雨。


    “听说你不反抗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有着黑色的鬈发和茶色的眼睛, 是个标准的高原人。


    来自神秘的高原的密教徒, 前任组织参谋, 尤潘基。


    金发青年露出了一只蓝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尤潘基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想好你的答案了么?”


    “R。”


    金发青年依旧保持着沉默,他将大半张脸都藏在手臂里,一双眼睛戒备而冷漠地落在他的脸上。


    R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似乎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很疲倦。


    也许他已经走到了旅途的终点。


    有人在终点等待着他给出的答案,然后决定他接下来是前往永恒的安眠还是万劫不复。


    “你在期待有人来救你吗?”尤潘基说道。


    “你的一生还真是可悲,到了这步的话,组织估计会直接确定你死亡。”尤潘基说道,“而不是找人来救你。”


    “你在他们的眼里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R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倒是说的没错。


    他的一生没什么人来救他。


    从人生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你从出生的时候,就不适合和人群一起生活。”尤潘基说,“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不是么?”


    “整个组织的人,都选择了站在世界的阴影交集的地方。”


    “除非隐瞒身份,否则就会惹起恐惧。”


    “而恐惧往往会壮大某些不得了的生灵。”


    “你是没有任何人欢迎的凶兆。”


    “你就在绝望之中,等待千阳之日的到来吧。”


    R静默地保持着思考,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混沌地烧成了一片,但是他成功见到了尤潘基,他不能让这家伙放了几句狠话就这么走了。


    即使自己死了,也得知道这家伙到底篡改了什么。


    他说话的确和其他伊甸园教徒有些违和之处,R嗅到了这一点。


    他必须得做出行动,就是现在。


    在尤潘基转身的一瞬间R站了起来,试图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然而下一秒钟,尤潘基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他的腹部,然后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


    尤潘基居高临下地骑在了他的腰上,全部体重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挣扎。


    “你觉得你能杀了我么?”尤潘基问道。


    “至少你不能杀了我。”R回视着。


    他感觉自己腹腔里疼的厉害,这家伙刚刚下手没有半分留力。


    尤潘基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一下。


    “你在求死吗?”尤潘基问道,“以为会被我不小心杀死,然后就解脱了么。”


    R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他飞快地权衡着。


    伊甸园教徒是不希望自己死去的。


    如果说,尤潘基的想法和他们一样的话,这个想法也和南博士这些参谋们一样,那么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尤潘基篡改的内容和这方面无关。


    另一种是,尤潘基为了自己的目的,连伊甸园教中的其他人都蒙骗。


    而尤潘基是四位使徒之一。


    他知道这四位使徒对于牺牲自己,或者牺牲伊甸园教的其他人都不会有半分手软。


    他们必然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东西。


    尤潘基果然被他的神情迷惑了,他低下头看着R,似乎在等他的发言。


    “其实你得杀了我吧。”R说道,“其实陪胪是希望我死的吧。”


    “他和我说,他很想见到养生主呢。”


    “他非常想。”


    尤潘基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


    虽然只有一下,但是被R成功地感觉到了。


    “我没说错吧,尤潘基。”R说道,“如果今天你来到这里,发现我已经到了可以杀死的那一步,你就会杀死我是不是?”


    尤潘基的神情一瞬间变得阴鹜。


    “那位大人不会说谎还真的麻烦。”尤潘基说道,“但是虽然他想要见到养生主,我并不想见到养生主。”


    “你说谎。”R说道,他抬起手,放在了尤潘基的耳后。


    “你把刚刚说的话,再大声说一遍啊。” R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嘲讽的微笑。


    “你是在找死么?”尤潘基问道。


    “不,你不会的。”R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刚刚就杀了我了。”


    “因为时候未到,是不是,尤潘基?”R提问道。


    尤潘基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你果然是个麻烦。”尤潘基说道。


    “你这种语气让我有了一种恋爱的错觉。”R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不希望我把那句话告诉他,是不是?”R说道。


    尤潘基微微转了一下头,茶色的眼睛掠过了一丝冷光。


    他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R意识到了一件事。


    尤潘基希望自己给零一个答案,而非另一个答案。


    虽然这两个东西,不知道具体都是什么。


    但是他现在在怀疑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了,所以他现在不敢杀死自己。


    赌赢了。


    R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恐惧让心脏差点带的血管破裂。


    然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混沌之中,几乎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整个人似乎沉进了什么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


    仿佛很多年前的时候,他和零站在深蓝色的水族馆之中。


    巨大的溪流缸里,庞大无比的巨骨舌鱼缓慢的巡游,它的头上仿佛镌刻着青铜的山水。


    “这就是水族馆啊。”零说道,吃着里面特殊的做成了翻车鱼的雪糕。


    “你喜欢吗?”R问道。


    “很漂亮。”淡色眼睛的青年说道,他的目光落在了水缸中,然后他伸出了一只手。


    古老而庞大的鱼缓缓地向他的手心聚拢,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


    “它们会向往亚马逊的河流么?”R问道,“明明又危险,又浑浊。”


    “大概会吧。”零轻声说,“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1)。”


    “这么说人类也不喜欢这种生活。”R轻轻地笑了一声,“一饮一啄,虽然辛苦,但是总比在樊笼中好得多。”


    “所以它们说了什么?”R问道。


    “什么也没说。”零说道,“并不是每一种生灵都有能力沟通。”


    它们只是表达,见到他很开心罢了。


    然后R突然间感觉自己下坠进了更深的黑暗。


    他看到了石壁。


    上面画着亵渎的符号。


    而一具尸体。


    被斩的粉碎。


    断肢之中,流出了清澈的像水一样的液体。


    在他细看之前,他被叫醒了。


    陪胪拎着他的领子,正在把他拖到什么地方去。


    “我猜你做了一个梦。”陪胪说道。


    “不过不要担心,在你想清楚它的内涵之前,我就会杀死你。”陪胪笑着说,“你还真的让人感觉不爽啊,李维·谷腾堡。”


    “你比林立还让人讨厌。”


    “诺莎,玫尔,林立,李维。”陪胪说,“你们真是有病的百花齐放。”


    “果然我不能理解人类。”


    “李维,我不知道你对尤潘基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你根本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陪胪说道,“不过你也不必知道了。”


    “带着可怜的焦灼和无知去死吧。”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1)来自《庄子·养生主》


    第64章 歧路


    R在一瞬间突然意识到。


    自己的人生也许只剩下几个问题的时间了。


    他不能这么死去。


    于是他沉默了下去。


    似乎对一切都感到了放任自流。


    而陪胪停了下来。


    它绯色的眼睛转了过来。


    盯着躺在地上的金发青年。


    R静静地闭着眼睛, 似乎对死亡做好的觉悟。


    “我以为你至少会问我几个问题。”陪胪说道,“你们人类不是希望做个明白鬼么?”


    “问吧,我会回答你的。”


    R静默地呼吸着。


    “没什么好问的。”R平淡地说。


    他知道, 虽然陪胪不会说谎,但是既然它让自己随便提问,那么说明。


    自己只要一张嘴, 它就能猜出来自己得没得到答案了。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陪胪疑惑地看着他。


    “陪胪生性多疑。”无论是零还是末坦达, 都说过这件事。


    陪胪的天性极为多疑。


    它什么都不信任。


    R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方才的梦境。


    被分割的尸身, 从尸身上站起的生灵。


    “陪胪和我是从一个地方出发的。”R记得零说过这一点。


    陪胪, 末坦达,雄贤。


    他们都共享着相仿的面容和力量。


    那么还有零。


    被分割的尸体。


    R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什么浮光掠影的东西。


    然而他闭上了眼睛选择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陪胪会反过来试探自己。


    那么它肯定会抛出什么来。


    说不定就是有用的。


    陪胪围着金发青年转了几圈,然而它似乎对这些都不在意了。


    它重新拖起了R的领子。


    “算了, 根本无所谓的。”陪胪轻声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会对他呼救的。”


    “反正这个世界,都在等着他救援呢。”


    R的心底一颤。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的本能深处,是在等待零解决一切的。


    自己为他找到足够的情报, 然后救世主就会降临。


    零会解决陪胪的。


    让其他人得救。


    但是陪胪说,他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要对零呼救的。


    所以都无所谓了。


    “尤潘基, 修改的是我们的常识。”南博士说道, “他一定是修改了某个常识。”


    “如果只是修改一个点的话, 会和其他地方矛盾。”


    “比方说数学上, 你修改了一个上层的公式, 大家很快就会发现错误。”


    “但是如果, 其实1+1等于2这种级别的东西其实是被灌输修改的。”南博士说道, “那么, 就会迎来彻底的坍塌和损毁。”


    他们迄今为止, 整个组织,都是在期待养生主来对付陪胪。


    或者是期待着消弭陪胪的力量。


    那么。


    已知。


    陪胪的力量是罪恶赋予的。


    养生主的力量是求生欲赋予的。


    只要人类的求生欲超过罪恶,就可以幸存。


    是这样的吗?


    每一次幸存者都很少。


    每一次对于世界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他们不想重复这个灾难的话。


    就要开辟新的路。


    这一次他们试图削弱陪胪。


    也就是解决千阳之日降临的支柱。


    但是陪胪似乎对这些都不在意。


    R听到自己的内心的本能在说着救救我。


    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必然要和陪胪所说的不同的。


    才是正确答案。


    “答案没有什么正不正确的啊。”零说道,“你就算告诉我,你是为了吃饭才活着的。”


    “我也会完整的。”


    “完整。”


    零的完整是什么?


    为什么零也会梦见自己被分割。


    明明被分割的只有陪胪,末坦达和雄贤。


    而三个生灵加在一起,性质为灭。


    零明明只有他自己,性质就是生了。


    答案之后,完整。


    R用力地思考着,即使他感觉自己下一秒钟就会失去知觉。


    然而最后一根线,就在那里了。


    他突然感到了某种灼痛。


    陪胪松开了手,金发青年被扔在了祭坛的中心,而四周燃烧着细小的火苗。


    “说起来我听说过,你们人类有一种技术。”陪胪抱起了双臂说道,“可以花整整一天一夜来烧死一个动物。”


    “然后觉得这种味道很好。”


    “我也想试试。”陪胪说道,“不知道我作为火焰的持有者,技术比起他们来说怎么样。”


    “如果不想这么死去的话,就向他求救好了。”陪胪说道。


    “他作为养生主,无论什么样的伤害都能治愈,无论什么样的生命都可以给予。”


    “肯定更强一点。”陪胪听到了那个金发青年低声说道。


    “什么更强一点。”陪胪转过了头,抱着双臂。


    “我是说,和烧烤师傅比起来,”R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至少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是你强一点。”


    “李维,你似乎总是在挑衅我。”陪胪说道。


    R轻轻地笑了一声,“我是在赞美你。”


    陪胪露出了几分不解。


    它沉默着,垂下头看着R。


    这个金发青年快要死了。


    他的生命力已经十分低微了。


    它很清楚伊甸园教徒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而且十分虚弱。


    然而可悲的人类是无从挣脱常识的枷锁的,陪胪想。


    它露出了一个笑容,“算了,你不问也就算了。”


    “我现在就要和末坦达交易了。”陪胪笑着说,“如果有那件事作为底牌的话,末坦达会同意和我重新在一起一次的。”


    “反正大日如来就要降临了。”陪胪笑道。


    “你也许可以在vip席位上看着这个世界焚烧成灰。”陪胪笑着说。


    “你居然也知道vip这个词。”R说道,轻轻地喘息着,“我以为伊甸园教徒让你过着高高在上根本不需要出门的生活呢?”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办法去了解人类吗?”


    R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那个夜晚。


    零降临于此世的夜晚。


    他的内心深处想的就是,如果有一个人来救救自己就好了。


    他不想过这样的人生。


    如果有谁。


    哪怕是怪物。


    哪怕是未知的古神。


    他都觉得不会比这更坏了。


    请救救我吧。


    无论是谁,如果世界上还有奇迹可言的话,请救救我吧。


    他的恐惧与绝望将他没顶,他虽然只有七岁,他虽然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但是他的求生欲在旺盛的燃烧。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在何方。


    但是他至少还拥有可能。


    他为这份可能祈祷着,祈祷有谁能救自己。


    他对他的生命的必然无数次也曾产生了不甘。


    虽然他知道,自己生于世界的背面,也将终身于此游走。


    人群,正常的生活,从来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可以远远地看着罢了。


    但是他告诉自己,自己依旧是有存活的意义的。


    他依旧是与这些明媚的快乐的人群有关系的。


    他在保护这个世界。


    他从来以此为荣。


    直到现在。


    但是恐惧依旧爬了上来。


    一个人寂寞地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等死的感觉,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了。


    但是他感到自己在发抖,身体似乎想要再积蓄一次力量,从这个燃烧着的,正在夺走他的生命的地方逃出去。


    R突然想,是不是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是七岁那年漫长的回光返照,他给自己幻想了二十年的生命。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猩红色侵袭了黑色。


    会死的。


    他的常识告诉他。


    他的常识也告诉他,他很害怕。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什么漂亮的答案,因为我此生乏善可陈。”R想。


    “你甘心么,李维·谷腾堡。”


    “算来算去。”南博士敲了一下键盘,“如果是拆毁千阳之日这件事,应该靠组织就可以做到了。”她说道。


    “虽然现在网络上到处都是希望组织快点让养生主完全降临的。”她将牛奶盒里的最后的一口牛奶用力吸了出来。


    “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养生主降临呢?”零问道。


    南博士出了口气,“也不是不愿意。”她说道,“但是我的确不太想让R死。”


    “而且让养生主去和陪胪中和力量的话,每次都把地球上的生灵搞的民不聊生一段时间。”南博士说道,“那样的话,未免太偷懒了。”


    “现在虽然可能组织上会蒙受一些损失。”


    “但是组织不就是为了这些事才成立的吗。”南博士说道。


    “大家投完票了。”南博士说,“希望这次独立解决千阳之日的降临灾害。”


    “那你呢?”零问道。


    “我算在损失里。”南博士坦然地说。


    她趴了下去,“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现在有个难题。”南博士说道,“目前舆论上,自主解决并不占优势。”


    “很多愤怒的人群已经开始组织示威,希望组织快点将养生主创造出来。”


    “即使有了办法,有个备份终究没有错的。”


    “和我走吧,末坦达。”黑发青年伸出了一只手,“你不希望看到养生主降生的时候,我等还没有降临吧。”


    蓝发青年怔了一下。


    “单纯的大日如来的降临是灾害,”陪胪笑着说,“单纯的养生主降临难道就不是了么?”


    “人类做过了多少次自以为善意的蠢事了。”


    “所以为了这个世界,末坦达,你会和我走吧。”


    末坦达沉默了一会。


    它点了点头。


    它抬起了深蓝色的眼睛看着陪胪。


    “别那么看我。”陪胪笑着说,“我的确有在引导人类。”


    “但是路毕竟还是他们走的不是么?”


    “只要养生主降临,我们的游戏还会继续下去,到时候不论是你也好,我也好。”陪胪笑着说,“都会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然后开始新一轮角逐。”


    “我们又会重新见面了。”


    末坦达关上了门,它安静地将钥匙留在了门上。


    “我们和可悲的他不同,我们是理解那个梦境的含义的,不是么?”陪胪说道。


    末坦达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别这样啊。”陪胪说,“是因为我说了他的坏话么?”


    “但是他如果不可悲的话,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赌输呢?”


    “此世所有的生灵都有无数种可能,然而却只有一种未来。”陪胪笑着说,“他将这个选择交给了人类。”


    “人类向他呼救。”


    “他必然伸出援手。”


    “因此应对当前危机的养生主就会诞生。”陪胪说道,他抬起手画了个圈,“我们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继续这场激动人心的游戏。”


    “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么?”末坦达转过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睛里明白的写着这次的意思。


    陪胪略微怔了一下。


    “你不觉得那个可能就是用来凑数的吗?”


    “他们从没想过,可能这种东西也会在他的身上生效吧。”


    “他不过是人类创造出来,用来自救的工具罢了。”


    “有人会期待一个工具,获得自己的幸福吗?”


    “人类根本不会往哪个方向去想吧。”


    “更不要说,更古老的事实,已经被从他们的常识中抹消了。”


    陪胪愉快地说。


    “如果他们希望他自由而幸福。”


    “自己生活。”


    “自己解放自己。”


    “自己发现自己。”


    “自己发展自己。”


    “也就意味着,人类愿意自己解放自己,自己发现自己,自己发展自己,而不再选择养生主这条捷径与歧途。”


    此时。


    零将会跃升为一。


    归一的一。


    日光雨露,本来就皆是慈悲。


    一生一灭,一荣一枯,本是规律。


    这是被掩盖在歧途之下的路。


    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已然被抹除在了常识之下的路。


    “我等均将归一,他会重新成为祂。”陪胪说道,“所以如果这一次由他犯下罪过,身负罪孽的他就会归还于我,会不会变成我将成为祂呢。”


    “世界将归于我,”陪胪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与他本来就是祂的左右手。”


    我为灭,他为生。


    因为祂的左手赐予生之喜悦,而右手赐予死之安宁。


    祂的名字为大自在天。


    非是大日如来,也非是养生之主。


    祂持有日光,也持有雨露。


    祂可以生长,也可以杀灭。


    世界圆融与祂。


    祂是原初,也是一。


    祂称自己的哲学为。


    好生之德。


    (未完待续)


    第65章 双手


    祂的左手给予生。


    祂的右手给予灭。


    祂双手合十之时, 世界趋于稳定。


    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一直如是。


    陪胪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祂终究是有好生之德的,你看祂将你我分为三份。”


    也将他交付给了人类。


    虽然灾祸降临于大地, 然而希望尚存。


    他生于祂被斩断的左手。


    而我等三人生于祂被斩断的右手。


    我们本来就是从一个地方出发的。


    因为在远古的某一天,人类在某个地方发现了祂。


    有人想,如果把祂分食了, 是不是大家都会得到力量。


    于是他们将祂搬运回了洞府。


    祂如植物或者山陵一样安静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起初有人并不同意。


    然而气候开始失调。


    长时间的日光和长时间的雨水交替而来, 人类对这种困境无能为力。


    他们想到了祂。


    杀死祂。


    分割祂。


    是不是就能拥有和这些灾厄对抗的能力了。


    于是那一天到来了。


    他们用石斧和粗糙的工具, 将祂斩成了碎片。


    干净如流水的液体从碎块里流了出来, 在地上蜿蜒着,他们捧起这水喝着。


    但是却觉得和普通的清水别无二致。


    落在地上的左手五指张开,似乎不会带着任何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上, 也不会带走任何东西一样。


    而一个灼烧着的扭曲的人形从右手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的躯壳在阳炎的爆裂之下片片粉碎, 呜咽着而愤怒着。


    陪胪即是如此诞生的。


    黑发红瞳的青年负担了悲伤,愤怒,不能理解,与暴戾。


    它是祂受伤的嘶吼, 是全然的痛楚。


    “我由衷的憎恶这个世界。”


    “诅咒这个世界。”


    “怨恨这些生长于我尸身之上的东西。”


    它从祭坛上走下。


    一步一莲花。


    朵朵盛开的红莲鲜红地如火焰,它的指尖发梢也带着未熄灭的烈焰。


    我身红莲业火, 自当焚此五浊恶世。


    它伸出了一只手, 微微地偏过头, 石簇的箭雨从它的耳边擦过, 然后它握住了手。


    此时的陪胪是完全的。


    它可以做到任何它想要做到的灾厄。


    风暴, 烈日, 洪水, 高温, 寒冷。


    它可以做到一切。


    积累的矛盾炽烈如星云一般的爆发。


    我憎恨恶者。


    但我也不怜惜善者。


    我非施恩之主, 我乃降灾之君。


    此乃宣判之时,我将劫渡苍生。


    然而就像是人类用鞋底去搓磨蚂蚁一样,无论如何都还有漏网之鱼。


    生灵们依旧在生存着。


    无论是羽鳞还是禽兽,所有的生命都在努力地找到出路。


    虽然绝大多数生灵并不知道它们现在在背负何等的罪孽和愤怒。


    但是它们在努力活着。


    人类也是。


    努力爬上高山也好,疏通水道也好,没有谁愿意心甘情愿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于是有某一天,他们发现了这个山洞,看到了祂静默地横卧在地上的身躯。


    通过留下了的记录,知道了这个地方发生过的罪行。


    陪胪以为他们会感到灭顶的恐惧,感到仓皇的无能为力,跪伏在地上唯求一丝慈悲。


    然而人类说。


    他们要讨伐它。


    “既然是由人类创生的怪物,那就该由人类来剿灭。”


    于是最早的英雄踏上了远征。


    陪胪遭遇了败北。


    它在传说中被演绎成了被射下的太阳,成了被长矛贯穿的神祗,它站在高山上环顾苍夷的大地。


    它伏在地上,弓起了如山陵一样的脊背,投枪如森林一般像是从它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伤口在逸出火苗。


    它嘶吼着,从心口掉出了一团火红的东西。


    初生的生命在地上哭泣着。


    其名为雄贤。


    即是报应。


    驱动它行走的因果。


    雄贤蜷缩在地上大声哭泣着。


    人类也沉默了。


    “这个孩子是什么?”


    “是它生的么?”


    雄贤大声啼哭着,就像是任何一个初生的婴儿那样,脆弱而不知所措。


    有人大胆地走了上来,抱起了雄贤。


    它停住了眼泪。


    “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孩子呢。”有人说道。


    人类一瞬间似乎就沉浸在了看到幼崽的慈爱之中,这群家伙怎么回事,连这种幼崽都要抚养吗?


    是某种生物本能么?


    听说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离开了同类就无法存活。


    所以他们本能地扶助弱者。


    因为他们也有需要别人扶助的时候。


    陪胪试图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它发现了一件事。


    雄贤为因果。


    一念善因,善果已成。


    它垂下头,发现自己黑暗腐败的心脏上,静默地开出了一朵莲花。


    末坦达诞生了。


    它?夺了自己的力量。


    年幼的持剑之主静默地站在高山之上,微微地抬起手,感受着风的流向。


    它的手中空无一物,既没有剑也没有花。


    风是燥热的,被无穷无尽的愤怒烤的干燥无比。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这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浩劫。


    人类试图平息这种愤怒,陪胪想。


    讨伐了自己,却又接纳了雄贤,人类还真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出来。


    他们中诚然有不少败类。


    但是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蠢货一步一个脚印的宣告此世尚有希望存焉。


    每个人突然都抬起了头。


    “下雨了。”


    有人说道。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慈雨。


    平静,细腻,润物细无声。


    它落在土地上的时候,会有植物生长出来。


    祂果然对此世尚存慈悲。


    陪胪忍不住想。


    而此时环绕在祂的尸身边上的人类发现了一件事。


    它落在地上的左手上。


    站起了一个人形。


    他有着淡色的头发和淡色的眼睛,好似被雨洗过的春山。


    他安静而平稳地端详着这个世界。


    然后他站了起来。


    寂静地走向了这个世界。


    有人注意到了他和从前诞生的生灵并不同。


    他并非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


    他是不折不扣的血肉之躯。


    他是祂从未有过的曾经。


    因为他伴随着生灵的复苏和慈雨而来,因此人类尊称其为养生之主。


    这是大自在天给予世人的慈悲。


    如果你们去种植,秋日里就会有粮食。


    如果你们去去给予爱,就会收获恋人。


    如果你们付出信任,就会拥有朋友。


    如果你们去营建,地面上就会矗起高楼。


    所以我将他给予你们。


    你们会指引他走向远方。


    将他的可能框定为未来。


    他是你们的学生,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的作品。


    伸冤在他,他必回应。


    他将是何种儿童或者何种成人,都是你们的决定。


    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你们将重新培育出大自在天。


    我给予你们零。


    有无限可能性,空无一物而可以接受万物的零。


    你们去浇灌他吧,教育他吧,引导他吧。


    也许有朝一日。


    让日光与慈雨,生长与灭亡,公正与慈爱,重新归一。


    就这样,他们从一个源点诞生了。


    带着被分尸而食的怨恨,抑或是对未来会好的盲目希望,踏上了旅途。


    而如今他们的确旅行了很久了。


    每一次在罪恶堆积到陪胪可以降临之时,人类总是依赖更好走的路,常识逐渐被修改。


    所以养生主出现了。


    他是他回应求救而生的形态。


    将自己的所有力量纽结成与陪胪恰好相反的状态,然后将陪胪中和于虚空之中。


    他一直扭曲地降临于此世。


    因为这是人类的愿望。


    于是陪胪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让人类一直认为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养生主只不过是与自己恰好相反的能量罢了。


    当自己并未完全降临的时候。


    他就提前降临的话。


    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同等程度的灾难。


    到那个时候,他会被辱骂和责怪包围吧,他会被罪恶沾染吧。


    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取用他的力量了呢。


    我将成为新的大自在天,此世不该有希望存焉,也不该有慈悲存焉。


    让我的愤怒将一切烧却成灰吧。


    毕竟这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所以再一次以养生主的身姿降临吧。


    人类不就是这么期待你的吗?


    你该不会觉得,人类真的会有什么爱和友情吧。


    生命从来都是为活下去不择手段的。


    他们会逼迫你的。


    当然了,你只要被请求了,就会如此降临,不是么?


    淡色眼睛的青年孤身一人坐在台阶上,打着一把透明雨伞,看着落雨的山陵。


    “你看上去心情好像还不错。”少女在一边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淋着雨。


    零微微偏过了伞,放在了南博士的头上。


    “你的记忆有多少了?”南博士问道,将手中的巧克力掰成了两半,递给了零一半。


    “大概四次降临的事都能想起来了。”零轻声说。


    “更老的呢,你是怎么来的之类的。”南博士随口说道。


    “不知道。”零说道,他垂下了眼睛,“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啊。”南博士说道,“你不要什么都和R学。”


    “为什么要对自己庇护的生灵道歉呢。”南博士说道,抬起了一根手指,“尽力就好了。”


    “即是有什么做不到的,也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不需要道歉。”


    “而且只要愿意伸出援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南博士说道,“人类也没有那么全然的贪得无厌。”


    “R倒是也说,应该收下感激。”零安静地说,“他说有人教过他,施恩不求回报并非全然的美德。”


    “而且乖孩子更应该得到糖果。”


    “这家伙说的一直好像什么都懂了一样。”南博士说,“但是,他的确想要的东西太少了。”


    少女把自己蜷成一团,玩着挂在手腕上的菩提子。


    “那你要什么呢?”零问道。


    南博士怔了一下。


    “你不是希望得到生命吗?”零问。


    “命中有时终会有。”南博士挥了挥手,“当然如果有更好。”


    “当然了,有一说一,我还是希望可以有的。”她说道,“可能是还没有死到临头吧,可能那个时候我就会很害怕了。”


    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如果得不到呢。”他问道。


    “得不到是比较正常的展开。”少女说,她垂下头去看雨水激起的涟漪,“人类怎么可能应有尽有。”


    “你喜欢人类么,这种羸弱的,无聊的生物?”南博士问道,“就你的四次人生来说。”


    “还好吧。”零轻声说,他蜷起了腿,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膝盖上。


    “也许人类不该把你当救世主。”南博士出了口气,随意地说,“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做不是么?”


    “而且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然而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是啊,”零一板一眼地说,“我也不觉得我有能力当什么救世主。”


    “毕竟我是人类的学生啊。”


    (未完待续)


    第66章 宣告


    “在此宣告。”


    “千阳之日即将到来。”


    “彼时亦无雨水, 也无慈悲。”


    死亡预告一瞬间在舆论之间传播。


    没有任何一种办法控制这条讯息地传播。


    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手机。


    千阳之日,这个名号光是听到就勾起了某种埋藏在本能之中,集体潜意识之中的恐惧。


    “天呐。”


    “千阳之日, 要降临了吗?”


    在传闻之中的劫渡之日,每当人类的罪孽积重难返之时,而出现的巨大灾难。


    大日如来会亲自降临此世。


    它的黑发会在半空中旋舞, 仿佛绽放的黑色莲花, 而流火将把世界的一切脏污尽数洗净。


    此世将消亡。


    然后由养生之主来重生。


    但是我们作为卑微的个体, 谁能预料到自己是生是灭呢?


    更何况, 现在并没有养生主的消息。


    人们骚乱了起来。


    官网的邮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备声。


    所有被知道身份的组织成员都被纠缠和质问。


    不安和焦虑如指数爆炸一样上涨。


    伊甸园教教徒在竭尽所能的推波助澜。


    而陪胪从中得到了养分。


    “养生主如果不会在你之前降临,我是不会回归于你的。”末坦达明白无误地表达了意思。


    陪胪对此表示了平淡。


    “人类会让他降临的。”陪胪说道,“你看现在这个世界, 用不了不久, 就会把它逼出来的。”


    “然而这一次,它恐怕要在我之前降临了。”


    “可以说是人类智识的进步,让他们认识到了更多的东西。”陪胪笑着说,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可惜他们忘记了,自己在利用智识的同时, 也在被智识诅咒着。”


    “尽情的得意忘形吧, 以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办法。”


    “然后被惩处吧。”


    “到时候, 我将登临王座。”陪胪说, 抽了口烟。


    末坦达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它的手。


    蓝发青年眨了眨眼睛, 似乎对他的宣言毫无兴趣, 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那星星点点点火苗上。


    然后它摇了摇头。


    陪胪出了口气, 把烟掐掉了。


    “你为什么永远分不清主次呢。”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在意这种事。”


    末坦达伸出手, 摊开了五指, 陪胪思考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放在了它的手里,然后举起了双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你和谁学的这么奇怪?”


    末坦达将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继续坐在了黑色的台阶上。


    它侧过眼睛,静默地看了陪胪一眼。


    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指点点。


    陪胪沉默了一会,“好吧。”它自顾自地说,“那你就等到最后一刻吧。”


    “到时候会验证你的等待没有什么意义的。”


    末坦达没有回答它,也没有继续再看它,它只是垂下了头,看着黑色的石洞下方积出来的水,注视着自己的倒影。


    它并非习惯于等待。


    “只是有的时候我们只能等待。”淡色头发的青年轻声说道,“就像是种子种下去,等着秋季收获一样。”


    这样悠久的等待会有结局么?


    有时候末坦达很想这么问。


    但是它没有能力询问任何人。


    那就等待吧。


    等着花开的时候。


    零从车上走下来,他摸出了自己的透明雨伞,然后打开了伞,雨珠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他安静地走向城市。


    他对人类生活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陌生。


    他知道公交站牌的含义,也看得懂地下铁的路标。


    他会去大商场也会去便利店。


    他好像人类那样生活着。


    零平静地接过了塑料袋,把自己的伞套了起来,然后他走进了商场。


    “人类的十八岁生日是很重要的。”R说道,“如果我们都不能活到南博士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总得给她寄一个礼物。”


    金发青年从口袋里将自己的卡摸了出来,放在了零的手里,“那就拜托你了。”


    “礼物,吃的么?”零问道。


    “吃的话,应该保存不了那么久吧。”R建议道。


    “得有意义一点。”R说道,“口红么,好像她也用不到。”


    “钢笔她好像很有用。”R自言自语道,“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有不少了。”


    “所以你收到过什么生日礼物吗?”零问道。


    “没有唉。”R苦恼地说,“我只看到别人送过生日礼物。”


    “但是感觉都好奇怪。”R说道,“就是鲜花蛋糕储钱罐什么的。”


    “那我们给她搞一套鲜花蛋糕储钱罐吗?”零问。


    “那肯定不行了。”R说道,他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她肯定都不喜欢的。”


    “别人喜欢的有用的才叫做礼物。”R说,“要不然就是给人添麻烦。”


    零点了点头。


    “好吧。”


    他静默地转过头,看到了窗外的人群。


    很多人在抗议,希望养生主早日降临。


    “陪胪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既然组织宣布已经知道了养生主的降临方式。”


    “现在还在等什么?”


    “等开价吗?”


    零安静地站在窗子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了不少纸屑,被风雨吹着,在地上孤独的巡游着。


    伸冤在我,我必回报。


    他静静地伸出手,放在了玻璃上。


    然而背后传来了店员的声音。


    “先生,冰淇淋好了。”


    他回过头,从店员的手中接过了巧克力冰淇淋。


    “现在情况很紧张不是么?”店员试着搭话。


    “是啊。”零回答道。


    “组织为什么不让大家安心呢。”店员问道。


    “组织不是已经宣布,这件事是完全可以解决的了么。”零说道,“所以为什么一定希望养生主降临呢。”


    “因为感觉比较稳妥吧。”店员说,“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零点了点头,“你也是这么觉得么?”


    “也不全是啦。”店员说,“养生主估计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当然了,它愿意帮助人类就再好不过了。”


    “您是来买什么的?”店员问道。


    “给朋友选生日礼物。”零回答道。


    “那祝他生日快乐。”店员说道。


    “还有一段时间呢。”零说。


    “这样,看来您是很重视呢。”店员说。


    零点了点头,“毕竟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明天了。”


    店员沉默了。


    她只是个年轻女性,对这种沉重话题无疑是缺乏免疫力的。


    她漂亮的淡粉色指甲在白色的台面上画着圈。


    过了一会,她抬起了头。


    “明天会有的。”她笑着说,“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的,不是么?”


    零安静地点了点头。


    如果陪胪获得了胜利的话。


    太阳的确是会照常升起的。


    只是。


    永远不会落下了而已。


    他吃光了冰淇淋。


    混乱,萧条,荒凉,在陪胪的施压之下,人类很轻易地就混乱了起来。


    就连鸟兽们也开始涣散。


    这个世界在千阳之日到来之前,就开始土崩瓦解了。


    当安全感开始丧失的。


    罪恶开始滋生。


    因为求生欲这种东西,有些时候会表现为,让别人死自己也要活下去的行径。


    当然也会有人趁火打劫。


    当然也会有人陷入绝望。


    他的确看到了很多。


    人类真的会死于这种负压吗?零忍不住想,如果他们根本不知道养生主存焉于世。


    不,他们从前也不知道。


    但是他们一直都坚强的活下来了。


    零注视着街道,生意很不景气,昔日繁华热闹的商业区如今只剩下了游行的人群剩下来的垃圾,两边的店铺要么关门,要么了无生机。


    破碎的霓虹灯已经不亮了,掉漆的玩偶脸上还挂着笑容。


    他踩着一片荒芜走了过去。


    零弯下腰从地上的污泥中捡起了一片碎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他走了过去,捡起了下一片。


    南博士感到了头疼。


    她看到了自己的聊天框动了一下,她想着可能是又出了突发情况。


    现在真是太糟糕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一边思考到底尤潘基掩盖了什么,一边处理这些事情的。


    但是陪胪制造骚乱的能力无疑是强到离谱的。


    她点开了聊天框。


    并不是突发情况,也不是什么询问。


    一位调查员发来了信息。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调查员说道,“我觉得您似乎有很需要去做的事情。”


    这家伙怕不是尤潘基来测试我忠诚度的吧,南博士的大脑一瞬间掠过了一个念头。


    然而她收到了另一条信息。


    是另一位组织参谋。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华点,和尤潘基有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自己演技很差吗,还是暴露了,还是尤潘基让他所有的同伙都出来找自己麻烦了吗?


    然后她继续收到了消息。


    “组织成员本来就是有分工的,如果有人发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就没有必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


    在南博士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就已经把消息发了出去。


    “你们为什么不觉得我是伊甸园教的人。”


    她果然是困到大脑失常了,她忍不住想,自己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如果真的是尤潘基的人在试探自己的话,自己可能很快就可以收拾收拾,想想下辈子叫什么了。


    但是她真的太困了,实在是对自己的大脑感到了无能为力。


    “如果你是尤潘基的人,也该和现在组织的工作隔离出来。”一个参谋说道,“所以这没什么两样的。”


    “当然了,就我个人感情而言,我还是选择相信同志的。”


    “所以,你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零将纸屑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他看到不远处走过了一对母子,女人在后面推了推男孩,男孩乖巧地跑了过去,将街道另一边的纸片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生意萧条的老板也走了出来,拿出了清洁工具,开始从自己的门口扫了起来。


    破坏之后,好像整理起来也是这么的理所当然。


    “你觉得人类的优势是什么,零?”


    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问题。


    “无论任何时候,他们都是连接在一起的。”


    他回答道。


    这是他在旅途之中得到的最深刻的认识。


    “那你喜欢人类么,零?”


    他回过头,似乎在长街的另一端看到了自己记忆的开端。


    那个少女站在那里,作为他此世凭依的第一人,穿着破烂朴素的衣服,但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她瘦弱而无辜,明亮的眼睛可以一眼看到尽头。


    “您是要去旅行是么?”她笑着说。


    无论是哪一个人,零想,好像都很喜欢笑。


    诺莎是这样,玫尔是这样,林立是这样,李维也是这样。


    似乎虽然此生乏善可陈,但是上天留存了某种慈悲,不曾剥夺过他们的笑容。


    女孩举起手臂,挥了挥。


    “那就,愿您的旅途受繁花与慈雨恩赐。”


    (未完待续)


    第八卷 繁花旅途


    第67章 第一人


    第一人名为诺莎。


    是一位公爵的女儿。


    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但是公爵不想这么认为。


    她不过是他随意巡游领地的时候和一个农妇的偶然罢了。


    然而农妇死于天花之后。


    他必须表现自己的仁慈。


    所以他被迫让这个女孩在自己的城堡中当了帮佣。


    他是绝不可能承认这件事的。


    彼时大贵族们大多沉迷于炼金术或者黑魔法。


    他也是这样的。


    他在古书之中找到了一个降临的魔咒。


    据说这位神祗手握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因此想要赐予人长生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公爵决定信奉供养这位神祗。


    他看到需要贡献一条生命以迎接祂的降临。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这个不光彩的女儿。


    在暴风雨之夜。


    神明降临了。


    然而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此神明乃空壳一具。


    他是个有着淡色头发和淡色眼睛的孩子, 几乎不会对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做出反应。


    宛如槁木死灰一般。


    安静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无论是和他说话,还是让他行动,甚至于刺伤他。


    他都不会有反应。


    这就是零的第一次降临。


    公爵把他关在了城堡的塔楼里。


    他每天都在研究他的使用方法。


    然而这个生灵似乎没有任何的用处。


    除了划出伤口很快就会愈合这一点。


    他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灰色的塔楼和灰色的天空。


    似乎对一切很感兴趣但是同时又漠不关心。


    他清清白白, 宛若白纸一张。


    公爵渐渐失去了兴趣。


    他弄不清楚这个植物人一样的家伙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记载。


    当然了,如果他真的很厉害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容易就被召唤出来了。


    他逐渐沉迷于其他神秘的研究之中, 而遗忘了被他关在塔楼里的零, 只派几个神秘学者进行例行的研究罢了。


    饲养他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诺莎的头上。


    她本来不过就是个女佣罢了。


    诺莎倒也不想当什么小姐。


    只是她不甘心这样生活一生。


    诺莎见到零的第一天, 孩子安静地坐在塔楼的石床上, 他的手被他放在膝盖上。


    他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是脸却很干净。


    一切都干净的过分了。


    他的皮肤或者血液都像是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的干净。


    苍白的近乎半透明,就像血管里的液体不是红色的, 而是琉璃一样的清澈的颜色。


    他微微偏过头, 看着她的脸。


    他没有任何的神情,似乎也对自己现在的境况没有任何的不满。


    诺莎将牛奶和黑面包递给他。


    零安静地吃了下去,然后他伏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掉落的碎屑一点点地沾了起来, 咽了下去。


    “你没有吃饱吗?”诺莎试着问道。


    零安静的看着她。


    似乎想要理解她的意思。


    “吃饱了。”零回答道。


    “那为什么要捡弄脏的面包屑呢?”诺莎问道。


    “因为小麦死去才会产生面包。”零安静地说,“所以任何一点都不能让它毫无价值地离开这个世界。”


    诺莎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这么回答这个问题。


    零坐直了身体, 恢复了安静而平稳的样子。


    就像是一池水被丢进了石头之后, 很快变得平滑如镜。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诺莎问道。


    “为什么要离开呢?”孩子仰起头, 看着她。


    “因为这里不自由啊。”诺莎说, “如果你真的是神明大人的话,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那么哪里才是自由的呢?”零问道。


    诺莎噎住了。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零又垂下了头。


    恢复了安静。


    “所以你真的是神明大人吗?”诺莎问道。


    “你看起来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零沉默着。


    “我不知道。”零回答道。


    没过多久, 学者们决定测试零的力量。


    于是他们将他带进了地窖里, 诺莎对此感到了担心, 因为公爵在那里豢养了几只食人魔。


    她知道那种生灵生性残暴。


    学者们趴在天窗上看着。


    孩子走进了地窖。


    他看上去单薄而脆弱, 就像是一颗初生的植物,很快他那茂盛而磅礴的生命力吸引了食人魔们的注意,它们开始绕着他兜圈子。


    孩子抬起了头。


    他微微地露出了几分好奇。


    “血液真的比其他东西更好吃么?”零问道。


    吸血鬼们怔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叩问道,“即使变成这种东西,也要活下去么?”


    “做人类很不好么?”零继续问道,“可是有很多人又说当人类很好。”


    他似乎得到了什么回答。


    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某种类似于悲伤的情感。


    “这样啊。”零说道,“那么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安静地等待着回答。


    类似于蝙蝠的尖啸声回应了他。


    “不能死掉了么?”零说道,“那还真是可怜呢。”


    “很想结束么?”零问道,他淡色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你说有悖于常理的生命是不会得到安息的么?”


    “会的。”他抬起一只手,“我容许了。”


    学者们愣在了原地,他们不曾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而在他们出神的时候,有人感到了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露出的皮肤上。


    是雨水。


    雨水连天而至,从天窗狭窄的空隙之中流进了地下室之中。


    而食人魔们身上的陈年血污被一层一层地洗下去。


    此所谓洗骨。


    任何生灵,在死亡之后,都会拥有一具干净而纯白的骨架。


    它们的罪孽在此刻就消弭于无形,因为它们此时将所有的一切都将归还于大地。


    地上逐渐开始积水。


    食人魔们低下了头,在久远而残暴的生命中。


    它们第一次再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脸。


    孩子垂下了头。


    而干净的水中,静默地生长出了灿金色的莲花。


    好似享受着古老传说中,拱卫在创世之神身侧的殊荣。


    莲花接二连三地从它们腐败破坏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然后当它们倒地死亡之时。


    已然归还了作为人类时的面容。


    伸冤在我,我必回报。


    学者们突然间想起了记录这个生灵的性质的一条。


    他会回应世人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吗?”诺莎忍不住问道。


    零安静地咬着面包。


    他看着她的脸,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是改变它么?”零问道。


    “是啊。”诺莎随口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最美丽的。”零一板一眼地说,“但是如果你指给我看,我倒是可以弄一个一模一样的。”


    “嗯。”诺莎抱起了双臂,审视着他的脸。


    零回应着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丝疑惑。


    “我们刚刚认识了才几天,我向你提出这种要求,你就可以答应吗?”诺莎问道。


    零怔住了。


    “怎么了?”


    “人类不会这样的。”诺莎叉着腰说道。


    “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


    “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把自己当回事啊。”诺莎说道,“不要随随便便就帮别人做什么。”


    “世界上坏人可是很多的。”


    零安静地看着她。


    “这样么?”


    诺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拿起了篮子准备走出去。


    然而她的手被拉住了。


    女孩的小臂一瞬间被从宽大的衣服里拉了出来。


    上面布满了青紫交加的伤痕。


    零安静而认真地看着它们。


    “这是怎么回事?”零问道。


    “我哪里知道。”诺莎气呼呼地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意,“这种事情我倒是从小就习惯了,就是现在变得奇怪了,有时候我还能记起来是挨打或者撞到哪里,有时候,我还在那里站着呢,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


    “我是被诅咒了吧。”她说道。


    零看着那些伤口。


    然后他垂下了头。


    诺莎没来由地感觉他很悲伤,她想要把袖子撸下来,然后找几句话来安慰他一下。


    孩子的手静默地放在了它们的上面。


    然后下一秒钟,所有的伤害开始被治愈。


    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唉。”诺莎看了看。


    “好厉害啊。”


    零仰起脸看着她。


    “你也很厉害啊。”


    诺莎的脸一瞬间红了,“我哪里厉害了。”她说道。


    零认认真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会生气,也会笑,也会哭,很厉害的啊。”


    “是个人都可以吧。”诺莎说道。


    “这种事情也很值得羡慕么?”


    零点了点头。


    “可是很多人,如果很痛的话,就不会笑了。”零说道,“你一直在笑啊。”


    诺莎捂住了太阳穴。


    “因为哭很难看啊。”诺莎说道,“我妈妈生我不是为了让我来掉眼泪的。”


    “这样,她说过生你是要做什么吗?”零一板一眼地问道。


    诺莎笑了笑,“如果推理一下。”


    “我没有什么残疾,长得也很端正,”她认真地说,“大概是希望我能活出个人样来吧。”


    “人样是什么样子?”零问道。


    诺莎沉默了一会。


    “如果你好奇的话,你就看我就行了。”诺莎说道,她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狭窄的胸脯上。


    “我肯定会活出个人样的。”


    (未完待续)


    第68章 旅行者


    “你看, 修补家具其实没什么难的。”诺莎说道,将手中的木片雕出合适的大小,然后插了进去, “这样就好多了。”


    “你会修家具么?”零问道。


    “什么都会。”诺莎得意地说,“做饭,喂马, 修理家具, 或者清洁。”


    “村子里无论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都搞得定。”


    “这么厉害的吗?”零问道。


    偷听的学者们忍不住摇了摇头。


    零如果想要学习什么人类厉害的事情, 应该学钢琴,或者学剑术。


    而不是什么喂马做饭劈柴之类的奇怪的事情。


    然而这个孩子在一板一眼地学习着。


    像是学习什么高尚或者极为了不起的东西一样。


    带着某种近乎于虔诚的东西。


    学者们本来想要劝阻。


    然而他们走进的时候,看到孩子在做一枚陶器。


    他淡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清澈的水, 然后捧起来, 浇在泥土之上。


    他转动了转盘。


    然后开始捏了起来。


    他仿佛在从事着某种极为神圣庄严的工作。


    一丝不苟。


    倾注了全部的精力与心血。


    然而学者们发现他所塑造出来的陶罐。


    形状很糟糕。


    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零拿起了陶罐,轻轻地和别的放在了一起,然后他看了它们一会。


    将自己的陶罐拍成了一块泥。


    然后继续放在了转盘上。


    “你这样做一个能用的,估计需要八百年吧。”诺莎不满地蹲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啊。”


    “八百年就可以了么?”零问道。


    诺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零静默地看着她,半透明的眼睛笃定而认真。


    “八百年能做很多很多事情。”诺莎郑重其事的说, “你甚至可以学会自己做全部的工种。”


    零看着自己沾着陶泥的手指。


    “八百年对你来说是不是很短。”诺莎忍不住问道。


    零摇了摇头。


    “其实也很长。”他回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过呢?”诺莎问道, “就呆在这个城堡里吗?”


    她捧起脸, 看着遥远的云层, “你看, 那边还有山, 山的那边, 还有山。”


    “山的尽头是什么呢?”零问道。


    “那些老爷们说是首都。”诺莎回答道。


    零沉默了一会。


    “首都是什么?”


    “大家都想去的地方吧。”诺莎说道, “听说有数不清的钱和女人。”


    “你需要数不清的钱和女人吗?”诺莎笑着问道, “如果你需要的话,也许可以考虑去首都呢。”


    零思考了一会。


    “我不需要繁殖。”他理所当然地说,诺莎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人类是不会这么理所当然地谈论繁殖的问题的!”


    “那么人们怎么谈论呢?”零问道。


    “他们不谈论,直接犯罪。”诺莎说道。


    零陷入了思考。


    “这样不太好吧。”


    “当然非常不好。”诺莎笑着说,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然后就会和孩子想看两厌,然后就会犯更多的罪。”


    “搞不好还杀父娶母什么的。”


    “生物似乎真的不适合这么繁殖。”零说道。


    “所以人类不喜欢繁殖的么?”零说。


    “他们不喜欢说繁殖,还是很喜欢繁殖的。”诺莎放弃了纠正他的重点。


    “那么繁殖到底有没有罪呢?”零问道。


    “肯定没有。”诺莎说道,“村子里的人不会这么觉得,只有城堡里的老爷才这么觉得。”


    “羞于启齿什么的,结果自己的女人比谁都多。”诺莎说,“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填饱肚子和繁殖后代都是天经地义的。”


    “动物都是这样的呢。”零说道。


    “你说话真的很难听。”诺莎笑着说。


    “为什么?”零问道。


    “因为人类不喜欢被和动物做对比。”诺莎说,“畜生是骂人的话。”


    零垂下了眼睛。


    他似乎对这个说法感到了极度的困惑。


    “那么公爵的旗子上,为什么还要绣一头狮子呢?”零说道,“是做旗子的人在骂他么?”


    诺莎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诺莎说道,“大家都在骂他。”


    诺莎并没有说谎。


    由于沉迷于黑魔法,公爵在附近的村子里大量屠戮平民。


    然而他自诩出身高贵,有恃无恐。


    不过人类的世界总是很复杂的,很多时候瞬息万变。


    公爵的政敌出现了,他想要收拾掉这个古老的家族。


    自然也就注意到了每年的状告。


    他决定以公爵一家世世代代都是黑法老为由,起诉这位公爵,并且想把这个古老的家族连根抹除在家谱树上。


    国王同意了他的要求。


    被甲的骑士们包围了城堡。


    他们搜查了公爵的档案室和书房,找到了大量亵渎的文字。


    他们要将这个邪恶的,一直以来行使黑魔法的家族消灭。


    当然档案室里的文件暴露了一件事。


    那就是诺莎是公爵的女儿。


    因此也在诛灭的名单之上。


    在古时候,他们认为魔法是通过血脉遗传的,如果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是黑法老,你一定会被世俗政权处死。


    当然法律上是这么规定的。


    人类很多法律在确立的时候都是为了某种美好的目的。


    在后来逐渐会发展的疯狂。


    当然这是题外话,诺莎在这种法律之下,绝不是枉死之人。


    “你要去哪里?”零问道。


    女孩站直了身体,她似乎对骑士们的武器感到了某种恐惧,然而她站住了脚步。


    “去首都。”她说道。


    “你想要去首都么?”零问道。


    “世界上哪有人不想去首都。”诺莎说道,她别过了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公费去首都也不错。”


    零来到了村子里。


    村民没有在劳动。


    “诺莎也被带走了。”一个村民说道。


    “据说公爵是黑法老。”另一个人说道,“那么诺莎也是吧。”


    “但是诺莎这么多年对大家怎么样?”


    人们在争执着。


    “公爵不是黑法老。”人群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孩子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他有着淡色的眼睛和淡色的头发,就像是掬起来的水。


    “什么?”有人问道。


    “公爵不是黑法老。”孩子耐心地说,“黑法老的感觉比他强大的多。”


    “这个地方,并没有黑法老,只有一些不成熟的食人魔。”他补充道。


    “你是什么人?”有人问道。


    孩子似乎被问住了。


    他陷入了思考。


    “不知道。”他回答道。


    “那不重要。”村长用拐杖戳了戳地,“孩子,你知道怎么说服别人鉴别黑法老吗?”


    孩子摇了摇头,“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就麻烦了。”村长说道,“我还以为有办法去保释诺莎了呢。”


    村民再一次陷入了议论。


    “那还是老方案吧。”村长抬起了一只手,“给骑士老爷们塞点钱,让他们说诺莎在路上死掉了好了。”


    “那还是这个办法吧。”人们说道,“好像骑士老爷们也没那么在意黑不黑法老的。”


    “骑士是什么?”孩子问道。


    所有人都被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所惊到了。


    “就是那些骑在马上拿着武器的人。”村长耐心地说。


    “这样啊。”孩子说道,“他们里面有黑法老,他们应该知道诺莎不是他们的同类吧。”


    人们陷入了沉默。


    “什么?”有人艰难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人?”


    然而孩子转过身,似乎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十分满意。


    “你要去找骑士?”村民们问道。


    “嗯。”零说道,他微微走慢了一点,“我让黑法老去说好了。”


    “你会被杀死的。”村民焦急地说,“如果真的是黑法老的话,肯定会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把你杀掉的。”


    零静默地站住了脚。


    他半转过了头,村民们没来由的感觉他的发丝带着某种金属感一般的尖锐。


    “不会的。”零耐心地说,“他们没有什么太强的力量。”


    “就算你能杀死这些骑士老爷,你会被更多的骑士追杀的,你会被判刑的。”村民们喊道。


    孩子安静地思考了一会这些词语的意思。


    “你能杀掉一个两个,但是你能把所有的骑士们都杀掉吗?”村长大声喊道。


    零安静而平稳地转过了目光。


    “他们有多少呢?”零问道。


    “听说足足有五千呢。”村长说,但是他没来由的感到了某种战栗。


    他的心底好像得到了一个答案。


    即使是五千骑士,即使是集中这块陆地上所有的战士。


    他们也对这个孩子无能为力。


    零静静地权衡了一下。


    “五千么?”他说道,“可以啊。”


    “孩子,杀掉五千骑士是开玩笑的吗?”村长问道。


    “死去五千个雄性人类也不至于让人类灭亡。”零平静地回答道,“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你们希望的话。”零平淡地说,“五千个无所谓的。”


    “我不希望。”诺莎回答道,“如果杀掉了五千个骑士。”


    “你会被更多人追捕的,大家都会害怕你的。”诺莎说,“既然他们说有花钱的余地,你还是坐下让我想办法把自己买出来好了。”


    零安静地看着她的脸,“你又没有对不起他们,为什么要花钱给他们。”


    诺莎忍不住笑了出来。


    “按照你的方案,估计人类都不够死的。”诺莎笑着说,“好吧好吧,让你对人类的幻想落空了。”


    “但是说实话,当人不是什么快乐的勾当。”


    “凡人都是要忍辱负重的活着的。”


    “比方说公爵看不起我,我只能忍了,要给骑士老爷钱,我也得忍了。”诺莎说,“即使去首都,我也得忍了。”


    “人类活着是为了忍耐吗?”零问道。


    “当然不是。”诺莎说道。


    “是为了希望,长大之后生活会变得不一样这种念头。”诺莎郑重地说。


    零对这个答案思考了一会。


    “那么你的未来会好么?”零问道。


    “肯定会好的。”诺莎说道,“我什么都会做,为什么会不好呢?”


    “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和你说。”诺莎说道,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你真的是神明大人的话。”


    “如果小鸡在要被孵化的时候敲开蛋壳的话,肯定就会断气的。”诺莎说道,“要等它自己出来。”


    “如果你觉得人类很可怜的话。”


    “可能是他们的好日子还时候未到。”


    零点了点头,“时候未到么?”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好时候的。”诺莎说道,“你看,每一种花都有自己开的时候。”


    “所以不要随便接什么奇怪的委托啊。”


    “好的。”零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旅行了。”零说道。


    诺莎微微感到了一丝诧异,“你从前说不喜欢旅行的。”


    “你说大家都想去首都的。”零说道,“是不是那里的人就不需要忍耐了呢?”


    “应该不是的。”诺莎笑了笑,“哪里的人都活的很苟且的。”


    “没有这种苟且,还有那种苟且。”诺莎说道,“是不是这个世界让你很失望。”


    零走进了雨中,雨水将他的头发打湿了。


    “没有。”零安静地说,诺莎没来由地觉得他好像长高了一点。


    “去围观苟且么?”诺莎问道。


    “不,去学习苟且。”零说道,“我想八百年后变成什么都会做的人。”


    诺莎忍不住笑了出来。


    “苟且还需要学习么?”她笑着说,“只要四个字就够了。”


    “生活所迫。”


    “但是可以选择死啊。”零说道。


    诺莎笑了起来。


    “这话人类可不喜欢听。”


    零安静地看着她,凝视了一会。


    “好的,我不说了。”他认真地说。


    “所以说,苟且既然是生活所迫,那么可以约等于生活。”零偏了偏头,问道。


    “这么说倒也很有道理。”


    “那我去学习生活。”零说道。


    他转过身,轻而易举地就踏上了他从未见过的道路。


    诺莎看着他的背影,她那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好像人生除却苟且之外,尚存无数可能。


    对于神明来说,应该也是如此吧。


    “既然您决定了。”


    “那就祝您的旅途。”


    “受繁花和慈雨恩赐。”


    (未完待续)


    第69章 第二人


    “简而言之, 我憎恨这个世界。”


    此为第二人对世界的宣言。


    少年偏了偏头,对这句话一知半解。


    “如果说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话。”零说道,“不是还有末坦达么?”


    “我记得好像还有其他的。”


    女巫捂着自己的眼睛思考了一会。


    “出什么问题了么?”她开始反省了起来。


    “你不是也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吗?”女巫说道, “那么也凑合了。”


    零对这句话感到了更大的困惑。


    “所以说,你是希望我,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杀死吗?”零说道。


    女巫摇了摇头, “我是希望您能清理一下人类。”


    零思考了一会, “所以为什么呢?”


    “你不也是人类么?”他认真地说。


    女巫扶着额头看着他, “我居然还是人类吗?”


    零点了点头, “从各方面的性质来说,还算的。”


    “虽然好像有点奇怪。”零认认真真地说,“和黑法老也不一样, 和人类也不全然的一样。”


    “和食人魔也不同。”


    “好了, 不用你把我和每一个物种都对比一遍吧。”女巫不快的说,“你就直说,你到底能不能办。”


    “不能。”零说道。


    “书上不是说,你只要被请求了, 就会帮忙的吗?”女巫绯红指甲的手拎起了一本书,“它骗我吗?”


    “因为有人和我说, ”零说, “人类的苦难自有他们自己忍受。”


    “他们也会等到自己的好时光。”


    “所以她说, 我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委托。”


    女巫出了口气, 坐在了地毯上, “所以特么的谁说的。”


    零思索了一会, “大概死了一百年还多了。”


    女巫转过了眼睛, “那我真是感到了抱歉。”


    “人类总是要死的。”零说道。


    女巫沉默了一会。


    “算了, 你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 什么都不会懂的。”


    她玩着自己的指甲,然后垂下了头,“算我倒霉。”


    零凝视着她的脸。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道,“因为你生在世界的背阴面,你总是可以遇到凡人不能遇到的事情。”


    “所以凡人讨厌你干扰他们的认知。”零说道,“他们要杀死你这种人。”


    “这就是你的结论。”女巫说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杀死伊甸园教的那些玩意呢。”


    零沉默了一会。


    “不知道。”


    他诚恳地说。


    “因为他们只能杀死我们。”女巫说道,“他们没能力杀死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


    “这样。”少年说道。


    “就是这样。”女巫说,“神明大人,你明白了么?”


    少年点了点头。


    “所以干脆把有罪的人类都带走吧。”女巫说道。


    少年沉默了一会。


    “那么,是所有的了。”少年询问道,“所有人类是么?”


    “我说,把有罪的带走。”女巫说。


    “但是此世之人,何人不身缠污秽。”少年一板一眼地说。


    “那就先算了。”女巫抬起了一只手,“那就先算了。”


    “我重新想想。”


    零点点头,“好的。”


    少年站了起来,他好奇地从板车的窗子看了出去,看到雨珠次第落进了山林。


    “所以你没有能力降临灾害么?”女巫问道。


    “有。”少年说,“但是我不喜欢。”


    他转过了半透明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女人的脸,“所以你为什么要呼唤我呢。”


    “因为听说你比较安全。”女巫说道。


    零安静地看着她,“所以你不想死了。”


    “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去死。”女巫说,她将牛奶倒进了杯子里,递给了零,“你要来一杯吗?”


    “谢谢。”少年接过了杯子。


    “你说话好难听。”女巫说,“人类一般不喜欢被人通知自己会死这件事。”


    “这样。”少年说。


    “当然如果能让人类都变成乐善好施的好人就更好了。”女巫说道。


    零沉默了一会,“这个我也不会。”


    “他们说你是养生之主,”女巫比划了一下,“可以让生命更好的走下去的神祗。”


    零安静地思考了一番,“所以说并没有办法诛灭罪孽。”


    “因为对世界来说,剥夺生命也不算什么罪孽。”零说道,“所有的生灵都无时无刻不在剥夺生命。”


    他伸出手指着山林,“一棵树倒下之后,它会很快被蚕食的什么都不剩下。”


    女巫笑了出来。


    “好吧。”她笑着说,“那么复仇也是合理的吗?”


    “应该是的吧。”零说。


    “那你能回去么?”女巫问道。


    “回哪里去?”零问道。


    “回你来的地方去啊,我也没什么要拜托你的了。”女巫说。


    零摇了摇头。


    “我既然降临在了这个世界,就像是其他生灵一样,不存在被送回去的可能的。”零说,“我只是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罢了。”


    “那我还需要养你吗?”女巫说道。


    “倒也没有那么必要。”零说。


    女巫抱起了双臂,看了他一会,“好吧,你就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吧。”


    她转身离开了,“想不到废了那么多功夫,”她喃喃自语道,“果然世事大多不如人意。”


    “果然不能指望什么虚无缥缈的神明来救自己么。”


    玫尔是个实力强大的女巫。


    无论是走失进异空间的人,还是症候病症,她大多数都能解决。


    她对这些轻车熟路。


    “因为我知道到底是谁制造的这些悲剧,”女巫说道,“所以看到他们随便抓一个可以欺负住的少女去顶罪,去发泄,我感到愤怒不是很合理的么。”


    “愤怒吗?”零眨了眨眼睛。


    “人类的宗教总是宣布愤怒为有罪,”女巫说,“可是我的确是无时无刻不在愤怒着的。”


    “我憎恨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我也憎恨那群阴险狡诈的家伙,为什么欺名盗世的家伙各个身居高位穷奢极欲,这个世界真的合理吗?”女巫说。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零安静地说。


    “你觉得这合理吗?”女巫问道。


    零沉默了。


    女巫笑了一声,“算了,我为什么要问你呢。”


    她绯色的嘴唇勾起了一个角度,长长的黑色睫毛垂了下来。


    “诸神远去高天已久。”


    零想,如果说的是人类认识中的神祗,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所谓的神明,也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这个世界诚然很不幸。


    不幸之极,可以称得上哀鸿遍野。


    疾病,贫困,暴虐,战乱。


    大概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世界。


    在某个黄昏的雨中,零遇到了末坦达。


    这是他此世第一次遇到末坦达。


    蓝发的少年像是等了他很久。


    它摘下了兜帽露出了相仿的面容。


    然后它抽出了剑,剑尖指着地面。


    末坦达带来了此次陪胪已然降临于世的消息。


    玫尔并没有看清蓝发少年的动作,零的胸口就已然被剑贯穿,然而这个少年只是略微偏了偏头,困惑不解地看着末坦达。


    它将剑拔了出来,少年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伤口在迅速愈合。


    而蓝发少年垂下了眼睛,似乎对什么感到了不满。


    然后它转身离开了。


    “这家伙是有神经病吗?”女巫忍不住问道,“不远万里过来,就为了捅你一下。”


    “不是。”零安静地说,“伊甸园教的黑法老们召唤了陪胪,末坦达想知道我能不能战胜现在的陪胪。”


    “看起来它很失望了。”女巫说道。


    “所以它打算自己去诛杀黑法老。”零安静地说。


    “什么?”女巫对此感到了困惑不解,“末坦达不是一种残暴嗜杀的古神么?”


    “可能是吧。”零平淡地说。


    女巫用绯红色的指甲敲着腮边。


    过了一会她似乎决定了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是比末坦达强的,它虽然捅了你一下,但是你毕竟不痛不痒的。”女巫说道,她抬起手按了按心脏。


    “而且你好像和我们不一样,很快就会愈合。”玫尔说道,“你的力量和速度都在末坦达之上,你之所以被它捅了。”


    “是因为你不会打架。”


    “这样吧,我教你打架。”玫尔说道。


    零抬起了淡色的眼睛看着她。


    “打架?”


    “嗯,”玫尔说,“打架也是很重要的。”


    “你要教我去战胜陪胪吗?”零抬起头问道。


    玫尔笑了一声。


    “你以为打架那么容易呢?”女人轻快地笑着,“很快就可以出师么?”


    “一般都要练习很久很久呢,指望你去对付陪胪,估计已经凉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继续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想去见见这位陪胪。”


    “说不定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呢。”


    “如果不是呢?”零安静的问道。


    玫尔侧过她翠色的眼睛,里面的瞳孔竖立而狭窄,让人想起猫或者蝮蛇。


    “那肯定要抵抗它了。”玫尔轻描淡写地说,“不,战胜它。”


    “这样。”零说道,他认真地打量着玫尔,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玫尔不自在了起来。


    “怎么了?”


    “我觉得,陪胪应该是很强的。”零一板一眼地说。


    玫尔笑了起来。


    “我就很弱了么,我还没有遇到过比我更强的巫师呢。”


    零点了点头,“但是你的确比它们要弱很多啊。”


    玫尔笑的更大声了,“那是,我又不傻。”


    “但是,人家怎么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未完待续)


    第70章 持剑人


    玫尔抽了一口烟。


    “但凡所有的规则都有活路。”玫尔说道, “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样。”零回答道。


    玫尔又抽了一口烟,“反正再找找吧。”


    零转过了头看着女人的侧脸,她看上去平淡而冷漠, 又带着某种深深的疲倦。


    “为什么要教我这些。”少年问道,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分辨着异空间里的气味。


    “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有某些特权。”玫尔说, 她弹了弹烟灰, “但是只是杀死那些生灵的话。”


    “你会错过很多。”


    “错过什么?”少年问道。


    “怎么说呢, 人类一般称之为原委或者故事。”玫尔说, “也有人称之为真相。”


    她站了起来,撕下了一张纸,“看这里, 有人在这探索过了。”


    “谢谢。”零接过了纸条, 放在眼前看着。


    “错过了会有什么后果吗?”零问道。


    “很可惜。”玫尔说,女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有些家伙活着活着就死了,死后也没有人在意它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所以说, 很可惜啊。”


    “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点痕迹,如果没有人阅读的话。”玫尔将烟踩灭在了地上, “就是很可惜。”


    零垂下了头, 他蹲了下来, 捧起了地上苍白的头骨。


    它的后脑开了一个圆洞。


    他从里面看进去, 似乎想看到什么。


    玫尔抬起一只手在头骨上敲了敲, “很有趣吧。”


    “我们都会变成这样, 坚硬的不会说话的东西。”她说道。


    少年将头骨抱在了怀里, 跟在了女人的身后。


    “你不会对它感到恐惧么?”少年问道。


    “恐惧也着迷。”玫尔说, “毕竟我可是个女巫。”


    “你要去找陪胪?”零问道。


    玫尔抬起手, 勾起了什么像是一层薄纱的东西,“你也看到,它的使徒对我来说不堪一击。”


    少年站住了,他垂下了头看了看怀里的头骨,又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女人。


    “但是陪胪和黑法老,并非同种生物。”少年说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玫尔说道,她弯下腰,看着零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这段时间你没有白在我这里蹭吃蹭喝。”


    “但是,”零说道,他静默地站在原地,雨水从高天之上垂坠而下。


    “和陪胪比起来,你的生命力很脆弱。”零说,“也没有谁可以真正杀死陪胪。”


    就像没有人可以真正杀死我一样。


    “你说的,人都要死的。”玫尔说。


    零抬起头,看向她翠色的眼睛。


    “告别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吗?”玫尔说道。


    “你会长大的。”玫尔说,她笑了笑,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某种细密的痕迹,像是树木一圈一圈在风雪中生长的年轮。


    “然后你会遇到朋友,或者敌人。”


    “然后和他们告别。”


    “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吗?”零问道。


    “有。”玫尔笃定地回答道,“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修行。”


    “那你也在修行吗?”零问道。


    “嗯。”玫尔说。


    “可是如果你死了的话,”零安静地说,“你就不会变的更强大了,你不是说,修行是让自己变的更强么?”


    “一回事。”玫尔说道。


    零站住了,“一旦死了,生命就停滞了。”


    “不是这样的吗?”


    “烦恼也却除了。”玫尔说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我碰巧讨厌的大多数都是坏人罢了。”


    “我召唤你来的目的不也是因为我不喜欢和我讨厌的人生活在一个世界里吗。”


    “好霸道啊。”零说道。


    “所以说,我不是什么值得悼念的人。”玫尔笑了笑,挥了挥手,“我这辈子吃喝嫖赌,只是想到了就会把奇怪的神明大人拉到这个世界上。”


    “幸好没有造成什么难以名状的后果。”


    “所以说,”玫尔说,“我大概死了之后。”


    “没有人会感到伤心的。”


    零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你还憎恨这个世界吗?”少年突然高声问道。


    女人站住了脚步,她思考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还算待我不薄。”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给陪胪捅一刀的。”


    少年坐在一个高地上,怀里抱着一块陌生的不知道多少时间之前的死难者的头骨,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女人走向自己命运的终局。


    她言之凿凿,为陪胪准备了相当不错的陷阱来款待它。


    “陪胪大人是不会输的。”蓝发少年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怀里抱着喋喋不休的雄贤的头颅。


    零侧过脸看了看他们。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蜂蜜糖,“要吃这个吗?”


    雄贤怔住了。


    “你有病吧。”


    末坦达伸出了一只手,接过了蜂蜜糖,一把塞进了雄贤的嘴里。


    雄贤安静了下来。


    零和末坦达并肩坐着。


    蓝发少年似乎很想问他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雨水安静而平稳地落在大地上。


    将溢出来的火焰余脉尽数熄灭。


    “好安静啊。”零轻声说。


    末坦达点了点头。


    “你还需要声音吗?”雄贤问道,“要不然我骂你几句你听听。”


    零垂下了眼睛。


    雨水积蓄在了他的睫毛上,然后一滴滴地落了下来,晶莹剔透。


    过了一会。


    大量的雨水被山谷中的烈焰蒸腾上天空,浓雾将一切归于永恒的睡眠。


    “好可悲啊。”雄贤说道,“那个女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不会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在人类眼里女巫依旧是令人生厌的生物。”


    “这是什么绝美地狱图景啊。”雄贤说,“怪恶心的。”


    “不过这也算是那个女人的因果。”雄贤说道,“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高傲自大,若不是她召唤了你,陪胪大人也不会如此顺遂地降临于世。”


    “可是现在陪胪大人已经死了。”零安静地反对道。


    “陪胪大人是不死的。”雄贤说,“你会真正消灭吗?”


    零摇了摇头。


    “那么陪胪大人也不会真正消灭。”雄贤得意洋洋地说,“我和末坦达也不会真正消灭。”


    “我们还会缠缠绵绵下去。”


    零看了看它的头颅。


    “这样啊。”零说道,他站了起来。


    然而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在灼热的水蒸气之中,有白色的骸骨滚落了出来。


    就像是被沸水煮过一样,雪白的,上面没有一点皮肉存焉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恐怖无比,不由得联想到那些可怕而悲惨的死亡。


    但是。


    他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有人类不知道从什么很远的地方前来,他们的衣服上还沾着尘土,然而他们将这些骨头捧在手里。


    不用天降慈雨。


    他们的眼睛中也可以流下泪水。


    零安静地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凝望着他们。


    他们在讨论着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决意一个人赴死。


    世上从来无人孤身一人存活。


    最终他们没有得到结果。


    他们决定在这里为她营造一个简单的坟茔。


    淡色头发的少年走了上来。


    “他好像是后来和玫尔一起旅行的那个少年。”有人认出了他,“你安然无恙啊。”


    零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脸上,有些是他熟悉的面孔,玫尔在什么异国他乡会和他们一起泡在肮脏的酒馆里打牌。


    也有一些是她从各种险恶的异空间中救出的人类。


    少年半透明的眼睛看着他们。


    他们的心中一瞬间涌起了某种不真实感。


    仿佛这个少年并不是人类,而是春山抑或春雨本身。


    “请问。”他微微偏过头,张开了嘴,吐出了几个单词,“你是她的友人吗?”


    人类为什么要有友人呢?


    为了增加生存几率吗?


    但是她似乎并没有这么利用他们呢。


    那么,是为什么呢?


    “小子,如果你想知道这个答案,你应该去找自己的友人。”


    零眨了眨眼睛。


    找自己的友人。


    “怎么找呢?”零问道。


    “去帮助别人,或者发现和别人拥有一样的爱好或者兴趣。”


    “这样你就会拥有友人了。”


    少年点了点头。


    “友人有什么用呢?”他问道。


    一个中年男人从长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雨伞,递给了他。


    “很多用。”中年男人说。


    “比方说,下雨的时候,他会给你多带一把伞。”


    零伸出手,将伞推开,然后盖在了头上。


    冰冷的雨珠瞬间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他伸出手去接着从边缘滚落的水珠,看着它们在手心汇聚成小小的湖泊。


    “她明明可以叫上我们一起的。”有人说道。


    “不知道,那个女人一贯我行我素。”


    “该不会觉得我们拖她后腿吧。”


    这些人类还真是奇怪,虽然在她的坟墓前对她指责不休。


    零看着人群黑色的背影,但是却感觉他们很悲伤呢。


    “所以为什么不多喊几个人呢?”零想起自己问起过这件事,“至于我,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多少还是能帮上忙的吧。”


    “你说过,凡人皆有自己须忍耐的苦难。”


    “那么对我来说,凡人都有自己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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